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凤来仪 by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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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凤来仪 by绯语-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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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穆仪又艰难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背后的人,又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终于,穆仪的眼眸逐渐失去了光彩,我眼睁睁地看她吐出最后一口气…… 

穆仪,死不瞑目。 

我扶住桌子,转头,借着桌子上那一豆弱灯,终于看清楚杀死穆仪,与打伤我的人是谁了。 

我不敢置信地全身冰凉,怎会是这个人? 

“……月枫……怎么是……你……” 

穆仪的死根本比不上我看到月枫静静站在我身后的那种冲击。 

月枫清丽的容颜此刻平静无比,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唇边一抹轻笑,曾经我无比熟悉的带点娇羞的笑容竟然在这个时候变得如此妖艳。 

她衣袖微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憎恨,柳眉高挑。 

“凤少寒。”她忽然用平时喊我的声音柔柔地喊着我, 

我怔怔地,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明明是这把我熟悉之极的声音,带点娇柔如柳的轻盈,可现在却让我忍不住心头的一阵阵寒战。 

明明这个人我如此熟悉,我们多少个月夜下,多少个黄昏把酒共饮,明明这个女子与我曾在烟火下一起惊叹,为何现在都仿佛不同了? 

“我布局至今,不过为了这一刻,让你永难超生。”她顿一顿,淡淡地笑道:“从南巡回来那日,从我扑出去为你挡鞭的那一刻,你注定逃不出我的设计。我等今日,等了整整十二年。” 



第三十七章 



月枫素雅的容颜在火光中变得越发的模糊蒙胧,她淡淡地笑着。我惊到极处,已经恢复了些许的平静,只是紧紧撮住桌子边沿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泄露了我的不敢置信。 

深吸一口气,再绵绵地吐了出来,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凝注着她眼里闪烁的恨意,问道:“我们何仇何怨?” 

月枫纤细的手指弄弄青丝,轻轻笑了笑:“我和你没有仇,也没有怨。可是你们凤家,却毁了我的一生。” 

我怔怔地看着她。月枫看我瞢然不知,根本不明白她所说何事,眼中便闪过一丝嘲讽。 

半晌,月枫投目于远方,像回忆起久远的事情,漠然道:“我本姓慕容名芊,父亲是凤宏手下的左将。我生来便是小家碧玉,理应倚楼听雨,抚琴弄音,髻饰步摇,额点梅花,只盼将来嫁个好夫婿便心满意足……” 

她说着的时候,露出浅浅却又深刻的笑容:“但凡女子,哪个不是盼着这样的生活。” 

忽然,月枫话音一转,声调徒然尖锐起来: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梦,却被你们凤家毁灭了。凤宏的叛变,连累了我爹,我们家一夜间沦为阶下囚。爹爹死后,我与我娘连平民都不如,落魄得在街头乞讨……遭了多少人的白眼凌辱……后来,连娘也去了,独剩我一人。那年,我才十二岁。我应该有的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变成了无根无蒂漂如陌上尘。后来被人拐到了青楼,但因为年纪小,还未能接客,便干着打杂的工作……” 

月枫冷冷地笑了,看着我哼了一声道:“凤少寒,你永远不知道那种滋味。那种从云间坠到地上,从闺秀到成了任人践踏的地底泥的滋味有多痛苦。” 

“后来,也算是我的幸运,在青楼里偶得高人相传武艺。到豆蔻年华,凭着武艺与当年习得的那点才华,倒也成了卖艺不卖身的名魁。就是上年的年末,那个第一朵梅花盛开的雪夜,我遇见了王爷。” 

说到此处,月枫顿了顿,忽然漾出一抹真心的笑,嘴了低低地重复了几个字,神情有些缠绵与温柔。我怔怔的听到此处,不禁猜想她嘴里重复着的字便是宣慕的名字。 

眼眸盈盈地亮了起来,她继续道:“王爷为我赎了身,我成了他的妾侍,仿佛又回到了那久违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中,他是个迷人的男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上他?但我是什么出身?我也明白,只盼在王府中静静生活便足矣。可是,王爷南巡回来后,竟然一切都变了!” 

“当年凤家已经被全家抄斩了,我虽然恨凤宏的叛变连累了我慕容家,让我沦落至此,但一切终归过去了,即便想报仇,也是没法子的了……可是我万万都想不到,你竟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月枫锐利如寒星的眸子倏地射了过来。敛了笑容,憎恶之情便清清楚楚。 

“王爷待你一个小小的仆役如珠如宝,小心翼翼,他那满眼的爱意是这么的明显,又是这么的温柔,仿佛是酝酿了很久很久才揭封的淳香佳酿。我开始不懂,不明白。王爷平日是从不那么简单便付出情感之人,为何一趟南巡后,那短短的几个月里,会这么疯狂的爱上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个男人?!这简直不可能!后来我想起,首次遇见王爷的夜里,他喝得烂醉,沉溺在梦中,一声声喊着的名字就是那个已经死去十一年的凤少寒。能让王爷这么露骨的表达爱的人,天下间,也就只有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凤少寒了。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会对同为男子的你表露这么多?” 

