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朝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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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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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尘携怒而刺,银枪五数一变,左右飘忽,隐隐夹杂着雷霆之势,转瞬后直逼刘老休面门。
地品和天品的差距安伯尘早在方柏的双鞭下获知,自言排不进前百的方柏都能一招击败安伯尘,何况长门司马婿刘老休,他的本事定还在方柏之上。
安伯尘并非没有自知之明,只不过眼下唯有出其不意间先发制人,占得上风,逼得刘老休无法祭出白火,安伯尘方有一线生机。
“锵!”
银枪刺中刘老休扬起的袍袖,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却是刘老休的袍袖下藏有护臂。
仅凭袖中两把护臂,刘老休从容不迫的化解着安伯尘连绵不绝的攻势,至始至终脚步未曾偏移过三尺之地。
安伯尘挽出一道道枪花,如潮水般攻向刘老休,越战越绝吃力,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而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峦,任凭安伯尘的攻势再如何凶猛,刘老休也岿然不动。
安伯尘初出茅庐,也只听过当代几员虎狼之将的名号,却不知道在数十年前,刘老休和他的铁衣袖就曾名动一时。袖藏护臂并不算稀奇,稀奇的却是将袖中的护臂运用到炉火纯青,杀人于无形。铁衣袖虽有名,也只是步斗之法,刘老休征战沙场所依仗的却是飞雪长刀,然而直到此时,刘老休都未曾从他背后拔出那柄白如雪的长刀。
从容不迫的化解着安伯尘宛如潮水的攻势,刘老休神色复杂,眉头皱成川字。
眼前的少年果真和他所打探的那般貌不惊人,可眉宇间却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气度,就仿佛藏在雪地里的宝刀,远远看去不见端倪,直到那柄刀破雪而出,方才看清那刀何等的锋锐。修为也有地品,十七岁的年纪绝对算是少有的天才,比之回秦国养病的司马房还要略高一筹。
可也仅仅如此罢了,他的枪技虽精妙,可远没自己从前所想的那样非凡。
缓缓抬起头,刘老休那双被尘埃埋没了二十余载的眸子渐渐燃起神采,眉宇间杀意乍现。
右臂从中而走,五指仿佛莲花瓣绽放,弹中无邪枪尖。与此同时,刘老休双肩左右一抖,看似随意无比,可胛骨间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刚一传出,便有山岳坍塌巨石崩流之势。
枪尖被击中,一股像极了高山流水的狂澜之力顺着刘老休的手臂涌来,安伯尘身躯狂震,虎口发麻,“噌噌噌”向后跌退,形容萎顿。
“你真以为我是长门中人?”
身体止不住的向后退去,耳边传来老人毫无情绪的声音,未及安伯尘多想,刘老休冷笑一声又道。
“是也好,不是也罢,总之,今日留你不得!”
