《长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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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梦-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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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逼近新春,又是一个欢腾之日。除夕之夜合家团圆欢庆,那日早上起就有礼品陆续送入安常府,繁盛之景,百年不见。
康平王正月初八摆宴庆寿,请柬谨送而来。安常大人回复来人,不敢怠负王爷厚恩,必合仪前往拜寿。
除夕宴毕,安常大人亲自送慕夫人回明宛院,慕夫人睡下后他回到自己院中来,对苏信春说:“我觉得精神愈加清明,毫无倦意,想再饮些酒,你也坐下吧。”
苏信春加了些碳在火炉里,净手坐到安常大人桌前,奇善也坐下。他木讷不善言辞,对安常大人却忠厚至极,在他发现苏信春对主人一心一意后,并不排斥这位少女。
苏信春饮下两口酒,双颊嫣红。安常大人笑道:“你会喝吗?”她怔了怔,说:“不知道,真辣啊。”
“这倒可以学,女子该能饮、善骑、明文。”
“大人的说法与我娘小时候教我的有出入。”
“令堂有道理。只是我希望女子该有那样的品性。”
苏信春凝眉不语,感到这话的分量。忽听奇善说:“瑞王府文禾郡主倒合了这样的性子。大人心中所愿意的女子世上不多有的。”
“我是有点固执了。然而女子有了这三个品性就够了吗?文禾郡主确是世上难得的女子,性情瑰丽大方,不知怎样的男子配得上她。”
苏信春默然饮下第三口酒,安常大人笑了,“你倒很喜欢饮酒。”
“大人说的三个品**婢一个也没有,打算加紧修炼,不然呆您身边也是受嫌弃的。”
安常大人大笑,亲手为她斟了一杯,“我总想象,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在我面前却没有发现呢?我真可以将你培养成合心意的女子,那该多么美好。从来没有我可以掌控的事,你可以满足这一点。”
“奴婢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奇善吓了一跳,所幸两人都已醉了,只是安常大人的想法匪夷所思。如果不是醉言,那后果极其可怕。
安常大人带着醉意入榻,就寝时对苏信春说:“你留下来,我们说说话。”苏信春坐在床侧,抱着被子。她这时清醒很多,却不知讲什么。
“你什么时候进这儿的?”他突然这么问,苏信春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向烛火。
“十四岁,入冬的时候。”
“你一定很伶俐,不然姨娘不会喜欢你的。”
“奴婢伶不伶俐大人该清楚的啊。”苏信春笑起来,安常大人也失笑,他侧过身来,面对苏信春。
“你入衾来吧,外头多冷啊。”
“嗯?”苏信春一愣,安常大人好像幡然明白,说:“你有兄弟姐妹吗?像那样同榻卧语,多么美好。”
苏信春小心翼翼除下鞋子,缩到被中,她朝安常大人羞涩一笑,满脸通红。这个姑娘想这就是有了夫妻之实了,那苏信春便是他的人。这想起来更加美好,她很喜悦。
“你知晓姨娘将你送到我身边是有目的的对吗?”两张脸对在一起,便有了气息相融的暧昧之态。苏信春心如战乱,猛听这样一句话,吓了一跳。
“大人……”她半坐起来,外头寒气贯入,又忙躺下。
“你别慌,我并不介意。”
“大人,您别生气,夫人是为您好,是我太愚笨了。”
“你不愚笨,然而你为什么不依姨娘说的做呢?”
“您这样尊贵,信春哪敢有半点不敬之意,我这样……只怕让您厌恶,再也不能……呆您身边了。”
安常大人默然无语,气息均匀。苏信春以为他睡着了,便一动不动地流泪。过了一会儿,他翻身平躺,说:“待你日后发觉我的不堪,便没有现在的情挚了。我知道的,这世上不会有人乐意爱我。”
“您怎么会这么想?慕夫人一直爱您。我……誓然不变的。”
“这是我亏欠姨娘的地方,她为我受了巨大的苦。你这孩子不知轻重,怎么发起誓来了?”
苏信春不说话,心想自己可以呆你身边一直爱你,你迟早知道的,现在说也说不出,也说不明白。她早没了往日的痴心妄想,只想一心一意跟着安常大人。
苏信春在安常大人不在府中自己闲暇时去牵马练习。她让大家瞒着安常大人,怕被取笑。练骑术何等艰难,一日几个时辰下来,大腿就痛得不得了,几日后,几乎走不了路。安常大人早已知晓,只是不理会。半个月下来她都在坚持,不免感到怜惜,为她寻了一匹个头小巧的马儿,让高技骑师教导。二月中旬,苏信春已经可以驰骋自由了。
慕夫人观察这边院的动静,以为苏信春已讨得安常大人欢心,便感到喜悦。可是安常大人仍是三番两头见良芳与孟镜瑶,这使慕夫人疑惑不安。她问苏信春,苏信春却又不明事理,答非所问,令她失望。
苏信春自然不懂事,她仅仅因与安常大人同衾一夜,便认定自己是他的人,对良孟两人感到不悦。
有一次孟镜瑶给她好处,让她不用喝药。她反而加重了药量。苏信春不明白药的用处,只恶意捉弄。次日其腹痛病重,躺了几日。安常大人知道后,哭笑不得,责问苏信春。
“你小小年纪,就打坏主意了?”
