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江山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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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江山美色- 第4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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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允许这种大道存在,周武帝和太平道拼了个两败俱伤。”
    裴矩还是作画,不为所动,只是望着画中人,眼中却有了少有的柔情。
    裴茗翠望见。心中一酸,她甚至不用看,就知道画中还是那个女人,那个让父亲难以忘怀地女人,甚至就连母亲都比不上!
    这种深情,让她不知道应该欣赏还是痛恨!
    “我这些日子倾尽所有的能力去打听,这才知道当初帮助周武帝的那个道人叫做天涯,本来是楼观道道主,惊才绝艳。当世少有人及!”
    她说到天涯两个字地时候,裴矩终于止住了笔,抬起头来,“你听谁说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茗翠淡然道。
    裴矩仰头望了很久,这才轻叹道:“天涯,很远……”
    “北周灭亡,隋朝兴起。政通民和。百姓安居乐业,再也不想动乱。更不想理会什么太平道……我说的远了,还是说那人的故事吧。为什么要提及到太平道,只因为那人惊才绝艳,也是太平道的顶级人物,素来兴风作浪。可北周亡了后,他终于也是销声匿迹,别人都以为他失踪了,没有想到他摇身一变,竟然跑到朝中当官,以他的能力背景,大隋正值缺乏人才之时,想要当官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那人显然也是个执着地人,却从未放弃过兴复大道,一直暗自想着怎么发扬大道,但是他的身份显然也是个秘密,不能轻易的让人知道。因为大隋若是知道他是太平道中人,当会杀无赦,若是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他当然也会杀无赦。他当了隋官后,开始收敛叛逆的本性,兢兢业业的也做了几件大事,他的确很忙,一直很忙,伊始是为了光复大道,后来亦是如此,忙的连陪女儿谈心都不能。圣上只有千古一帝的念头,他何尝不是如此?他参与平陈之战,经略岭南,参定隋礼,件件做地有声有色,被先帝颇为信任,委以重任。长孙晟年迈,突厥势强,先帝就开始让那人接手突厥处理政务,没想到从此埋下祸根。”
    裴矩已经画完了一幅画,看了良久,放到一旁,又展开了另外的一张宣纸。
    二人说话画画,各不相干,若是外人见到,多半会觉得父女情深,又哪里想得到二人谈论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而这个秘密,却几乎贯穿了大隋的脉络。
    裴茗翠不以为意,继续道:“当年长孙晟大才,轻易分化突厥为东西两部,本来若使用长孙晟的手段,突厥对大隋几乎不能再造成威胁,这对初定的大隋极为重要。可是那人不等接手前,突厥的千金公主就已暴毙,接手后,更是将长孙晟的一套明智方法丢弃在一旁。圣上对突厥一直本是不满,他就先后诱杀可汗身边地亲信取悦圣上。这招用地极为巧妙,别人都以为他对圣上忠心耿耿,可他却知道,这是他颠覆大隋的第一步,突厥自此和大隋交恶,直接导致雁门关一事。”
    裴矩再叹落笔,慢慢地画着,脸上的温柔变的无奈。他作画的时候,看似已经投入了全部的情感,可他显然还是在听,听唯一的女儿讲那人的故事。
    “那人因为取悦了圣上,深得圣上的喜爱,慢慢官职渐升,荣升为朝廷七贵之一,做事更加如鱼得水,可他却是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的身份,胆大包天的实施自己的妄想。他要杀了杨广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但他知道……杀杨广对他大道无济于事,只有让天下重乱。他才能再次实施自己地太平之道,于是他开始实现惊天的计划。他才智极佳,自然看出圣上是个好大喜功之人。所以他先劝说圣上击吐谷浑,和西域建交,他则开始游走西域、突厥之间,他劝圣上以厚利来引诱商人来经商。却是变相地挥霍大隋的实力,可这主意偏偏满足了圣上的心理,百国来朝。极大的满足了圣上的虚荣心,一而再,再而三,这才让百姓日穷,民不聊生。圣上又建东都、修运河、百姓本来接近崩溃之边缘,这时候那人又献上一计,攻取辽东,其实这人地所有计策就算现在看起来。也是不差,辽东对中原威胁极大,日后若有明君,当会再伐,但这时候百姓负担极重,圣上又是根本不懂用兵,又不喜别人用兵,结果惨败而回。圣上不甘心……和我一样不甘心呀,这才再次征伐。数征不成,中原大乱!”
