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锦瑟戏中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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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锦瑟戏中织(完结)-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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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夫子歪头思索了一番,“老夫子怎的知道,这种事也是以讹传讹了。听说袁小姐与孟王爷成亲那日,遣了个贴身丫环将这坠子送回给欧阳丞相了。想来那欧阳丞相若是睹物思人,真是要魂断天涯了。后头不过多久,欧阳丞相便隐匿了。红尘多坎坷啊~”
  
  “夫子,你知不知道先皇后来为何改立太子?”
  
  刘夫子仰头思索了一番,“是因为明玉郡主叛国一罪,罪连三族。父族放逐,明玉郡主和浦丘大皇子慕容易私通,先皇下令诛其子族。”
  
  我有些怅然,“这权势真是纠结得很……”
  
  夫子哈哈一笑,“丫头管他这些劳什子事做什么!眼前孟大人这样的良人抓住一个是一个。”
  
  我摸了摸下巴,叹道,“怕是套不牢啊……”
  
  “夫子手把手教你,要想套得住男人,二句真言!”刘夫子伸手比了个“二”。
  
  “嗯?”
  
  “要想套住郎,就得媚上床。”
  
  “……夫子,我去绣坊里量量身,今日要做那喜服。他若是回来了,你也让他去那绣坊寻我。”
  
  接着便起身往外头走,走到半道上,阴云满布,这些日子阴晴不定,我迈急了些步子。怕是不久便要下起雨来。果不其然,不足片刻,有些雨点砸下来。
  
  出来得太急没带伞,只好跳到一旁屋檐下避避雨。这雨渐大,瓢泼而下,丝毫没有停的架势。倚在墙边,看着前头好些人在雨中赶路,有个胖小子颤颤巍巍在路上走了两步,“扑通”趴倒在地,蹭了一脸的泥,抬起衣袖抹了把脸,那身浅青色衣裳立马就花里胡哨不成样子。接着我听得“哇——”一声,这小子索性一屁股坐在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孩子哭得这般凄惨,立马将我那母性勾出来了,上前将他扶起来道,“别哭别哭。”
  
  无奈他那屁股好像粘在地上一般,死活不肯起来,一面哭一面往我怀里钻,把面上那泥啊、鼻涕啊、眼泪啊全蹭到我身上,呜呜咽咽道,“姐姐……痛……”
  
  我抚着他的小脑袋,好不尴尬道,“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这孩子全然不顾大雨天的,只将我牢牢攥住,“小川摔得好痛……”
  
  我念及自己有孕在身,淋不得雨,只好将他往屋檐下拽,“别淋雨,不然要染湿寒了。”
  
  生拉硬扯将他给拖到屋檐下,他哭得是愈发凄零了,与天上的雷公电母遥相呼应。我心中不忍,擦了擦他面上的雨水,哄他道,“我给你买糖吃?”
  
  这孩子噙着泪,可怜兮兮道,“好……”
  
  我看着他这可怜模样,心立马化成水,顺着屋檐走了几步,看到一旁有个小摊,打算上前去买些小食。
  
  听得有人唤了我一声,“千织。”
  
  我回过头去,见着孟杼轩打了把竹伞走近来,他微微蹙起眉,“怎么给淋湿了?”他将手中的外袍披在我身上,“你这样,又要着凉了……”
  
  我笑笑,指了指旁边的小子,“他吵着闹着要吃糖,我想着给他买点。”
  
  孟杼轩看着小川,微微俯了身,饶有兴趣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川睁着眼睛瞅了瞅孟杼轩,然后瑟瑟地往我身边靠了靠,怯怯地对他道,“叔父……姐姐给小川买糖吃,小川要吃糖。”
  
  小川这话说得很有深意,直接把我和孟杼轩说开了一个辈份。
  
  孟杼轩“咳咳”了两声,“千织,你就站在这,我去买。”接着他慈眉善目地对小川道,“哥哥给你买,可好?”
  
  这话不说不打紧,一说着实把这孩子惊着了,“哇”地一声雨天霹雳又哭起来了。
  
  他只得作罢,买了块糖递过去。小川吃了这牛皮糖口水涟涟,扁着嘴含含糊糊道,“叔父好,叔父真好。”这时候过来个姑娘,有些焦急,看到小川一把拉过去,“你怎么乱跑,让娘亲好一顿找。”
  
  小川此时眉目都舒展开,扬着手中的糖,笑得可人,“娘亲,小川有糖吃。”接着他一点点挪到孟杼轩身旁,扯着他的袍子,喏喏道,“娘亲,让叔父做爹爹……”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变。那姑娘讪讪笑笑,“这位公子小姐,方才多谢。”接着揪着小川的衣领提着一路远奔。
  
  我目送这母子俩的背影,心内有些感慨,这好似是看到了我不久的将来。孟杼轩走到跟前,拢了拢那袍子,柔声与我道,“不是说去绣坊么?”
  
