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战情录之三 袭风 by 云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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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战情录之三 袭风 by 云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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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伤却从不吝惜上好伤药替他疗伤,明明他们都知道他是自找的……就好像,他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就算不高兴,还是愿意接受。  

  白彦海喉咙深处发出细微的呜咽,他蜷曲起身子,将脸埋入放在膝盖上的手臂,冰冷的双手还留有席君逸替他包裹伤口的温柔接触。  

  自从第一次被发现他无法忍受双手上的血腥感以后,每一次他杀完人,当天夜里君逸就会主动来找他,陪他喝酒闲聊,有时候甚至只是静静的陪他一夜,又在天亮前离开。  

  疑惑间,他不曾理解过席君逸到底在想什么。  

  那双淡漠的眼中总有着无奈和纵容,总带著冷静仔细的注意他的每个反应,沉静的不像个活生生的人,就算偶尔透出嘲讽和促狭,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说句实在话,他在君逸被裴骏砍成重伤后,真的很担心君逸清醒以后会要血洗嵩山派。  

  因为在他的认识中,席君逸对于危害到他生命安全的人从来不手下留情,只要手上拿把刀子的,就算只是孩童,也会毫不留情的宰杀。  

  但是君逸从头到尾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绝口不提当初的事情,甚至在他主动提起后,只是静静地说:「因为你替我哭……就别再提了。」  

  就因为他肯替他哭……他的这一点付出,就令君逸甘愿付出性命而毫不在意了……  

  替他哭……他真的顾意永远为他的悲伤流泪……只是……只要他活著……  

  泪,终于又滴落。  

  「我说我会为了你哭……并不是为了让你甘心为我死啊……」  

  握紧双手,感觉到右肩阵阵抽痛,彷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灼痛就好像是胸口的心痛似的,撕裂著他所有知觉……  

  忽然,白彦海直觉的顿住呼吸。  

  已经听习惯了的,日夜不曾消失的,巡逻者的脚步声,停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理智上的不安在内心和让他恐惧的期待拉扯著。  

  是他吗……那个可以替君逸报仇的人……  

  既期待,又强烈害怕的……他分不出自己到底希不希望这场异象是因为封亦麒而产生的。  

  不想原谅,也做不到原谅,这些人从他身边夺走了不知不觉间盘据内心的重要身影。  

  让他连理清自己真正思绪的机会也没有,让他连看清楚君逸眼底深处的感情究竟为何的机会也没有……残忍的……为了虚伪的说辞,剥夺了一切……  

  痛苦的闭上眼,他努力不再思想。若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真心憎恨起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门。  

  是伪善吧?这样的自己……  

  不想去恨,因为怕忍不住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可一面又在心底期待,期待有人可以为了君逸血洗这样丑陋的五岳剑派……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当初在殒落坡最后的指责是想恐吓师门长辈,还是想提醒……这样软弱卑鄙的自己……好痛苦……  

  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卧房门口,若非他在得到君逸的内功以后功力大增,只怕不可能听见宛若夜风一般的行走步伐。  

  「白彦海?」低柔带著一股莫名蛊惑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白彦海苦涩悲伤的笑了。  

  「你终于还是来了。」  

  终于,是期待的。  

  还是,是无奈的。  

  期待而无奈,或许这就是他最真实的心情。  

  「你没救他!?」  

  说着不敢置信的四个字,席君逸的表情大有「那你去干嘛」的意味。  

  「你再用那种表情看我,信不信我揍你,」封亦麒本人似乎也有些懊恼,「是他叫我不要放他出来的,我连碧泉剑都淮备好了。」  

  海不想被放出来!?是因为甘心受罚吗?他一向不懂得与长上争辩的……  

  席君逸的沉思在封亦麒看起来却令人不安。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席君逸不答反问:「他知道了?」知道他没死了吗?  

  「我没说。」封亦麒简单俐落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你没说要不要让他知道啊,你只要我去看看他,顺便要我帮帮他,却没有要我把他带来见你或替你报平安,我没事多嘴什么?」这是以他对袭风的了解而下的判断,当然,他也不否认这有一部分是他的小小出气心态。  

  毕竟他把袭风设计去帮白彦海就是因为赞赏白彦海那种直爽脾气以及笃定他不会放袭风孤军奋战,结果呢,袭风的小命差点挂在唐门,他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五岳剑派肯同时出手,血魄再强也没那个本事可以把袭风打成这副德性。所以说,他故意留下自己到过白彦海那时的证据,故意把人全部打昏,然后刻意不告诉白彦海袭风逞活著的消息,就这样离开——  