    裴矩绘制的动作已经渐渐变的缓慢,突然幽幽一叹,“此如河中巨舰,春水一涨,不用费力就能自然会行,那人不过是春水吧。”
    “春水?”裴茗翠摇头道:“我倒觉得是黄河泛滥才对,谁都认为大隋江山毁于圣上之手。李密亦是自负推翻大隋江山。可又有谁能知道,这其中却有一人暗中操纵。活生生地毁了大隋江山,此人惊才绝艳,名不虚传呀。可一直到了如今,竟然少有人注意他的举动,就连他的女儿也从来没有疑心过他,只以为是父亲的失算,可经过这些日子来想,他女儿才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的父亲!”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裴矩伸手画了女人的几缕秀发,秀发如云,画上的女人面目还未见到。
    “这个说来话长,他利用圣上地好大喜功,几年的时间就让大隋烽烟四起,到现在,杨玄感已死,往事如烟,我也一直不知道到底当年杨玄感叛乱,他是否参与进来了呢?他一直都说自己在西域为圣上经营,他女儿也一直相信,可他到底有没有在西域,没有人知道。其实这个疑惑是在他女儿去西域的时候就有,但是当初她的女儿只是稍有困惑,转瞬就忘记了这个念头,现在想起来,他女儿去了张掖却没有见到父亲,这时候她父亲却可能回到了中原。”裴矩为画中的女子画了琼鼻,画了双眉,只是寥寥数笔,可那女人的刚毅倔强已经显示无疑。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因为他发现,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是废话,所以他让女儿说出来,他毕竟还心痛这个女儿,这是他唯一的女儿!
    “那人将大隋搞的民不聊生,这才又传播天书的秘密,说西域出来了块龟壳。”裴茗翠黯然道:“事情也是好笑,他一心推翻大隋,却知道他女儿是个极大地阻碍。但他正如自己所说,从不干涉女儿的一切,以前他女儿不明白,现在想起,却是幡然醒悟,原来宣扬龟壳在西域也是父亲安排下的一计。他知道女儿为了圣上,毕竟会想办法毁去龟壳,也知道女儿若在东都,必定是他计谋的阻碍,所以他巧用调虎离山支走女儿。实际上他对女儿的推算完全无误,女儿本在马邑,那时候才认识萧布衣,为了这个消息,当下下潼关远赴张掖,得到了这块并无用处的龟壳。”
    说到这里,裴茗翠伸手摸着龟壳,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可叹女儿到现在才明白,这天书一事阴谋居多,还是留着这片无用的龟壳。他把女儿远远地调开,自己却开始到东都传播李氏当为天子一事……圣上早起杀机,逼反李浑等人,诛杀李阀,引发门阀惴惴不安。他应该认识魏刀儿、王须拔,不知道当初蓬莱山击杀李玄霸是不是他一手策划呢?”
    裴茗翠说到这里,心如刀绞,泪水流淌下来,她地父亲设计杀了她的恋人,她该如何处置?
    裴矩淡然道,“挡路者一定要死,你怎么知道他认识魏刀
    裴茗翠落泪有如珠玉,避而不答,“可是……可是……说地好,挡路者一定要死。女儿心痛恋人之死,为了追杀魏刀儿,远赴河北。他却可以全心的策划大计,所以他安排了还阳一事,他参与了平陈,却是早在平陈之时准备了个陈宣华……或许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我已查得,知道陈宣华有一妹子在平陈后流落民间,她们是姐妹,生下的女儿自然和母亲相像,先后出现的两个假陈宣华都应该是陈宣华妹子的女儿吧?那人心机之深,布局之远实在让人骇然。他用东都还阳、洛水袭驾、扬州刺杀逼死圣上,这时候天下乱的已经符合他的远见,圣上再活着已经没有作用。可叹圣上就算死都不明白,原来还在养病的裴大人亲手布局,要了他的命。”
    裴矩为画上的女人画了双眸,这笔堪称画龙点睛,画中女子眼眸点出,栩栩如生,只是那女子却是多了忧郁之气,挥之不去。
    “破绽到底在哪里呢?”裴矩自言自语的问。
    裴茗翠凝声道:“那人的身份可以说是隐蔽极深,可惜他还是忍不住在社稷坛出手。他不知道女儿早就设计在等,就等着父亲的出现。这里就有个疑问,既然萧布衣是天机,他是太平道中人,以天机为重,可他为什么要杀萧布衣呢?在我看来,他多半觉得萧布衣发展之快,超乎他的想象,所以他才想要将萧布衣除去。萧布衣的位置本应该是他亲自来坐,他亲手将大隋江山毁去,既然大道托付别人终究不成,所以他要亲手开创大大的疆土,兴复大道,尽收江都之兵,回转东都,挟天子以令天下!皇甫无逸庸才一个,就算坐镇东都也是不足为惧,他最担心的却是那个异军突起的萧布衣。所以他在江都托病不出,却是匹马到了东都,在社稷坛以另外的身份出现,那人游荡西域,自号符平居!那人想要击杀萧布衣,却没有想到的是,道信挡了一掌,道信金刚不坏,衣襟上却听信女儿之言,涂了一层药物,此药物不能杀人,但是入了人手却有淡淡的金色,数年不去!因为他和魏刀儿联手,这才让女儿意识到当初蓬莱山刺杀一事也可能是那人的杰作!那人现在总应该知道,女儿为什么明白真相了吧?”
