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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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花时-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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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资才会因为这个而被下调到屯营里去?”子姹睁大眼,定定望着他。“正是。”他叹了口气,说道:“他被调离禁宫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当日在搜查刺客的住处的时候,他看见包着大量金银珠宝的包袱皮上印着半个印玺……”
“谁的?!”子姹再次打断他。
他抿嘴望了她一眼,低头道:“‘皇后之玺’的前面二字。”子姹目光顿时变得阴狠,他扶住她的肩,顿了顿,又道:“那印看上去并不是有意印上去的,且那包袱皮也是宫里少见的好白绫缎子,一般人根本用不起。从这可以看出,这批珠宝的确是从宫里流出,而且使用这种布料的人绝不会是宫人。龙煜犯不着这么去做,而你是根本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了,就是皇后秦子嫣。
“我那时正在伤重在身,宁远因为担心会被皇后瞄上是他救了我,又怕让她知道我们得知了她的秘密,所以左思右想之下,决定先隐藏在一所不起眼的小院里养伤。他把宫里的情况,并把从李府探来的情况都告诉了我,——你知道的,他曾是御阁首领,对于刺探消息是再在行不过。他跟我说完之后,我认真地想了一夜,也怕会弄错,所以就说会不会有可能是人栽赃什么的?仅凭这些,并不能服众,因为银子并没记号,而且那包袱皮也实在扎眼。结果宁远第二天就告诉我,李资因为拿着这个暗中去找秦子嫣,激怒了她,好几位大臣拐弯抹角地走到龙煜那里,编排了许多理由加诸李资。龙煜不知底细,那时也正为着这场变故而烦忧,所以就依了他们所说,把他调离了宫中,只不过却没有降职。”
“原来如此!”子姹紧咬牙关,绷紧了下巴。暗自气愤了片刻,吐了口气,又回头道:“原来竟又是因为我而连累了他……也难怪他一开始不肯助我了!”
凌宵点头,颓然望着地面,“的确是与这个有关,只不过却不是因为你连累了他,而是因为被秦子嫣如此一整之后,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明白,我不是怪他……”子姹吸了吸鼻子,强打着一丝欢喜道:“你呢?我现在想知道你的情况,这伤……这伤一定不止这一处对不对?还好是有了宁远把你救了出去,要不然……只怕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快跟我说说!”
凌宵舒了口气,抿了抿嘴,说道:“我在城外养伤养了近一年,然后伤好就辞别宁远去了云南‘焰谷’,一住就是三年,直到听说你出了宫……”
“焰谷?”子姹讶异起来,顿了顿,说道:“那里与泷国交界,我记得从你大哥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那一年冬天,他说第二年开年后想去一趟焰谷……”
凌宵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是,就在与泷国交界的地方。那里是个很美很宁静的地方,这些年我在那里,体味到了一种完全远离了红尘的安静,早晨的朝阳、傍晚的夕阳,溪畔的野花,还有清澈的清泉,没有一处不让人感到美好。”
子姹听着,唇边很飘乎的勾起,“听起来就好美……在那样的地方住着,一定会觉得很幸福很自由。”她沉默地低下头,手指攀扶在桌沿上,隐隐地有些像树梢孤清的叶子。“你伤成这样,可还有法子治愈么?每看你一眼,我心里就痛一下,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傻,非要冲下去呢?”她的语声有些微颤,眼眶也有些模糊。
凌宵摇摇头,“不,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只要我认为对的事,我不会犹豫。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永远都是你最最忠实的朋友。”
“宵儿!”一颗泪珠顺着她的脸畔滑下,落在手背上溅开了一朵花。“我要怎么做才能补偿你?……”
凌宵笑了,目光里的温暖与纯净一如往年,“你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不要再受伤,这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子姹低头垂泪不止,像个伤心的小孩。凌宵缓缓敛去笑色,望着前方,似乎也想到了一些已经改变了、而又不可忽略的事实,比如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此以后,他离她定是越来越远了!即便是她不肯,他也定会退回到一个不会尴尬的距离。
跟着她沉默了片刻,也许是觉得这气氛太过僵滞,他忽地说道:“说到焰谷,我又想起一件事了,泷国如今听说朝中也挺乱的,泷国皇帝驾崩了,新任的皇帝是余莫愁的弟弟,听说她为了帮弟弟争这个帝位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
子姹擦去眼角的泪,抬起头吐了口气道,“是么?自太极殿一别,我竟是多年未曾听到她的消息了呢……”
192 处罚
192 处罚

“小姐!婉清捎信来了!”
