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狐 作者:凤蛮娘(晋江2012-07-0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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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狐 作者:凤蛮娘(晋江2012-07-03完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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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到陛下面前,她是不是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萧融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继续沉默,继续为他斟酒。
  王岫接连饮了几杯,喝得太猛,一时被酒水呛住,从榻上跃起咳了几声。而后又举眸望向远处,却不知落在哪里,“若仔细看,她和平康公主并不是十足神似,平康公主的容貌较之她要柔和些,且两人的气韵神态也丝毫不同。我能认出她来,除了她的容貌,还因为她眼角那粒朱砂痣。一样的位置,我记得的,我绝不会认错。”

  春雨初霁

  王岫不胜酒力,不多时已是半醉。他捧着酒杯半倒在软榻,滔滔不绝向萧融讲他过去的事。从前朝御街两侧的桃杏缤纷,到如今禁宫中的垂柳飘絮。
  萧融也不打断,只时不时应和几句。他知道满腹心事的人需要的不是能浇愁的美酒,而是一只能安静倾听的耳朵。萧融一直等到他说到累时,才试探着问:“当年你是因为遇到她,才没有来得及走吧?”
  “谁?”王岫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萧融轻声道:“你知道我讲的是谁。”
  王岫愣了一愣,突然仰天大笑,接着又摇头:“哥舒氏的追兵近在咫尺,就算我没有遇到她,也改变不了多少。”
  萧融抿了口酒,淡笑:“若不是她,你早已同家人团聚;而她若没有遇到你,兵荒马乱之中,她孤身一个小女孩同样活不下去。所以你不必自责什么。”
  王岫止住笑,连连摆手,“不,不是这么说的……”
  冷风夹着细雨,透过帘幕落在衣间发上,王岫的酒意也淡了些。
  这些年来,他也曾设想过种种情景。比如当初他没看到她会怎样,如果他没能追上夫人的车舆,又会怎样。
  设想中的结局会有千万种,或许更好,或许更坏,但又怎么样?世间并无回头路可走。或许旁人能借这些多余的想法安慰自己,但旁人不是王岫。
  王岫望向檐下几枝风竹,终按下心头万千思绪,缓缓牵出一丝笑容:“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萧融定定看着他,看不出他是否真的放下过去。他素来不擅安慰他人,但他更不愿什么都不做。沉吟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其实这些天来我也在找她,但洛阳城附近全不见她的踪迹。”
  王岫的酒意尚未完全褪去,直愣愣望着萧融,许久之后才明白过来,眸中渐渐被喜悦点亮:“萧先生,你答应帮我了?”
  萧融颔首而笑,取出一壶温好的梅子酒,“但愿我此行顺利,不负中郎将所托。”
  春雨初霁,洛阳城中春意盎然,桃杏次第吐翠,累累花蓓也逐渐挂上枝头,静待花期来临。
  自妖物伏诛后,哥舒叶将此案宗卷送至御前,称杀害晋王的妖物已经伏诛。朝堂中众位大臣知悉后,皆齐声称赞陈王与国师真真是功德无量,乃是匡扶社稷之能臣。虽也有少数大臣持有异议,但人微言轻,不足为虑。
  哥舒帝原先听到国都中有妖异出现时,尚有些许疑心。经妖物伤人一事,疑虑淡了不少,后来又有国师程长离等在一旁劝谏,终于相信了哥舒叶所言。
  晋王的丧事终得以操办,而另一头,哥舒帝赐予陈王无数宝物。哥舒叶却称自己一心为查出兄长死因,不敢讨赏,若圣上执意如此,只愿请旨立兄长的遗孤为储君。
  哥舒帝听后,默默感慨了一番。
  晋王的嫡子虽聪慧,但还是总角小儿,如何当得储君?遂让晋王嫡子袭了王位,划出一方封地与他。
  在朝野中摸爬滚打过来的都是何等人物,哥舒帝此举一出,众人皆知朝中方向已变。
  随后哥舒叶命人将妖尸送至城外焚烧,一路敲锣打鼓,唯恐城中百姓不知此事。
  那日押送的队伍刚出现在街头,便引来无数百姓围观,有些大胆的甚至尾随至城外。回来之后,便不断向人吹嘘他看到妖尸是多么庞大骇人,松枝堆燃起的火是多么壮烈浩大。
  有些说书人还把萧融捉妖一事编成话本。因萧融非洛阳人士,又深居风花坊中,外人鲜少有知道他庐山真面目的,于是这些话本越编越离奇,甚至把他说成了身高八丈,三头六臂的伏魔金刚。
  在话本中,陈王哥舒叶也被赞颂为一等一的贤王。
  他生来一副伟岸英武的好相貌,锦帽貂裘青骢马走过玄武街时,常引来无数少女频频暗送秋波。
  萧融站在攘攘人群中,周围百姓望的是哥舒叶带着麾下将领,意气风发策马扬鞭而过,而他却望向另一处。
  仍然是月白衣裙,垂鬟坠明珠。
  自从受了王岫所托,萧融片刻也未曾松懈过。几日来他在城中四处搜寻,却始终没能发现她的行踪。
  正当萧融倍觉挫败,心灰意懒时,却蓦然发觉夜光再次现身。
  玄武街头人头攒动,她却站得甚远,斜倚着一株柳树,眼波闲闲流动,如一只慵懒梳理皮毛的狸花猫。
  目光所向,是众人拥簇中骏马之上的哥舒叶。
  萧融一一看入眼底,心中已有了答案。
  哥舒叶一行的身影渐渐远去,夜光举目相送,待他们消失在长街的另一头时,便也旋身离去。
  萧融不知他的猜想能对几分,但看夜光种种举动决不寻常。
  王岫讲的故事在他心头落了根,让他无法再将夜光当做仇敌看待,心中的恨意也逐渐被好奇心冲淡。
  他不禁循着她的踪迹一路尾随而去,却见她停在灯火阑珊处独自徘徊。白色山墙上露出几丛苍翠槐树,映着琉璃瓦,赫然是陈王府的房舍。
  她居然追到这里!
