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一家亲 (两个人的车站 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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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狗一家亲 (两个人的车站 前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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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浇身,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倦尘土,出得浴室来时外面已是人间四月天。

王烨同学一手握着永不厌倦的可乐罐,一脸凝重地看着我,小雨捧着个热气氤氲的茶杯,表情也是说不出的严肃。我在这两张脸上来回扫了几次,眉尖微跳,脚步不停,浴巾擦着头发,回房穿衣。

在那两张脸背后,我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暗藏的欣喜,是那种期待了一百年,终于找到了机会和理由得偿所愿的暗喜。

这两个人!

等我再回到客厅时,两个声音果然同时叫:

“哥……”

“烟轻……”

“不!”我大叫,死命摇头,“不不不。”

“你都还没听我说完。”沈雨浓委屈地说。

“不用说了,我不会转校的。”回来的路上,老爸也是这样认真地严肃了很久,跟我提起了同样的话题,我也拒绝了。

“为什么?你吃饱撑的?呆在那种鬼地方有什么意思?”王烨撇撇嘴,不甚赞同地将手里的罐子放在一边。“即使L高不行,转回二中也好啊,里面的人头我都熟,绝对罩得住。”

“又不是要开场子,我是去读书的,要你这么罩得住干吗?”我冷冷地回他一句,他的脸色一黯,挣扎地要再说什么,忍住了。

“哥,你们学校这么恐怖!转吧。”沈雨浓不死心,还要劝。

“这是意外,懂吗?”我接过玲姨端来的老火汤,道声谢,细细品了口,真香!“百十年一遇,给我碰上了而已。连我们老保都说没见过。你当这种事天天有啊?否则哪来这么高的升学率?”

他给我一堵,没话说了,又看向王烨,可乐王意会,立即又要接茬上。我瞟他一眼,说:“吃饭!我肚子饿了。别说让我倒胃口的话。”

都不敢作声了,乖乖上饭桌。

其实我对王烨的出现,心里是觉得庆幸和轻松的,似乎有他在前面顶着,什么危险都被隔开了一层。

对暴力的敬畏和厌恶,使我既不能像王烨之流全情投入,又做不到完全正义的清白的标准。只能站在中间,左右摇摆。

我知道对他而言,我是特别的朋友。他的那么多朋友里,不是人人都可以让他用身体来挡刀的,但如果是为我,他一定会愿意。

我就是这样笃定。

那天夜里我将他送出家门,沿着大院外的小巷往外走。昏黄的路灯下我们闲闲地散步。直到快到巷口,他转过头来,说:“就到这里吧。我这几天有事,下个星期再来。”

我想了一下才说:“除夕要不要过来我家吃饭?”

“不了。我爸说了今年要全家一起吃顿团圆饭。跟阿姨一起。”因为跟后妈处得不好,他已经有几年除夕是在外面晃的了,现在这样说的他,显得成熟了。

我无声地点点头,他重重地拍在我肩上:“别什么都漫不经心的,说过多少次,好好保重自己。你们学校那块,我早就有耳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让大家担心。”

我裂个嘴一笑,安抚地也拍拍他的肩。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忽然张臂抱了过来。糊里糊涂地就被结结实实地抱住,我有些发懵。我们经常勾肩搭背,也距离近到可以感到对方嘴里的气息地说过话,可是这样的拥抱,还是第一次。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把它视为男人式友情的升华表示。

他的声音低低在我耳后响起,重重的呼吸扫过我的脖后,痒痒的竟有撩拨的作用。我的身体里不经意地有了些躁动,心思忽然都放在他的吞吸吐纳上,以致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

“……我知道的……”我听到他说,模模糊糊地。于是追问了一句;

“你都知道什么?”

“去D高是为了躲开我吧?”

我怔了一怔,立即推开他:“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这么牺牲?!胡猜些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纯粹的黑瞳里隐隐有火焰的光芒。我犹豫着,终于转开了头。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我老早以前就说过,你对你弟真好。这么好,让我多羡慕,知道吗?”

我嗤笑一声,捶在他肩上:“你是羡慕我还是羡慕我弟?”

“你弟。”他的回答果决而迅速,我竟被呛住了。就好像小时侯老师上公开课前会预先发下问题写下答案,你要背得一丝不错才能赢得老师的喜欢。他的答案,便像是在心里反复又反复,背了千百遍。

所以半天,我才晃晃地扯开嘴角:“哪有哥哥对弟弟不好的?嘁!”

他也似乎终于觉得自己说了件蠢事,憨憨地笑起来:“对哦。你弟嘛!”