“于是,我暗中观察了你的眉目,赫然发现,你与当年的凤少寒很相似。后来,我在你们暗中的言谈中终于明白,原来当年的凤少寒,竟然是个男子。他不但没有死,还活着!活得这么的好!” 

我默默地听着,一瞬不瞬地看着月枫。 

她长长的吸了口气,继续道:“在我为生死奋斗、受人凌辱的时候,你这个罪魁祸首的儿子在过着怎样的生活?锦衣玉食!即使神伤,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 

我垂眼看着穆仪流出的血,艳红艳红,像开了一地的红花,透着死亡的气息。月枫本来便是恨我们凤家,可她原来以为我们凤家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复仇无门,恨便深深的埋在心底,日积月累。 

不得不承认,宣慕确实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女子若非心里另有他人,哪个见了宣慕不倾心相对的?月枫爱上了宣慕。可宣慕重遇我前,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对每个女子都是温柔多情却也无情。对月枫也是如此。既然各个女子都是一样的,月枫也无谓争个什么名分。 

但是,宣慕爱上了我。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月枫的新仇旧恨便交织而上。我的生活成了对她的一种深深的讽刺,再加上我凤家连累慕容在先,我凤少寒横刀夺爱抢走宣慕在后,月枫如何能不恨? 

如今报仇的对象尚活在人世,怎么可能放过? 

我自嘲地笑了笑,凤家当年的债主啊。栽在她手上,也算了。毕竟让她漂泊人世,沦落青楼的也是凤家,我既然是凤家最后的一点血脉,自然应该承担她所有的愤恨。 

“……那你从何时开始设计我?”我沉吟片刻,问。 

实在想知道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她是月枫? 

又是什么时候,她是慕容芊? 

与我邀月的对酌的是慕容还是月枫? 

她在我面前的笑容哪些真哪些假? 

还是说,月枫这个人根本不曾存在过,正如当日的安暖,也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无论如何掩饰,终归是那个苟活于世的凤少寒。 

也许月枫也是这样。安暖与月枫,伪造的名字,连着那些扶持开心的日子,也是伪造的,只是我不知就里的便放了真心去交她这个挚友。 

也许我们之间还有些微薄的联系,月枫淡淡吐了口气,坦白似的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 

“那日我明白了一切,自然也了解王爷的为人,他为了你,将来有一日必定要将我们这些妾侍都遣散了的。”月枫嘲讽地笑着,“等了十一年的人儿,即使只是自己一头热,王爷又哪里肯让你受半点委屈?” 

“于是我与其他的妾侍谈话的时候,便若有似无的提起了你,暗示你是个男宠。写湄是个急性子收不住心思的人,自然第一个找你晦气。我早观察了你一段时间,知道你的为人。写湄那鞭子下来的时候,我便算准了时机扑出去。也只有你这个傻子,才真的心怀愧疚。王爷经过写湄那一闹,必定遣散妾侍,而我也在那个晚上来找你,在你心中建立起一个善良无辜的形象,所以在王爷要遣散妾侍的时候,你必定为我求情,我便是能留下来的人了。” 

“留下来是第一步。渐渐地,我也知道了些你能活下来的原因。那天,皇上来王府,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啊,我要从王爷那重重的保护里将你放在皇上的眼前……所以那个晚上我来找你看烟火。在念寒阁内是看不到烟火的,我便哄你出了念寒阁,来到最容易看烟火的院子,再让我的侍女在正院的酒席间让皇上听到关于安暖的消息……” 

月枫冷笑一声:“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完满了,皇上见到了你。他的执着实在厉害,将你和王爷都勒得喘不过气来……王爷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王爷,他哪里能争得过皇上?结果倒有点出乎我意料,你选择了王爷。不但如此,你们还想远走天涯,哼……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你们走后的那天,魏敏来到王府,我小设计谋,让他‘无意间’知道你们的去向。” 

我背脊窜上一阵寒冷,不知不觉里,那暗中的算计,我却是全然不知的。 

所有的一切,我与宣慕不能脱离所有的纠缠,都是因为她?! 

