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市儿？”陆楠很感兴趣，问道：“我们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只要交了入市费。谁都可以去。”珠儿说道。
陆楠问：“多少钱？”
珠儿回道：“进入人市要交一两银子，咱们一帮人算一起的。如果买到了合适的奴才，再交一两银子签契，买多少个都可以签到一张契约上。我估计那几个婆子搭伴儿来，也是为了省点儿银子。”
陆楠想去看热闹，起初陆辕不同意，耐不住她的缠磨，只好妥协。一行人便跟在那几个婆子身后，也朝售卖人口的集市走去。
到了集市，还真是热闹。放眼望去。店家是人，顾客是人，商品也是人。简直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一条街走完，尽头是一个大台子，台子下围了好些人。台子上，也是好些人，只是这些人的样子简直太惨了。身上穿着中衣。勉强看得出是白色的底子，一条条血口子触目惊心，看样子是鞭子抽的。每个人的手铐脚镣都锁在一条又粗又长的大锁链上，这条锁链链接着台子两侧的铜柱。
人群里不时发出低声的议论：“太惨了！”
“惨什么惨？谁叫她们伤风败俗的？我看啊，活该！”
陆楠这才发现，台子上被锁着的都是女子。从数量上来看。这奥里叛逆的姑娘数量还真不少。哦，对了，也许不都是奥里国的。也许也有路过此地不明就里的外国姑娘。武芸仙不就是周国的吗？那也是个叛逆的姑娘。想到武芸仙，陆楠心里一震，不会她也在这堆人里吧？虽然不想管她，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瞟过那一张张带血的脸。
实在是不好辨认，陆楠看了半天也没看见。竟然有一种放心的感觉。陆楠自嘲地一笑，把这归结为血缘关系在作祟。
陆楠正翘着脚往台子上看呢。陆辕扯了她一把，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陆楠点头同意。
二人手挽着手刚要离开，身后的珠儿一把抱住陆楠的另一支胳膊，眼泪汪汪地哀求道：“姑娘，求您先别走行吗？我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大小姐。”
陆楠说道：“我看过了，没有。”
珠儿扑嗵跪下，哭求道：“姑娘，也许今日发卖的不止这些呢？”
陆辕勾了勾手指，示意陆楠赶紧离开。可是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形成了小圈子，不瞅台上改瞅陆楠主仆了，叫她如何一走了之呢？
见奴婢跪着哭求，而主人一直不说话，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地猜测事情经过了。陆楠求助地看向陆辕，陆辕无奈地轻叹口气。
“行啦行啦，你快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好像我多苛待你似的。那你们几个就在这多看一会儿，我站累了，去那边坐着。”陆楠找了个折中的主意，留下珠儿几个找她们家小姐，她和陆辕便溜之大吉了。
走出不远，路边有一排石凳，看样子是专门给走累的人休息用的，此刻座无虚席。陆楠和陆辕在这里徘徊了好几圈，终于等到空位坐了下来。二人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闲聊着，几乎忘了那几个同来的丫鬟。
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头顶扎了一个朝天辫，蹒跚着两条小腿朝陆楠走来。挂着口水的两片小红唇微张着，露出八颗雪白的小奶牙。走近陆楠后，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张着小手要陆楠抱。
陆楠看着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年轻妇人，充满期待地问道：“我可以抱她吗？”待那妇人点头后，陆楠轻轻叉着小女孩儿的腋窝，将她抱在了怀里。
小女孩儿搂着陆楠的脖子看她的脸，嘴里“弟弟，妹妹”地乱叫着。陆楠点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又顺手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儿，笑呵呵地说道：“叫‘阿姨’，不能管我叫弟弟妹妹。你还小呢，你才是个小妹妹。”
小女孩儿不乐意了，撇了撇嘴要哭，陆楠有些不知所措，想哄好她却不得其法。一旁的陆辕乐呵呵地拍拍手，冲着小女孩儿说：“来，让叔叔抱抱。”小女孩儿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龇着小奶牙笑眯眯地扑进了陆辕的怀抱。
让陆楠皱眉的是那小女孩儿到了陆辕怀里后，双手捧着陆辕的脸便啃了起来，口水都弄到了他的脸上。然后，陆楠傻呆呆地看着没有一丝愠色的陆辕哈哈大笑起来。陆楠暗道：这神马情况？姐还能被一个小毛孩子绿了不成？