  我点头道,“嗯,你说要是生个儿子像我怎么办?”
  
  他一愣,接着笑道,“那就再生一个。”
  
  我欲走,却是觉得有些濡湿之感,低头看了看裙子,发现裙上赫然有点点红斑。心头一惊,拉住孟杼轩,“完了完了,我莫不是要小产了?”
  
  他顿住,“怎么会?”
  
  我指了指裙子,心惊肉跳啊,“方才淋了雨,你看,你快、快救救孩子。”
  
  他望着我,脸越来越黑。
  
  我扯着他,嚎道,“你赶紧找个大夫,快!”……
  
  眼下我躺在榻上,心如死灰,化作别姬自刎湘江的心都有了。我有孕了缘何要去做那泥菩萨哄那孩子?
  
  孟杼轩坐在我身旁,眼神复杂地望着我。
  
  我有气无力道,“我是小产了么?”
  
  他不语。
  
  我颤抖,“都是我的错……”越想越心酸,越想越愧疚,哭道,“我这苦命的孩子哟~~都怨我。我真傻,真的……”
  
  他递过来一碗汤水,“千织,来,压压惊。”
  
  我此时是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念着我那早夭的孩儿,怕是个人形都没长全就胎死腹中了。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我吃不下……”说着,那眼泪扑朔扑朔就掉下来了,扯着他的袖子当帕子哭得更是卖力了些。我虽没做成娘,但这一折腾深深让我体味到做娘的苦楚。稍一念想,这孩子算是生生被我活埋在肚里,悲恸得无以复加。
  
  待将他一只衣袖都湿透了,我便扯了另一只继续哭。
  
  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肩,半晌,终是听他说了句话,“千织,你这是来月事了……”
  
  我彼时还沉浸在与我那孩儿的生离死别中,呜咽道,“孩子都没有了,要那月事做什么?”
  
  月事……月事?心中哐当一抖。
  
  屋中稍稍静了片刻。
  
  我“哗”地推开他,“怀孕了哪来的月事?!”
  
  孟杼轩那脸再是黑了黑,嘴角抽了抽,“你听我说……”
  
  我随手抓起榻上的枕头扔过去,“你骗我??”
  
  他被那枕头打了个迎面,欲走近来,“那日你脉象不稳,我便以为是有喜了……”
  
  我将榻上的被褥抄起来甩过去,“你胡说,你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算错?”
  
  “……”
  
  敢情他竟是变着法儿来哄骗我,这些日子莫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我郁结,想着自打知道有喜了,我那是诚心实意想与他做夫妻,昨日夜里还含情脉脉与他共榻而眠,私底下还偷偷开始绣那娃娃的小鞋。
  
  “每每都是这样,你除了哄我骗我,还会使其他招么?!”我是又羞又愧又恼,将触手可及的东西全是扔了过去。
  
  听到“哐”的一声,我方才没把住轻重,竟是将那碗汤水尽数洒到他身上。他额角被打个正着,额上渗出了些血丝,沉寂了片刻,他眸中幽幽,“我是真希望有个孩子……”
  
  我别开脸,背对他。
  
  听得身后一声轻叹,“那日问你若是没这个孩子,可是愿意同我成亲?”
  
  我咬着唇没说话。
  
  良久,后头没有反应。待我回头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屋中了。
  
  我在榻上滚来滚去,越想越是憋屈,推了门想是寻他把话说个清楚。刚巧碰上刘夫子,夫子笑道,“丫头,喜服做好了么?”
  
  “夫子,这亲成不了了!”
  
  夫子疑惑道,“怎么?小两口闹别扭了么?难怪我方才见着孟大人执了酒壶在旁喝闷酒。丫头,夫妻么,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我摆了摆手,迈步走,郑捕头乐呵呵地走上前来,向我福了福腰,“尹姑娘,小的没寻着孟大人,想着姑娘帮我传句话。两日后启程回堰的马车小的都准备好了。”
  
  “什么叫两日后启程回堰?”
  
  “尹姑娘不知道?孟大人先前应了皇上,两日后回堰复命。”
  

作者有话要说:好卡好卡,飞奔
这里打了个小广告,小川和他娘是俺下个坑的主角,嘿嘿o(∩_∩)o




长夜无休眠

  我的心“啪”地落到谷底,刹时东南西北分不清楚。脑中回想他同我道,“不用看画像,我就在眼前,哪也不去。”
  
  踱步到院中,痴痴望着那翠叶,伸手去触那叶脉上的滑动的雨珠,这些日子如同做了场梦,梦里这人就是个凡夫俗子,与我一道牛郎织女,同我一起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将他的那些抱负、那些过往叠得四平八稳压在箱底,想着不看不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知道。现如今,细雨淋在我身上,将我这一腔美梦浇得稀哩哗啦,这梦就像指尖那水珠般,轻轻一触碎得烟消云散。
  
