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拉玛相会 作者:[英] 阿瑟·c·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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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拉玛相会 作者:[英] 阿瑟·c·克拉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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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拉玛在近处经过任何一个恒星之前,到现在已多于二十万年了,而那一个又是最不适宜居住的星系。它的亮度变化是1:50;任何行星在几年内都会被反复烘烤和冻结。”
  “一个假设,”柏莱丝博士插话,“或者就能解释一切。那可能曾经是一个正常的太阳,然后变得不稳定。这就是拉玛要找一个新的太阳的原因。”
  佩里拉钦佩这位老考古学家,所以没有反驳她。但是他怀疑如果他指出这明显是她自己的专业问题时,她将会怎样说。
  “我们也曾经这样考虑过,”他客气地说,“但如果我们现在对星际的认识是正确的话,那末这恒星就从来不可能是稳定的,不可能是具有生命的。所以,拉玛起码已经在太空中游行了20万年,甚至可能超过100万年。
  “现在它看来是又冷又黑暗,而且是死亡的。拉玛人可能没有别的选择——或者他们为了逃避某些灾难——但他们计算错了。
  “没有一种封闭环境的生态学是百分之百有效的;总有损耗——某些环境的退化和污染的积累。对一个行星来说,经过数十亿年的毒化以后,也终究会有个末日。海洋将会干涸;大气将会漏逸。
  “以我们的标准来说,拉玛是巨大的——但它仍然是个极小的行星。按照我的计算,从它外壳的漏逸以及生物循环等方面来考虑,它的生活期大约是几千年。最多,我算它一万年。
  “按照拉玛的旅行速率,对于在银河系的中心区域较密集的邻近恒星间航行而言,这段时间已经够长了。但不是远在这一带恒星稀疏的螺旋臂上。拉玛是一只在达到目的地之前就已经耗尽燃料的飞船。它是在星际中游荡的弃儿。
  “对这理论仅有的一个严重缺陷,我将在任何人质疑之前把它提出来。拉玛的轨道是那么精确地对着太阳系,以致可以排除任何偶然性。事实上,我甚至可以说它现在已经太靠近太阳了。为了避免过热,在到达近日点之前,努力号就得离开它。
  “我并不想假装了解这些。也许远在它的建造者死了好几个世代之后,某些导向装置仍在工作,仍在操纵着拉玛奔向最近的合适的恒星的航线。
  “而他们是死了,我愿以我的声誉押注。我们从它内部所取得的采样都是无生息的。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一些微量的有机物。如果你们曾听过悬留生命的说法,你们别信它。冬眠不能超过几个世纪,这说法是有其基本理论的——而我们面对着的却是比这长几千倍时间的事情。
  “因此潘多拉论者和他的信徒们是不必担心的。至于我自己,我感到遗憾。能遇见别的有理性的物类,本来是一件快事。
  “但至少我们已获得一个古老问题的答案。我们不是孤独的。星星对于我们将不再是和往常一样的了。”



第十章 下到黑暗里去

  牛顿本想自己下去,但作为船长,他首先得为他的飞船负责。万一初次侦察发生什么意外,他必须随时留在船上。
  于是,他的二把手麦瑟少校就必然当选了。牛顿也诚心悦意地承认他更适合这样的任务。
  在宇航员的生命维持系统学方面,麦瑟是个权威。他曾为这专题写过几本标准教科书,也曾在各种危险情况下,亲身测验无数种设备,而他的生物反馈控制是著名的。必要时,他能立刻把他的脉搏减到百分之五十,并可以几乎完全不呼吸达十分钟之久,这些有用的技巧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
  但他虽然这么有学问而又能干,却几乎完全缺乏想象力。对于他,那些最危险的试验或任务,都不过是必须完成的事。他从不冒无谓的险,对于通常所谓的胆量,他认为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书桌上的两条格言概括了他的人生哲学。一条是:“你遗忘什么了吗?”另一条是:“别硬充勇敢。”惟一使他生气的事,就是他广泛地被认为是全舰队最勇敢的人。
