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安森-蓝色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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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安森-蓝色怪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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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那人的动机不是盗窃。”迪米里阿中尉说。
大卫身身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来吧,你来看看。”
迪米里阿中尉把大卫引进他自己的卧室。大卫见床垫从弹簧上拆了下来,窗帘从模杆上扯了下来,一切都跟一九七七年出事时一模一样。
迪米里阿中尉又指了指寝室的梳妆台,大卫见自己放在梳妆台最上面的抽屉里的八百元现金,现在已经给取了出来,摆在梳妆台上,排成扇形。但一分未少,只是其中二百五十元另成了一组。不过除了这钱外,寝室里的一切也跟一九七七年出事时的情形完全一样。
大卫的神经快崩溃了。他在露出弹簧的床前坐下,闭上了双眼。一时之间他仿佛觉得又在作梦。这种叫人心惊胆战的偶合难道又是一场恶梦?可是,那分明是现实!
大卫忽然想起来什么。他不顾迪米里阿中尉阻挡,匆匆朝厨房走去。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十一日那强盗在厨房里把爱莲娜逼得无路可走之后,在电冰箱的白色珐琅上便溅满了她的鲜血。他要看看,那个细节是否有。
大卫一步踏进厨房便倒抽了一口凉气。冰箱上和上次一样沾有淋漓的鲜血。
迪米里阿中尉注意观察着大卫的神态,见他面如死灰地从厨房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他又发现大卫左手腕上那深深的伤口,他不由地在猜想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文章!这时大卫走进浴室,他要呕吐,但他胃里是空的。没什么好吐的。他便在那冷冰冰的浴盆边上坐下。 次案件发生时这浴室没有受到破坏,而现在也同样没受到破坏。在这儿他几乎可以认为这一切都不曾发生,爱莲娜也还没有遭到横死。
他左腕的伤口开始震颤发痛。他站了起来,走向盥洗盆的药品柜去取急救橡皮膏。左边嵌镜子的小门后放着医生给他开的一瓶镇定剂,他想吃一颗。于是,他打开冷水管,伸手到小柜的右门后面去取玻璃杯。
一拿起那杯子,又使他大吃一惊,那杯里竟装满了一种桔红色的液汁,那液汁洒到他的手上,流进了盆里。液汁是暖烘烘的,散发出一种刺鼻的新鲜动物尿的臭味!大卫惊慌得急忙把玻璃杯放到龙头下面,开大了龙头,要把那汁液洗掉。这时他又发现杯底有一个圆圆的黑东西。他忙把那东西倒到手里。谁知那东西一落到他手里,立即感到他所熟悉的那种酸痛、震动。原来它竟是一周多前失踪的那个锈蚀了的二十五分古币!
此刻大楼管理员来到大卫的身后,他说:“卡迈尔先生,有一个问题我的确很不理解。看门人说昨晚上和今天早上除了这儿的房客外,都没有外人进来过。你的窗户也没有遭到破坏,警察又说你的门锁没有被撬。因此我的意思是——唔,这的确,这的确……”

大卫把那湿漉漉的二十五分古币放进口袋里,转身对着管理员:“啊,你就直说吧,卡尔!你以为是我,我一个人把这屋子闹了个天翻地覆,是吧?”
管理员放低了嗓门,声音低得象耳语:“我可没说这话,卡迈克尔先生。但是,有人告了你。我是说,雅各布斯先生说他听见你叫了几个晚上,说你拉开嗓门大喊大叫,而目前,你看!”管理员对着起居室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是说,我们这幢大楼一向安静、舒适、体面。经理看来是不会把房子继续租给你了,而且——”
就在这时,起居室电话铃响了。侦探接过电话,听了一会儿:“卡迈克尔先生,你的电话。”
大卫走过去,从便衣侦探手上接过电话,放到耳边:“哈罗!”
“你是卡迈克尔先生么?”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我。”大卫回答。
“我是汤姆·格林。嗨,你好?我是查巴夸这地方的房地产经纪人……”
一听是房地产经纪人,大卫不由环顾这间被洗劫过的起居室,他的目光所到之处都令人痛苦,使他想起爱莲娜的死亡和她死后时时袭击他的凄清、瑟缩、挫折和激怒。毫无疑问,他必须尽快离开这家公寓。
“我知道你对我所代表的那幢一楼一底的建筑很感兴趣,”对方说。
“是的,”大卫头脑昏昏沉沉地说,“是的,我想租一个地方过夏……”
“啊,好极了!”对方说,“我的当事人、房子的主人给我电话说你正是他所要求的住户。他将按你提出的具体要求进行装饰。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不知道,”大卫叹了一口气问,“他怎么说?”
“他愿意你租用夕照溪胡同666号,每月租金只收二百五十元!”

