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十二少之五--笑面劣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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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十二少之五--笑面劣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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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这可有趣了。莫昭尘扬扇轻搧几许微风,回到座位上坐定。

  “爷?”小厮跟上前,本想再说话却教主子扬手制止。

  乱成一团的台子仍然不见平息,不时还能听见出自小姑娘口中的臭骂,字字带脏含浑,没一字干净,粗鲁得很。

  “呵呵……”

  “爷?”看人家闹成这样还笑得出来?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爷啊。小厮忍不住叹息。

  “放开我!你们这票狗娘养的,没心没肺没肝的畜牲!我不是──唔唔唔唔……”毕竟还是三餐没个温饱的小姑娘,再怎么顽强,最后仍然敌不过三、四个臂壮手粗的彪形大汉,转眼便被五花大绑强压上台,排在最后。

  买卖也就立刻展开,一阵吆喝、箭影满天的场面立现。

  之所以箭影满天,是采花堂会不知从哪儿天外飞来一笔立下的规矩,由于与会贵客众多,若以喊价方式为之,定是闹哄哄一片,于是乎,想到利用竹箭喊价的方法,展示一个便在台上立一面箭靶,一枝竹箭价值十两,从最底价开始喊,最高价者得标。箭尾刻有宾客代称作为辨识,若所欲喊之价超过十两,则可用手边纸墨写下银两绑在箭尾射出,喊价三回无人加价便成交一桩。

  这,就是采花堂会最特别之处,人称射售。

  为方便控制场面想出的法子连带也考验宾客们的射术,于是,有本事的便自己上阵,没本事的也得请个射手一同前往。

  潇湘楼莫大爷昭尘老兄,向来亲自上阵。

  “领弓箭来。”

  “爷?”不会吧?买下那小姑娘?小厮揉揉眼定睛再看──这么一个青不溜丢的小姑娘?就算养胖了也不会有什么姿色吧?“买下她回去也难跟白宁姑娘交代啊。”

  “我自有主张。”

  “可是──”

  “潇湘楼是我的还是宁儿的?”始终含着浓浓笑意的桃花眼,即便在此刻也不见笑意稍减一丝一毫,不过──看得人心惊;一脚横上扶手,斜倚在另一头的闲淡坐姿却让跟随多年的下人感觉到自主子身上隐约约发出的怒气,一点一点渗透进骨子里,教人冷汗直冒。

  “小的立刻去领!”不消片刻,小厮拿来一袋竹箭与一张弓。

  也在这时,台上叫卖的贩子头儿像是担心那像野兽似的红衫小姑娘再次闹事,卖掉前一个小姑娘之后立刻将排在最后的她推到台前,一开价只有十两,低得不能再低,大概是心想经过方才的闹剧之后这粗鲁的小姑娘肯定乏人问津。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满天箭影齐飞,竞标这个野性粗鲁的小姑娘,转眼最高价已近百两。恐怕正是看上她那野火般的性子。

  “自找苦吃的人还真不少。”莫昭尘闲闲道,还没有出手的打算。

  而台前待价而沽的小姑娘似乎知道自己逃不开也放弃了挣脱,静静地站在原地任人评头论足。这么简单就放弃逃跑的打算?莫昭尘坐起身向前倾,垂落的视线仍胶着在台上的鲜红身影。如果这么简单就放弃,也没有他出价买下的价值了。莫昭尘本来打算执弓箭的手失望地垂在腰间,不准备动。

  像是感觉到被某道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视线注视,红衫小姑娘猛地抬起头,准确抓住射来目光的莫昭尘,凶恶得像匹伺机而动的小狼。

  我会逃出去!绝对会!从大胆迎上自己的目光中,莫昭尘读出这丝强烈的笃定,暗暗加深唇边不曾减过的笑意。

  这小姑娘性子之烈,下头的人难道都没有发现?

  “看来有好玩的呵。”莫昭尘起身,右手执弓左手取箭。“写,一百五十两。”

  “一、一百、一百五十两!”这……这是天价啊!“爷,您──”

  “难道你不识字?”

  “不是,但这──”

  “写。”

  无可奈何之下,小厮乖乖写上一百五十两。唔……为主子的银两心痛啊!之后顺手绑在箭尾。莫昭尘拉满弓瞄准靶心射去,无视靶心上已被一枝枝竹箭箭头占满。只听见咻的一声自两楼高处射向台上箭靶,准确劈开原先没入靶心的竹箭,取而代之。

  台上贩子头儿取来纸条,高喊:“潇湘楼莫爷,一百五十两──”

  一、一百五十两!四周忽起交相谈论的嘈杂声。另一枝箭随后在众人喧闹声中划空而过,同样的,取代莫昭尘的竹箭抢下靶心。

  “若竹阁柳娘,二百两──”

  二、二百两?这价钱让全场为之静谧。又是她。莫昭尘站起身往下望,果然看见一张仰首看向他这楼台的花容月貌。隔空向楼下名花拱手。

  “许久不见了,柳娘,你依然风华绝代。”

  “比不上莫爷您的英姿焕发。”托全场错愕无语的福,柳娘不必拉大嗓门便可隔空与楼上的莫昭尘对话。

  “可惜那小姑娘在下要定了。”

  “谁出的价码高谁就能得。”

  年年这样吸引他注意到底是为什么?莫昭尘含笑的唇暗暗叹了气,向身边小厮不知交代了什么,忽地大手撑上护栏,长腿一跨,轻轻松松落足在柳娘面前。“你何苦相逼?”