无论自己属于哪一方,长门也好,司马门阀也罢,又或是自己那点私心,眼前的少年都不得不杀。
右手划过残影反落向肩头,刘老休看向安伯尘,心坚如铁再无半丝留情的念头。
飞雪长刀刀如明镜,映上午后的日光,晃人眸眼。
安伯尘刚止住退势,便被刀光刺得心头发寒,隔着老人举起的长刀安伯尘依稀能看见由远而近的司马家铁骑。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避开老人这一刀,即便避过,面对源源不绝的司马家铁骑,除了葬命于此再无别的可能。
深吸口气,安伯尘苍白着脸,将喉口的鲜血咽回,握着枪柄的右手轻轻转动,陡然拧紧,眸中浮起决然之色,疾步上前。
眼下除了一拼,还能如何?至于鬼影功……那是逼不得以时候的保命之法,一旦施展出,长门中人十有八九会起疑。自己一个无智勇将,却会天品修士都不会的隐身匿形术,用司马槿的话来说便是扮猪吃老虎,而且和从未露面的无邪居士关系奇妙,自己这第二个身份呼之欲出。和璃珠、易先生谈条件时,自己都借助着无邪居士的势方才略占上风,一旦身份暴露,不仅自身难保,连带着爹娘、小官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面对从老人刀锋上升腾而起的磅礴杀意,安伯尘眉头挑起间,已将施展火行术的想法打消。
枪如银龙,自下而上挑起,势如雷霆,水火二势拧成螺旋之力顺着手臂涌入银枪,直刺刘老休面门。
安伯尘此前并未动用螺旋之力,斗室相战,刘老休只防不攻,安伯尘自然也留了一手。
一人一枪,义无反顾的刺向刘老休,枪尖距离刘老休还剩两尺时,安伯尘只觉眼前之景陡然一变。
刀光连连,杀意横泄,刘老休的刀法不似霍国公的那般势大力沉且充满无穷变数的霸刀,却好像从天而降的鹅毛雪,刀影如雪,倾盆而下,重重叠叠,连绵不绝。
他只劈下一刀,这一刀几无变化,却又古怪的化作连天大雪,纷纷扬扬,一片大过一片,亦疾过一片。
雪花轻盈柔和,可安伯尘却知道,他只要沾上一片,轻则暴毙当场,重则粉身碎骨。
天品修士已能摸索到天地间的玄奥,虽只是皮毛,然而,如刘老休者都是昔日久经沙场斩敌无数的悍将,道技自成一派,偶得玄奥何止如虎添翼。
相比于刘老休等老将,安伯尘年纪轻轻便能悟道八方,问天问地问鬼神,也斩获了几方玄奥,运道已然好到极致。可毕竟太过年轻,道技未成一派,体内元气和心境也不足以承载高强的玄奥。
安伯尘这一枪以雷霆裹挟螺旋,也是感悟天地玄奥所得,意境高明,可面对刘老休的飞雪长刀也只有稳落下风的份。
小筑外,数百铁骑狂奔而来,小筑中,则是刘老休集他五十载征战生涯道技大成的一刀。
安伯尘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刺将上去。
不是生,便是死。
安伯尘双目中风水火三势此起彼伏,在他出枪的那刻悉数化作一抹红潮,如血翻腾。
“斗!”
嗡嗡的刀枪破风声中,安伯尘低喝真言,原本迅如闪电的一枪在临近飞雪长刀时又加快了几分,如风掠过,无影无形。
冰冷的银枪尖头发出呜呜鸣啸,弹指刹那间扎入连天“飞雪”中,酝酿于安伯尘右臂的螺旋之力陡然爆发,好似从山巅奔涌流泻的洪水般,一股脑的没入银枪。
无邪破飞雪,螺旋之力轰然荡开。
刘老休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以及难以置信,却见他手中的连天“飞雪”在银枪刺入的那刻忽地一滞,转眼后被枪尖所发的怪力硬生生的拧向两旁。
也只是短短一瞬。
转瞬后,刘老休双肩一震,再度发力,轻而易举重掌大势。