12  麦克尼尔联邦监狱来信
凯思已完成了夕照溪胡同666号的内部装修,这天吃过晚饭,他想冠斯特又应该付给他剩下的二千元了,便走到门前台阶的邮筒前,果然在邮筒里又出现了一个塞满钞票的信封。信封上是奥尔逊修缮店的回函地址!显然冠斯特上次撬开锁顺手拿走的信封不止一个。凯思拆开一看,里面又是二十张百元面额的钞票。
可是凯思怎么也想不通冠斯特是什么时候送钱来的?因为这些天,天气热得很不正常,珍妮弗一直让大门开着,也没听见汽车在夕照溪胡同停地。难道冠斯特是骑自行车,或是走路来的?
这天凯思正在厨房吃午饭。电话铃响了。珍妮弗去接电话。电话是大卫打来的。他告诉她他已经租了沟对面的房子,租期是五月至八月。他问珍妮弗愿不愿意给那屋子搞室内装饰?他又问在他选定了颜色和墙纸之后,凯思能不能给他上油漆、贴墙纸,或者推荐一个人来作?
凯思听了大为惊讶。忙打电话问汤母·格林。格林肯定大卫是租了夕照溪胡同666号。
听说大卫住到对面房子里,珍妮弗显然很高兴,可是凯思却并不十分开关!珍妮弗承担了整幢房屋的内部装饰工作。凯思、马克和耶松负责那屋子外部的油漆工作。

三千英里之外,麦克尼尔联邦监狱的信检员正在审读一封信。
这信写得很长,整整写了四张信纸。信检员一看那没封口的信封上的囚犯署名,感到惊讶。这个叫波佛特的犯人是不大写信的。
信检员的记忆中,布雷梅顿路凶杀案在人们心目中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寄给詹姆士·波佛特的信件一周之内可以高达五十封。而现在波佛特却几乎一封信都接不到。正因如此,信检员才记住了东海岸那个奥尔逊来的信,他要求描述一下波佛特犯案的那幢房子:布雷梅顿路666号。他认为来信提的问题似乎毫无妨害,因此他才同意波佛特收受奥尔逊的信。
现在囚犯的回信写出来了。信检员抽开毡头笔的笔帽,身子往后一靠,读起信来:

一九七九年四月廿五日
亲爱的奥尔逊先生:
谢谢你四月二十日的来信。我衷心希望你不要考虑购买或是租用布雷梅顿路666号的房子。我认为在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之后我的理由会更明显。
在我的秘书芭蒂·李·斯文森和我开始意识到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时,她还跟她父母住在一起。我建议她自己找一处寓所居住,而且答应她无论房租多少我都愿意提高她的工资,弥补差价。
就在那个礼拜之内她告诉我,一家房地产经纪人突然给她去了电话,告诉她在哥伦比亚边界区附近有一幢房屋。那房子月租便宜得惊人,就凭她当时的薪水也租得起,因此,严格地讲报纸上说我给她租了那幢房子是不真实的。她拒绝了我的帮助,我多少有些不高兴,但我也没有真正反对。大约三周之后她搬进了新居。
这房子似乎比建筑在那个地区的其他房屋要古旧一些。一家邻居告诉芭蒂说那座房子是在她过去之前大约六个月整体搬迁到那儿的。但是这屋子原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却不知道。
布雷梅顿路666号是一幢木结构建筑,涂成黄白两色。前面有前门廊,两厢有彩绘玻璃窗。门廊左边载了一棵紫丁香,但是面向屋子的那面却枯萎了。
你从前门进去,楼梯在你左边。右侧是起坐间,后部是一间凹进去的小屋,小屋里有壁炉和通往屋后的厨房的门。楼上是浴室和两间卧室,彼此相连。大的一间有一整幅墙是用木板铺成的。
屋子西面有一间六角形的小屋,带一扇巨大的外凸窗。外凸窗的每一扇窗户约五英尺高,由直径约半英尺的六角形玻璃镶嵌而成。
芭蒂住进去时屋里有家具设备。我每周去看她三四次。我们常常在起居室凹进去的小屋的壁炉里燃起木柴火。
从那以后芭蒂开始变了。她开始埋怨我没有勇气跟我的妻子离婚。又老是说她非常非常想结婚。后来我的确不放心了,我怕有能跟她合法结婚的人向她求婚她会答应。因为她一个人住一幢房子,所以我开始怀疑她可能和别的男人见面。我不断梦见她要离开我。在梦里我曾见她站在布雷梅顿路住宅的外凸窗前跟我看不见面孔的男人讲话。这种梦我常做。
不难理解芭蒂每天晚上呆在家里并不愉快。因此有天下午下班之后我便带她到塔可马去吃晚饭,我估计在那儿不大容易叫人认出来。
我应该早说明,我的妻兄爱德迦·萨吞居住和工作都在塔可马。爱德迦虚夸而浅薄,喜欢炫耀,而且盛气凌人,这种人只有在律师行列中见得到。他总是耻笑我,因为我分明可以坚持当律师多挣钱,却去参加了政府机构。爱德迦自从一九七○年离婚之后就颇以女性意中人自居。可是我一向只觉得他好笑,还不觉得他讨厌。
总之,芭蒂和我正在塔可马一家餐厅的后座吃晚饭的时候,爱德迦和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人走了进来,在我们的邻座坐下了。
爱德迦努力装作没看见我,这就意味着他完全明白我和芭蒂的关系。那时我不能不估计他最终会告诉优妮斯他的所见所闻。开车回西雅图的时候,芭蒂跟我为这事谈了许久。我们两人都同意由我采取主动行动。
我估计优妮斯了解了芭蒂和我之间的感情之后会同意跟我离婚。两天之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优妮斯,我的妻子是不应当受到不公正的对待的;我也不愿意伤害她的感情。我们有两个儿子,都在东部上大学,还都不知道这件事,优妮斯非常痛苦。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情绪越来越低落,心里越来越难受。芭蒂来电话说她病了,得了流感。因此在回家见我妻子之前我决定到布雷梅顿路666号去看看芭蒂。看她身体怎么样,也想以自己行为正当安慰自己。
你可以想象在我发现我妻兄的车停在那房子前面时心里的惊讶。我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便听见爱德迦的声音从楼梯下的小屋传来。他正在劝说芭蒂别再跟我见面,可是一听见我的脚步声便住了嘴。
芭蒂喜欢通过外凸窗看落日,爱德迦去劝说她时她一定是在那儿。我从滑动门走进去时落日的红光几乎耀花了我的眼睛。我应当事先说明,在晴朗日子的黄昏里外凸窗反映着夕阳时,那屋子简直象是沐浴在红霞之中,的确非常美丽。而且,几扇窗户上还有十分细致的蚀刻,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茅屋蒂曾告诉过我,右边那人很象我。在日常光线之下我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有一天黄昏日落的时候,她把我带到那儿,指给我看了。她说得对——那蚀刻像和我相象得出奇。
那天下午芭蒂穿着浴衣。当然,她得了流感,也许在床上躺了一天。但是我一看见她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她跟爱德迦睡过觉了。我叫爱德迦滚开,他却开始教训我,要我牢记一个有家有室的人的义务。
芭蒂走了过来,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我现在才明白她是在制止他。但是当时我却觉得那个动作很亲昵,甚至很下流。然后爱德迦又责备我作为市议员我辜负了人们的信任。我忍不住了,一拳向他打去。
这一拳打得比我预料的重多了。
爱德迦的鼻子破了,他举起拳头自卫,我高兴了,因为那给了我再次出击的借口。我不断地打,想打得他叫喊、告饶。于是我感到芭蒂的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想把我拉开。我真地生气了。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她还居然敢来碰我。因此我转过身去,劈面一拳,狠狠地打向芭蒂。后来发生的事我想不起来了。我抬起头看到了那右边的窗户。我可以发誓那上面刻画的正是我自己的面孔。

