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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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月,井梧桐-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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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地离氏一族建国称雄,四方平乱,白骨嶙峋。丰谷,这样一个富饶但树敌颇多的领地,在硝烟血刃之中目睹了血腥的屠戮。
  时光渐远,剩下的只有人们传说。
  不论是来客还是丰谷人,都被老一辈的人说过那样凄美的故事,告诫他们来丰谷的夜晚不可以在路上晃荡,会扰乱巫女的灵魂,毕竟游魂们只有浅薄的意志去找到回家的路。
  再后来,即使夜不出户的原因渐渐被淡于提起,丰谷的晚上却仍然只有夜幕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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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丰谷绝恋(二)

?  三月的丰谷,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街头巷尾,一柄柄油纸伞或撑开或合起。
  荒郊野地似得的院子绿意盎然,雨珠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屋檐下的鱼缸里,溅起一圈圈水花。院子里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明明才种下岁余,却生生长出了百年千年的古旧气息。
  满眸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鼻息间土地和新叶的味道沁人心脾,那些疯长的根枝又要拱破哪一处的砖墙了吧,霁月嘟囔着这潮湿的时节,托着腮帮子伏在窗边。
  许久,霁月回过神来,一边叹息着修补这大院的巨额花费,一边继续在成用的旧衣上补针脚。
  成用是从前长仆成氏夫妇的独子,不过比自己大四岁,却在家变之后挑起了整个宅子的活计,现下出门卖柴去了,只是烟雨天气薪柴怕是卖不好呢。
  楚婆婆和她孙女楚玉是从前受过爹娘恩惠的,严格算来与自己是非亲非故,却执着地留在她身边看顾她,人啊,缘分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身系巫女血脉的她有着历任巫女前所未有的强大生灵之力,即便是寒冬天气,也见不到她周身有荒凉景色,似乎她就是春天的化身呢,视线所及只有生长发芽。
  大概,这样唯二的好处就是从不短缺的薪柴和蔬果吧,在家族没落之后,四人的生计也勉强靠这个支撑,毕竟病患的医药费霁月是不便讨要的,单单是义诊耗费的药材一项便让他们捉襟见肘,更不必说还得接济那些孤寡。
  如果不用做事就会掉下银两来,该有多好,霁月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手感怀着,已是多年未见过白银,所有的储蓄只有那一陶罐的铜钱,好不心酸。
  砰砰砰,砰砰砰。
  大门被拍得狂响,连通着屋子里的铜铃,似乎又来了急诊的病人。
  霁月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赶到前厅的时候恰好碰见镇上的人抬了个昏睡不醒的白衣少年进来,单薄的衣服淋得透湿,裹着着细叶和泥沙,瘦削的面骨,惨白的颜色,微弱的脉息,像是回天乏术的征兆。
  围了好些人探看着,湿漉漉的脚印携了水渍浸透砖地,好像将门外的雨也带了进来。
  “霁月姑娘,这人还有救吗?我在回山谷的路上看到他倒在草丛里,看样子像是从山道上跌下来的。”
  一旁拾到袖管的村汉问道,满身泥泞,狼狈得很。
  霁月点头,心下虽没有多少把握却也只得安抚众人:“不过是气虚发寒之症,想来拖到这副形容是有几日才被发现,唯有好好调理。”
  不知为何,霁月看着这男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打量着他的眉眼,清秀非常,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没得旁的少年的稚气。
  看热闹的人一一散去,留下的不由分说地帮着霁月给伤者将换衣衫。顾及男女之防的霁月来到了药房,对着琳琅满目的药柜,沉下心来思忖救治的良方。
  “莲实,枸杞,沉香……”
  她抓着药草入罐子,开始忙碌起来。
  说着少年,自己又何尝不是脱了稚气,明明也只十余岁,却得了丰谷之人尊称姑娘,这可是十六七的女子才得的称呼,应是她高超的医术和久积的巫女盛名所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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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丰谷绝恋(三)