她看我一副惊讶的样子,继续平常地说起来,那语气仿佛不过是在谈论着什么平常事:“再后来,这个女人嫁了进来。” 

月枫淡淡地看了看死去的穆仪,道:“王爷娶她的那天晚上,我多少也是有些郁闷,找你喝酒。天助我也!她居然对你也是极为仇视的,凤少寒,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啊。” 

“她威胁你的那把小刀很特别,特别得几乎是身份的象征了。那日她偷偷进宫窃取驻兵图,脱身无法下伤了皇上,回来的时候别我发现。本来那个打更的是没有看到穆仪进来王府……他看到的是我假扮穆仪跳入王府的身影。我要引来朝廷对这里的关注,只要朝廷的人,知道凤少寒还活着,必定会用些什么余孽的大义凛然的借口来除了你。” 

顿一顿,月枫继续道:“你知道么?穆仪手上的伤,是我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在那个夜里伤她的。那个在仪容阁前告诉你讯息的侍女,是我指使的。那个夜里,我假扮穆仪穿上夜行衣,引起你的注意,再偷来穆仪那把匕首,伤了你,让你有证据揭发穆仪。不然,以你这样的身手,你以为你能躲开我?一切如我所想,你果然第一时间去通知皇上,这正合我意,我便用箭,夹带了匿名的信件射到凤家当年的夙敌易汶府中,让他去皇宫一探究竟,然后易汶顺利地发现了你——凤少寒。” 

“那穆仪又是怎样回事?”我看了看穆仪死不瞑目的眼睛,转头沉沉的问月枫。但话一出口,我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何在。因为我注意到,已经有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地赶到这里来了。那马啸声渐近,已经要冲入院子了。从阁楼的二楼望去,星星点点的火把将漆黑的天空都映照得微红。 

我朝律例,但凡杀死皇族者,可以立即诛杀当场,先斩后奏。穆仪嫁与宣慕,便是王妃,皇族名册中自然有她。 

月枫,她早知道我心里所想,在离开前,必定要先见见穆仪的。 

她是要将穆仪之死嫁祸在我身上。刚才那一掌,打得不轻不重,正是要我无力逃离这里。 

“你明白了吧?”月枫看我变了几变的神情,笑起来:“我来这里的时候,已经通知了易汶,说你要杀穆仪公主。” 

“好了,我要走了。你可要小心,易汶可是欲除你而后快的!”低笑两声,言罢,月枫从窗子中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十八章 



宣慕一勒马缰,傲然停在易汶等众人的前面。剑眉飞扬,那寒星一样冷冽的眼眸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全身是泥污和血迹的我身上。 

那一瞬间,宣慕的脸上闪过一抹炽怒,狂暴之色稍迅即逝。很快,他便恢复一副糅合不羁与自傲的脸,无声的笑着,那种微笑里的威仪将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丞相大人,这个人暂不能杀。”宣慕挽起嘴角,道。 

“王爷,何意?”易汶皱起眉。 

“这个人砸了本王的王府,偷了本王的令牌还有一些稀世名画,本王还未问出那些珍物的下落,丞相怎么可以先动手?难道本王的损失丞相全包了么?”宣慕一副‘如果你想,也无所谓的表情’看着易汶。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宣慕怎么想这种幼稚的借口来拖延时间?他没有武功,怎么可能带我离开这里?想到这里,不禁笑起来。 

怎知一笑便牵动了伤口的疼痛,还没笑三声便猛烈地咳嗽起来,口中一阵腥甜,喷了些血沫出来。心里忍不住自嘲起来,这个就叫作乐极生悲了。 

正咳嗽着的时候,宣慕所骑的马慢慢踱步到我的前方,他居高临下地问:“本王的令牌呢?” 

话音刚落,夜风恰好拂起来。这里是荒郊野岭,风特别的大,掠过层层叠叠的树,发出呜呜的声音。 

宣慕脸上忽然飞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抬手便扬起一撮粉末,白色的粉末被强风吹得四散。我所处的位置是众人的中心偏后一些,那风从后面吹来,多数的粉末都被吹到了那些士兵那里。 

易汶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王爷你!” 

一句话尚未说完,人已经摇晃了几下如一个麻包袋似的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其他的士兵也纷纷倒地。 

我以前受过些训练,对普通的迷昏药是有抵抗能力的,而且风是往我前面吹去的,我受的粉末不多。但这些粉末的药力不可小觑,不过吸了些,头已经昏沉得很了。 

宣慕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踉跄着扑到我的跟前来,一把将跌在地上的我搂紧。 

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帮我拂开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比死人还惨白的脸。他早已卸下了方才那不惊不怒的从容,嘴唇颤抖着,仔仔细细的审视着我的脸,忽然将头埋在我的颈项,微微地颤抖着,双臂上加注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糅进他的身体里面。 

“太好了……”宣慕的声音里全是感恩。 

我怔怔地任由他搂紧,听他喃喃道:“……你还活着……”他这样说着的时候,似乎是世间没有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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