  他要他们寝食难安——直到袭风自己决定报不报仇。  

  不知道封亦麒暗中偷报复的席君逸扯扯唇角,算是表示感谢封亦麒的做法。  

  他,的确无意让海知道他还活著。  

  或许他有机会可以跟海在一起,但那却是建立在海愿意离开华山派的前提下。  

  他也知道,海太重视师徒之情和责任了,若就这么的离开,自责和内疚迟早会毁了海率直的个性。  

  所以,他才会做了这个决定……  

  他要让海以为他死了。  

  这样对海来说,他们之间这份尚未清晰的情感,总有一天会变淡的,因为海有太多感情陪伴他,光是华山派内师弟妹和师父师娘的关心就足够帮他走下去了,他的世界,并不是非要他席君逸不可。  

  既然阳光只愿意照在正道人士身上,他又怎么能自私的将海拖入黑暗中陪伴他!?  

  「袭风?」  

  关心的低唤叫回了他的心神,看著封亦麒难得对他显露关心和担忧的眼神,他虚弱的笑了笑。  

  很平淡,却也很无奈的笑。  

  「别担心。」  

  这样要他怎么别担心!?  

  把头切下来吗?  

  封亦麒懊恼的跳脚,席君逸却望向远方。  

  「因为……我要退隐了。」  

  或许他早该这么做了也不一定,早在害海被他拖累前……他就该找个地方隐居了。  

  但他不后悔,因为……至少他知道这个人世间,还有人愿意为他流泪。  

  半年后——  

  不行,君逸……  

  耳畔的低喃犹带哭音,席君逸惊惧的从睡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呼……」喘息著,他注意到外头天色还没亮,算起来他应该睡不到两个时辰。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没有一天不被噩梦惊醒的。  

  说是噩梦似乎又有点小题大作,因为只不过是海惊慌失措又哭泣的表情,这和以往染血的梦差太多了,但却严重影响他的睡眠,让他开始夶恶夜晚的到来。  

  哔!苍羽用头磨蹭他。  

  「没事,你睡。」轻声安抚,席君逸叹了口气,又感觉到胸口有些发疼。  

  经过半年调养,能好的都好了个差不多,不能好的也成了定局,他现在是一身疑难杂症,诸如像是容易气闷,胸口时常疼痛,经常乾咳……等等,以及最多只能动用七成功力,多了就是在玩命,胸口的筋随时可以断给他看。  

  那天,他说想退隐,最后被罗煞强迫押回落霞山借住。  

  清闲的日子非常适合养伤,除了那不受控制的思绪,总是日日夜夜反反覆覆,在不经意同想起已经过去了的点点滴滴。感到疑惑,这样的自己再怎么样也不符合寡情的天性,他应该不是个会执着于过去的人。偏偏……他每天为此睡眠不足是事实,而间接被影响最严重的就是苍羽了。  

  忘记是第几天被噩梦惊醒后,房门就被一脚踹开,接著个性风风火火又嚣张的罗煞迅速抛出一团毛球到他的床上,间洁的扔下一句「这个借你」,然后潇洒走人。  

  而他则呆愣当场,直到身旁的毛球动了动,发出一声抗议的呜叫,他才反应过来这只可怜的鹰又被主人当球丢了。  

  从那天起,苍羽每晚陪他睡被窝,罗煞则每天抱怨他把苍羽宠到不像只老鹰……  

  摇摇头,推开窗跳了出去,他站在屋外的空地上,伫立寒冷的夜风中,仰头看著冰冷澄黄的月牙。  

  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吧!?  

  尝试性的运运内力,舒缓了下胸口因为四周骤降的温度而引起的不适,他挥掌在漆黑的夜里练起功来,逐一将十大恶人的招式演练,挥掌劈腿,横扫落叶,内力带出一道道风墙,将飞舞的枯叶卷在一块儿,然后射出数百支银针,针针将落叶钉在青竹的竹节上。  

  咻!软珠索甩出,运足力的结果是打在青竹上,竹身迸裂,响亮的碎裂声在夜晚十分明显,飞散的竹片被他捞回手中再射出,同样钉在方才的枯叶上。  

  脚尖才点地,他身影斜射出去,只手撑地翻转,整个人窜上竹林顶端。  

  啪!一条鞭子从竹屋的窗户甩出,像灵蛇一般的直逼他的足踝,被他避开后打上青竹,同样打爆一根竹子。  

  如此暴力的功夫这座山只有一个人会用……  

  「罗煞。」  

  「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觉,干嘛敲锣打鼓的叫我起床陪你看月亮!」被吵醒的封亦麒长发垂散,右手孰鞭,仅穿单衣的赤足站在地上,美艳的容颜尽是被吵醒的不愉快,在看清楚天上的景色以后,更是不满的补充一句,「更何沉还不是满月。」  

  被他这么一说,席君逸才注意到他退得不够远,依罗煞的耳力是足以将他刚才的行动听得一清二楚,想必柳煜也听见了吧?  