  “你明知我心意。”一双眼,是含情脉脉,也夹怨带恨,流转间暗斥眼前男子的薄幸无情。“这些年我的心意不变,这一辈子也不会变。”

  “何必作茧自缚。”笑脸迎人,可惜,得不到佳人友善响应。

  “我就不信白宁长得比我美、比我更惹你怜爱!”她不但是漳州若竹阁的花魁,更是若竹阁的主人,白宁算什么!最多也不过是他潇湘楼中的花魁而已,凭什么得他怜爱宠溺,这不公平!

  “牡丹芙蓉本不同,何来美丑之说。”折扇托起柳娘完美的下颚,莫昭尘凑近脸细看。“要我说,你比宁儿美上千倍不止。”

  “那为何……”柳眉含悲微蹙,怨怼迎视忽然逼近自己的俊容。“你选她不选我?”

  “并非故意──”拉长了尾音,在另一手轻触柳娘右颊轻蹭时才续言:“而是情非得已,我啊,生平最怕一件事。”说话间,吐出的热气也在太过短促的距离间有一下没一下轻触柳娘吹弹可破的美肤。

  “最怕……什么?”像啜了酒似的,柳娘双颊微红,醺醺欲醉地咕哝疑惑,瞧着笑容可掬的俊容当真令人醺然。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容貌神态不曾变过呐!柳娘心想,依然俊秀、依然风雅卓尔,依然能在一举一动间拨乱她心弦。

  如果能与他相依相偎、白首终生,就算舍去漳州的若竹阁她也甘愿。女子再如何貌美、如何受人爱慕追求,到最后不过也只望能与心仪的男子共偕白首啊!她的这份情意,他懂了吗?

  不知柳娘心里翻转何种念头的莫昭尘笑着欣赏近在眼前的美丽容颜,自动送上门的美景不看白不看。

  “说啊,莫爷您最怕什么?”

  “最怕──”

  “潇湘楼莫爷二百一十两得──”台上,贩子头儿高叫定下买卖的声音打断莫昭尘的话。

  这一声,同时也叫回柳娘散去的心神,美目冒火怒瞪。

  “你!”原来刚才只是──可恶!

  “在下最怕野心勃勃的女子呵!”得逞后立刻松手退步,莫昭尘这才道出真心语,双手抱拳行礼。

  “多谢承让。”

  “莫昭尘!”他竟敢这样对她!

  无视美人怒气,莫昭尘只是抬头,笑着对楼台上的小厮道:“小三子,这么点距离竟然没有射中靶心,回头练满一千箭,听见没有。”

  啊?“爷……”小三子闻言,眉头打了死结。“能不能五百就好?”连续一千箭中靶心──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没得说,下来领人。”

  “是……”


 
第2章




  办正经事总是累人,所以事成之后难免会想好好搞赏自己一番,莫昭尘更是吃喝玩乐的个中翘楚,一回落脚的客栈便叫小二准备佳肴美酒送进厢房,一手动箸、一手执壶,兀自吃喝起来。反正其它琐事有小三子代理,他何苦事必躬亲——这套异于常人近乎不负责任,甚至可说是懒散的行事作风,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下人们不怕他却怕花魁白宁姑娘的原因——说起来,白宁姑娘反而比较像潇湘楼真正的主人,至于他们的正主儿嘛——就像靠女人讨饭吃的小白脸。

  事实上,也的确是靠女人讨饭吃吶——身为掌控厦门花街,首屈一指的潇湘楼主人,谁不知他手下姑娘千娇百媚、各有风韵。

  但如果因为他一脸无害的笑容以为他好欺负,那个人可得吃大亏了。

  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跟他作过买卖的人无一不是这么说的,他可以说说笑笑让对手卖了自己的家产而不自知,等醒神时却已回天乏术,跟在他身边不少年的小三子如是想。

  “想吃就说一声,用不着眼巴巴的看着我。”这小子进来扰他就只为了要他吃不下吗?“有什么事?”

  小三子一醒神,红了脸。“爷,那个小姑娘我将她安置在前面的厢房,现下正交给翠儿打理。”

  “很好,明日起程回厦门。”

  “是。”小三子应道,却没有退出去的打算。

  “还有事?”莫昭尘索性放下木箸,撑额笑瞅。

  “爷,我看那小姑娘没啥姿色,您何必花二百二十两买下那样的货色,就算真能调教可再怎么也比不上白宁姑娘不是?”