  萧融心中一惊,藏在角落偷眼看她。
  夜光垂着头踢着地上石子,似有些踌躇不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萧融还担心自己会被她发现,没查到什么就先打草惊蛇。但如今看她满怀心事,哪还会有心思注意到这些。
  眼看天边晚霞渐暗,她似终于打定主意,轻身飞起,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山墙的另一边。
  萧融略一思量,便也紧跟着追了上去,悄然潜进王府中。
  不料这一进去,也不知是夜光是有意隐藏行踪还是怎的,她身上的气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萧融再也无法察觉到分毫。
  正茫然不解之际,却见她已从原路折回,脚下轻点几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王府内外并无异常动静,萧融猜她此番前来大概只是先探路,并未做出什么事来。萧融遂也从原路退回,费了些功夫才重新找到夜光。
  萧融随她走入窄巷中,小巷弯弯绕绕,萧融被她带着也不知拐了几重。
  萧融知她必定比常人敏锐,不敢跟得过紧,更不敢跃上高处,以免更容易暴露行踪,只得一路小心翼翼循着她的气息前行。
  眼见前方又是一个弯,萧融侧身贴着墙根,探头看了一眼,见前方无异样才踏出去。不料刚踏出一步,眼前十步开外却凭空立起一堵高墙。
  萧融急忙转身,来路上同样新添了高墙。
  这必定是夜光在作怪!
  萧融心头燃起几点火星,想不通自己是何时被察觉,也埋怨自己没有多加警惕,傻乎乎地跟着她掉进她布下的陷阱中。
  萧融五指在袖中一收,正欲掐出一个风诀来,耳后风声掠过。他下意识侧身去躲,袖中随即飞出几篷寒星。
  几声叮叮脆响,萧融的逐星芒尽数落空,直没入墙壁中。不等他反应过来,有一双手从背后扳住他,将他旋身抵上墙壁。
  来人身上的柔软衣料轻触身上几处,若即若离,偏叫人想知道其中是何等的温香软玉。萧融只觉几道□从肌肤处飞窜而上,迎面便对上夜光的嫣然笑容。
  数日不见,她恶习不减当初,一手轻勾住他的下巴,曼声而笑:“又见面了。”
  萧融方觉自己又被调戏了,不禁怒从心头起,扬手将她推开,恶狠狠地说道:“好你个妖女!”说话间以指为剑连连挥出,却只空摆出架势来,没真的出狠招。
  夜光看出他只是为了驱散方才的尴尬,轻松将他的攻击拨开,随即又凑了过去:“你就是这样报恩的?”
  萧融想起当日她留下的话,无疑是在怒火中又添了柴火,长剑迅疾变幻招数扫去:“报你个大头鬼!”
  夜光的身手甚为轻巧,巷战中萧融丝毫占不到便宜。
  长剑疾击如风,夜光偏身又是一躲:“你报恩也好,泄愤也好,你只有一条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萧融气得无言以对,只得埋怨自己明知她喜欢胡言乱语,居然还去接她的茬。他不是没见识的毛头小伙,风月场上的事他见识过不少,比夜光更加大胆热辣的挑逗他也遇到过。但偏偏就是她,总让萧融无从招架。
  他先前误以为夜光是狐妖,对她的种种举动都十分反感,更不必说对她的挑逗有多厌恶。如今知道她并非狐物,心境已有所变化,但真正面对她时,少了反感,却添了几分窘迫。
  萧融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只好自我安慰说自己是喜欢挑逗美人,但不等于喜欢被人调戏。
  这么一想,萧融便打定主意反守为攻。他将长剑收起,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触感温软细嫩,这让萧融不禁扬眉欢笑:“不知美人要我如何相报?”
  “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夜光欲将手从他手心抽出,轻轻动了几下,便也任凭他握着。明眸一转,迅速扫过他脸上,又将目光收回,腼腆低垂,只不时抬眼匆匆再看一眼,唇边挂着羞涩的笑。
  逢场作戏、欲拒还迎这套招数她果然烂熟于心!