?  自然,在霁月精心照顾下少年恢复了意识,日复一日地越见康健。而在这般朝夕相处的过往中,二人之间有种悸动悄无声息地开始滋长。
  行云流水,绵绵潺潺。
  美丽的面孔端详着少年尚未痊愈的病容:“该喝药啦。”
  霁月见少年只是无神地打量着汤药很是诧异,抬手舀了一勺送到少年嘴边:“不喝可好不了。”
  少年:“……”
  霁月笑了笑:“呐呐,药可都是花钱买来的,你不喝我还是会跟你算钱的,这次算上本姑娘的看诊费可是纹银一两。”
  “……”
  少年的眼中终于有了异色,打量着霁月狡黠的目光,他蹙起了眉头。
  霁月挑眉道:“怎么?”
  少年忽地勾起了嘴角,那是他醒来第一次有了笑意,霁月不由地愣了神。
  “旁人来取药看病,从未见你收过银钱,怎么到了我,还算上了看诊费?”
  霁月嘻道:“我乐意。”
  少年看了看渐凉的汤碗,端了起来一饮而尽,面目扭曲地抹了嘴角:“好苦”
  霁月噗嗤笑了:“加了些苦涩的药材进去,自然苦了。”
  “……”
  少年缓了缓,正色道:“怕是你故意作弄我,加了些不必要的苦药吧?”
  霁月瞪大了眼睛,竟被看穿了小心思,立时掩饰道:“你多想了,每一味药材可都是本姑娘觉得对症的。”
  少年笑了,伸手揽过了霁月,霸道地锁进怀中。
  这来势汹涌的沉沦,任何初尝情味的男子都无法抗拒。
  初次相拥,依旧是雨天。
  少年单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霁月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少年身体散发出来的灼热,蒸发着衣裙上沾染的水汽,氤氲了双眼。
  霁月没有推开他,她喜欢他的无礼,喜欢他的温度。
  盛夏姗姗来迟,发酵着最美好的初恋,伴着屋顶璀璨的星空夜幕,少年讲述着霁月不曾听闻的天南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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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丰谷绝恋(四)

?  决裂,来得那么突然。
  好像午后的暴雨,淋得人措手不及。
  宅邸前跪了十数王城卫兵,尊称着少年二殿下,霁月难以置信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去倒下,不去疯掉:“你……是谁?”
  对于少年来说,这一幕何尝不是错愕至极。
  他未曾料到的,五弟的亲随竟会寻他到这里,这个几近和王城决裂的地方,一个对于离氏一族来说颇为危险的属地。
  一旦暴露,便不可能再安然待下去。
  少年不甚平静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力感:“月儿,跟我走吗?”
  一个近乎荒诞的想法,时日不浅,调查蜀地这巫蛊之都已久,他怎可能还没弄清她的身世,既然是他的女儿,便不会原谅离氏王族,又怎么会和他走。
  双宿双栖,那个梦提前醒了。
  “和你走,要我毒死离氏每一个活口吗?”
  霁月哭笑不得地看着少年,踉跄地迈着步子关上了宅门。
  “月儿……”
  少年弱弱地唤着霁月,淡淡的眸光扫视着面前之人,五弟的一众亲随。难道王城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断不会来寻他回去。
  对于那边局势的担忧,打消了他继续逗留的念头,何况,大街上这来往的冷眼哪一双不是敌意分明。
  临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只有紧闭着隔绝了两人的宅门,看不到她,知晓了真相的她,可能会恨他的她。
  其实,隔绝他们的从一开始就只有身世而已。
  “霁月,为什么没有如了自己所言的跟了他去,大概那样轻易地混进王城,就会有下蛊毒的机会,全族的血海深仇,便可消了。”
  霁月自言自语着,痴魔地,苍凉地,回忆着。
  年复一年过去了,谁也没办法说清到底是什么在维系天各一方的两人,是仇恨,还是爱。
  相念,却不相见。
  总之,丰谷平静了下来,公子和巫女的恋情成了丰谷人保守的秘密,不知道是为了更远的血腥绸缪,还是仅仅是为了成全一段艰辛的感情。
  公子离断袖之风也是从那之后传开的,没有征兆的,在王族里出了一个迷恋男色的人。这不胫而走的劣癖传言又成就了王族内部争权者喜闻乐见的事情,无心娶妻纳妾以后嗣正位,怕是没有比这个更合他们心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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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只余一世长安

