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路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小人路过- 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柴洛槿一脚踹住,「你想跪我还不乐意了……你不想喝我偏叫你喝……喝了!」   
    宫雪漾起身,袖手看着她。   
    柴洛槿看完房顶看地面,看完地面看汤盅,「掉了只老虎进去,难不成叫我喝?」   
    他伸手喝下去,把汤盅还她。   
    「好喝吗……」柴洛槿凶道,「什么味?!」怒吼。   
    宫雪漾在她愤怒的关心中悠然道,「口水味。」   
    柴洛槿想装怒,还是笑了,眼眯眯地往门口挪去,又想起一事,兴师问罪道,「凭什么万事都骗百氏做,无耻至贱。」   
    宫雪漾闲闲躺在头,「有人曾告诉过臣下,人至贱则无敌,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柴洛槿听着两人嗑瓜子聊天时她曾经掰的瞎话从他口中吐出,叫她心里翻滚乱无滋味,轻声问,「那人现在呢……无敌了没?」   
    宫雪漾不作声,半晌偏头笑道,「佛曰,不可说。小主该走了,天晚别叫人看见。以后,少来些……」   
    柴洛槿一口血涌上心头,近前一巴掌扇过去,「你笑什么?笑可笑之人是么?笑我这金刚不入的原来这般好骗是么?笑你摆了我几道我还来看你是么?笑我现在极幼稚是么?」眼泪飙了出来,完了,堵不住。   
    「笑罢,我乐意,我就这样……凭什么要做强给别人看,我贱故我在,老子乐意!」衣袖在脸上横,老是当着他哭,他除了惹她哭没别的本事……「看我哭乐吧,觉得你本事不小了吧……」   
    宫雪漾起身,展臂要抱她,被她一巴掌打开,「你抱我我还得付价钱,嫖一也不要一条命!」看他于是立在一旁,竟真不来抱,气得牙齿咯吱,扑过去挥拳头揍他,「上鞭子抽!你给我笑,狠狠笑,自己把裤子脱了,主子我要打屁股!」   
    宫雪漾狠抓裤头,「使不得!」   
    柴洛槿擦擦把他抠出血的指尖,「怕我看到你那个刀剜疤么?就看,什么大不了的!」   
    宫雪漾手劲大,挣扯间不小心把她掼到地上,忙过来抱住,柴洛槿埋进他怀里,拿眼泪和口水淹死他,衣服本来就破了,她还要一扯一撕。   
    「撒个谎啊……你有苦衷嘛,你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你是善意地利用我,你也顺便为我考虑过,为我好过……是吧……」她吸鼻子抬起头,扁嘴,「我撒个娇好吗?」   
    宫雪漾给她擦眼泪,他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样……「嗯,撒娇撒泼,随你。」紧紧抱住,指尖在她脸上摩挲道,「果真好笑……」于是给她讲那天的故事,添油加醋把他自己讲得好不雄壮英勇,最后落叶萧萧盖在他尸身上,何其寂寥落寞。   
    柴洛槿一巴掌摸上他脸,「摸死你,撒谎都欠火候,最后不该是你万箭穿心死了,该是你装死骗过羽林军,而后辗转如此,其间一直苦苦寻找守候我,知我入宫后不惜犯险探这虎穴……」   
