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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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笙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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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蔷薇,我下了很大决心给你电话,因为我一直在问自己该不该陷入对你的思恋……大多数时候我不能回答自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音乐在幽谷中盘桓。    
    我沉默地聆听,用指尖轻轻触摸着花瓣,心思偶尔彷徨,不知如何作答--他这样算作解释么?这样就可以解释那天的失约么?当然我遇到过无数失约,那是商业伙伴、合作对象以及洽谈客户,一场接一场的谈判,一个又一个的会议,如果我的项目较小,当然是那个被省略掉的对象。但是这样的个人邀约被临时取消,是我平生所仅见。不,我当然不会不愉快,因为我已经做好打算,打算余生不再和他见面。    
    “蔷薇,我看见一首希腊的古诗,原文我不会念,但翻译过来的大致意思是,一个男人在对自己的情人感叹: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遇到你?为什么见过那么多面孔独独没有看见你?为什么那么多不平凡都经历了,偏偏错过了平凡的你……”他的声音伴随着叹气。    
    我抬头看看天,很好的天气--北京难得的蓝天,湛蓝的颜色,像他的眼睛。这样的眼睛应该没有谎言,但是这没有谎言的蓝色到底背叛了我。    
    我的确有机会有理由要求他作应有的解释,但我没有这样做!纵然我的心在绝望与原谅间拼命摇摆与质疑,我仍然不会逼迫一个人去做不情愿的事情。这是一个自由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且即便解释又能如何?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没有魔法使时间逆转。    
    现在我立在办公桌旁,是个清醒的职业经理人。依照一个职业经理人的判断,这样的感情和事件是非常不利于工作的!    
    放下电话许久,我都不能从迷惘中清醒过来。看着索菲进进出出,我几乎要拦住她问希腊那边现在几点,但我还是忍住了。    
    索菲走过来,说:“夏小姐有什么事情?”    
    我沉吟良久,道:“以后,克努得阁下的电话不要再转进来了!”    
    索菲吃惊地看着我,手中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第三部分一个女人出来工作真是不易

    午饭的时候我没有胃口,嘱咐露西带一只菠萝肉松包上来,自己则坐在办公桌前发闷。这时,电话又偏偏不识趣地响了起来。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振了振精神,拿起话筒,道:“你好,我是夏蔷薇。”    
    那边并没有声音。    
    我提高了声音,说:“请问你是哪位?”    
    还是没人做声。    
    我不耐烦起来,准备扔掉电话,突然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夏蔷薇,我是邱海棠!”    
    “邱--”我本来想喊“邱经理”,又想叫“邱小姐”,却发现哪个都不合适,只好十分尴尬地等她下文。    
    “没想到会是我的电话吧?”她缓缓地问。    
    “的确没想到!”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找我做什么呢?    
    “你还好么?”她问,声音有点沙哑。    
    “托福,还过得去。”我不敢多说一句话,且看她的反应。    
    “工作很忙?”    
    “还不就是那些日常琐碎,你也知道的。”我警觉地说,奇怪她为什么单挑这些有的没有的跟我讲。    
    “我并不知道,”她苦笑一声,“我已离开公司。”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突然有了打个电话给老同事的冲动,想来想去,不知怎的就拨通了你的号码。”    
    我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这两天在家里,突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想起我们共事的情形,之前的我是从来不想的--是不是我老了?”女人很难承认自己老,她这么说我越发不敢接口,“有的时候我也反省,是不是真的做错很多事情--大多数时候我觉得寂寞,有时非常痛苦。但是一路走来我并没有后悔,或者说,我并没有机会真正后悔。我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只是走走走,不知怎的就走到这里……”她似在和自己说话,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她会毫无选择,我一直认为她的选择很多,至少比我多。看来每个人都不自由,不是被生活所束缚就是被自己所束缚,她为什么不自由?谁绑缚着她?让她困惑的不过是自己的内心。但是我呢?我又被谁限制在这里?    
    “工作十分辛苦,回到家却连诉苦的余地也没有。一个女人出来工作真是不易,也许我这样说乏味又罗嗦,可多大的问题出来,只有你一个人承担,若有谁在那个时候握一握我的手,我立时三刻就会爱上他……”    
    我听着邱海棠的内心独白,我其实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有这样一个机会了解这样一个女人也是难得的。她是这样的寂寞,那么我呢?我问着自己,此时若有个人可以这样听我倾诉,我也就嫁给他了。    
    然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公司和一家高尔夫会所合作,那家会所十分刁钻,不停提出苛刻要求,我和所有的市场部人员一起马不停蹄地赶报告、改条款,累得面无人色。有好几次加班到深夜的时候我都有冲动拨电话给大卫·克努得,但尊严和理智还是让我缩回了手臂。    
    有时加尔德龙会来电话,说完公事后总会缠绵几句。他最近升级做了父亲,年少的很多不羁也收敛了起来。偶尔他会问:“蔷薇,你会再爱我多久?”    
    “到我结婚那一天。”我敷衍地笑。    
    我没有大胆地说“我很寂寞”,或者“我早已不再爱你”……我和男人之间永远是客气而疏离的,就像酒会上的礼仪,进退有致。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呢?”他追问,“你不是最看不起婚姻么?”    
    我认真地想了想,道:“这个可由不得我来决定,而且那时我年纪小,自然有口出狂言的时候--我哪有资格看得起或者看不起什么人什么事呢?”但是我心底温柔地牵动了一下,蓦地想到了克努得--奇怪,我怎么会想起他?他是最不可能的结婚对象!但是我为什么会想到结婚了呢?


