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奸臣之女-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皇帝还以为这货是个反拼爹拼祖宗的斗士非常好用,还在努力提拔配合,郑靖业想的却是实现自身价值——我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出身不够“高贵”,想要赢得尊敬、想要过上好日子,就要靠实力说话。
郑靖业的信条说白了就是“天助自助者”,你小子不肯努力,老子懒得理你。他不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要不幸之后还不争,他才不会管你,如果有需要,他还会打劫你。只要你有能力、肯上进,当然,还要跟他走得近、一条心,他不管你的出身,必定会帮你。
前提是:你自己得肯上进。
一个新的利益集团的诞生,必然会触及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郑靖业还不想依附别人,年轻时势力不够还会妥协、会曲线协商,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貌很是迷惑了不少人,年纪越长,权力越大,本性越显,让人不能容忍了——这是利益问题,怎么忍?小打小闹的,为了拉你一个比较有前途的人入伙,可以让一点利益,因为你可以带来更多利益。你现在不是要分蛋糕,还要从别人嘴里夺食,人家不咬你才怪!
郑靖业自己办事有问题,又有一群跟他越来越不对付的人捣乱,从名声很好变成毁誉掺半,最后变成了个坏人。受习惯影响,人们更愿意相信世家这样一惯有权威人对郑靖业的评价,郑靖业的风评越来越坏了。
郑靖业不可能约束好手下每一个小弟,小弟们也未必是全部都忠心耿耿,各人也有各人的私心,犯点别的事情的也不是没有。最后都牵到郑靖业有一个领导责任了。袁曼道为傅含章辩护,说的是傅含章不可能看住每一个士兵,但是现在别人却不会这样想郑靖业,只觉得坏事都是郑靖业指使的。
事实上,没有他当后台,这些人未必就干得出这样事来,从这一层面上来看,郑靖业确是要担责任的。
郑琇希望他爹和光同尘,融入到世家圈子里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千夫所指,手段阴狠:“魏静渊那奸臣下场极惨,我实不想阿爹步了他的后尘。”
好吧,她爹只是手段不太好了一点、为人极端了一点、不分青红皂白了一点,还没有祸国殃民,甚至客观上起到了冲击门阀制度,为普通百姓求得话语权的作用。但是这比当个纯粹的贪官还危险啊!
世家是那么好对付的么?
与他们一道也不是个好办法,通过郑琇的描述,郑琰至少明白,皇帝不喜欢削弱君权的世家——废话,哪个皇帝喜欢啊?但是如果郑家削尖了脑袋铁了心跟世家混了,皇帝动世家有顾虑,动郑靖业是没有顾虑的。
她爹只是做了所有“权臣”该做的事情,还没有误国也没有殃民,还在她的心理底线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只是……别人不这么看而已。
“大哥,魏静渊又是谁?”
“魏静渊是——”郑琇想要回答,又觉跟幼妹太多,看着妹妹发亮的眼睛,不觉丧气,这丫头当听故事呢?
郑琇不想说了,跟小妹妹说了,她不大听得懂,跟弟弟们说,他们又似是而非。再这样下去不行啊!钱没了可以再挣,没有官位可以奋斗,只有人品,称丢了就找不回来。名望,是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丢的!岂能自毁长城?
“说呀!”终于能够听到一个完整的讲述了,不用东听一句西听一句自己拼凑。
郑琇一闭眼睛,装成力量不支的样子。
郑琰:……

师生不相亲

一顿板子,打得不重也不轻,郑琇请了假在家里养伤。郑琰天天去看他,他却再也不讲故事了,只是说一些小道理,什么待人要宽和啦、什么举动要有礼貌啦,听得郑琰耳朵生茧。她不喜欢听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她爹做事有不周的地方,她哥哥说的也不全对。
要她说,在这个门阀世族垄断大部分资源的时代,像她们家这样的,不像她爹这样杀出一条血路来,就只好当人家的跟班。世家子有文化、有教养,确实比很多贫寒之家出来的孩子素质好,让人夸奖羡慕。
世家有已经完全成形的规范体系,有一整套更严密的伦理道德,行事比别人更有规矩,非世家之人在他们面前显得是那样的粗俗,让你觉得:也许他们生来就是高贵的,国家就应该让这样一群人管着才不会有伤国体。
依然不能掩盖这样一个事实,这些都是建立在资源分布不对等的基础上的。世家子从出生开始就接受良好的教育,而贫家子可能没有老师、没有文具、没有课本,能一样么?不是天生劣等,却是后天环境太差。偏偏世族横行的世界,非要把这种后天造成的结果让人认为是别人先天不足。
以血统来划分人的阶级,绝对是郑琰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讨厌、实在是太讨厌了!