    宫雪漾笑,「是死了的。不过当你摔破脑壳一头撞进江湖的陷阱时,们分兵去围你府上,当时中人庄遣许多人救下闻,闻急切间想护走府中你搜刮的那些宝贝,结果只抱了两对鸽子。还记得那两对附骨鸽么?你在腌臜会上赢的。闻派人把你爹妈送去中人庄护好,中人庄毕竟百年大庄,他们不敢惹也无必要惹。只是中人庄当时是为了记叙这一武林大事,尽遣半数以上庄众去浮云山原,闻是挂名的下任庄主,只好被中人的队伍绑去观战,恰躲在离我不远的树上。中人庄的庄训是只管秉中记述,即便爹娘死在眼前也绝不插手,于是闻被制住不能动,又一个眼看着你生生死死的。等到尘埃落地,人马走光只余尸体时,中人庄从隐处出来待要离开,闻说他哭得天崩地裂,突然想起手边鸽子,不管真假便把你饲过血的那对放了出去,下得树来见我血还未凝透,便用我血喂了另一董…」他止住话头,笑看她,轻轻把她挡眼的额发拨开,「明白了?」   
    柴洛槿瞠目结舌,「于是……呃,附骨鸽真的叫你起死回生?叫我们起死回生了?」   
    宫雪漾抱着她闲闲靠在根,「唔。附骨鸽天下七绝,可以追命还魂,追命者可将死不足日之人的肉身回复,新身处处健全有如重生……咳,还魂鸽可以将死出七日之人的消散魂魄回还。附骨鸽共只有七对,一生一育。我们未等它们生育就用了,那便只剩五对了……据闻的说辞,附骨鸽生功之时,霞光紫气,彩虹环绕,如火中,最后如涅槃般,鸽子竟得证凤凰模样,化成轻烟不见。」   
    柴洛槿呵呵傻笑,真有意思,可惜自己没见着。   
    半晌,「咳,我冤枉整了你,怎地不说?」还扭一扭,不好意思。   
    「吾何尝有机会……」望天。   
    柴洛槿一个一指头弹过去,「给点口水你就泛滥……哦,我要离开这里,我们去大陛好不好?我们去赚大陛的无良财,做财主,做恶霸,做奸人,做狗男……不对,你……」声音小了点。   
    宫雪漾初而一脸惊诧,「你不是想留这儿?……我道也是。」后而一脸憋屈,「是狗男!」   
    柴洛槿安慰地摆手道,「知晓明白了解通透,至多我这受不住之时,去找个骈头泻火……啊,正好开个鸭店供用,钦封你为小倌头头……」   
    宫雪漾一脸受挫,看天看地看菩萨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蔑儿的人怎么就不知道从字里行间发现玄机呢……于是扁着嘴慢慢解裤头,只穿着薄薄亵裤,英勇无畏状脸上红透,别脸闭目道,「自己看。」   
    柴洛槿低头,跳起来指,「啊!!!!!!!小小草好像长出来啦——」   
六十八、将飞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小草长矣,于彼茅房;娘子来矣,于彼新床,活活活——」柴洛槿耸肩晃脑,摇个折扇,换上一袭男装,远看的话,端的潇洒,恁是风流,近看的话,也很下流。 
  近日宫里大为风光活络,源于柴小主无处不在的好心情。柴小主心情好了,下人们也容易做了,除了不大找得到她的影子 。 
  比如方才还在某个宫门前晃,顷刻就尿遁屁遁随意遁消失了,连皇上几次悄悄来看她,都觅不着人影。 
  郑显驻足在丫鬟打盹、太监摇骰子、嬷嬷摆龙门阵的毓秀宫前蹙眉,里面热热闹闹,不见柴洛槿,于是转身往外走,循着那些热闹折腾的地方去,措辞了很多天,他有话要与她说,斩钉截铁。 
  「皇上,柴小主往文则殿去了——」门口一位公公跪道。 
  郑显皱眉嗯一声,负手提步向外朝去。 
  「又是文则……」     