翌日里,子姹正在殿内琢磨着那颗鸽卵大的红花丸时,喜儿快步走进来了。她今儿打扮与往日已有些不同,头上梳起了宫髻,身上穿着广袖襦裙,已是正经三品“宜阳县主”的装扮。自那夜龙煜从凤仪宫出来之后,第三日卫玠就领了礼官捧着宫装头面过来,又宣了圣旨,把喜儿品位给如约擢升了。扭涅了几日,到今儿才在若幽催促下认真换上了。
子姹一手接过信,一边打量了她两眼,笑道:“这行头上了身才不枉生就了这副好模子。”喜儿赧然低下头,说道:“我还没多谢小姐呢,若不是小姐爱护我,那日里特地的作了安排,我一个使唤丫头哪曾敢有飞上枝头的想法?喜儿当真是要好好地给小姐磕个头了!”
说罢,果真一脸正色撩起了裙摆,盈盈拜了下去。子姹笑着拉起她:“傻丫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从前我并不能为你什么,反倒是受了你许多帮助,到如今我能够为你做的,自然要竭力为你争取。这世道就是这样,不管你从前是丫环也好使女也好,只要有朝一日有了身份和地位,便是走出去腰杆子也直一些,往后择夫婿的时候也能够主动些,不像我……呵,原本我是打算替你讨个‘御妹’的封号,再去请个宅子什么的,如今既然封了做县主,这便更好了!将来你的婚事便可在朝堂上各部俊才里选择,断不会让人瞧不起了。”
“小姐!”喜儿听完,已然哽咽起来,“姨娘不在了,我服侍小姐是应份的事,你一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就难受了……”
“好了好了,”子姹慌忙递了绢子过去,“别难受了,我不过是说说对你的打算而已么!”
喜儿泣毕而笑,扶着她的肩。膀摇了几摇,坐下替她斟起水来。
子姹笑着撕开书信,细细读起,一。边读着脸上神色则越显轻松。喜儿放下杯盏,好奇问道:“她说什么了?我听见外头传说这阵子秦府里可是乱翻了天了,连杜姪都回娘家去了呢!”
子姹点点头,扬眉道:“那当然,秦。世昌成天里闹着要杀刘氏,刘氏躲在屋里不敢出门,而秦子由又因贪污赋银一案而急得焦头烂额,回到家不是吵就是闹,甚至口不择言连杜姪的老爹杜安都骂上了,说什么‘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等等,她不回去还呆在秦府里做什么?”
喜儿一听击掌笑道:“原来是这模样了!那敢情好!昨。儿刘氏还入宫见皇上来了呢,皇上避而不见,后来秦子由又硬着头皮来,结果皇上见倒是见了,却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了一顿!依我看,秦家这回八成是要倒了吧?”
子姹却平静地呷了口茶,说道:“这你就错了!他若是。不骂他们还好,这一骂,只怕就是豁免他们的预兆了。”
喜儿一愣,说道:“那,他这回还要豁免秦子嫣?”
子姹扬唇,淡淡笑道:“不,秦子嫣他不会。不光是她,。便是连整个秦家都不会。因为我不准。”
窗外的夏蝉在“。知了——知了——”地叫,伴随着炎热的暑气,一股脑儿充斥在这园子里。喜儿望着窗外眨了眨眼睛,再望向子姹时,脸上已多了份了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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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里,龙煜席地而坐,望着面前两大堆的折子出神。
这些都是朝上收回来的关于如何处置秦子嫣的折子,一半是要求宽待,“皇后之位不能轻易动”,以礼部郭仪与秦府的一帮幕僚为主,一半是要求严惩,以李资为首,沈少卿、吴毅随后。他如今双眉紧皱,正在琢磨的有两件事,其一,杜安居然不在请奏宽赦秦子嫣等人之列,其二,沈少卿竟然也与吴毅站成了同一阵线,为子姹鸣不平,为后宫之纲纪而“心忧”。
沈少卿为人耿直向来都不会附庸任何一方,吴毅是个粗人,最是看不惯沈少卿这样酸溜溜的文人。据他所知,这二人平日交情最为浅薄,几乎无甚交往,吴毅是凌云的人、所以会因为这件事反应激烈这个他知道,虽然凌云从头至尾都还没有就此说过一句话,但是,沈少卿何以也如此愤慨地上了万言书讨伐秦府及秦子嫣?……难道,秦家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真的已经达到让天下人为之唾弃的程度了么?
于心底而言,秦子嫣可杀,而且不需理由也可将其诛之而后快。可是对于秦家,他始终还是不想下狠手,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当年秦妃与秦世昌兄妹感情甚好,假若将秦子嫣交由宗亲府处置,她是必死无疑。但是秦家在背后做的这一切他心里也有数,宗亲府的侍郎官黄尉是他亲自提上去的严吏,接手了秦子嫣一案,自然也会将她身后所有有牵连的人一并抓出来问罪,介时,秦家便是不败也败了!