安伯尘所藏的后手螺旋枪力只为他争取到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可胜败生死往往只在瞬息间。
银枪回缩,灵动犹如细蛇回洞,却并非收回,而是高高挑起,划过两点间最短的距离,直取刘老休的右肩。
于千钧一发间洞察敌情已然成为安伯尘的本能,刘老休的道技和大多数人迥异,非发力于腰亦非发力于双臂,而是异常古怪的发力于双肩。刘老休虽有意无意的隐瞒这点,却安伯尘看于眼中,了然于心。
“飞雪”将落,就见一条银龙咆哮而上,直取肩井。
此时此刻,刘老休心中已是惊骇一片,他所惊的非是安伯尘的枪术,而是惊讶于两人交手间短短数息里安伯尘所想出的天马行空般的战术。
两招皆输,却招招逼得他刘老休无可奈何,只能变招应付。
眼前这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什么也不差,所差的仅仅是沙场经验,以及足以和自己相抗衡的元气。
心中一紧,眉宇间的杀意更盛。
刘老休冷哼一声,洒袖侧身,左臂后发先至,铁衣袖猛地一震,堪堪挡住安伯尘这一击。
“锵”声中,刘老休怒拔须眉,右手抡起长刀毫不留情的拦腰斩向安伯尘。
安伯尘枪尾倒插,口吐“临”字诀,运足全身风水火之势聚于双臂。
飞雪劈落,正中无邪,无邪被劈得从中弯曲,火星四溅。六千余斤的巨力如潮轰出,安伯尘双臂狂震,转眼后倒飞出去,口吐鲜血,破墙而出,好似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在地。
无邪斗飞雪,安伯尘一败涂地。


第187章 行千里战无胜,百败而不死(三)
虫鸟惊飞,一地残花碎落。
安伯尘虎口发麻,全身胀痛,皮肤下的血脉已被震伤。
逼出一口淤血,安伯尘撑枪而起,抬头看去刘老休仍站在门口,长刀垂地,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想来也是,刘老休修刀修了五十年,早已玩得炉火纯青,虽然元气渐渐开始走下坡路,可仍是实打实的天品修为。天品境界的老刀客全力一劈,竟只让安伯尘轻伤而败,任谁都会大吃一惊。
刘老休并不知道,从他出手的那一刻起,一个周密的脱身之策便已在安伯尘脑中酝酿而生。口吐“临”字真言,安伯尘身如无形之风,刘老休刀力固然浑厚,可击中银枪无邪却好似劈斩在风中毛发上,只要无邪无虞,安伯尘自然能保得性命。
无邪为司马槿用上好精铁打造,内藏风雷羽,又得安伯尘水火风三势,即便天品修士也无法斩断。
兵器是关键,可最关键的却并非银枪无邪,此战短短数息,区区两合,眨眼间的事,安伯尘之所以能逃得性命却是因为他临危不乱想出的迎敌之策,以及自成一家的螺旋枪力。
耳边传来阵阵马蹄声,余光中上百铁骑转瞬即到,长戈劲弩已挽于手心,安伯尘面无惧色,口含双指吹了声口哨。
须臾间,破风声从远处响起,一身黑羽的大鹰扑翅飞来,却还比战马快上一步,率先赶到。
纵身跃起,安伯尘抓住墨羽的铁爪,翻身坐上鹰背。
“刘都督,后会有期!”
铁骑悉数扑空,安伯尘哈哈一笑,端坐于高飞上天的墨羽背部,横举长枪朝向刘老休摇摇作礼道。
“弓来!”
刘老休面无表情,接过骑士递来的劲弓,从怀中摸出一张道符,不慌不忙的祭白火点燃,插于箭尖。
引臂,拉弦,劲弓弯成满月,刘老休一气呵成朝天而射。
弹指间,一人一鹰已飞出数百丈,安伯尘耳目通灵,自然听到疾追而来的破风声。运势左目,安伯尘瞄准那箭的来势,脚尖重点鹰背,一跃而出,双手紧握枪柄,自上往下重重劈向羽箭。
“咔嚓!”
