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心理揭秘 +作者:王溢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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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心理揭秘 +作者:王溢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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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因性记忆丧失”是最常见的解离型歇斯底里精神官能症。本案例中的M小姐在病发当天亟需他人帮助,但却四处碰壁,男友在她眼前离她而去,更是致命的一击,当时的孤独、无助与绝望,超出她的负荷,于是“潜抑”就发挥了作用,将这些遭遇及其半生的情感一股脑儿扫出意识层面,免得她因想及它而悲痛难当。另一方面,“记忆丧失”也使她得到警察的帮助,并因此而被送到医院,成为医师、护士、家人和朋友关心的对象,这些“附带收获”也使她更不愿再忆起那些痛苦的遭遇。

  “心因性记忆丧失”既是心理因素所造成的,它的“记忆丧失”因此也常具有选择性,也就是说,病人只选择遗忘会带来痛苦的经验。M小姐所遗忘的只是那天中午十二点到晚上七点的“七小时记忆”,至于其他经历却都记得一清二楚。某位女士的记忆丧失更妙,她遗忘了自己曾生下一个小孩的经历,但对临盆前后发生的与小孩不相干的其他经历却又都记得一清二楚,关键就在于生下那个小孩乃是她“悲痛的根源”。

  有一位在大学里教英国文学的女教授也曾莫明其妙地丧失了记忆,她比M小姐更惨,不仅不晓得自己住在哪里、从事什么职业,对自己的过去也几乎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除了儿子外也不再认识任何人。但奇怪的是,她对以前所教的英国文学却都还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她虽丧失了其他记忆,忘了学生们的名字,却仍能继续授课。在亲朋好友的热心帮助与耐心提醒下,她一点一滴地慢慢恢复昔日的记忆,但当记忆恢复越多时,她就变得越不快乐,因为她终于回忆起过去一年中所遭受的接二连三的打击,而最痛苦的是自己的婚姻破裂,以及母亲在她眼前的突然死去。当她恢复她的记忆时,她也就恢复了她的哀伤。

  由此可知,“心因性记忆丧失”主要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心理自卫机制。



  重寻旧梦的中年女子
    

  在四处徘徊游荡后,她终于来到了R镇,埋藏着她青春欢乐的大学城。一个声音告诉她:你不再是B,而应叫作露丝。

  42岁的B女士,在被家人带到精神病院时,脸上有着焦虑、慌乱与惶惑的神情。

  她的家人忧心忡忡地说,B女士在四年前突然失踪,家人虽四处寻找,但却音讯全无。最近,好不容易才在离家一千多英里外的R镇找到她,但B女士却好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似的,连父母、丈夫和儿女都不认识了。她说她从未见过他们,她的名字也不叫B,而是露丝。

  她冷淡地说:“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请你们回去。”但每个以前认识她的人却又都说她明明就是B,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家人只好将她带到精神病院来,寻求医疗帮助。

  住院后,病人仍坚持说她是露丝,而且向医护人员威胁:如果他们不让她回到R镇的家,她就要控告医院和那些“自称是她家人的人”共谋非法拘留。

  医师相信她家人的话,但也相信病人并非在故意说谎伪装,而是有什么奇特的心理创伤,才使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基于这种认识,医护人员像接纳一个朋友般真诚地对待她,由于这种真诚,使B女士对他们产生了好感和信赖,最后同意进行催眠等各种帮助记忆恢复的方法。在点点滴滴的累积、拼凑下,医师终于获得她如下的辛酸病史:

  B女士来自一个具有狂热宗教信仰的家庭,父母虽然都在福音教堂里担任职务,但却非表里如一的“好人”。他们只是勉力维持着道德的门面,私下却经常彼此愤怒地指责对方不贞,因此,B在小小年纪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更不幸的是,貌合神离的父母常将他们相互的敌意一股脑儿发泄在她身上,使她在禁锢而又暴虐的教养方式中,不知道什么叫作“快乐”。

  在苦闷的孤单中,惟一可以依靠的是她的姐姐。她从小就跟姐姐很好,两人在不幸的境遇中相濡以沫,始有一些难得的安全与慰藉。但令人扼腕的是,姐姐在她17岁时突然过世,仿佛失去了人生惟一的支柱,她陷入极度的哀愁与沮丧中,过了一年都无法复原。

  高中毕业后,在父母的安排与命令下,她进入位于R镇的某学院攻读,准备将来从事传教的工作。在大二时,机缘凑巧,她和一个迷人、温馨而又有才华的女孩同住一间寝室,这个女孩的名字就叫作露丝。露丝很热情而开朗地接纳她,并一步一步地引导她进入另一个崭新的世界,培养新的兴趣、结交各式各样的朋友,也鼓励她发挥以前被忽略的才华——露丝说她有音乐天分,将来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钢琴家。

