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大传(周远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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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大传(周远廉)-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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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年正月初陆续到达台湾府城及北淡水,原驻澎湖之兵亦于十二月十四日到台湾府。
  此时,增援台湾的清兵有一万三千余名,台湾本府有额设驻兵一万二千余,两者相加为二万五千余,还有广东及泉州等移民中支持清军的“义民”,人数并不少于天地会起义军。官兵军器远远超过义军,枪炮弹药皆比林爽文、庄大田部更为充裕,如果统帅调度有方,将弁奋勇,本来是会很快扭转战局的。但是,一则台湾额兵缺员太多,且极懦弱,再则更为重要的是主帅怯战畏敌。福建水师提督黄仕简,虽然是将门之家,很早就袭封一等海澄公,历任衢州总兵、湖广提督、广东提督等职,但并末打过多少大战,此时又年老有病,更为胆小。任承恩虽系勇将总兵任举之子,却未能继承父志刻苦习武,“素不知兵”,不过一纨绔子弟。黄仕简驻府城,“卧病床榻”,仅派台湾总兵柴大纪北取诸罗,总兵郝状猷南取凤山,自己却长期拥兵坐守郡城。柴大纪率兵二千余名,在“义民”的支持下,于五十二年正月二十一日在外山部竹地方与会党交战,擒获将军廖东等人,二十二日又获军师侯辰、吴映、张请先等人及“番妇”八十余人,攻下诸罗县城。”郝状猷带兵三千余名,南出二十里即为义军拦阻,顿兵四十余日,才收复离府城仅八十里的凤山空城。任承恩于正月初到达彰化县属的鹿港后,观望等待,不敢进攻四十里外的林爽文家乡大里代军营。郝状猷因凤山县城空无居民,遂招民复业,庄大田乘机派遣会员混入城内,并于三月初四日起猛烈进攻。郝状猷虽统兵二千余名守城,但胆怯畏战,于初八日弃城而逃,遁归府城,凤山县城又落入义军手中。林爽文与庄大田分别率军攻打各地官兵和“义民”村庄,尽力截断府城与鹿港的联系,势力迅速发展。
  面对义军的强大攻势,水师提督黄仕简与陆路提督任承恩皆胆怯惧战,一个是“株守郡城”,另一位则静坐鹿港,又因二人官衔相当而互不相下,“彼此观望”,只是不时檄令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官,分率所部,前往堵御义军在各处的进攻,时东时西,时南时北,疲于奔命。清军处于严重被动的局面。
  乾隆帝在批准常青派遣水陆提督赴台之后,既迫切盼望捷音,又有些担心。他于二月初一日得悉黄仕简于正月初四日抵鹿耳门、任承恩初六日到达鹿港的消息时下谕说:“此等么么贼匪,原不过一时乌合,现在黄仕简、任承恩督兵会合搜剿,自无难立时扑灭。”[11]但是,他又因黄、任俱系提督,恐其不能和衷共事协同征战,于二月初七日下谕,申斥黄、任二人,催促调任湖广总督的原闽浙总督常青渡台统辖全军。谕旨说:黄仕简、任承恩抵台已逾一月余,“何以至今尚未据奏报剿贼消息”,著传旨严行申饬。“看来黄仕简、任承恩全不谙事理轻重缓急,且彼此俱系提督,不相统摄,竟有互相观望之意,于剿捕事宜不能得力”。[12]