陪在一边的年轻妇人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将孩子接了回去，一个劲儿地冲陆辕道歉。这边正上演其乐融融的画面呢，珠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跪地上就开哭：“姑娘，陆将军，求你们快来救救大小姐吧，她真的被推出来卖了！姑娘快去买下来吧，被别人买走就麻烦了。”
珠儿一番哭求，弄得在场的几个人都很尴尬，陆楠不好意思地冲着抱孩子的妇人笑了笑，拖着陆辕的手回到了售卖鞭刑女子的台子前。之所以是拖，是因为陆辕心存抗拒，走得很不痛快。
台上果然已经换过一波女子了。此刻跪成一片的女子中，有一个被提着站立起来，被血迹浸染的头发已经拨到耳后。旁边正有一个男子在大声叫卖：“还有出价儿的没有了？五两银子太便宜了嘛，还有没有出高价的？”回头对着提人的男子说：“去弄盆水，把脸给她擦干净。”
提人的男子一撒手，被拎着的女子便跌坐在台子上。虽然这张脸沾满血污，陆楠也认出她确实是武芸仙了。待那男子打回了水，浸湿一条帕子，胡乱在武芸仙的脸上抹了几把，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看热闹的人群里顿时有人喊道：“我出六两，归我吧！”
“八两！”
“九两！”
人群里竞价的呼声因为这张俏脸儿而此起彼伏。
珠儿眼含热泪地看着陆楠，低声道：“姑娘也叫个价儿吧，咱说啥也不能让大小姐被别人给买去。”
陆楠看看陆辕，此刻他的眉头紧锁，盯着台上看起来不太清醒的武芸仙，陆楠知道他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是认识的人，竟然被折磨成这副样子，怎能叫人无动于衷呢？
陆楠悄声说：“我们救下她吧，回去也好交代。”
陆辕很想摇头，可是这就等于看着武芸仙往火坑里跳。讨厌她归讨厌她，看人送死的滋味儿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此刻他的心情就十分矛盾。
陆楠又道：“毕竟她是我表姐啊，就算她很坏，毕竟是我母亲的侄女，我外祖的亲孙女啊！”她企图说服陆辕，实际上也是在说服她自己。
“你随便吧。”陆辕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珠儿眼泪没干呢，就咧开嘴笑了：“谢谢陆将军。”
“我出二十两！”陆楠坚定的声音响起。
争相喊价的人先是一阵沉默，继而有人说：“二十两够买个健壮奴才的了，买这个不划算，抬回去万一救不活就白买了。”
其他人应和着：“这姑娘不懂行情啊，出价二十两，亏了。”
“回去还得花银子给她治伤。真不知这姑娘买她做什么，又不能娶来当媳妇儿。”
半晌过去，只有人议论，没人再加价。台上叫卖的汉子在奋力地呼喊“还有没有人加价？”最终，难掩眉宇间的喜色，冲着陆楠道：“好，就二十两，人你领走。”
三 身世谜团 第31章 别惹我生气
台上男子叫陆楠交钱领人，陆楠心里竟升起一股失落。好在让她有些欣慰的是，武家的几个丫头虽然很想上去把武芸仙领下来，但是都没动，而是出奇一致地看向陆楠的脸色。
陆楠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安慰自己：唉！就当做了一件善事吧，谁让她是自己的表姐呢？冲着珠儿一笑道：“快去把你家大小姐领下来吧。”珠儿这才高兴地答应一声去领人了。
待丫头们都到台上去，陆楠说道：“其实我还真是不够狠心，竟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陆辕拍拍她的肩膀，顺势搂进怀里：“我懂。我何尝不是不够狠心？”
几个丫鬟是哭哭啼啼地架着武芸仙从台上走下来的，所过之处，竟有人说：“多亏刚才没买下来，看样子被折磨傻了。”武家丫鬟也正是因为武芸仙处于呆傻的状态才哭的。
陆楠看着被丫鬟架到自己面前的武芸仙，形销骨立，面色惨白，眼神都不聚焦了，哪还有往日的威风？不禁心下一酸，叹了口气道：“快带回去吧。”一行人办了契约后，直奔住处而去。
本来被关了很多天的陆楠，是想趁着妇女解放日好好领略一下奥里国的风土人情、大好山河的，却因为突然撞见武芸仙而被迫中断了。回到客栈后，多少有些郁闷。
任凭丫鬟们给武芸仙安排了住处，她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回房间休息去了。到了傍晚，璃儿来回话，说武芸仙已经安顿好了，已经喂了一碗粥，睡下了。
待璃儿下去。陆楠嘟囔道：“她倒是能睡着？估计以后等她好了，我是别想睡安稳觉了。”
“怎么？后悔了？”陆辕放下书，来到床边，挤在陆楠身边，也靠在被子上放懒。
陆楠白了他一眼：“后悔有什么用？我之前也不想先来这里的，还不是阴差阳错地过来了？要不是一时好奇，也不会去那里闲逛。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派我来解救她的。”说着呼出一口气，又道：“这样想果然舒服多了！”
陆辕伸手扭了扭她的鼻子，说道：“我的楠儿最是口冷心善！”说着嘴巴凑近陆楠的脸蛋。想要亲她一口。谁知他的呼吸刚喷到陆楠的脸上，陆楠便一阵干呕。吓得陆辕赶紧停下亲昵的动作，问道：“你真的不舒服了？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想躲清净呢。”