那一日去到浣溪宫,原是真的打定主意要为了子姹而下旨杀了皇后的,他没有想到子姹居然会说不想要她的命……他记得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心里又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失落,他本来以为她会开口让秦子嫣死的,他从没想过她会说“不想让她死”这样的话,那一刻,他只觉得心中的怜惜与愧疚又更深重了些……深到摸不着底。
也许,他真的是太过自私了吧!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给予秦子嫣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不要说身份地位,光论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饶恕,就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而对于他心中真正所在乎的人,对于子姹,他给过她什么呢?也许正如她曾经所说,除了伤害,他便再没有丝毫可给予她的东西……
他望着面前的折子,把牙齿咬进了嘴唇里,轻微的血腥味顺着舌尖传达到心里,是一样的疼。
“卫玠!”沉默了半晌后,他冲着门口扬声唤道,“立刻下旨废后,打入冷宫!秦府连座,俱皆降阶三级!”
193 凤仪宫的哭声
193 凤仪宫的哭声

入夜,凤仪宫大殿里一片寂静,案桌上摆着两盏宫灯,幽幽地照着偌大的殿宇。
秦子嫣仍坐在平日坐着的那张榻上,两眼失神的望着地面,她身上的衣饰依然整洁,脸上也还有着不可一世的神情,那憔悴但是发亮的双眸似乎仍对未来透lou着一股希翼,在她二十三年的岁月里,也许从没有任何一段日子能比得上此时心中的凄惶和悲凉,似乎在任何时候,她也绝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段时间,她会被囚禁在她从小做梦都想入住的宫殿里。
她望着地上白玉地砖的缝隙,唇齿紧紧相啮咬在一起。脸色苍白的荷香从桌上端了杯放在她面前,她也一动未动。她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算尽机关,然而这一次,她是真的疏忽了,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栽在秦子姹的手里,而且……输得这样惨!
秦子姹跟她娘一样地懦弱无能,可是为什么会把她击倒,为什么!她咬着唇,已经有血丝从齿缝里流出来了,可是她浑然不觉,目光由倨傲转为了愤怒——无边无际的愤怒!
“娘……娘娘,”荷香壮着胆子在身边嗫嚅着,可是仿佛连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恐惧和绝望,“我们……我们……是被冤枉的……娘娘去跟皇上说说吧……”
她揪紧双眉,冷哼了一声。“你。还有脸跟我说?事情全都败在你的手里,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可能会有今日!”荷香哭道:“娘娘!那药的确不是我拿去给芳儿的,是云衣拿的呀!”
“总之不是你就是她!”
她从榻上腾地站起来指着她骂:“。为什么不找个牢kao的人?你今日害我落得如此下场,让我受尽了那狐狸精的奚落,假若有朝一日我出得这宫去,定将你这奴才亲手杖毙!”
“娘娘!……”荷香扑在地上不断磕头,。弯下时身子还有些僵硬,显然是那日被龙煜踢了几脚尚未复原。
子嫣不再说话,沉着脸坐了下来。
门外隐隐地传来一阵说话声,她听了听,蹙眉再度。站起,半刻后大门砰地被推开,进来了一行十数人,为首的是正是黄门侍郎卫玠,他手里拿着一道明黄的卷轴,左右仍各有五六人,皆为礼官、太监、侍卫等人。
她盯着卫玠手里的卷轴张大了眼睛,脸色也忽地。变白了,她颤巍巍地指着卫玠他们:“你……你们来干什么?!”
卫玠望了她一眼,低头打开了卷轴大声说道:“秦。子嫣接旨!”
听到“接旨”二字,。她顿时失了方寸,眼前这阵容与下册后圣旨那一日情形何其相似!一样的人马,一样的阵仗,唯其气氛不同,态度不同!他……他要干什么?她心里莫名的恐惧起来,卫玠亲自带来的圣旨必定与寻常不同,不……她不要接!不要接!
她瞪大着双眼,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荷香余慌在心,也忘了扶她。于是,卫玠往后一扬手,便有太监上前押着她硬跪在地上,伏地磕了两个响头。
“我不接旨!我不接旨!你们给我出去!……”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叫,嘶喊声听起来凄厉无比。卫玠见她已然跪下,又唤了两名侍卫上前押住她,而后眼望黄绫,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秦子嫣蓄谋残害皇妃宣华夫人,以致皇嗣夭殁,罪大恶极,按律当处以极刑,今朕念其入宫以来侍驾有功,故废黜尔皇后尊号,即日起搬入晋阳宫静居思过,婢女荷香刺黥随同前往!钦此!”
秦子嫣听完僵了一僵,接而歇斯底里的哭喊起:“不!……他不应该这么对我!我没有下药!我没有害她!我不接旨!……你们出去!我不接旨,你们给我出去!”
她不要命地从侍卫手底下挣扎出来,端起一旁的花架就朝他们身上砸去,散落的头发混和着眼泪垂在脸上,看上去无比的狰狞恐怖!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怎么可以不查清事实再下旨!我是他亲口册立的皇后!我对他忠贞不二……他怎么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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