  B很喜欢露丝,也很感激露丝,她对露丝就像对逝世的姐姐般。同时也因为露丝的友谊,而使她过了一段颇为快乐的青春时光,这种快乐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当她念到大三时,露丝和一位年轻的牙医师订婚。露丝经常邀请B和他们一道旅行(顺便充当保护性的女伴),而她也乐得奉陪。但就在这种青春之旅中B竟不由自已地“疯狂爱上”那位牙医师。她嫉妒露丝,看着他俩你侬我侬的情景,只能对自己没有希望的爱暗自感伤与悲泣。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位年轻的牙医师对害羞、笨拙而又紧张的B当然是了无爱意,他不久就和露丝结婚,两人到加拿大共筑爱巢。虽然明知会有这种结果,但B仍深受打击,而变得极度忧郁,竟至辍学回家,不过并未向父母透露她的心事。在父母的坚持下,她又重返学院,取得学位后,又进入海外传教的预备学校。

  在完成最后的学业后,经由父母的安排,她和一个传教士缔结了没有爱情的婚姻,随后即远赴缅甸和中国,在那里度过六年并不快乐的海外传教生活。最后,夫妻和两个孩子又回到美国,定居在中西部某个小镇的牧师公馆里。

  当丈夫越来越专注于教会的工作后,她也越来越无法忍受牧师太太呆板无趣的生活。特别是小镇的民风保守,连电影和通俗音乐等娱乐都受到禁止,更令她感到窒息。就在这期间,她开始耽溺在过去的回忆里——一再地回味、反刍大学头两年和露丝在一起生活的情景。在她的白日梦里,这段人生成了满足她一切幻想的泉源。

  在她37岁时,自己最钟爱的小儿子突然病故。晴天霹雳,也使她累积多年的不满与失望一下子爆发开来,在儿子去世的翌日,她即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丈夫及家人虽四处打听、寻找,但都毫无音讯。

  在医师的耐心治疗下,B女士慢慢回想起她离家之后的行踪:在四处徘徊、游荡后,她最后终于来到了R镇,也就是她年轻时代生活过的大学城。

  但在抵达R镇时,她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及过去生活都已失去了意识的记忆,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名叫露丝的女孩。

  于是她开始以露丝之名在R镇定居下来,靠弹钢琴及教钢琴谋生。这种生活相当惬意而且成功,不到两年,她就成为当地一所音乐学校的指挥。也许是出于一种奇妙的直觉,她只挑选不会对她的过去感到好奇的人做朋友,而她的过去也日渐成为一段神秘的空白。最后,她终于在R镇建立了一个新的社会身份,不再需要对人生有所回顾。

  就这样,B变成了露丝,在R镇自在地生活了四年。直到有一天,也许是出于不可避免的命运,一个少女时代的旧识终于认出了她,这位旧识是B在大学时代的朋友,她不仅认识B,也认识真正的露丝。    

  当对方做这种指认时,B有点不知所措,其至满头雾水,她以令人无可置疑的真诚说:“我是露丝,不是B,你一定认错人了!”

  但她明明就是B。最后,她的丈夫及家人闻讯赶至,而发生了我们在故事开头所说的情景。

  B的丈夫在了解太太的心事后,出乎意料之外地表现出相当的体谅与合作,在妻子出院后,他为她提供了较充实的生活内涵与较活泼的生活气氛,而B也因环境的改变,有了相当不错的调适。

  解析:

  这个真实故事活像一部凄美的电影。

  从精神医学的观点来看,本案例属于“解离型歇斯底里精神官能症”中的“心因性神游”(psychogenic fugue)。“心因性神游”的特征是患者会突然在意识解离的状态中离家出走,通常是游荡到很远的地方,而且一去就是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在这种状态中,他会完全忘记自己过去的一切。它和前述“心因性记忆丧失”最大的不同点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丧失了记忆,而且经常会以一种新的身份和生活形态在社会上生活,其言行举止在外人看来是“与常人无异”,而他通常也不会做出象征过去创伤经验的行为。

  美国心理学大师威廉·詹姆士(William James)在其经典巨著《心理学原理》一书里,也曾提到一个他治疗过的“心因性神游”病例,只是“神游”的不是“牧师太太”,而是一位“牧师”,这个病例的大致情形如下:

  1887年1月20日,罗德岛《普罗文斯日报》刊登了一则“牧师失踪”的简短新闻。失踪的牧师名叫安塞尔·伯恩,他在三天前离家后即一去不回,音讯全无。伯恩牧师在当地是颇获好评的知名人士,过去25年来,一直从事巡回传教的工作。他有头痛的毛病,发作时偶尔会丧失意识达数小时之久。