陆楠平复一下翻滚的胃。说道：“可能是救了武芸仙这件事情让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了，所以才这样的吧？现在没事了。感觉懒懒的不想动，一会儿叫丫头把晚饭送这儿来吧。我先打个盹儿。”
陆辕道：“好的，你休息吧，一会儿饭菜准备好了我叫你。你想吃什么？”
陆楠想了一下说道：“好像很久没吃鱼了。如果有新鲜的鱼，熬一锅鲜鲜的汤来吧。”
“好的，睡吧。”陆辕帮她盖好被子，出去安排她的晚饭了。因为来时晕船，陆楠一直不太敢吃鱼，觉得腥气太重。今日见她主动要求吃鱼。陆辕便亲自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种类的鱼可吃了。毕竟到了这里，不吃鱼就太可惜了。
陆辕在厨房转了一圈儿，觉得没什么新鲜的鱼。便带着一名伙计去附近的鱼市买新鲜的鱼去了。待他们转回来，再将鱼汤做好，就有些晚了。陆辕虽然不会做饭，但是为了让这里的厨子做出来的口味能让媳妇儿接受，他便一直在厨房盯着了。
待他把煮好的热鱼汤端进卧室时。陆楠正睡得香呢。将鱼汤放到桌子上，贪婪地嗅了一下鱼汤的香味儿。然后走到床边轻轻地拍着陆楠的脸颊。低声唤道：“楠儿，醒醒，鱼汤做好了。”
被搅了睡眠的陆楠有些不开心地睁开了眼，见是陆辕打扰的她，便松开了皱在一起的眉毛，问道：“你吵我干嘛？”
“你要的鱼汤好了，可香了，快起来尝尝，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陆辕连拉带拽地把陆楠弄到了桌前，用羹匙在汤碗里荡了一下，让漂浮在表面的油珠散开，他知道陆楠不喜欢油腻。舀起一匙汤，在嘴边吹了几口气，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方送到陆楠嘴边。笑嘻嘻地说道：“媳妇儿今天犯懒，就让夫君我伺候你一回吧。”
陆楠挤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说道：“你真好！”张嘴喝下鱼汤。陆辕的第二匙汤还没送过来，她一歪头，哗哗地吐了起来。
陆辕有些慌了，急忙问道：“怎么了？这鱼汤哪里不对吗？”陆楠吐得憋红了脸，哪有力气接他的话。陆辕大喊道：“来人！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一路小跑，接着琉儿推门进来，先赔不是道：“奴婢刚刚洗手去了……”话没说完便看见正在呕吐的陆楠了，便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刚刚还睡得好好的。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
陆辕一边帮陆楠轻轻拍打后背，一边不耐烦地说道：“快去快回。”
珠儿小跑着出去了。陆楠肚子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很快就无物可吐。陆辕倒了水让她漱口，然后扶她回床上休息，又叫来丫鬟打扫房间。刚处置妥当，珠儿便引着大夫来了。
大夫见了礼，直接来到床边。在陆楠的手腕子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纱布，方才将手指放上去诊脉。顷刻，略有迟疑地问道：“恕我冒昧，敢问夫人多久没来葵水了？”
“葵水？”陆楠疑惑地问了一句。一旁的琉儿想了一下，回话道：“哎呀，姑娘的葵水迟了十日了。这段日子姑娘事情多，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陆楠大概明白葵水是啥了，不就是大姨妈么？仔细想了一下，不对呀，记得前世听小姨跟妈妈讨论过什么前七后八安全期的，自己跟陆辕那啥的时候，应该是在安全期呀，难道这安全期也不一定安全？
这事儿她只敢搁脑袋里想想，这要是大大咧咧说出来，还不得影响夫妻感情啊？陆楠心下嘀咕：也许不是怀孕呢。
她的想法还热乎得烫手呢，大夫发话了：“恭喜恭喜啊，夫人这是喜脉啊！”
“啊？”陆楠惊讶地张开嘴巴，愣愣地看着大夫，心道：你到底会不会看啊？安全期怀孕，这概率可以去买彩票了吧？不对，这里没处卖那玩意儿。
陆辕一听这话，急忙问道：“真的吗？”难掩满脸的兴奋之色。
大夫一听就不乐意了：“不相信老夫的话，可以另请高明。”说着就要抱拳离开。
向来处事冷静的陆辕，在要当爹的情况下，释放了心底所有的热情，竟然高兴地把大夫给抱了起来，抡了一圈儿又放下了。
大夫见过当爹高兴的，却没见过这样高兴的，可是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大男人给抱起来抡一圈，还是很尴尬的。假意咳嗽了两声，说道：“老夫可进不去这样的折腾。”
陆辕也发觉自己忘形了，感觉赔不是：“请先生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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