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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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月,井梧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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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遇上妖可不是什么好事,我那个修仙的美男师傅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该庆幸我碰上的这些都是极有品味的妖精,并不喜欢吃小孩,而且她们从一定程度上来讲都是极好相处的,不单单送了我很多奇怪的灵药涂抹伤口,用法术修复了我的衣裳,还摘了很多平生没吃过的野果花草给我大饱口福,不论哪一个都是人间极品。
  小妖颠颠地跑过来,对我说:“你该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在谈论关于你的去向呢!”
  我挑眉看去,何如正好也看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走姿比前几天要好看得多,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小小年纪就成了瘸子或瘫子,还好还好,世界上有神仙就是不错!
  柳妖看着我,满目的愁色,纤纤的手指挑着鬓边的碎发,沉吟许久才说:“她还要回去吗?”
  桃妖淡淡地看着天上的月亮,状似无奈,站起身来,她用法术变幻的那身水色缎裙却是好看。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概天下没有巧娘绣女能够仿得出来,却听桃妖说:“这是她的命,她是人,自是要回去那个纷扰的世界。”
  松妖眼神矍铄,定定地道:“有人要害你,更是不能遂了他们的愿,你千万不可将江山拱手相送,那可是你的父辈们用血汗守卫下来的。”
  松妖一直都这般有精神!嗯!可是它也喜欢把困难夸大其词,我这个事情和江山父业还不太能扯上关系,我挂着额边的三条黑线继续听着。
  含羞草妖似是不苟同他们的话,直道:“你现在回去,不是正碰上你三姐回来养胎吗,那……也有可能遇见你心仪的那个男子,到时候肯定会勾动情肠的,何苦呢?”
  听小妖说,我昏睡不醒的那阵子她便到了家,现在且养着呢。
  四年了,总算是得了一胎。
  小妖咿咿呀呀地想插嘴,众妖看向它,它愤愤地说道:“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姐姐,会夺了妹妹的心上人,不行,我得去声张正义!”
  杏妖捂住它的嘴,小妖瞪大了眼睛,直跺脚,却听杏妖说:“你修为尚浅,哪儿都不许去。”
  我也没把小妖的话作数,毕竟它那两百岁的智商还不够一个三岁的人类小孩儿耍的,着实堪忧。
  柳妖瞧着我,温柔地携了我的手说:“不如与我们一道修仙吧,那样的世界不适合你,你既是仙灵滋盛之人,便好好珍惜,修仙方是正途,不能辜负天地之母。”
  每次听柳妖说话,我都会觉得那种弱柳扶风的姿容无人能及,我每每都担心她太较弱,会忽地倒在地上。
  我裂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柳妖,我双亲尚在,我也不能辜负了他们呢。”
  柳妖退了一步,眸色流转之时摇身不见,何如看着我,眼神里也是一派遗憾。
  那一夜,花妖树精伴我到天明,为我将来做尽了打算,可我还是拒绝了她们修仙的盛情邀请,决定回去。
  我记得那晚的月亮很是柔和,似乎在人间极少看到这样的月亮。
  不日,我伤早无大碍,被师傅变换了一副十七。八的男儿身后便拖着告辞了。走出结界,再也看不见那妖精的世界,但是我还听得到小妖的呼喊,嘶声竭力。
  我不禁湿了眼睛,向着那看不见的世界微笑,转身。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写一本小说,讲述这段离奇的经历,叫《深山有妖》?不行,这个名字看上去有些恐怖,那叫《从椿树精说开去》?好像是从认识椿树精开始的,还行。?

☆、难与道醒世警言

?  何如长长的黑发在末端缠了一圈桃妖织就的白缎,很是俊逸,他回头看向我,丰神清朗的面容,忽而一蹙眉:“你不肯断了尘缘随我修仙,那便注定要涉足乱世纷争的,只是到时候不尽如意,繁华落尽之时不要后悔。”
  “后悔”二字冰凉而清楚,他看着我,眼睛里却好似期待着什么。
  我斩钉截铁地答:“绝不后悔。”
  何如叹了口气:“你并非尘世中人,在凡界是留不长久的。不日我也要飞升了,陪不了你多时,你定要勤加练习我教授给你的术法,一来平和心智,少受噩梦的困扰,二来有一技之长也可他日防身之用。”
  他说我并非妖孽,但绝非凡人,除此之外并无透露其它,隐约地我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前世。
  这些时日,我总想前世饮那孟婆汤时,定是偷偷洒落了些,致使存留了片刻记忆,才有了四年来不曾断歇的噩梦,梦里模模糊糊地发现周遭一片大火、雷鸣电闪,血流如注,漫无边际的黑暗,我却逃脱不去。
  是想记住些什么吗,定是有些人有些事不愿忘去,然而前世的我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会有了这样恐怖的记忆。
  师傅风流一笑:“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笨的人了。”
  我点头,脸色有些不好,但心中暗自抗议了一遍:“师傅,我是笨,这尘世之中我还眷恋很多人事,我想你说的对,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人的心性都不会大变,既然前世我那么执着,今生也大抵一样的执着。”
  何如静静地迎风站了一会,说道:“我刚刚算出,你还会遇上两个人,有了他们我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我仰头一看,他那表情分明有几分狡黠:“师傅,这两个人可否透露一二?算不算天机,能不能泄漏?”