?  多少次我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他落寞的身影便开不了口。
  他是喜欢那个叫霁月的姑娘吧,可是她不见他。隐约地我觉得造成现下这般局面多半是她的缘故,毕竟在我看来他的姿态已经够委曲求全了,看上去旁的人也在帮衬,所以说那一定是个决断性子的姑娘。但,杀父之仇一说也着实惊到我了呢,又能怎样去议论她不念旧情。
  半晌转过念头,倒是觉得自己为着他们的事情担忧好笑,情之何物我自己也没体会出个深浅来,旁人的作为如何,个中煎熬该不是我能说道的,并且担心的可是自己夫君和他旧相好,此番可真是操多心了。不过一度当我回想起那异景丛生的宅院,便会情不自禁地勾勒着霁月的摸样,不知是个怎样面容的女子。
  “公子,夜风凉,是该披件衣服出来的。”
  卿微在路上与我们撞面,正张罗着给离路引穿戴暖实,那种温柔的嗓音便是真正的女儿家也难以演绎个中一二分柔情。
  离路引摇摇头:“不必装了,她已看到事情始末。”
  卿微冲我看了眼,嘴角带笑,立时变了副男儿家的粗声:“就知道不用瞒她,毕竟日后坦诚相待才能更好地谋划咱们的大计,到底是未来的王姬。”
  闻言,离路引只是点了头未说些什么,我却是吃惊于卿微前后的变化,呆了好一会,竟一直是在演戏吗,我原以为离路引与卿微之间是真的呢。
  卿微看着我笑意深浓:“作何一派遗憾之色?”
  “……”
  哪里是遗憾,不过是奇怪为什么明明是两个正常的男儿,却可以做出那副缱绻情深来。若是不明了告诉我,兴许我还以为离路引是男色女色都好的家伙呢。
  及至回到客栈看着卿微和离路引又腻在一处,我依然怀疑这二人戏假情真。虽然不甚了解为什么要上演这个断袖的戏目,但眼下唯算明了的事情便是被龙云言中的故事内情。
  次日,我绞着长发倚在客栈的门边,看着人来人往匆忙地收拾着物品准备上路,奇怪的是总觉得有人在背地里盯着我们,那个卖糖球的老人家,编竹筐的阿婆,还有那些在墙角玩石子的小孩子,稍纵即逝的眼神里似乎觊觎着什么。然而想着此地早已是他蜀国疆土,是此行最不可能有贼人出没的路段,又觉得自己多思了。
  “此番诸事已毕,想那妖孽锁进震天鼓里便不须我们往迷梦山奔波了,待到完成大举回去向掌门禀告,定是能为我秋水阁在门派内长长脸。”
  “师兄,依我看,去虎骨潭与各派联合诛魔一事目前也并不紧急,按照咱们门派的规矩,还是得亲自上一趟迷梦山确认才好……不然……”
  “十方掌门亲自传信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况且,此番路上你我二人困在云洞数月,若还依原来的计划上迷梦山去,来回往返必不能赶在诸派集结时到达虎骨潭,要知道诛魔一事才是顶要紧的,那水镜妖君也不过数百年修行,被十方掌门锁进震天鼓里有何不可信。”
  “师兄……”
  “好了,你我师兄弟二人出来历练多时,尚没有一点功绩,此番天赐良机麓壑仙尊拿那魔君开刀以正六界清宁,联合诸派之力,必是我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沾上这诛魔大业的仙誉的,须得以此事为重。”
  “不,师兄所言越鸣不敢认同,南关之地的清宁是清宁,难道他迷梦山的清宁便不是了吗,固然为我秋水阁重□□威的事情要紧,但他蜀山一干数百人人的性命便不重要吗,好歹两派派修好多年,师尊交托重任与我们,如今权衡万万不能如此功利。”
  我循着声音看向客栈内的食客,许久才辨识出那两个一直密音传话的修士,诚然他们的打扮极其不打眼,并未如寻常见着的那些修士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却是凡子装束的武林剑客一般。
  他二人不经意地与我对视了片刻,终是无所觉察地继续他们的交谈,我无心继续偷听他们密音交流的事情,遂抬脚走了,不过内心里隐隐地觉着那个迷梦山的水镜妖君一事应有不妥,怕是没有他师兄说的那么顺遂,恐生异变。
  听他们报上来内派的名称,再看他们行事的作风,我便确定此二人定不会是楠派和桐山派的修士了,只是那个诛魔联合的,会不会有楠派的人出面,听上去倒像是个大场面,就怕被这样心思的人给搞砸了。也不知道那个叫麓壑仙尊的是个什么角色,有没有何如一个小指头厉害呢,师傅可是天下第一的剑仙。那姑且算他麓壑仙尊天下第二,便是连何如也没打算过这样诛魔的大事业,九重天上的神仙更是没有动静,此番他纠集各门各派看上去多了几分胜算,但对付的可是六界之一的魔界之主,当真能做到?
  狐狸正好下楼来,我幽怨之色地觑着他,连通主仆印道:“你说为什么那些修仙的动不动就除魔除魔的,魔都是坏人来着的吗?”
  狐狸笑了笑:“天书有记,魔者生于天地邪气汇聚之所,集六界贪嗔痴恋之最,极欲嗜杀……”他顿了顿,笑得乖戾:“你说这样的人于你来看,会是好人?”
  我瞧着他说话的语气倒是一半嘲讽,又问他:“你并未说你自己的看法,只是说天书记载的东西,那些都是神仙的看法,再狭窄点,也不过是写那天书的神仙的看法,你是如何认为的?”
  狐狸阴着眸子,邪魅了许多:“你越发洞悉得深了,确实,我并不认为魔族都是坏人,但你可别忘了,我是妖啊。”
  我缩了缩脖子,僵硬着眉头:“呃,于神仙来说,你们妖的口碑也好不过魔族的,有时候我总会忘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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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若倦有情人

?  那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思考魔这个种族的事情,虽然李雪狐是妖,但这个妖对于魔的看法极大地左右了我对魔的认知,内心里,相信着李雪狐,也相信着他口中不坏的魔。并着何如从前与我说道六界之事时,也从未给哪一族盖棺定论地品评,以他的行事作风,也不是那种视神仙高于六界的,于他来说,神仙不过是道法自然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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