苏信春跪着一言不发,一脸倔意,安常大人失笑,“你觉得自己对了。”
“我不知那药会伤人。”
“照你这么说她死了也怪不得你。”
她不说话,可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安常大人觉得有趣,自己和一个小孩理论什么呢,便不再理会。


第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422 21:24:09  字数:3226

 周世律出任齐吏一职,使诸王有了缓和之气。除瑞王的鸿锐世子位居长尉,贵廷世子似乎没有多大实权。他们言谈中表明都深知安常大人不敢公然挑战王家权威。
春,扶音郡主远嫁襄圆国储君。
今年军锵会,安常大人被任命为祭祀总司,然而后来有所更改,总司之职落在长尉大人身上。
今年马球赛安常大人亦不参与,错过两年。二十三岁的安常大人正是风华正茂时候,却没有同龄人的活气,自十九岁登上安常之位,这个少年就过早地表现了慵倦之意,并且体弱多病。
如今他坐在元统帝右侧楼阁观望台上,与文正大人李鸿笙同席,看着沙场上一群朝气蓬勃角力的少年人。
苏信春初次见这样盛大的场面,马球赛之激烈令她不禁时时发出惊叹。
“可惜了,四号该低下身子,直勒对方马腹抢球的。”她惋惜地说。
“你看得懂?明年换你去。”安常大人吓她,她却不觉,盯着下面,点了点头。
“你看,里面哪一个是李居恒大人。”
苏信春认真找寻,指了几处,均自摇头,最后忽然笑起来,“那儿,就是那个三号。李大人手上一枚戒指的。”
“你和他打赌了是吗?”安常大人问道,苏信春惊讶他为什么知道,觉得李居恒告诉他不对,“有这么回事。”
“你们赌什么?”
苏信春欲说忙又噤声了。她赢了,李居恒要送她一匹马;若输了,她便要同他去逛四月的庙会,这会引发误会,让人觉得毫无礼节。
旁坐的李鸿笙此时心里觉得不悦,觉得儿子无礼,与一个侍女闹到一块儿去。
“文正大人,令嫒身体怎么样了?”安常大人突然发问,李文正一愣,哼了一声,说:“多谢大人费心,小女还算康健。”
安常大人轻轻一笑,“久无拜访,还望婷妤小姐谅解。”李文正惊诧地瞪他一眼,不发一语。赛事结束,贵廷一队胜,场上一片如意欢腾。康平王府离昭郡主把手中的如意递给未婚夫君景珽世子。
“安常大人。”御驾前赵大侍人在座下端了端身子,行礼。安常大人仰脸看他,他走近来,“安常大人,圣上这就回宫了,请您主持大局。”
安常大人点点头,赵侍人退出去。元统帝已离身而去。安常大人走下看台,在马队前停住。这一队马异常漂亮,轻跃而过,看得苏信春一阵痴迷。场地上弥漫着沙尘,有些离场的人都在马队前站住了。苏信春一侧首就看见宝嘉郡王及王妃一行人。宝嘉郡王说:“这些马能够让年轻人折腾上一段日子了。”
安常大人没有马上接话,只看着前方,而后说:“是啊。在听说西境送这些马儿来时,许多世子都迫求之。只是景珽世子不似热衷,令人惊奇。”
宝嘉郡王哼哼一声说:“大人取笑了。景珽自知有良马,已经满足。”安常大人笑了笑,偏过头去。他姿容优美,许多人愿意看他。
宝嘉郡王妃是个高傲的女人,她与安常大人大有嫌隙,不愿站他身后,越向前去。有马儿侧弯过来,安常大人反应敏捷,拉她后退。
宝嘉郡王妃瞪了他一眼,安常大人嫌恶地放开她的手,仰脸对身后侍从说:“下午的马阵是用这队马吗?”
“是的,安常大人。这队马已经经过驯化,很有纪律。”
“马阵用后要售出吗?”
“挑五匹马外售,其他归旌骑队。”
“都定过了?”
“是的。瑞王府两位公子和文禾郡主均挑了一匹,康平王府世子要了一匹,最后一匹今早由束商郡王二公子定去。”侍从顿了顿,补充道,“大人若要,迟州大人很愿意为您留。”
安常大人回首向苏信春道:“怎样,想不想要?”
苏信春受宠若惊,连忙推脱,安常大人也不再讲话。马队过后,一行人走出沙场,在宫门口,李居恒一身戎装迎上来,“大人,令您失望了。”
“不,很好的。他们实力本就强盛。见过你父亲了吗?”