  现在他自然地选中他的不可分离的朋友乔·卡福上尉作为他的同伴之一。他俩之间很难看出什么共同之处。那位较瘦的总是很紧张的领航员,比他粗壮而冷静的朋友小10岁,而且麦瑟肯定不会赏识他酷爱原始时期电影艺术的癖好。
  好几年来,麦瑟和卡福已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这本是平常的事。不寻常得多的是他们在地球上共有一位妻子,她为他们每人生了一个孩子。牛顿希望有一天能见见她,她一定是位极不平常的女人。这种三角关系已经持续了五年,而且看来还一直是一种等边关系。
  两个人还不能组成一个侦察小组。长久以来就发现三个人是最佳的组合。因为如果一个人牺牲了,两个幸存者总比一个容易逃生。经过思考,牛顿选中了技术上士威腊·迈隆,一位天才机械师。他能修好任何东西,否则便设计出来一个更好的。迈隆是辨认完全陌生的设备的最理想的人选。他本是天体技术学院的副教授,正在度他的长教学假①,他以不愿妨碍有才能的人提升为理由拒绝了领导一个地面站的聘请。谁也没把他的借口当真,大家都认为威腊的抱负太小了。他会成为一个好的宇宙上士,却永远当不了正教授。像所有上士一样,他对权力和责任之间的关系有正确的理解。
  【①  西方某些大学规定教师每七年有一年的教学假。】他们通过最后一道气舱,浮进了拉玛的无重量的轴心区。卡福发现,他自己像以往经常的那样,又回到过去电影的倒述里。有时他不知道该不该克服他这种习惯,但他又看不出这有什么坏处。它至少能让那些最枯燥的任务看来变得有兴趣些。而且谁又说得准呢?也许有一天竟能因此而救他的命呢。他会想起在类似的情况下,费尔朋克或康那里或希罗西②将怎样对付。
  【②  三人均为20世纪40~70年代扮演英雄人物的著名电影明星。】
  这一回,他想象他是在20世纪早期的一次战争中执行任务。麦瑟是军曹,带领一个三人巡逻组夜袭一个无人地区。不难想象他们是在一个庞大的弹坑的底部,虽然是个被精心修饰过而有一系列上升的平台的弹坑。三盏相距很远的等离子弧光灯把整个弹坑的底部照亮,几乎形成无影而光亮的内部。但在这之外,就是黑暗和神秘。
  而卡福心里完全知道那儿有些什么。首先是一个1,000米直径的环形平台。平台分成三等份的区段,上面各有一条像铁轨似的爬梯,梯子的横杠,缩在平面之下,以不致成为任何滑过它的东西的障碍。
  选择阿尔法气舱,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因为它是最近的一个,而由于整个布局的完全对称,看来选哪一个都无所谓。
  爬梯的横杠间隔很宽,但这不成问题。即使在离轴心500米的轴毂的边缘,重力也只有地球的三十分之一。所以虽然他们都带着近一百千克的设备和生命维持装备,以单手攀援也将是很容易的。
  牛顿船长和后备组陪同他们一起到阿尔法密闭气舱,导绳从这里伸向第一圈平台。在泛光灯照亮范围之外,他们的前面是拉玛的一片黑暗。头盔灯跳跃的光束所能见到的只不过是爬梯的头几百米,在向着远处聚拢。
  麦瑟对自己说,现在我该作出我的第一个决定,我是从这梯子向上爬呢,还是向下爬?
  这倒不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们实际上还是在零重力区,这里的参考系数可以随意选择,麦瑟可以说服自己是在平地上朝前看,或者面对一堵垂直上升的墙,或者面对悬崖下的峡谷。不少宇航员都有这样的经验,在开始一项复杂的任务时,选择了错误的坐标会引起严重的心理问题。
  麦瑟决定还是头朝前,别的姿势会显得更古怪,而且这样起码更便于看着前面到底是些什么。因此在开始的几百米,他将想象他是向上爬,直到重心增加到不能再维持这样的概念时,再把他心里的方向转个一百八十度。
  他抓住第一级横杠把自己沿着梯子慢慢拉进。真是太轻松了,很容易忍不住走得太快,但麦瑟是富有经验的,不会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匆忙从事。
  他能在耳机里听到两位同伴均匀的呼吸。他不需要别的证明就知道他们状态很好,更不必浪费时间来对话。虽然他很想回头看看,但决定在到达爬梯尽头的平台前,还是别冒这危险。
  梯子每两根横杠之间相隔半米,在开头一段,麦瑟隔行握杠一次。在他细心地数到第200根杠时,他第一次产生重的感觉。拉玛的旋转的作用开始显示了。
  在第400级处,他觉得他的实感重量是5千克。这本没什么问题,但已使他很难再想象自己是在攀登,而觉得是在被向上拉。
  到了第500级时,看来是个可以停一停的地方了。肌肉对这种未习惯的运动开始有反应了,虽然所有的功,都是由拉玛做的,他只不过为他自己导向而已。
  “船长,一切都很好。”他报告说,“我们正在一半路上。乔、威尔①,有什么问题吗?”