“就是嘛。”我笑起来,大声地,似乎这样别人就听不到我惶惶的心跳。

“呵呵,像条狗似的。”

大笑中我不确定听到了什么,停下来,迟疑地又问:“什么?”

“我说,像条整天巴心巴肺围着主人打转的狗似的。生怕保护得不够周到。”他嘲弄地撇撇嘴,看着墙角。

“喂,你这可算人身攻击啊!”我佯怒地对他比比中指,“是不是特别期待哥哥也‘照顾照顾’你?”

“呵,”他轻笑着打掉我的手,“打个比方嘛。我可比不上你高材生会念书,懂得说话。”

“别废他妈的话!婆婆妈妈的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手给他抓住,轻轻地包在手掌心里,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惊惶地赶紧抽出。“你今天到底什么回事?”

他垂下头,即使这样我还是能窥看到他不知所措的表情,紧紧地抿着唇,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害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好像他待会要说的是惊天秘闻,我的一辈子就会被他的话所改变。近春节的时节里,天气有些凉,我的手心却隐隐地渗出了水气。

原来他已经比我高这么多了?块头还是大,要是再打起来……招架太蠢了,还是跑吧。忽然意识到这个可能,我开始很认真地计划退路。

正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他一抬头,贼亮的眼眸瞪得我连动也不敢了。

“烟轻。”他低低地叫我的名字,我的心上立即像跳过去一只兔子,猛地一沉,又弹上去,还被轻利的爪子挠得微疼。

“嗯?”

“我……”

“怎么?”

“如果讨厌我,就他妈跟我说,别玩躲来躲去那套。我不如你聪明,光猜你要干吗就可以想上一个月。”

“知道脑子不好使就别瞎想!我是那种会躲人的人吗我?讨厌你直接叫你别来就够了。”我狠狠地白他一眼,借以掩饰动机被拆穿的尴尬。

“那就好。”他又笑。显然没有发现我的不安,因为那个笑既安心又自得。自个儿低头笑了一会,又抬头认真地看我,“我知道这样说很他妈肉麻,可是我人笨嘴更笨……我、我想……”

“啊?”我被他的吞吞吐吐吊起了好奇心,这白痴要说的是什么啊?

谁知他憋了半天,顿了又顿脚,飞快地冒出一句:“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我就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在空荡的小巷里来回跑起来。先是一口气冲到底,再折回来,再冲回去,折回来……不带歇气地这么冲跑了五六趟。终于折回我面前,弯着腰撑在膝盖上拼命喘。

“发完疯了没?”我好笑地蹲下来看他。到底要说什么话让他需要这样来积累勇气?我可是见过他光用把折叠小刀就把三个找茬的混混吓跑过的。

“你……你……”他喘得话更说不清楚,咽了口口水才接上,“自己做过了吧?”

“什么?”

“当然是那个。怎么样?自己做过吧?”从他猛地瞪大的眼睛里我忽然反应出他的意思。是男人都会明白。

一愣,缓缓地站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都是怎么做的?”

“什么……怎么……”我的脸有些红了,不自在地扭开。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

“做的时候是靠想象吧?你想的是谁?”

我的脸顿时由红转白,忽然觉得好冷。头也不回地转头就走。

“烟轻,我……你知道我想的是谁吗?”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剧烈运动过的体温比我高出太多。那手像烧红的铁铐,又紧又烫。

“你应该去找个女人!”我冷冷地回头对他说,眼睛里可以射出冰箭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我悚然一惊,看着他坦然地一点头,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视我的目光。

是了,我吃什么惊,他跟我不同,他是在外面混的,会认识些什么好女孩。

我更加鄙视,既然这样,就不要东想西想!好好跟女人做就好了!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极慢地摇着头:“没用。我有女朋友,还不止一个。可是她们都没意思。有时自己做,就可以想着……真正想的那个人。”

我看着他那双眼睛,慢慢地扭曲了面孔,惊慌地要挣开他的手,大声地喊:“你疯了?!王烨,你真的疯了!放开我!”

我拼命地挣,他抓得更紧。不仅是我的左手,连我的右手,连我的身体,他都要抓住。我一直在回忆,当时的挣扎是真心实意要挣脱,还是只是做个样子来掩饰我内心被掀翻出来的惶恐?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因为,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被他禁锢在怀里,排山倒海地吻过来。

我被他按在巷子水泥石灰的墙上,比路灯阴影更阴暗的角落,在那条深夜无人的陋巷里,承受着他充满掠夺性的吻。

我的初吻。

我不曾想象过初吻献出的场景,时间,地点,对象,等等等等,都是女生才爱玩的把戏。在我的想法中,那理所当然会发生在一切动人的条件中。浪漫、温馨、甜美,并,由我主导。

最最起码,不会是这样。被一个从来都被我看得很低的小流氓硬生生地抢了。

那个人还叫王烨。

妈的!