这是对能力、公平的赤祼祼的藐视。郑琰没有傻到要求绝对公平,真要绝对公平就应该是千人一面、智商也都一样才行,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不应该阻拦有能力的人发挥他的本领。
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据郑琬嘀咕,在魏静渊之前,前数三百年,没有一个丞相不是世家出身的。没有一个名门出身,你再有本事,也只好靠边站着去。所以郑琬认为,他爹不行威不足以服众。
郑琬的这些话也只敢跟妹妹念叨一下,绝不敢跟他哥哥说,他哥虽然被他爹打了,但是如果他哥生气了要打他,他也只有挨的份儿。
郑琰对郑琬的牢骚也是一笑而过,这位哥哥也还年轻,跟她爹十七岁时候的情况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拍拍膝盖站了起来:“五哥还是去读书吧,阿爹看到顾伯父的信,正不痛快呢。”
“是季先生的事?”郑琬的口气突然八卦了起来。
估计是,郑琰答道:“阿爹又没跟我说过,季先生出什么事了?”
郑琬抽抽嘴角:“他要是真出事就好了。”咱爹去装模作样哭一回丧就成了,现在的问题是他活得好好的,还要到京里来找事。
“???”看来季名士在相府不怎么受欢迎啊。
“啊!没事没事,你玩去吧,我去见阿爹。”
—————————————————————————————————————————
季繁确实是来找事的,距郑琰生日还有一个月,这位“海内名士”入京了。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一生学生出比较出名的“贤人”里的三位,其中就包括了郑靖业交好的顾益纯。此外还有一些随行的正在学习的弟子二十来人。
这里面有不少世家子弟,各自还有仆役,加上马夫、厨子、书僮……一行不下百人。
郑靖业性情手段怎么样不说,表面功夫做起来是相当到位的,他已经安排好了房舍,甚至不介意把这一行人接到自己家里来住。他家安排客人的院子就有三四个,再不济,郑府隔壁不多远他还有几处小宅子可以住人。总之,是要尽到弟子的本份。
季繁是不乐意的,他从来就不甚喜欢郑靖业。
郑靖业投入他门下的时候已经十六了,底子还不太好,一般老师都不太愿意收这样的学生的。季繁名扬海内,多有世家子慕名而来,比起世家子,寒门子弟的素质多有不及,难免会觉得出身不好的学生成材率不高,不太愿意浪费教育资源。他学生又多,一视同仁也是不可能的,就是孔子也是更欣赏颜子。
季繁深信,自己不会看错,郑靖业眼睛里有一种称为‘野心’的东西,丫就是一匹狼。郑靖业是铁了心要拜在他的门下,硬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昏倒。季繁深负名士之名,不好把一个一意求学的寒门学子踹走,勉强同意他留下来。一开始就是强买强卖,后来郑靖业再努力,在季繁看来,都带了一点功利色彩——事实也是——越发不喜。
果然,郑靖业学有所成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官场,学而优则仕去了。官声倒还不错,季繁对他的感观好了一点,态度也缓和了不少,给面子地告诫学生,君子端方,不要急功近利一类。心是好心,但是与郑靖业的心意不符,良谏被束之高阁。
因郑靖业确有政绩,官场上还有一个更坏的奸臣魏静渊在前面顶着,季繁有一段时间对郑靖业的印象变好了不少。一切都止于郑靖业入京之后的所作所为。
开始还算克制,后来就变本加利,许多人说到了季繁的面上,季繁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他要进京,要当面训斥郑靖业。
郑靖业也不喜欢季繁这个老师,他是诚心诚意要拜这个老师的,但是人家不鸟他,他跪在山门外的时候,恰有一行人缓步而上。也是拜师的,不过人家出身好,来了就得老师接见,郑靖业还被人斜着睨了好几眼。
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顾益纯跟着老师一路过来,郑靖业还想带着儿女去见他。为了他,也要带着家人拜一拜季繁。
双方在领头人都不高兴的情况下见面了。季繁一路,也有几个寒门弟子想看一看郑靖业,如果人品不如传说中的差,依附一下也没关系。郑靖业一家,老婆没带来,七个孩子除了郑瑜都跟了来,孙子们也都被带了来,郑琇等对季繁是闻名已久,很想拜见。
依着季繁的心意,该在郑靖业出城相迎的时候就劈头盖脸一顿大骂,质问他的所作所为的。经顾益纯劝解:“不为他,只为朝廷体面,也不能这样。先生有疑,不如安顿下来,与他面谈,看他有什么苦衷。”
季繁骂了一句:“钻营之辈,有何苦衷?”还是勉强同意了。郑靖业毕竟是有才的,如能“劝”得他回头,与既得利益集团合作,回归社会主流,也是不错的选择,不必让他太过难堪。
即便这样想,郑靖业郊外亲迎,季繁连车都没下。郑靖业带着儿女恭敬地站在车前,请老师到他家里住,季繁却拒绝了:“老夫在京中自有居处,你若有心,往京中宁安坊去寻我就是了。”
一句话说得郑靖业心里恨得不行,宁安坊是世家聚居之地,而能盛得下季繁的,大概就是蒋清泰的隔壁,被郑靖业打击过的李俊家了。不给面子,太不给面子了!