  不久,当他看到军事进展迟缓,分析其因时,愈来愈察觉出二人保命避战的真情,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降旨对二人多次斥责,并因其毫无悔改之意,而将其革职拿问。三月十四日他降下一旨:“黄仕简、任承恩始终贻误紧要军机,其咎甚重,必须拿问”。常青到台湾后,遵照前旨,先将二人摘去花翎,送回厦门。[13]过了七天,三月二十一日,他又下一谕:台湾林爽文等纠众滋事,“水陆二提督带兵分路进剿,并不亲临行阵,定期会攻,黄仕简株守郡城,任承恩安居鹿仔港,仅派委将弁等零星打仗,二人彼此观望,不思埋根首进,惟事迁延,致贼匪日久未就扑灭”。现据李侍尧奏称:“南北两路该提镇等,各有牵制,不免坐费时日”,著将任承恩解任革职拿交刑部问罪。[14]又过了六天,三月二十七日,闽浙总督李侍尧奏述台湾情形,并抄录了海防同知杨廷理察帖。杨廷理禀称:“贼匪滋事以来,大兵仅属固守,皆以兵单难于远捕为辞,如彰化早经恢复,而任承恩驻兵鹿仔港,普吉保驻兵埔心庄,诸罗收复月余,而柴大纪驻兵城外,凤山复经收复,郝状猷分驻四门静守,黄仕简驻守郡城,以致贼匪各路啸聚。现在台湾之兵,统计一万三千有余,合之则多,分之则寡。”乾隆帝批示:“该同知所察各情形,早在朕遥度之中,可见兵力以分而见单,伊等贻误,实由于此。”著将黄仕简革职,拿交刑部治罪。[15]

三、庸帅常青株守郡城 全台危在旦夕
  从乾隆五十二年三月中谕惩水陆提督黄仕简、任承恩起,到十一月初福康安至台止,这八个月征剿义军的重担,是由皇上钦派的将军常青承担的。
  乾隆帝虽然低估了台湾林爽文义军的力量,但对台湾的局势仍然十分重视,很早就在人事安排上作了变动。乾隆五十二年正月初十日,他降下一谕:现在水陆两提督业已渡台征剿林爽文,“逆匪自无难立时扑灭。惟是海疆重地,将来善后事宜,均须妥协筹办。”湖广总督李侍尧久任封疆,虽于军旅未娴,而办理地方事务,于轻重缓急事宜,较为熟练,著将李侍尧调补浙闽总督。湖广系腹地省分,且地方宁谧无事,常青自能胜任,即将闽浙总督常青调补湖广总督。[16]
  过了十八天,正月二十八日,他因黄仕简、任承恩均系提督,难以统摄,又降一旨命常青渡台督师。谕旨说:黄、任均系提督,体制不相上下,且水陆各有所辖,难以统摄。常青对办理善后事宜,不如李侍尧谙练,“而督率搜捕,则常青为优”,著常青待李到闽后,即亲自渡台,督率剿捕,[17]常青奉旨后,于二月二十二日至厦门,等待顺风,三月初抵达台湾府城。
  乾隆帝把尽快削平会党的希望寄托于常青身上,给其提供很多优越条件。四月初四日他接连下达三道重要谕旨,讲了四个问题。其一,授常青为将军,以福州将军恒瑞、福建陆路提督以期枚(由江南提督调任)为参赞,“俾事权归一,军威益振,蓝元迅奏荡平,绥靖海疆”。其二,严肃军纪,诛戮逃将。海坛总兵郝状猷统兵三千余名,系“派往南路剿捕大员”,收复凤山县城后,理应一面派兵,设卡防守,一面亲率将弁,征剿敌军,“乃安坐营盘”,既不能先事防御,又当闻听参将瑚图里被敌拦截之时,不即亲督弁兵前往接应,奋勇冲杀,反而畏敌退避,潜回郡城,官兵纷纷溃散,致使凤山县城又复失陷。