  「抱歉。」淡淡说道,他转身就想再走远一点。  

  「慢著!」封亦麒叫道,转身向柳煜说了些什么,然后拿了外衣和鞋子穿上,「反正醒都醒了,我陪你练功吧!」  

  他不是不知道袭风夜夜惊醒,就算他尽力不想吵到他们,偶尔的槌桌甩杯声还是很清楚。况且,随著睡眠不足加上身体虚弱,袭风的气色真的……愈来愈像鬼!他终于知道说书先生口中的「三分不像人,七分颇像鬼」是何种境界了。  

  「不用……」  

  「你敢转身我就偷袭你!」恐吓的杀气陡增,封亦麒皮笑肉不笑的说。  

  席君逸懊恼的瞪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一掌炙炎掌逼退三步。  

  看来罗煞的武功是不减反增……敛了神色,他出掌回击,转眼间两人交手七八十回合,交错的身影愈来愈快,掌风及震出的气流吹得落叶分飞,竹林中沙沙作响——  

  实力相当的两人打起来一下子便难分难舍,招招比狠比快,若让人瞧见了恐怕还会以为他们是背负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在一决生死。  

  黑天,缓缓飘落白雪,清冷冷的落下,柔柔覆盖大地。  

  今年冬天的初雪,同样冷得让人心寒。  

  分心了!逮到席君逸那一瞬间的分心,封亦麒一出手就是狠招,犀利的五指扣上他的咽喉——  

  「这下子你问题大了,竟然会分心。」他叹息,看着凝望白雪而有些怔怔出神的席君逸。  

  「他……应该不怕冷吧?」低声呢喃的话语含在口中,席君逸拉开封亦麒还搭在脖子上的手,轻咳了几声,左手习惯性的捂上心口。  

  「啥?」他没听清楚。  

  「没有。」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封亦麒轻轻问道:「袭风,其实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肯去找他……」  

  「已经结束了。」席君逸轻道,接过封亦麒扔来的披风。  

  自己现在的身体没资格逞强,就连看起来根本像女人的罗煞也可以轻松单手撂倒他。  

  「真的结束你会吃不饱、睡不好吗?」一针直剌罩门。  

  「就是完全结束了才难过。」他无声的笑了,眼里全是无奈,让封亦麒看得难受死了。  

  他想杀人!  

  因为这个袭风的态度让人以为是谁家死了人!不,甚至死了整村的人都不应该这么严重!  

  「袭风,别放弃,一定可以有办法的。」他推推席君逸。  

  「没有办法。」  

  「为什么?」  

  「因为是我决定放他走的,他根本无法背叛师门,我若强求只会让他更加内疚,命运……就是这样……虽然有了交点,但在过了短暂的重迭后,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相遇的。」  

  听见席君逸如此消极示弱,封亦麒咬紧牙说道:「当初是谁说过没有人挡得住我们两人连手的?五岳派算什么?找绝魂再搭上血魄,一两天就可以歼灭了!」  

  他不喜欢这样子的袭风,非常不喜欢。死气沉沉的,让他看了就生气。  

  似乎是他说过的样子,席君逸微眼看向竹林深处,黑暗后头是遥远又有些生疏的过去。  

  那时的他,还不仅感情这种事情,如果考虑到对方,就不是打打杀杀可以解决的……  

  不然要比打,要比杀,全天下还有谁可以跟他们较量?!  

  「那时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抱歉。」  

  说完,席君逸看着仍不断飘落的白雪,「不谈了,罗煞,你该进屋了。」  

  再谈下去,那担心徒儿的柳煜扬会出来逮人吧?!  

  望着席君逸摆明着「我不想谈了,你可以滚了」的态度,封亦麒僵硬了一下子,然后听见脑袋中理智断线的声音。  

  孰可忍孰不可忍……!  

  「抱歉你个头!他奶奶的熊,你现在就给我去见白彦海,不然我就杀了他再灭华山!」他愤怒嘶吼,瞬间,席君逸的脸色在瞬间奇差无比。  
 
  虽然他常常胡思乱想说罗煞喜欢拿剑架在他脖子上强迫他照做某件事,但是一旦真的被威胁以后,才发现那感觉真的不是普通的差。偏偏实力退步,要打也打不赢,一路上五战五败,他根本算是被用暴力押来的……寒着一张俊颜,懊恼的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回应他的是冷冰冰的剑光。  

  封亦麒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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