还有更不给面子的:季繁说完这句话,直接让开车走人。
郑靖业有多久没受过这样的气了?
季繁海内有名,京中慕名而迎的人有很多,许多不是群众的围观者心下快慰。肚里暗爽又不能表现出来,担心小心眼的郑相事后报复。
郑靖业恭恭敬敬地弯腰等季繁的车队走了才直起身来,看的人惊叹,这季先生真是名士,真有威严,这在朝上搞风搞雨的奸臣又怎么样?见了老师还不得乖乖的听话?
等郑靖业直起身,目光四下一扫的时候,有些精明的马上跑了,还沉浸在“克得住奸臣的人来了,这下有热闹可以看了”投向郑靖业的目光带点儿嘲弄的人慢半拍才被这目光刺得低下了头。
郑靖业肚里冷哼一声,依旧带着恭敬的表情,轻声吩咐仆役:“回府。”又看着幼子幼女上了车,才转身在郑琇等的搀扶下上马。郑琇脸上含羞,跟在郑靖业的后面,深觉自家这一回丢了脸。郑琦与郑琛满眼无奈,前路多艰难啊。郑琬则愤愤不平,觉得季老头儿对自家父亲太过份了。
————————————————————————————————————————
回到家里,杜氏一看丈夫的脸色,问都没问,就让他洗脸换衣服吃饭:“有什么事儿,吃过饭再说。”她是一路陪丈夫走到今天的,知道师生不甚和睦,也不用请示已经宰好了的牛羊收拾不收拾了,只让做自家吃的饭来。
吃完了饭,儿女都滚蛋了。郑靖业冷笑一声:“这是挟师名而欲掣肘了?再收拾一份礼物,明天我带着大郎他们去宁安坊拜见季先生。”
“啊?季先生真住到宁安坊去了?”你不来我们家也行,就这么直愣愣跑到对头家里,太不给人面子了吧?!“这势头不对呢。”
郑靖业冷笑道:“怕他怎的?明日我照去,李俊能耐我何?”季繁真是老糊涂了,早些请他滚蛋为妙,还要堵了他的嘴!
郑靖业不愧奸臣之名,脑筋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坏主意,打定主意,心情好了很多,宣布开饭。
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带着儿女去了宁安坊李俊家里。
李俊算是他的师弟,也是季繁弟子,但是比郑靖业年轻十岁,却比郑靖业更早来到京城——人家是世家。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不事细务,这也是许多世家子的通病,靠父辈余荫就有官做,做不好也有捞,整天与人饮酒作诗,一派名士风头,本职工作却不肯做好。对于郑靖业这个师兄也不甚亲近尊敬,更谈不上有什么共同利益。
他领着将作监,却十天半个月不露面——实是瞧不上这个职位,认为不够清贵。他的副手米源是个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寒门出身,事事上心,黜了一个不认真工作的下属。李俊不干了,他与米源相争,李俊说米源刻薄寡恩,米源说李俊玩忽职守。
官司打到郑靖业这里,郑靖业一巴掌拍下了李俊,管他是不是师弟,还向皇帝请罪,说有这样的师弟他真是不好意思。李俊火了,李俊的姻亲们也要为他说几句好话,然后,皇帝火了。
因为郑靖业说:“百官各司其职,天子所以无忧。如今此辈但知高卧长吟、鼓腹而歌,食天子禄而不为天子忧,是为国蠹。将作监,李俊不管,米源再不管,难道要让陛下亲力亲为?”
李俊被打倒,米源顶上——从此李俊更放诞了。
再放诞,也不能代老师决定见谁不见谁,郑靖业此来,在很多人眼里,算是服软了。李俊也乐得看郑靖业笑话,凭你怎么闹,最后还得按着规矩走!
郑靖业投的帖子是给季繁和顾益纯的,拿李俊家的仆役当成是季家顾家的仆役使,问都没问李俊一句——你侍奉师傅是应该的。
季繁这一回是接见了郑靖业,郑靖业带着儿女上前行礼。季繁硬着脸受了,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颇有一股长者风范,青袍高冠,端坐如钟。表情不太好看,形象气质倒还是有的。
顾益纯眯着眼道:“我久未见大郎,正有话要说,小娘子亦是玉雪可爱,小郎君风华内敛,深得我心。”向季繁辞出,带着郑家的孩子出去说话。又使一眼色给郑靖业,让他悠着点儿。他相信郑靖业的本事,想哄季繁那是轻而易举的。
放心得太早了。
一行人刚出了屋子,里面就说上了话。郑靖业道:“先生远道而来,学生扫榻相待,不想陋室未入先生之眼,实是遗憾。”
季繁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