  “先前唐突了佳人,在下欲向佳人赔罪,只是不知该用何等礼数,”萧融心中暗笑,长臂一展,轻轻揽过夜光的细腰,低声在她耳边吹气:“谁叫我不知面前的美人究竟是狐仙,还是前朝的公主殿下?”
  怀中人的身子明显一僵,明媚笑容瞬间转黯。她冷冷拂开他的手,错开目光:“你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一开口就是满嘴疯话?真没意思,我不玩了!”

  堪解愁

  夜光转身离去,怎奈背后萧融的一句话,瞬间将她定在原地:
  “你可见到了平康公主?”
  夜光缓缓回过身来,目光定定落在萧融脸上,将他看了半响,似要将他看透。
  夜光转身离去,怎奈背后萧融的一句话,瞬间将她定在原地:
  “你可见到了平康公主?”
  夜光缓缓回过身来,目光定定落在萧融脸上,将他看了半响,似要将他看透。
  萧融不禁窃笑,她毕竟太稚嫩了,突然一句问话便能扰乱她的心神。看她越慌,他越是要故意显出一派闲散从容,便负着手任凭她看个够。
  夜光缓过神来,忙收起慌乱神情,展颜而笑:“什么平康太康公主不公主的,我不过是去看看,是否真有人长得如我一般。”
  萧融踱着步靠近她:“那你看到了?”
  夜光只觉他一双桃花眼灼灼,似能看穿她心中隐秘,不禁别开目光:“自然是看到了,和我心里想的倒是一样。”
  “噢?那又是哪里一样?”萧融再度追问,却也不想逼得太紧,不等她回答便将话题岔开:“正值良辰美景,不如我请你喝一杯?”
  风花坊盛产美酒,名曰‘忘忧露’,以上佳稻米和山中清泉酿造而成,其味绵甜醇和。坊中的唐碧姝尤其擅于将牡丹、玫瑰、桂花等花卉与忘忧露同酿,制成的酒色泽瑰丽,名之曰为‘堪解愁’。
  夜光明知这里是风流场,良家女子不该踏入,却也没有反对萧融的提议,由他带着自己走入坊中。
  此时华灯初上,正是富贵纨绔子弟寻欢作乐之时。她这一路进去,绰绰风姿已引来不少青目,众人纷纷交耳议论她是否新来的伎人。
  若是寻常好女子,早当横眉相向,拂袖而去,并深以此事为耻。
  可惜她不是。
  她一路神情自若,既无羞涩之态,也无好奇之心,这让萧融觉得她真是怪人。
  室中只有二人相对,并未邀管弦乐舞作陪。萧融斟了酒递与夜光,自己先一饮而尽。
  夜光晃动玉盏,曳碎一掬琥珀光:“古话说酒后吐真言,你莫非是要把我灌醉?”
  “不敢喝?”萧融噙着笑看向她。
  数日前他听到夜光这个名字,萧融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恨不得能立马刺她一剑,以雪当日之耻。怎想到今日竟将她邀到风花坊中来,还与她一道饮酒。
  难道是自己变豁达了?
  萧融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斯地斯人如此难得,可千万别错失良机。
  “你在激我?”夜光反问,仰头却将盏中美酒饮尽,“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有千杯海量,任他们喝多少酒都不会醉。”
  “既是如此,我岂不是打错算盘了?”
  夜光淡笑不语,复饮了几盏又叹道:“可千杯不醉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人遇到烦恼时,可以酒入愁肠,一醉解忧愁。可是对他而言,薄醉微醺也好,借酒浇愁也罢,都与他无关。再烈的酒,也不过是呛喉的水。”
  萧融没有回她的话,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陶埙,凑到唇边呜呜吹起来。
  夜光听不出他吹的是什么曲子,只觉那声音低回处凄切,高昂处也苍凉,似有无数落叶从萧瑟长空中飘扬而下。
  落叶上记着昨日逝去的一切,她竭力试着去追回它们,可一旦伸出手去,稍稍触到时,一切却全在手心上碎裂,然后沿着指缝落下,消失不见。
  “别吹了,”夜光伸手将萧融的陶埙拿走,垂眼遮掩泪意,“难听!”
  萧融明知她口不对心,也不戳穿,一面继续为她添酒,一面偷眼看她。
  夜光神色恍惚,萧融递酒给她,她仰头便饮,中间萧融把酒换成水,她也没有察觉。良久之后,她才莞尔而笑,低喃道:“至少她还活着。”
  “什么?”萧融明明听清了,还故意要问上一问。他印象中的夜光应该是巧笑倩兮而行杀戮之事,没想到她也会有这种表情,这让萧融对她的过去愈发好奇起来。
  夜光只摆手:“没什么。”扬眉又换上一贯笑容,“你带我到这里来,好意思不让我见识一下这里的美人?”
  萧融笑道:“君有所嘱,敢不应承?”
  唐碧姝手捧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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