信检员决定把最后一部分抹掉。这话仿佛表示波佛特能以精神失常作为理由要求重审。现在凶杀案已经过去六年了,无论有罪无罪都已经几乎无法证明了。信检员正要下笔,眼睛却跳到了下一段上。

你也许会奇怪,在我可能承认一般杀人罪甚至严重人身伤害罪的时候为什么竟会承认了一级凶杀罪。不过事实是,我的确是有意地杀害了爱德迦。
那是我刚明白芭蒂已经死了的时候。我开始明白了自己干出的可怕的事。但是叫我真正发狂的原因却是想到:要不是爱德迦插足哪会出现这种事!
那时屋里的红光已经迅速消失。我看得出来爱德迦的鼻子血流得很厉害。因此我在离开屋子之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斜靠在屋角。我知道他因为昏迷很有可能叫自己的血呛死。但是我正想要他的命,便把他扔在那儿了。
后来,在开车回寓所的路上,我曾认真地想过回去帮助爱德迦,但是万一邻居已经叫来了警察又怎么办呢?我又想过停车打个电话要急救车,但是我又害怕说明自己的身份。你看,我不愿叫人扣上手锗象个普通罪犯一样押进派出所去。我还想维持我市议员的尊严。但是如果我当时打了电话,爱德迦也许至今还活着。
我在法庭承认了有罪,其原因在此。我不愿意让华盛顿州因为我的关系而遭到更多的麻烦。我要求受到处分——不仅是因为杀死了芭蒂,而是首先因为怀疑过她。这就是我劝你不要买那幢她住过的房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闹鬼或者什么的,虽然有一回我和芭蒂在床上的时候,我感到一个硬东西落到我背上。那是个罗马古币,我们一直不明白它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我的确相信那屋子起着一种心理放大机的作用。它让芭蒂心里产生不曾有过的忧虑和怀疑,而且它把我最严重的冲动和怀疑接受过去,把它扩大到严重的程度。
你可能在报上读到,最近他们让我保释,我放弃了。我不愿意再在监牢外面生活,因为它叫我想起我可能跟芭蒂一起过的生活——也叫我想起我的行为所造成的破坏和伤害。我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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