  何如笑了笑,道:“还记得那日破庙里我跟你说过的那人吗?”
  我凝神一想,好像是那个夜里,破庙外有响动,我循声看去,几个小孩玩得起兴。
  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小孩?深更半夜,难道是流民?我如是想着,可其中一个穿墙而去,我才知道,他们不是人。
  我一直瞪着眼睛睡不着。
  大约四更天时,师傅忽然开口说:“怕吗?”
  我坐起身来,点头:“怕,难道师傅知道我怕什么?”
  他可恶地笑了:“阴气未散去,大概是有小鬼来过。”
  我有些发怵:“师傅,你倒像幸灾乐祸!”
  他更加可恶地哈哈大笑,搔了搔那凌乱的头发:“等你遇到白术吧,你便不会怕的。”
  那个时候他的头发是相当凌乱,也有半月不曾洗澡。如果身边没有美人美鬼美妖的话,他当真是那种,即便是有了通天的法术,硬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才洗澡换衣服,哪怕是施以法术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我一直觉得,他有种不可理喻的固执。
  当时我疑惑地瞧着他:“白术?”
  这个名字却是奇怪,隐约记得好像是个药材的名字。
  接着他云淡风轻地说:“养鬼麻烦,若不是怕麻烦,这些年我尽可以养只来解闷的。如今,我也可以考虑养只,你照料着,再者也可以让你练练胆。”
  我张牙舞爪地抗议:“师傅,这样很变态!”
  养鬼若不是变态就是最变态!而且那个时候我还瘸着腿,他就开始差事我做事了。
  想不到,原来我竟然注定会遇到这样的人?
  看着何如现在这样诡异的神态,我并不觉得遇见了他们,我的境遇会好到什么地步。
  我呵呵地笑了笑,何如又说:“好好活,不然等我成仙了你却小命呜呼,再要认得出你,恐怕得等个十载八载的。”
  他指的是投胎转世,并且再次轮回为人,天地共存万物,这个几率又是何其微小,我很高兴他如此看得起我。
  ……
  初春的料峭已然褪去,气候暖了起来。
  暂住的新居是这吴地边境三里外,碧山矮坡上的一个小茅屋,以何如的法术不过是一个晌午就弄好了,现在他上山抓野味,估计得好一会才回。
  茅屋前竹林一片,两三枝桃花粉粉嫩嫩地从坡下伸出来,点缀得竹林的绿色越发得含水清盈,与那远处的兰江互相辉映。
  我拔了好些岸边的蒌蒿准备晚上炒了它吃,抱着满怀绿葱葱的蒌蒿瞧着江上悠游着三两只鸭子,天边妃色的夕阳下几只飞雁扑哧着翅膀归去。
  我侧头看去,何如拎着几只野鸡、野兔走在土坡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或许他原本就很出尘,不然也不会只需一眼就引来女子的倾慕。
  “酬儿,莫偷懒,师傅教你的灵火术练了没,没练熟第一层今晚不许吃饭!”
  嗯,叫的正是我,他给我改了名字,肯定是妒忌我的名字好听。
  今天早上刚教的灵火术晚上就要练熟的吗?就算我是你说的什么学法修术的奇才也不至于吧。
  “我能教你的并不多,你多学些。”
  他如是说,我应了,心里还在腹诽。
  “救命!”