第三部分这一束也许是野生玫瑰

    晚上回家的时候相当累,洗了把脸便沉沉睡去。在睡梦里,我依稀是十二三岁的样子--非常快乐的年龄,穿一袭美丽的白色衣裙,正在参加一个喜气洋洋的婚礼。那新娘子十分美丽,长长的婚纱上镶满了珍珠与螺钿,仿佛童话里走出的人鱼公主。“这个新娘子叫什么名字?”我问身旁的姐姐。“她叫夏蔷薇。咦?你怎么连自己的婚礼都不记得了……”    
    我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为什么会在梦中重回到十二三岁?不,梦境欺骗了我,年少的我并不快乐,我既不是长女又不是老幺,在生活中经常被漠视。而且我不是那种十分灵巧、会见风使舵的女孩子,父亲官派又很重,我总被看作是迟钝儿。我从小就有看卡通片的嗜好,对新闻记录片等并不感兴趣,父亲常常为之气恼,并以赞许邻家女孩来激励我,说她“从小就很有志气,关心国家大事,成绩又好”。我的成绩其实比那个女孩好很多,但从来没在家长那里得到过正面肯定。不,我并不是说父亲的教育方式不对,但我是敏感的双鱼座,打击和冷淡只会给我的少年时代造成深刻而不可磨灭的创伤。因此,我一早便学会不对任何人倾诉任何事--倾诉是毫无用处的!    
    那天路过一家花店,我突然听到一首歌,因为声音特别悦耳,所以不由站在那里多听了一会。那歌词是:    
    “我可以很久不和你联络,任日子一天天这么过    
    让自己忙碌可以当作借口,逃避想念你的种种软弱    
    我可以学会对你很冷漠,为何学不会将爱没收    
    面对你是对我最大的折磨,这些年始终没有对你说    
    爱你越久我越被动,只因你的爱居无定所    
    是你让我的心慢慢退缩,退到你看不见的角落    
    爱你越久我越被动,只因我的爱不再为你挥霍    
    是你让我的心失去自由,却再也没有勇气放纵    
    ……”    
    店员女孩迎上来问:“小姐,你要什么?”    
    我有点慌张,说:“有蔷薇么?”    
    “什么?”那女孩比我更吃惊。    
    “对不起,给我一束玫瑰吧!”我略理了理尴尬的情绪,从手袋里掏出钱夹。    
    捧着玫瑰我上了楼,露西迎上来说:“夏小姐,又是谁送的花?”    
    “还有谁?”我笑起来,“是我自己买的。”    
    “为什么?”露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想不出怎样回答,只好笑一笑。    
    “夏小姐,日本那边空运了个邮包给你!”索菲跑过来汇报,一看见我手里的玫瑰,立即“哇”一声,“今天是什么日子?情人节么?怎么夏小姐的花送不断的?”    
    我看看她,道:“就你废话多,我自己现买的呢!对了,邮包里是什么东西?”    
    “是一张大大的榻榻米,夏小姐,”索菲仰着头望我,“是加尔德龙先生邮寄过来的,他现在日本开会。”    
    “偏他这么孩子气,”我边说边加快脚步,“把榻榻米展开给我看看。”    
    那是张非常美丽的榻榻米,绿色细竹编制得十分精致,右下脚有同色的小小木槿花,展开来满屋子都是草地般的清香。    
    “夏小姐,给你包好带回去么?”露西问。    
    “不用了,”那榻榻米放在客厅里显小,放卧室又太大,而且我公寓的装修风格太过程式化与工业化,与这样古朴的风格并不搭配,“可惜了呢,不知道放哪里好。”    
    “夏小姐,你不是一直说要把办公室的套间改成茶室么?不如就腾出来铺上这个,改成日式风格。”索菲出主意。    
    “好倒是好,”我点头,“但是为了一张榻榻米,改装一整间办公室,会不会显得怪相?”    
    下午的时间排满了会议,开得人头昏脑胀,我抽空从会议室出来,一缕轻微的幽香钻入我鼻端。我有些感慨,城市里的玫瑰大都人工栽培,不太有香味了--这一束也许是野生玫瑰?我笑自己,哪里会是野生的呢?但是那首歌,它说:“我可以很久不和你联络,任日子一天天这么过;让自己忙碌可以当作借口,逃避想念你的种种软弱……”这岂不是我心情的真实写照?    
    茶室已经被她们布置好了,这两个女孩子倒也机灵。我脱了鞋,跪坐在榻榻米上,青草的气息扑鼻而来,似乎置身在夏日的碧野中。我很想问问加尔德龙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然而我没有这个勇气。大卫·加尔德龙--大卫·克努得,在我屏蔽他的电话后他似乎也没联络过我--他要联络我,很简单呀,他有我的手机号和邮箱地址,但是索菲或露西都没有给我什么人的留言信息。我几乎有冲动给他一个电话,但是手放在电话号码的键盘上,拨出的号码也在颤抖。有时候只是响一声,我便像做贼一样压断线路,而他也没有打回来过。