不出意料,那羽箭被劈成两截,可箭尖上的道符却忽地弹起,印上安伯尘的手腕,仿佛融于水中般,渐渐变软,到最后竟化作一朵篝火模样的符纹。
一枪劈出,安伯尘身体下坠,墨羽低鸣一声,恰到好处的接住安伯尘,就在这时破风声再度响起,一柄冷箭忽地出现在墨羽身下,距离第一支羽箭也只有三四个弹指。
刘老休修为天品,天品白火外放,这第二支箭暗含天品,射破虚空偷袭而来,非是射向安伯尘,而是射向墨羽。安伯尘尚没回过神,来自东海的伏妖却已早早发觉,目露凶光,墨羽嘶鸣着,伸出利爪硬生生的抓向羽箭。
羽箭裂成粉碎,墨羽也好不到哪去,铁爪间已然血肉模糊,内腑被震伤,鹰目中溢出鲜血。
不甘的惨鸣一声,墨羽摇摇欲坠,转眼后化作一道黑光,疾飞而去,却是伏妖重伤后自然而然的回转主人身旁。
墨羽消失不见,安伯尘从半空中坠落,手持银枪,跌落琅坊另一座大府中。
……
皇室悬赏重金海布的叛将安伯尘现身吴中司马府落败而走,司马门阀想瞒也瞒不住,何况他们也无需隐瞒。少时,这个消息便被隐于吴京的细作用伏妖送往,一盏茶的功夫,落至南方各个诸侯王的金案上。
琉国王宫,老将军半个屁股粘着楠木墩,脸上故作镇定,可心里的忐忑和懊恼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九龙金辉香炉青烟袅袅,玉珠编织成的帘幕后,静谧无声。在帘幕前,摆放着五六只瓷盆,盆中隐隐还能见着火灰,方柏正襟危坐,可总会忍不住的向瓷盆瞟去,满脸苦涩。
帘幕后的女子终于将奏折批完,又翻阅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案头的密函,思索许久,忽而冷笑道:“好端端一员虎将,我琉国日后的栋梁,却被你方大帅亲手逼走,如今亡命天下。方大帅,你可真是治军有方。”
饶是方柏脸皮再后,听到璃珠毫不留情的讥讽,也不禁面红耳赤,身体一颤,起身下拜。
“荒唐,真是荒唐!就在王宫外半条街都不到的地方,居然被人祭下符阵,你身为羽林都督都没发觉?”
女子的声音愈发冰冷,方柏深吸口气,犹豫许久,咬牙道:“微臣治军无方,老眼昏花,实难继续担任主帅一职。老臣自愿辞去一切官衔,任凭殿下发落。”
话音方落,帘幕后便传来女子不悦的冷哼。
“怎么?方帅是想借此要挟本宫?”
一语诛心,方柏在老将中算是老谋深算者,可放在诸臣中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对面坐着的可是素有辩才手段不弱于朝中任何一条老狐狸的琉国长公主。后背已是冷汗连连,方柏膝头发软,正欲下跪,就听璃珠又开口道。
“够了,别再作戏了。你虽有过,可罪在长门,长门旁门左道之术防不胜防,我琉国遇上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南方叛军势大,已陷了一城两县,需一智勇双全的帅者坐镇,遍观我琉国,也只有方帅。明日方帅便从外府调派一万人马,前往南境……就当戴罪立功。”
闻言,方柏暗舒口气,他明知璃珠一捧一杀,深谙帝王之道,可心里却毫无怨言。
礼罢,方柏正想告退,就听殿上女子略一迟疑,开口道。
“传本宫旨意,擢原虎贲营校尉李小官为副郎将,这次出征将虎贲营也带上。”
方柏一怔,随即面露苦涩,犹豫着道:“回禀殿下,虎贲营的勇武之名全赖安郎将。至于那个李校尉……”
“本宫知道,所以你将虎贲营安排在中军,受你所辖,轻易不发。”
璃珠都说到这份上,方柏哪还听不懂。
南方叛军风头虽盛,也不过是一时之血勇,方柏亲率大军一击功成不在话下,拉上虎贲营去兜一圈,安排作方柏的中军亲兵,不战便有攻。而李小官也是安郎将的伴当兼好友,京人皆知,翌日出征,凭空得来一场大功劳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安抚如今不知身处何方的安郎将。
只可惜,匡帝亲发海捕令,赏赐不薄,诸侯云动,璃珠以及琉国若想辩解为安郎将开脱,那便是和那个不可理喻的蛐蛐皇帝以及天下诸侯作对,南有叛军,再得罪了皇室,琉国的处境可想而知。
暗暗摇头,方柏朝向帘幕后的女子拱了拱手,退步离去。
苦等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不用屈居霍国公的威名下,封帅出征,方柏理当兴高采烈。可走过金柱华殿,方柏花白的眉头始终皱着,历经沧桑,本已宠辱不惊,可直到今日,他都未曾放下心中的愧疚和恼恨。
领兵远征乃国之大事,为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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