  我隐约地好像听到了这个声音,四处张望时,能够动弹说话的活物也只有师傅和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方才师傅狠狠地打了手中的那只野兔一掌,空气中还遗留下法术的印迹,金辉一闪。
  我记得前日师傅伐木开路时轻轻一掌就劈倒了一棵树来着,那时也未见到金辉印迹,如今说来这一掌远远甚于那掌,打在那兔子身上不是该皮开肉绽的。
  正纳闷着,水上扑通跳起些鱼来,这声响吓了我一跳。早前听说这片山野常有小孩被野兽叼了去的,我有些怕,跑了小段路离开江边。
  瞧着他进了茅屋,消失在视线里。
  其实我未曾对他细说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曾多说。我们两个彼此熟悉又彼此陌生,大概是天下最古怪的师徒。
  如我两者,世难成双。
  此前,未曾碰到他,我从未想过我竟会有天对鬼神妖邪之事深信不疑,涉身其中。毕竟,现在世人还将这些嗤作闲时的谈资话柄,多少人当真相信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十之□□与其说信不若说畏,畏惧那些个虚无的,没人亲见过的诸妖诸鬼,毕竟活一遭难能不愧于心。
  江风吹着,耳畔声声鸭鸣,风穿过竹林夹带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总觉得有怪异之处,却不能清明地道出来。
  我大跨步地往回走,蓦地看见那竹林和桃花的走势愣神了会儿,这不是师傅那本结界书上写过的一种么,我原还觉得奇怪呢,变个茅屋就变茅屋了,还那么好心情地变些竹林啊桃树的,却是有门道的。
  伸手猛晃了晃那竹子,整个竹林齐势而动,骇我一跳。
  “哈哈……好玩吗?”师傅倚在门边,递了我一眼。
  我哼了声抬脚进屋了。
  他摇摇头,出门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的小刀起起落落,游刃有余。
  今天终于能吃肉了,近来他美其名曰要我清心去火,戒了许久的肉,实则是他懒得去抓,而我对那些山野雉鸟徒流口水三千尺,却无法捉来一只。
  那日我用灵火围困了一只野鸡,不料火势蔓延,差点烧林毁山,何如出手及时,施法降了瓢泼大雨才平息。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又继续动手。很快鸡兔肉和皮毛肺脏等一干不能食用的东西隔离开来,肠肚什么的恶心地堆在一边,血染了他的手,鲜红的有些扎眼。
  血淋淋的。
  ?

☆、归云春雨弄江风

?  我慢慢地蹲下,摆弄着手腕上的紫金镯子,没了多少食欲,反而想起了那伴我多年的噩梦:大火、雷电,满身的血,黑影,刀,然后是黑暗,走不尽的黑暗。
  江鸥扑哧着翅膀飞过,已经能够瞧见半个月亮挂在天边。
  回神再看向他,他此时正冷着那沧桑但俊朗的脸把弄着手中的刀,蓦地他掉过头瞧了我一眼,淡淡地又转过头去,余光却似留下了。
  自从明白人世轮回,我便开始琢磨前世的事情。
  何如说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个性是不会大变的,按照我今生胆小的个性,怎么也不会想记住那样恐怖的场景的,然而它们就像是我的一部分,随我长大越见深刻。
  那样的惊悸,从前世追到如今,不论当初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人难以忘怀的事,如今残留的也仅仅只有恐惧了。
  “记住三天内灵火术练到第二层。”他一面用真火烧了那些不作食用的肉料,一面对我说:“现在可以不看那本《基诀》了,你该是记得熟了的。没事的话翻翻我放在柜子里的那本《灵火七绝》,于你继续练灵火术大有裨益。”
  “哦,记下了。”我应下,无法洞悉天机的我唯有听命于他,不论这于我的将来是否必须,多习门技艺傍身总是好的,况且拜师是我的主意,那便是要挺下去的,但是,“三天,第二层?师傅,是不是有点?那什么?”
  我斜着眼睛瞧他,他却瞟向了远方,他手里还捏着一本装订粗糙的玄说话本,叫《斗天》,他时而会用法术变出来瞄上几眼。
  那本书我无聊时也看过,讲的是一个法术通天的少年几经坎坷成仙,却因为要逆转自己心爱女子的命格而激怒了天庭,后来被关进天牢永世不得轮回。
  他窝在门边,一边咬着一根甜草,一边痞子相地嘶着嘴说话:“凡事要自己强大了才能随心所欲嘛,你既然要想活个不同的生活出来,那就让自己有与这天斗的本事,无知小辈。”
  不知为何,从那之后,我时不时会想起这句话。
  何如扔下了书,忙着做饭去了。
  我站起身来,夕阳已经快沉下去了,通红的江面,映红了眼瞳,晚风泛了些凉意。
  炊烟在茅屋里有序地从纸窗的洞洞里钻出去,那是他施法弄的。
  虽说他会用法术将这些食材瞬间变成吃食,但是味同嚼蜡,而且极耗法力,所以他都自己动手做,也会不是很耐心地教我厨艺。他嫌弃我做菜的样子愚笨,那时他脸上会浮现出很欠揍的表情,我在心里续集起来对这个深不可测的人物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总会烟消云散,接着你会看到他更加可恶的大笑。
  “诶诶诶,这样腥的肉要用水过三遍!你这丫头,总记不住!”
  他指着我准备下锅炒的肉。
  “很麻烦啊,来去挑水要走很远,而且这里还有抓小孩的野兽诶,好不安全的 。”
  我斜着脑袋瞧着他,他无所谓地继续输着真火,诡秘地笑了笑:“得了,反正肉已经被你下锅了。焯焯,看好了,待会你自己用灵火接手,记得不徐不疾,不然肉味就散失了。”
  “知道,知道了。”
  “没见过你这么又懒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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