“似此畏怯偷生之员,若不明正典刑,其何以肃戎行而昭军纪!”著常青将郝状猷在台湾郡城众将弁之前正法。参将瑚图里身系满洲,前当会党攻打凤山时,所统兵丁即为敌军冲散,本人仓皇骑马遁回府城,已有应得之罪,此次又畏惧敌势,潜行逃避,罪责难逃,著常青将其正法示众。其三,处治黄、任。黄仕简、任承恩贻误紧要军务,“均应按律即行正法”。但念黄年老有病,任承恩又系总兵任举之子,任举于金川用兵时阵亡,其长子又以救火得伤身亡,无有子嗣,任承恩亦无子,若将任承恩正法,则临阵捐躯的任举竟至绝嗣,二人均可免其一死,将黄仕简所袭一等公爵革去,令其长孙黄嘉漠承袭。其四,增派援兵。台湾现有援兵一万三千余名,常青又飞咨添调闽、粤、浙兵七千名。李侍尧等已调广东潮州、碣石二镇兵四千名。因浙兵“向来柔懦”,著停调,改派福建驻防满兵一千,代替浙兵,由福州将军恒瑞率领赴台。福建续调的二千名兵士,著蓝元枚统领。一共增派援兵七千名。
  在此前后,乾隆帝又连续下谕,指授用兵方略,勉励将弁奋战。他在三月二十七日降旨:若必待粤兵至台,始行进剿,则“竟须至五月,岂不旷日持久”。著常青将台湾现有之兵,“择其精壮者,亲身带至大里代贼巢,痛加歼戮,将首犯林爽文擒获,其余附从,自纷纷瓦解,固属甚善”。若台湾之兵“实不可恃,必须接济”,则待粤兵到后再进攻。[18]四月初一日,他又降谕给军机大臣,强调集中兵力征剿。他说:康熙年间进剿朱一贵,不及一月即成功,“盖由大兵会合一路,由厦门进攻,声威壮盛,贼匪望风胆落,故能一举歼灭”。此次黄仕简、任承恩系分路渡台,其余将弁又各由别途陆续起行,“已觉兵势稍分”。二人赴台后,理应会合:“厚集兵力,直捣贼巢,将首恶缚擒,余党自必瓦解”,乃二将仅派拨各将“零星打仗,四处堵御,以致贼匪从而生心,得由山径绕道蔓延,各处啸聚,官兵转为所牵制,兵分而力见单”,幸而敌军未施巧计,否则“岂不又蹈木果木之覆辙耶”?“著常青抵台湾后,即将各路官兵调集,会合一处”,“以期兵威壮盛,士气振奋,专力全赴贼巢搜剿,断不可又蹈黄仕简、任承恩故辄,轻分兵力,观望迟延,俾贼匪得以四散牵制,蒇事致稽时日也”。[19]
  过了两天,四月初三日,因李侍尧奏林爽文于家乡“掘壕放水,多筑土墙,安设炮位”,他又降旨:“贼党盘踞穴巢,以图并力固守,看其光景,别无他图窜匿之计,转可聚而歼戮,其事尚属易办”。但恐大兵云集,四路围攻,敌军计穷力蹙,窜入内山,致稽缓时日,著常青抵台后,“即将各路官兵调集,会合一处,拣派精锐,亲行带领”,直赴敌巢,“奋力围剿,务将首恶林爽文一鼓擒获,余党歼除净尽”,至于堵其后路,不使窜入内山,则责令柴大纪戴罪立功,“专力堵御”。若其能拿获首犯,不使余党一名漏网,则可宥其前罪,并录其功,否则惟柴是问。[20]不久,因常青奏请遣派曾经参加过战争的侍卫、章京前往带兵进剿,他于四月十三日下谕,派乌什哈达等八员即日起程,星驰前往。
  四月二十日,闽浙总督李侍尧之折到京。李侍尧奏称:凤山再失之后,“贼匪益肆滋扰,府城现添雇乡勇万余人。又彰化县属,仅存鹿仔港一处尚在固守,各村老幼男妇来避匿者不下万余人,无处得食。经该道府等请拨银十万两、米十万石,接济赈恤。臣以乡勇本义民所雇,固属急公向义,实亦自卫身家,避难民妇应于剿匪事竣,量为安插抚恤,是以概行议驳。”[21]素以干练著称的李侍尧,这次却犯了一个特大错误。如果真的实行这一办法,必将驱使数以万计的难民投入林爽文军中,严重削弱官兵的实力,使地方更加混乱。