第三部分一场大型露天舞会

    夏末的时候我们有一场大型露天舞会,我派了露西和索菲出场。那是个晚阴天,天上的火烧云亮得好厉害,从高楼望下去,看着车水马龙的都市,突然觉得非常孤单。我燃起一支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百无聊赖地摘下听筒,道:“你好,我是夏蔷薇!”    
    “夏小姐,我是索菲。”那边的背景很嘈杂。    
    “什么事情?”我问。    
    “露西的鞋跟掉了,可不可以烦劳您帮我们送一双过来?”索菲在那边似乎很焦急。    
    为什么我们的产品最近总是状况频频?看来得和生产部好好商讨一番!我非常不悦,然而更不悦的是索菲敢这么托大,把上司当老妈子使唤!“为什么不打给售后?”我冷冷地问。    
    “打了好几遍,值班室一直没人接电话,”索菲嗫嚅地说,“上回我就反映过这个问题,售后部她们……”    
    “好了好了!”我答应下来,从货架上取下那双“水晶鞋”,但想了想,还是自己去仓库里换了一双银缎花的舞鞋,亲自开车送去。    
    街上车很多,天将暗但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奇异瑰丽的彩灯和灰色的天空与街道形成一种特殊的反差。《金刚经》上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理可以解释一切,但是我们,到底活在一个虚无的抑或是真正存在的世界上呢?也许我今天的存活全靠了某人的思想,如果有一天他思想停止,我也会灭亡。或者我根本不存在,只是某个地方某部小说里的虚幻人物。那我所谈的话、经历的痛苦,岂非更加没有意义?    
    我没有拿请柬,于是打电话给索菲,让她出来接我。等她的当儿,我燃起一支烟。索菲出来了,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一愣--这不是克努得么?大卫·克努得!    
    “蔷薇!”他瘦了很多,看起来略显憔悴,但仍不失为一个英俊的男人。    
    “克努得阁下!”我说,尽量不让声音出卖任何感情。    
    (那歌声说:“……我可以学会对你很冷漠,为何学不会将爱没收;面对你是对我最大的折磨,这些年始终没有对你说……”)    
    “蔷薇,你又瘦了。”他走近一步,看着我。    
    “你是指我的体重么?”我客气地问,“我并没有瘦呢,相反还胖了五磅,只是最近出差太多,面色不好而已。”    
    (那歌词说:“……爱你越久我越被动,只因你的爱居无定所……”)    
    “蔷薇,我使你难过么?”他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双手,“你的手还是那么冰。”    
    我别过头,将手轻轻但是坚决地抽了出来,说:“阁下,我不懂你话里的意思呢,我并没有难过,除非你是指我们这一季的销售量未达到我的预期值,但这种内部统计你又怎会知道?”    
    (那歌词说:“……是你让我的心慢慢退缩,退到你看不见的角落……”)    
    回头看见索菲,我又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露西呢?快把这双鞋给她拿去,我有点事,要先走一步了。”    
    索菲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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