  “女人不光靠姿色。”跟了他这么久还弄不清吗?“女人的姿色再怎么美也敌不过时光荏苒,宁儿之所以能成为我潇湘楼的花魁不单是靠她的姿色,若没有才情,空壳美人不过只能养眼,怎么引来王公子弟、贼王冠首?仔细看着,那小姑娘我买的是她的性子,呵呵,我还打算让宁儿亲自调教。”想到两匹同样性如火的烈马相向的情景,莫昭尘忍不住坏心嗤笑。“不知道宁儿接到这烫手山芋会有何反应。”

  把那小姑娘交给白宁姑娘!“爷……您是赚潇湘楼太平日过久了吗?”这、这不演出全武行,他小三子就把自个儿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确实是觉得近来日子过得没啥意思。”呵呵,这可有趣了,紧张成这德行。

  “爷……”整个脸皱成麻花结似的小三子,苦哈哈瞅着看似俊秀文弱书生实则满腹坏水的主子。“您——”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呐!

  “去看看翠儿打理得如何再回来。”

  “是……”无奈啊……他小三子怎会跟了这么个主子,哀怨呐……自怜自艾地转身正要跨出门坎,一声鸡拔毛似的尖叫从前头厢房般来。

  “是翠儿的声音!”小三子紧张地回头看主子,怎知主子早先一步唇角扬笑越过他奔出房门。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真的是嫌太平日过久了呐……

  ※  ※  ※

  莫昭尘出现在前头的厢房门前,正好接住从里头开门冲出来的翠儿。

  “见鬼了吗?”扶住正埋头以一股千军万马难以阻挡的气势冲出门的翠儿,他依旧一派轻松自若的口吻。

  “见、见……见鬼了……”翠儿惨白着脸,喘气连连。

  “呵,真有鬼?”莫昭尘往里头望了望,也不见半个鬼影。“漂亮的女鬼?”

  缩在他怀里的翠儿像博浪鼓似的猛摇头,口中嗫嚅:“那、那那……那见鬼的……见鬼的……”

  “什么见鬼?”

  “那……那不是个……”

  “不是个什么?”

  翠儿咽咽唾沫,喘了好几口大气,不安地回头往房里一瞧,小脸莫名其炒地烧上两团红火。“爷您自个儿去瞧便、便知分晓。”

  莫昭尘觉得奇怪地扬了眉,放开翠儿走进房。

  “小姑娘你——”一道向脸面袭来的黑影打断莫昭尘出口的话,直觉便抬手朝黑影冲势一抓,定睛看是本该安分在床榻上的竹枕。

  好个火烈性子。莫昭尘心想,宁儿跟这小姑娘比起来恐怕是小巫了呵。

  “走开!给我——不准碰我!天杀的该死的一群!全是混帐!”

  这丫头……莫昭尘边往内室方向走边好言相劝:“性情刚烈在下还能忍受些许,但口出秽言就真的难听了,小姑娘——”莫昭尘在看清楚床上衣衫凌乱的人影后,从不曾变过的笑眼终于有机会露出错愕的讶异,像死鱼眼似地紧盯在床榻上不放。

  “翠儿?”莫昭尘一动也不动唤着还在门外等候吩咐的丫鬟。

  “爷。”翠儿提心吊胆的缓步进了房到主子身后待命。

  “什么时候——多了这小子?”揉揉眼再看,那袭女孩儿家穿的红衫似曾相识,好像是不久前见过……可凌乱敞开的红衫下——什么都没有。

  问题就出在什么都没有——连女孩儿家的肚兜也看不见,只有再平坦不过的胸口因为怒气难抑止剧烈起伏着。

  “正如您所见,爷——”翠儿嗫嚅好一阵子,再咽几口唾沫才让话能说得清楚明白些。“翠儿照您的吩咐要打点新进的姑娘,可没想到一脱掉小姑娘的衫子,这……这姑娘就变成……变成个少年!”

  变成少年?“你在作梦?”

  “所、所以才说翠儿见鬼了……”

  “猪啊你!”床上人影扯开喉咙大吼,准确劈向莫昭尘:“被贩子头骗了还不知道,老子打一出生就带把,去你的小姑娘!活该!色迷心窍的糟老头!赔了银子算你倒霉!”

  真的是个……少年……莫昭尘一手靠上就近的木榤,垂头叹气。

  “那个该死的贩子头……”这个亏不能明的找人算,要不然让外头的人知道他看走眼岂不丢人?

  可是,暗暗吃下又不合他莫昭尘的脾气……“叫小三子来。”

  “是。”翠儿应了声。

  “甭叫,我来了。”跟在主子后头来到的小三子走进房内。“要小的办什么事?”

  “去找主办采花堂会的张爷,就说是我说的,要他把今年的贩子头给撤了,今后不准他再出现在泉州,否则别怪我每年来砸他堂会。”

  “呃……”

  “要等我动气才肯办事吗?”

  “不!当然不!”要真动气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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