  约两个月后的3月14日,在宾州的诺利斯坦,有一名男子惊惶失措地问人说:“我现在在哪里?”这个人在六个礼拜前来到诺利斯坦,自称名叫布朗,他租了一间小店,做贩卖文具、水果、糖果等的小生意,此地居民没有人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或不自然的地方。

  但这个人现在却说他名叫伯恩,不曾来过诺利斯坦,对现在做的小生意也不熟悉。他最后记得的事是自己曾到普罗文斯的银行取款,仿佛昨日,他不相信自己来到诺利斯坦已经一个半月。

  后来经当地居民打电话到普罗文斯询问后,知道确有其事,伯恩遂由他的外甥哈里斯来接他回去。

  重返家门的伯恩,成为威廉·詹姆士的病人。伯恩对失踪两个月的一切行止均不复记忆,在诺利斯坦做小生意的一个半月期间,据当地邻居们描述,“布朗”虽沉默拘谨,但绝非怪人。他自己煮饭,曾数次到费城采购东西,而且有规律地上教堂,有一次还在祈祷会上发表了一场精彩的演讲。在演讲中,他提到一个在“伯恩人格状态”中的目击事件(这表示“伯恩”与“布朗”在潜意识层面仍有某种沟通)。

  但对失踪两个礼拜的遭遇,则是一片空白。没有人见过他,伯恩自己也记不起来。不过詹姆士利用催眠术弥补了这段空白。在将伯恩催眠后,他又变成了“布朗”,道出了失踪后头两个礼拜的遭遇,以及后来在诺利斯坦做小生意的一切细节。但在这种催眠状态中,他却又忘记了“伯恩”身份时的一切,他说他听过“安塞尔·伯恩”这个名字,但并不认识他;将他的妻子带到他面前来,他也说“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詹姆士曾利用“催眠暗示”及其他方法,企图将“伯恩”与“布朗”的经验整合为一,但没有成功。解除催眠后,伯恩又对布朗身份时的遭遇不复记忆。

  “心因性神游”的患者,通常会像变成“伯恩”的“布朗”,有一天仿佛“大梦乍醒”般,一下子又恢复过去身份时的一切记忆,同时忘怀以新身份所经验的一切,而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置身何处”。本故事中的B女士似乎比较特别,她以露丝的身份在R镇度过了四年漫长的岁月,若不是被昔日旧识认出来,她是否不会“醒来”,而继续以新身份终老R镇,恐怕将永远是个谜。但这种漫长的神游,通常有维系它的心理动因。

  布朗为什么会从“牧师”变成“杂货商”,我们似乎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心理动因,但B的化身为露丝,由“不快乐的家庭主妇”变成“成功的艺术家”,不仅可以逃避痛苦,更在复苏的往日情怀中,使荒芜的心灵获得滋润,这也许就是使她“继续神游”下去的主因。

  “心因性神游”跟我们后面要谈的“双重人格”稍有不同,“心因性神游”的患者虽然也有两种人格状态(譬如B与露丝、伯恩与布朗),但这两种人格状态并不像“双重人格”那样南辕北辙,而且其人格的“互换”也不像“双重人格”那样频繁。通常只是由A人格状态变成B人格状态,然后再由B人格状态再回复成A人格状态而已。本个案中的“露丝”更是被迫回复原来B的身份,而她在“露丝”的人格状态中,除了重拾以前的钢琴旧梦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不仅没有再婚,也没有任何性活动,仍保有B的道德观。

  当医师将B的辛酸病史和她的心事告诉B的丈夫后,B的丈夫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床头人,他“哀矜而勿怒”地提供给妻子较充实的生活内涵与较活泼的生活气氛,证明他其实是“深爱”着妻子的,只是以前一直爱得不够“深入”,“深”到能进入妻子的“梦”中。    

  每一个人都有无法兑现或难以挽回的“旧梦”,重寻旧梦也许有很多方式,而B的这种方式似乎是令人感伤,但却也暗含某些人生真谛。



    三


  V小姐的高尚自我与下贱自我
    

   “那些熟悉的恶魔又再度控制了我的手……我度过了不幸的一夜,可耻的、道德堕落的一夜,直到天亮都没有阖眼。”

  V小姐,一个49岁的单身女性,因自觉“心理有毛病”而求教于某精神科医师。

  她的问题是:在表面上,她是一个稳重、正经的女教师;但在私底下,却不时会被一股强烈的性欲及幻觉所占有。每次发作就会耽溺于幻想之中达数小时之久,而且是一边幻想、一边自慰。

  她向医师说,她自觉有两个人格,一个是“高尚的自我”——正经的女教师;一个则是“下贱的自我”——耽溺于性的野兽。但这跟真正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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