  【①  威尔:威腊的爱称。】
  “我很好,你停下来干什么?”卡福回答。
  “我也一样,”迈隆加了一句,“但请注意柯氏力②,它已开始
  【②  柯利奥里氏力:为地球自转而产生的横向力。】形成了。”
  麦瑟也已经注意到了。当他松开握着横杠的手时,有向右移的明显趋势。虽然明知这不过是拉玛旋转的效应,但却很像是一股神秘的力,要把你从梯子上推开去。
  也许应该开始脚朝前走了,因为现在向下已经有生理意义了。他宁愿冒这片刻失去坐标方向性的险。
  “注意——我现在转过来。”
  他紧握梯杠,用手臂把自己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他感到被同伴们的头盔灯照得耀眼。在很远的上面——现在可真的是上面了——他可以看见悬崖边上变弱了的光辉。那些模糊的人影——牛顿和后备队员们,正注视着他。他们看来很远很小。他招了一下手,让他们放心。
  他放松他的手,让拉玛仍然很微弱的重力来作用。他从一道梯杠“掉”到下一条要花两秒钟以上,而在地球上同样时间内,一个人会跌落30米。
  这个自由落体的速率慢得令人痛苦。他用手推一推,使自己每次降落约一级梯杠,同时用脚试探着以免落得太快。
  降到第700级梯杠时,他暂时停一停,借头盔的灯光朝下看。像他计算的一样,这大阶梯的起点在他下面仅五十米处。
  几分钟后,他们到了第二个平台。经过几个月的太空生活之后,这是一个奇怪的感觉——可以直立在一个固体之上,并能感觉出脚下的压力。这时他们的体重仍小于十千克,但这已足够使人有稳定的感觉了。麦瑟闭上眼睛,他又一次相信他的脚下有一个真正的世界。
  这个平台大约十米宽,两侧微微向上弯曲,延伸到不可见的黑暗里。麦瑟知道这是一个完整的环,如果沿着它步行五千米,他会返回原先的起点。
  这里确实存在分数重力,但要真正行走是不可能的,只能用巨人的步伐,但这样做是危险的。这阶梯很容易走下去,它向下延伸到他们的头盔灯照射不到的黑暗里。但还是有必要抓紧阶梯旁的高扶手,因为过大的一步会把鲁莽的步行者一下子摔下几百米,虽然这个撞击很轻微,但拉玛的旋转会把他甩到阶梯的左边,使他沿着那平滑的曲面一直滑到几乎七千米之下的弧形平原上。
  麦瑟想,那可真是吓人的雪橇滑行,即使在这里的重力条件下,终端速度也将达每小时数百千米。不过,如果能施加足够的摩擦力对这种直冲式的下降加以控制,倒是个达到拉玛内表面的最方便的办法。当然,在这之前必须进行一些非常小心的试验才行。
  “船长,”麦瑟报告,“看来从这阶梯走下去没什么问题,如果你同意,我准备降到下一个平台。我要测一下我们沿梯下降的速度。”
  “干吧。”牛顿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没有加上“小心从事”这多余的一句。
  麦瑟很快发现在这只有二十分之一重力的地方,在阶梯上用正常姿势向下走是不可能的。一动起来便会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厌烦,像是梦境中的慢动作。惟一实用的方法是干脆不理这阶梯而用扶手滑下去。
  卡福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这阶梯设置是为了向上走而不是向下行的!”他大声说道,“这些阶梯迎着重力往上迈还可以,但朝下这个方向走可真难受。虽然看来不那么文雅,但我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在扶手上滑下去。”
  “这是可笑的,”迈隆反对说,“我不相信拉玛人是这样做的。”
  “我怀疑他们曾经用过这阶梯,很明显,它们是为了应急用的。他们有一些机械化的运输系统可以上到这里。这就说明了轴毂通道里那些长槽的用途。”
  “我总认为它们是为排水用或者是两用的。我怀疑这里究竟有没有下雨这回事?”
  “可能。”麦瑟说,“但乔是对的,让文雅见鬼去吧!让我们滑下去!”
  这扶手,看来是为某些像手那样的东西设计的,是很平滑的金属带,有些柱子支撑着,约一米高。麦瑟跨在上面,小心地用手抓握作为一个刹车,滑下去。
  速度逐渐增加,他降到黑暗里去。头盔灯移动着,他滑到50米之后,示意两个同伴跟他来。
  虽然他们都不愿承认,但他们都觉得又返到了儿童时代,在坐滑梯。经过两分钟,他们已很舒服地下降了1,000米。当他们觉得太快时,便稍稍抓紧扶手。
  “祝你们玩得高兴。”当他们到达下一个平台时,牛顿呼唤道,“爬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正是我要试验一下的。”麦瑟回答,一边来回行走几次,试着感觉已经增加的重力,“这里已经有十分之一个g①了。可以很明显地觉得和刚才的差别。”
  【① g为重力加速度的单位,一个g在地球海平面的值,相当9.81米/秒平方。】
  他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跳——向平台的边缘,用头盔灯向下照。在光束所能达到的地方,看来同上段一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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