  文则殿内人影寥寥,言归院里声稀言疏,人头攒动全都挤在言归院步正堂旁边的小房,那本是掌院大学士、鸿儒韩方止的书房,后来给了最后编排进来的宫修撰做执事修文之处。 
  柴洛槿小身形往人缝里挤,再挤,刺溜就钻到了书房门口,摇着扇子抢在一群脑袋前往里看。 
  只见房内方桌一张,桌上茶香杯盏一套,锦垫三个,垫上盘腿端坐三人。 
  三人中却有一位,正是她那个到哪儿都藏不住的宫小草,不卑不亢、收放有度地与另两人侃侃长辩中,纤长手指挥斥指点,周身仿若辉光舞动,眼中的自信和隐约傲慢明若暗夜星子,在这书腐沉浊的书房内尽展一身才智。 
  柴洛槿凝神听了半晌,原来是宫雪漾上次批注的大逆不道文书被韩方止看见,暗自激赏之下过来与他探研理辩,恰逢韩方止的至交好友某将军来拜,三人便从君臣道神侃到了高祖文治武功又到文武孰重孰轻之争,舌上硝烟起,无刃的刀剑来去,震了整个文则殿,殿内文官们纷纷来看大将、鸿儒与小匠之辩。 
  柴洛槿拿扇子遮住笑嘻嘻的嘴巴,她的小草别的不说,侃功神乎其技,一张嘴巴可绝不下于她。 
  宫雪漾正在激越处,微微有些忘形,起身大步,负手扬声,含沙射影地对刚落幕的北凉兵变横加讽意,还以北疆第一权将舒不换的此次失手为例证明治军需辅以文的道理。 
  言罢一室无声,宫雪漾突然神色一敛,他是个极有分寸很难放肆之人,恣意之后立马醒悟过来,掀衣摆拜倒,「宫雪漾一支秃笔,写的是乱语,一张豁嘴,说的是浑话,疯癫之下犯了大不敬,还望两位大人在上,肚里走个船。」。 
  那位将军轻轻把茶杯一顿,缓缓抬首带笑道,「舒某虽为武官,垂老身体却不怎么强健壮实,恐怕没那么大的肚子啊……」手指在杯口摩挲。 
  宫雪漾打个寒噤,已经了然面前何人了。 
  柴洛槿见亲亲小草可怜紧地跪在地上,从额头到下巴的俊极线条勾出一个谦卑紧张的侧影,叫她心尖儿疼得软趴趴的,扇子愤而啪地一收。 
  只见一位身量不高的清俊玉面书生越众而出,握一柄扇子华丽丽走上前。 
  宫雪漾一愣,嘴角挑开无奈笑意,她又来做什么了。 
  舒不换微微抬眼,与韩方止一起往她看来,「怎么韩老你院里的文书,这般淡薄礼仪么?」语意不善,却是笑着说。 
  柴洛槿在室中站了许久,望着前方做深沉学问状,她实在还没想好这会儿出来要说什么,呃…… 
  「区区只是路见很不平,所以拔刀挫一挫,咳,将军之肚不大,却能吐出(她更想说拉出)雄兵百万,料想也能容良言一句————古来文治而武攻,文武之间较长短也是常有的事。区区以为,文武之间如水与乳,看似分,实则合,完全无需高下较量啊。」 
  舒不换挑起眉梢道,「水乳交融,似分实合?文为经史,武必兵马,何处相合?文武之较可定国业之所重,又如何不需?」 
  「区区说,若是比较文武截然不同的地方,那么有如鸡与狗咯咯大比生蛋、狗与鸡汪汪汪争骨头,既然全然不同那又争个什么劲,若是比起文武交融的地方,既然浑然相合已成一体,那就好比大腿与膀子较劲,都是一个身子,互相拧起来有害无益。所以文武不必较量。」 
  舒不换一双利眼光芒微放,炯炯看向她,「诡辩,本将问你,文武何来交融相合?」 