    裴矩伸手弃笔,看着右手,那上面果然隐隐有层淡淡的金色。
    “原来如此。”裴矩轻叹声,“这个秃驴,用意竟然在此,我用尽方法不能尽去,没想到竟然是女儿的计策。”
    裴茗翠凝望着裴矩,悲恸道:“现在所有的一切真相大白,不知道我应该如何称呼你,父亲?裴侍郎?符平居?抑或是……天、涯?” 
                  三七八节 引蛇
    裴家父女,其实一样的才华横溢。
    裴矩能轻易的成为大隋的两代重臣,纵横大隋,不被人猜忌,甚至能得两代君王信任,岂非无因!虎父无犬女,裴矩纵横捭阖,傲啸天下,虽没有言传身教,可裴茗翠毕竟出身门阀,见识不凡,年纪轻轻就可以掌控大局,经略天下。
    裴家父女不但均有才华,显然又都是同样执着的人,裴矩可以为了心中的理想,不择手段,裴茗翠亦可以为了心中的理想,无怨无悔。
    但裴矩执着中却是多了分洒脱,裴茗翠执着中更多的是无奈!
    这种区别的结果就是,时隔多年,裴矩依旧丰朗如旧,洒脱不羁,裴茗翠却是日渐忧郁,心力憔悴。
    这父女有着太多的相似,可看起来又有太多的不同!
    裴矩望着桌子上的两幅画,听到女儿的质疑,波澜不惊道:“我一直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你已经放弃。没有想到……你执着如斯。”
    “这只能说明,父亲不理解女儿,女儿亦是不明白父亲。”裴茗翠再次落泪。
    她本来是个坚强的女人,让别人看到的都是她的不羁,让别人听到的都是她爽朗笑声。可自从遇到萧布衣后,萧布衣一飞冲天,她的道路却是逐渐坎坷,她的恋人、依靠、守卫都随之而去的时候,她唯一剩下的只是寻找自己的答案。但是答案竟然落在她父亲的身上,饶是她异常坚强,却也不由的迷惘……
    她辛辛苦苦的找寻了这个答案,究竟有没有意义?
    裴矩终于抬头正视女儿,“茗翠,你变了……”
    “爹……你一直没有变。”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可爱,无忧无虑……我也一直希望你无忧无虑。”裴矩终于不再绘画,走到了窗前,推窗望过去。
    江都的冬季,当然没有东都寒冷。可寒风过处,却也有些刺骨。
    裴矩推开窗后,一股冷风吹进来,裴矩意识到什么,又将窗户合上一些。他武功盖世,体质极佳,自然不会畏惧这点寒冷。
    可他不经意地一个动作落在了裴茗翠眼中,又让裴茗翠忍不住的心酸。
    很显然,裴矩是怕冷到了屋内的女儿,这个父亲对她的关怀真的是无微不至。可这个父亲对她地打击也是淋漓尽致!
    父女沉默良久,裴矩终于又道:“可你传承了我的聪明。就绝对不会碌碌无为。你走了一条完全自己选择的道路,为父其实并不赞成,可为父甚至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在我看来,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走自己的路就好。但是我知道。你多半会……后悔……或许不会后悔,再重新来一次,你还会如此选择……”
    裴矩说到这里,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无奈,“我知道,你很累……累在坚持,为父很坚持……但是为父并不累。原因何在?原因是在你看不开!原因是你坚持本身就有问题!你看不开感情。看不开恩情,看不开亲情。其实无论李玄霸生死,你有这段感情就已经足够,痴迷纠缠只是将自己陷入苦地,他若是个真正的男人,只会希望你为他坚强下去。而不希望死后你为他纠葛一生。他若不是真正的男人,你这般付出在别人眼中看来。只能用不值得来形容。”
    裴茗翠痴痴的听,“道理谁都明白,可不在局中,又怎知其中的难以割舍。爹,你不是一直也放不下画中地人?”
    她说到画中人的时候,下意识地向桌上的那两幅画望过去,那个女人本来是个完全陌生的脸孔,但她看多了也是熟悉。
    但见到画中人那一刻,裴茗翠鼻梁微酸,一时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也一直觉得父亲画的是那个他念念不忘的女人,可她看到画像地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两幅画绘的都是一个人,一个是天真烂漫的髫龄孩童,另外一个却是忧郁黯然的韶龄少女。|| ||可无论是孩童,抑或是少女,都是栩栩如生,快乐和忧郁如在骨髓之中。画中之人竟然是她裴茗翠!
    见到那两幅画,裴茗翠已经无话可说。
    看到这两幅画,裴茗翠已然知道,无论如何,她在父亲的心目中,都是不会差于那个他思念的女人。血浓于水,她裴茗翠毕竟是这个奇男子唯一的女儿,可有这样地父亲,她是幸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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