他的右腿曲起来压在我的双腿上,看起来被偷袭的经验相当丰富。要压制住我也并不容易,他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过来了,完全地贴合,让我们看起来十分亲密无间。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突然要跑步,为什么他会问什么自己做不做的问题。男人的身体,总是那么诚实。

我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内心的感受,非语言可以表述。

脑子里充斥着十万个为什么,可惜连问的机会都没有。我想象着医生在我的验尸报告上写:“激吻缺氧窒息致死”。真丢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好容易,他终于愿意给我重新呼吸的机会。激烈地喘息着靠在我的耳边:“我……我做你的狗。烟轻,只要你点头,我做你的狗。虽然我是个烂人,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可是只要你说,我就去做。打人,还是上大学,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做。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就让我呆在你身边,好不好?”

“你——疯了!”一次又一次,我不停地说。

“是,我是疯了。我对自己说过很多遍,我不能这样,我应该找个女人,而不是老想着个跟我一样的男生。可是,我找了,那又怎样?我的心里就是只有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里就只看得到你了。你觉得恶心对吗?我以前碰到这种人也觉得恶心极了,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是了。我觉得自己真贱!贱骨头!可我……”他实
在说不下去,靠在我肩上喘气。

我被他的话一句一句打在胸口上,痛得要叫出来。浑身忽然没了力气,贴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来,坐到地上。

我的心里就是只有你。……我的眼里就只看得到你了。……你觉得恶心对吗?……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是了。……我觉得自己真贱!贱骨头!

贱骨头!

我忽然很想哭。

那个夜晚,我以为我会做噩梦。看到凶杀现场,或是被王烨突兀地表白。结果没有。

我梦到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巷奔跑,一直跑一直跑,找不到出口。也没有救赎。只是跑,向着不存在的终点。

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沈雨浓。那一刹那,忽然觉得我的现实和梦境颠倒了。睁着眼看了他好久,才确定这就是现实。

孩童时的金发已经渐渐变成小麦色,柔软地搭在我的肩上。俊挺的鼻梁,微薄的唇显出一个大男孩的雏形。我只动了一下肩膀,他立即就醒了。

“怎么又睡过来了?”晨起的嗓音干涩而沙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才听懂。

“我怕你晚上会做噩梦。”他揉揉眼睛解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片扇状的阴影,像停息着一双美丽的蝶。“昨天才碰到那么恐怖的事。是我的话晚上一定不敢一个人睡。”

“还好啦。”我若无其事地笑,一副哥哥的标准样子。

“哥,一个人碰到那种事会觉得害怕是很正常的啊。我又不会笑你。”

“我是真的还好啦。”

“可是我会。”

“啊?”

“我觉得很害怕。一想到万一你回不来了,我就害怕得要死。”

“怎么……怎么可能回不来?你个乌鸦嘴!”我扯着嘴角,用拇指和中指结成一个弹弓轻轻弹在他的额角,他吃痛地叫起来。忽地整个身子趴过来压住我,用同样的手势要弹回来。

我们小时侯常常这样玩。拿床被子舞来舞去,一个压住一个。

我忽然觉得很开心,我们还是跟那时一样。一样的。

我左右躲闪着他的手指弹弓,他钻进被子里,披着整床被子以泰山压顶的架势压下来。被子覆盖面积太大,我逃脱不及,被当头罩住。

“呀呀呀”我们开始乱叫,闹成一团。他现在已经不比当年只有被我欺负的份,手长脚长又有重量。一不小心,我被他乱蹬的脚踢到。“啊!”我赶紧用手捂住受创的要害,叫得天响。他这才闹停下来,才发现我捂的地方,赶紧慌张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要不要紧?”

我没好气地翻个眼给他:“你给我踢一脚试试。”

“对不起。”他还顶着被子,跪坐起来。小小声地说,“要不,我给你揉揉?”

“去!”我赶紧拍开他那没轻没重的爪子,“这地方能随便揉吗?揉坏了你赔我?”

他红着脸不说话了,担心地看着我死捂着的手出神。

其实痛都还是其次,重点在于它起了变化,我又不能让这傻小子知道。所以装得痛死,捂得死紧。

从他头顶耷拉下来的被子把我们围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外面的光线透过来,空间里像填满了淡蓝的光,朦胧而澄静。我头一次意识到他的外表跟我们有多么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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