乾隆帝读过此折,立即下谕,斥责李之谬误。他说:李侍尧在厦门一带筹办照料,“当以催兵徐渡,接济军储粮饷为要,余可徐论”。乃李惟虑多用钱粮,恐事竣后难于报销,止将常青咨取银十万两解往,而对该道府呈请之银十万两、米十万石概行议驳,“所见甚属错谬”。著李侍尧即将此银、米“速行照数运往,以备接济”,并著常青就近酌量将多余兵粮,“散给贫民,务使不致逃散,方为妥协。不然,非去而从贼,即穷极抢夺,皆足偾事。况乡勇义民既为国家御贼,兼可卫其资产,是以为我出力,今既日久赔垫,既有阵伤亡故,又不能保其所有,亦必逃散从贼,兵丁弁备尚难望其枵腹从事,而况此众民乎!”“前据常青奏称,贼匪将所掠粮米,广为散给,要结人心,以致日积月众。岂阅时未久,该督遽至忘怀耶!著传旨严行申饬”。[22]
  过了七天,四月二十七日,常青于三月发出的奏折送到京师。常青奏:庄大田率部侵扰府城,屡经亲率官兵,出城迎捕堵杀,将弁用命,义民争先,奋勇协剿,“接仗数次,共枪炮打死贼匪二千余人”,生擒正法者五十余名,贼目庄锡舍悔罪投诚,带领所属二千余人,随同官兵杀退敌兵。乾隆帝十分高兴,下谕嘉奖常青能预先设法防堵,相机堵剿,筹划调度,俱合机宜,年逾七十,尚能如此勇往督战,赏其御用玉搬指一个、大荷包一对、小荷包二对及库纱、香珠、香牌、香袋、宫扇等物,赏其子笔帖式喜明为三等侍卫,命其驰驿前往台湾省亲,对有功和伤亡官兵厚加升赏。他又以庄锡舍能招集泉州义民,立功赎罪,赏其守备职衔,其属下有功人员,分给千把总等职衔。
  此时常青统辖之兵,共有二万名援兵和台湾额设之数干名戍兵(名为一万二千余,实仅数千),将近三万人,加上各庄“义民”,人数也相当可观,而且还得到皇上大力支持,格外优遇。
  如若他调度有方,勇猛冲杀,进展会相当快的。但是,乾隆帝这次在任用将帅上,又失误了,严重地影响了征剿的顺利进行。
  被皇上钦授为统帅的将军常青,果真是圣谕所说优于“督率搜捕”?不,这只是天子的想象而已。常青原是一官宦之子,父安图任至江西巡抚。常青庸懦无能,但很会寻找门路,自宁郡王府长史累迁察哈尔都统、杭州将军、福州将军,乾隆五十一年初,署闽浙总督,旋实授。
  乾隆五十二年三月,常青奉旨入台,此时,台民以为青系总督,过去又历任都统、将军,“当知兵,人心稍定”。粤兵四千于四月中抵台,恒瑞、蓝元枚亦各率兵至,乾隆帝又以失律罪诛总兵郝状猷,“于是诸将咸思进兵”。林爽文、庄大田虽领部攻打府城、诸罗及粤民村庄,然“势力尚未张大,各村民俱未为所胁也”。在这援兵齐集、将弁思战、“义民”鼎助的有利时刻,如果常青指挥得当,集兵猛攻,局势定会改观。
  可是这位钦差将军,只擅长于虚报战功,交结权贵,巴结上权相和坤,拥有强大的靠山,对于兵法却一窍不通,更胆小如鼠,极畏征战。史称其为“和相私人”,“老而耄”,“畏葸”,“日夜惟涕泣而已”。五月二十四日,诸将决定出师,“城中市民咸设犒酒以待。”第二日,庄大田、林爽文率会党一万余人合攻府城,各庄埋伏的会党不计其数、常青刚领军出城,立即交战。“常青战栗,手不能举鞭,于军中大呼曰:贼砍老子头矣!即策马遁。诸将因之即退,贼大欢跃而归。青入城,即令闭关,又请兵一万”。这样一来,战局立即发生了严重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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