  柴洛槿舔嘴巴,自取一个杯子倒上茶,砸吧一口道,「区区家乡有位兵家云,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说的是用『文』的手段即用政治道义教育士卒,用『武』的方法即用军纪来统一步调,这样的军队打起仗来就必定胜利。区区故国的开国太祖,便是政治委员出身,他在每一级部队编排负责思想教育的文官,使兵卒从脑子里认可将帅的作战意义,这样比起仅仅屈服于棍棒军令的军队,显然更为严整有力。正所谓知胜有五,其一是『上下同欲者胜。』。即是说,官兵同心,上下协力,就可夺取战争的胜利。又如何令上下同欲呢,『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也。』——文教之于武功,何其重要,何其攸关!」转身负手望着天花板,何其潇洒倜傥,其实一只眼正歪歪扫荡着小草的跪姿。 
  郑显缓步踏入了文则殿后殿,一路示意臣下噤声,走至言归院时,恰看到围得水泄不通的房门,于是在众人身后慢慢绕去房子另一侧,从微开的窗户往里看。 
  又见男装执扇的柴洛槿,一张嘴开开合合,恣意宛若当年,她正说到不但治军需文,攻城略地亦需文,讲起一篇利如刀剑的文章在战役中击溃军心的攻心作用,还说起一种闻所未闻的战法——心理战。 
  郑显看着飒爽写意的柴洛槿,又是痴迷,又是心揪,为那双可以万里鹏程任遨游的翅膀,为那束不住的伊人。 
  正欲转身,等她玩累了再回来说话,却见她受邀盘腿坐下之时,悄悄把自己的锦垫往宫雪漾膝下挪了挪,挡在桌下身侧的手在他膝头轻轻按揉。 
  郑显在窗边停下脚步。 
  「这位……是姑娘吧……」舒不换赞赏的眼光不减,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揭穿她。 
  柴洛槿咧嘴笑,不否认。 
  「这位才俊难道是他院的文书,不知如何称呼?」韩鸿儒捻须问。 
  柴洛槿眉梢微抬,「嗯……表字嫪嫪(音lào)。『念将决焉去,感物增恋嫪』之嫪,取爱惜留恋之意。」说完忍笑。 
  舒不换于是念道,「嫪嫪……」笑这女子表字,总爱取些娉娉、嬛嬛之类。 
  宫雪漾在桌下把柴洛槿的手握住一紧,有些无奈地笑看她,柴洛槿一撇嘴,一副老子就要的样子。 
  言谈几句,舒不换念着柴洛槿提的那几个新妙的治军行兵法子,急着和韩方止起身走了,宫雪漾那大逆不道文和冒犯大将之罪不了了之,反倒很受赞赏一番。 
  待大将与鸿儒一走,门口那批崇拜者也追随散去。宫雪漾出去与同院修撰搪塞几句打发了,关上他的房门。 
  柴洛槿贼眼笑吟吟,邀功讨赏般看着他,「如何,嘴利焉?」 
  他笑着陪她坐下,揉揉她脑袋道,「是,你是那光风霁月之度、经天纬地之能——不过方才说表字嫪嫪,就是胡来,若他醒悟了你是诓他喊你姥姥,那怎么着?」 
  「躺地打滚,死不认帐!」 
  宫雪漾还是笑,看她乐津津的,开心便好。 
  「他没有再迷路了吧,与你联系没?」柴洛槿问,自打那日后,百氏拍胸脯出去了五六次均以迷路告终,最后宫雪漾忍无可忍,把地图画在他衣上,雇了个常走大陛的马贩子带路,好歹才出了京城,之后一直是宫小草与他联系。 
  「好马加熟路的马夫,已达大陛边境,沈大将军已亲自带兵,一月之后大约全部可以安排妥当,南下边城候你。你父母,按你的意思,会把他们偷偷接去中人庄。」宫雪漾没有问为什么这么安排,他当然知道中人庄是这陆上最安全平和之地。 
  柴洛槿撑头,嘴角含笑打量他。 
  「嗯……」她凑过来,「一直忘问你,修撰当得美滋滋的,跑去洗马厩做甚?」 
  宫雪漾斜靠桌边,背手枕着头道,「我可是捅了前朝皇帝的人,怎么着也是个杀人罪名……没惩办我,只是终身囚于御厩洗马,念我身负才学,带罪开恩让我领修撰位子,在文则殿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