  我掂量了一番,许久之前沈妩便同我道,孟杼轩要的东西我帮不了他。她这话半点不假,我自以为最初的时候爱他爱得掏心挖肺,却是分毫没能让他的日子舒坦些。原先我只觉得既是喜欢他,只要伴在他身旁陪他笑陪他哭,心中就圆满了。眼下却是越活越回去了,远来不得年轻时大度,与他相处得愈久,愈是舍不得这种日子,更莫说日后他若是坐上了那个位子,身旁云燕环绕,人前逢场作戏了。
  
  我得承认,我确是枯木逢春,老树又开花了。我怕是再爱上了他,想同他一道过日子,想与他“种豆南山下,闲看栀子花”。可我心中明白得一片锃亮,这些加在一起自是抵不过他心中的那座江山。如此纠葛下去,我怕是给他徒增了不少牵绊。
  
  梦醒了,不若趁着眼下这情还不深,了断了罢。
  
  我遂狠了狠心,掉头在那店中寻他,见他独自临窗执酒壶仰头喝下去一口一口,神情淡漠地望着酒楼外头人来人往,额角处仍是有些破皮,青紫一片。
  
  我捡了个位子坐在他对面。他察觉到我过来,牵了牵嘴角,“你来了。”
  
  见着他这模样不禁有些心疼,我一手扶着那桌脚打足了气,涩涩开口,“我是来同你说,既然怀胎一事不是真的,我们那亲事就作罢吧。”
  
  他抬眼看我,看得我心悸,只得低了头抽了口气继续道,“你不久便要回堰城,我想咱俩的缘份也就到这里。日后……”
  
  这话像刀割,剐得我生生肉疼,顿了顿,正欲开口,听得他那声音有些凄凉。
  
  “你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么?”
  
  我默了片刻。
  
  他执起酒壶喝了一口。听得周围有些食客在哄笑,夫子说书那折扇呼啦呼啦。
  
  我攥了攥衣角,“你和我本不在一条道上……”
  
  “你莫要说了……”,他打断我的话,目光扫到酒楼外头,片刻,缓缓开了口,“千织,那日在帐中什么也没有……不过是你吐得厉害,我帮你换身衣裳罢了……”
  
  我心头一抽,将那桌脚攥得更紧了。
  
  他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住我,“先前你说我们不合适,这些日子我陪着你开食肆,陪着你泛舟江上、扬琴河边。这不合适其实不过是你的托辞,不是么?”
  
  我喉头涩涩。他仰头再喝了一口,眸中似有浓墨,眉梢间划不开的沉重。
  
  淡风挽竹帘,斜雨染青塘。相逢相聚、太匆匆、絮飘零。
  
  他拿着那酒壶起身,从我身旁擦过,“这两年七个月二十一天,我日夜将你放在心头……”
  
  察觉到他的袍角擦过我的手,人已远去,一味酒香都没捕捉到。
  
  我缓缓松开那桌脚,上头有浅浅一道指印……
  
  是夜,我在屋中唏嘘了好一番,躺在榻上直瞪瞪地看着屋顶,心中思索我这做得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想我尹千织活了这许久,好不容易咬了牙做了件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事,理应痛快才是。但我那心里却好像放了块称坨,压得我要喘不过气来。
  
  我想起身点灯瞧瞧孟杼轩在干什么,转过头却是发现窗外那月色下立了个人。
  
  外头仍是迷迷蒙蒙下着小雨,银月被乌云遮了个大概,只泄下来些余晖,衬得他愈发清冷了些。他就站在这雨雾中望着我的屋子,那雨蒙蒙地好似在他周身织了层青烟,加上他本就好看,圈在里头确像个仙人。
  
  我想他上辈子若是个仙人,也就只有那掌管琴乐的乐师才衬得上他如此飘逸绝尘的模样。真是乐师,不食人间烟火,不理权势纠葛,即便没了那七情六欲,日子也活得洒脱些……
  
  夏雨连绵不绝,落得人心中阴郁划不开。渐凉,怎么连把伞也不打?
  
  他站了一整夜。我听着“哐——哐——”一声又一声的打更声,无眠。
  
  清晨,我出了屋门与他打了个照面。不过一夜之久,竟觉得我俩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望着我,默不言语。
  
  我走到店前招呼伙计炖了碗姜汤,“你晚些时候送到孟大人屋里罢。”
  
  这一整日我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做了什么,收银子的时候显些将算盘当作余钱找给客人,上菜的时候将帐本做食盘,记帐的时候用那毛笔沾了鸡汤,错将那砚台当鸡汤端上桌了。
  
  我被搅得心神不宁,索性扔了生意去镇上听那戏班子唱戏。这日里唱的是《牡丹亭梦》,台上那些丝竹乱耳,花旦、正旦、武旦、老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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