“见过了。父亲先回府了,与您说一声下午马阵大会他不出席。”
“嗯。”安常大人踏上马车,苏信春在后对李居恒做了做鬼脸,用手指了指马,得意地上了车。李居恒怔怔地发笑,失心于这个少女。
安常大人在车上撩开帘子望出去,前方是景珽世子,他身姿飒爽,与其母亲谈笑,一片融洽;他身后的马车是康平府离昭郡主的,这时临新郡主正要上车,周世律站在车旁,向安常大人垂手躬身。
安常大人垂下帘子,靠到后面,苏信春拧了热毛巾为他擦手。
“让奇善回府吧。”
苏信春对外头的奇善传达了话意,关切地问:“大人您不舒服吗?”
“是啊。”
“哪儿呢?”她焦虑地握住他的手,又探他的额,令安常大人失笑。
“你真是不懂事,乏了是心病。今天的球赛很热闹,你看了有没有特别开心?”
“很精彩。”她说,“大人您为什么又不开心呢?”
“没有,我挺开心的。”
“如果真儿姑娘在就好了,她一定能令您开心起来。”
安常大人默然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
季良世子书信送到,信中言明他已携同真儿回到阳京,因真儿有孕在身,稍作休顿再来拜访。
“真儿姑娘怀孕了?”苏信春叫了一句,毫无女儿家的窘态。
安常大人派她去晏田王府探望。真儿怀胎四月,姿容丰腴美丽,让苏信春看了感慨不已。回来与安常大人描述其幸福之状,不禁流泪。
“傻孩子,要欢喜才对。”他说,苏信春点点头,看安常大人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将来会有一个出身高贵的人为他生儿育女,便觉得满目忧愁。如果自己能呆他身边一辈子,也是好的。这么想又放下心,胡思乱想道:无论谁来求,我不答应就是,大人也不会赶我的吧。
安常大人许多忧愁不能排解,坐在廊阁里慵倦不堪,时值梨花初绽,他伴着花雾出神。
“身如这梨花一样无依无靠,随风飘零,该多么凄苦啊。”他说,看向苏信春,“你不是会跳舞吗?去,站到那儿,舞一场。”
苏信春脱了鞋去了,她在舞间看着安常大人无神的姿容就流下泪来。
“春丫头,跳得好。”他折了一株梨花插到她鬓上,苏信春带泪而笑。
“大人,我真想一辈子都为您跳。”
“那很好,那很好。”他捧着她的脸,赞叹道,而后靠到木栏上,闭目不动,像是睡去。
苏信春在一旁一动不动,心满意足地看着安常大人,心思浮动。
季良世子与真儿在清晨就来了,安常大人已出门入朝去。他们去探望了慕夫人,午后回到东庭院,等候安常大人。
真儿以前的女伴都在旁陪坐,众人讲了许多话,又笑又哭的。季良世子静默地坐在一边,平和地看着妻子。
苏信春在外头终于摆脱了赵祥丰,进来时恰遇到安常大人回来。
“大人,贵客到!”苏信春说,安常大人知是谁,展颜而笑,步入院内。李居恒站在门口,朝苏信春使眼色,苏信春随他走到外面园子里。
“你的战利品。”李居恒从腰上解下马鞭,递给她。“那马已在马房里,你去就知道是哪匹的。”
苏信春一脸兴奋,立即就冲过去看,上马来回溜几趟。
“李大人你说话算话真是君子!”
李居恒笑道:“你开心就好。”
苏信春满头大汗回来时,安常大人正与季良世子夫妻谈得欢快。她越过门口,想回去整顿衣容,忽听季良世子说:“……非常仰慕大人,亟欲来朝拜访,不晦言明,聘嫁于您,实在是奇谈。”
“这女子边域性情,自然豪放。她在远方所听未免过于夸张,若真见了我这样潦倒不堪的人,不知怎样失望。”
“大人您一定要心绪开放,这样的季节不要惹病了。”真儿说,“有些话儿以前我不便说,现在真儿没什么顾忌了,实想劝您一句,真心实意地找个人在您身边,或忧或喜尽相吐露,不要再这样……”真儿啜泣着不说话,安常大人反而笑了,“你放心,我不至那样不堪。”
苏信春蹲在门外也哭起来,怕人看见,轻手轻脚走回自己房间,整理过后回到堂屋。
真儿拉她坐在身旁,笑道:“我来就没见着你,上哪儿去啦?”
“奴婢在外头耽搁了一会儿。王妃您气色真好。”
“莫叫我王妃,还叫真姐姐吧。”她一下笑,转向安常大人,“大人您还记得吗?当年春丫头来这儿见您,那次吓得够凶。”
安常大人会意一笑,苏信春红了脸,“不,我没吓到……”
季良世子夫妇用膳回去,孟镜瑶应召而来。苏信春守在外室,怨恨地想自己真能哭给那个人看。她的小家之气不免可笑。
苏信春的爱慕之情不能表达,深深苦恼,渐渐沉默哀愁起来。情意初绽的少女时有这种自怜自叹的情绪。安常大人有所发觉,有一天他敲了敲她倚在手上的脑袋,“想什么呢?”苏信春回神看他,耳根红了,“大人,您喜爱孟姑娘和芳姑娘吗?”
安常大人一顿,不解道:“怎么问这个?她们又令你不快了么?”
“没。”苏信春垂头丧气道,“我突然就有所怨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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