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的目光沉入黑夜，深不见底：“不会。我不是火虫那种傻逼。”
第134章 对，你真傻
张宁洋洋洒洒一篇爱国主义教育，成功地把胡子他们一波打蠢。
陈尧他们再进去的时候，张宁已经在询问胡子的私人问题了。
“你生辰八字？”
“我……我属狗。”
“没文化！”张宁摇头，“那你年方几何？”
“二……二十一了。”
“是否婚嫁？”
“嘿……没到法定年龄。”
“嫁掉的话够了。”
“……”
他们这越听味道越不对啊。
张宁把胡子这查户口似的查这么清楚，要把他给卖了还是怎么的？
“家里有几口啊？”
“两口……我，和一牲口。”
“什么牲口？”
“狗。”
“嗯，跟你搭伙挺好。”
然后，张宁拿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胡子，把他打量得越来越心虚。
难道真的是要卖他去捡肥皂的节奏？而且，恐怕还是迎面拍在脸上的暴雨梨花皂？
胡子自认为强大的精神防线，有点扛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张宁冷不丁地问：“想不想打比赛啊？”
“想啊。”胡子几乎下意识地就回答。
答完之后，他才发现，这问题跨度太大了吧？
大叔是故意的！
有一搭没一搭地瞎问。
最后，来一钉子猛的，为的就是他一句真心话。
陈尧的眼皮跳了跳。
张宁问胡子多大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差不多看出来，张宁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的脑子里，还记着校队现在面临的重要难题——第五人！
张宁都已经被打成这副花花绿绿的模样了，他心里摆在第一位的，竟然还是校队的事情！
“有多想？”张宁深谙一个原理，人只有在几种情况下，说出的才是真话，一种是喝醉了酒，一种是受够了刑，一种则是……脑子空白抽风了。
否则，正常的成年人，都是整天满嘴谎言，哪有几句真话？
胡子刚才下意识回答的，就是他心里所想的——连他自己第一时间都没意识到，他就是这样想的。
他想打比赛。
他渴望成为一个像他的偶像秦一烛那样，叱咤风云的职业选手！
“我……我很想！”胡子自己都愣住了。
他想。
很想很想很想！
可他以前，竟然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考虑过。
打比赛？那离他的生活，也未免太遥远了。
他是个混混头儿嘛，保护自己喜欢的战队，保护自己喜欢的选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一点绵薄之力——这就是他以为自己能做的全部。
可是，大叔这么一问，就像是勾起了他心里的一团火。
“我想……大叔，我想！”胡子不停地重复，他的几个兄弟都有点被他吓住了，他们和胡子在一起打PVE地图也不是一天两天，竟然都没发现过，在胡子心里潜藏着这样一团火。
他们都认为自己不可攀附的那个圈子。
职业圈！
他们的头顶上，就像是有一张网。
他们能看得到那张网外面让他们心往的世界，但是，他们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到达。
可是，挣脱这张网其实就只需要一个想法，一点勇气，再加上一点行动而已！
“你，明天这个时候，去办光谷七中的入学手续，晚上来今天打架的这个地方，开始加入训练，”张宁满意地拍了拍手，“我们时间不多。”
“好。好。”胡子额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刚才是谁告诉他，大叔读书少可以骗的？
谁被谁骗了！
“明天早上这个时间？”胡子的几个兄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胡子，“你晕了吧，现在是晚上……”
张宁在说什么呢？明天早上？这个时间？指的到底几点啊？
可胡子这个指挥位，到底就是指挥位。
各种PVE地图里突发状况历练出来的反应能力，让他秒懂了张宁的意思：“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大叔的意思是明天早上九点半。”
“我靠，等一下，这个有点跳跃，”他一个兄弟揉了揉眼睛，“你们的意思是说……老大你要去读书？”
“我二十一岁，很老吗？”胡子抬起头挺起胸，已经下定决心了。
“可是……你会被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吧？”
“人正不怕影子歪！”胡子真的是一头栽进去了，拉都拉不回来。
他几个兄弟都急着拉了好久，才知道，胡子这次是认真的，他没有在开玩笑！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
到底是不是真兄弟，其实就看一个选择了……
相对胡子的认真，他们犹豫了好久，突然，其中一个拍了拍胡子的肩膀，说了声：“哥，加油！”
“要是在学校里被小萝卜头欺负了，别忘了找我们给你出头啊！”另一个兄弟说着。
“滚！”胡子笑着给了他们一个人一拳。
“回去，把打烂的东西先收拾干净。”一直在一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的陈尧，终于开口说了话。
“好，走走走。”胡子把陈尧的脖子一勾，“你来，盯着我把地板都给你擦干净，行不行？”
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张宁的病房里又恢复了平静。
沈照楼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新队友这就搞定了。
“大叔，你还真是心大……竟然就这样跟刚把你打个半死的人称兄道弟。”沈照楼说。
“必须的啊，”张宁笑着扫了一眼门口，“你们以为，陈尧真凭几句话原谅他们了？他只是不说而已，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刚刚’呢？”
“……”沈照楼都已经无数次领教过陈尧的“刚刚”了。
什么逆天的大事，问他什么时候做的，他都是平静的一声“刚刚”，他们都无法再直视“刚刚”了。
“我跟他们越是亲近，越是瞎开玩笑，陈尧才能越快原谅他们、接纳他们。”张宁低声说着。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多，第五个人必须用最快速度搞定，胡子的实力不错，还有指挥能力，是给非常好的苗子，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用他了呗。”张宁挤了挤眼睛，“叔是不聪明，但比你们多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也不是白白浪费粮食的吧？叔慢慢攒，也攒了不少智商，你们以为叔真傻啊！”
沈照楼怔怔了看了张宁好久。
韩笑跟裴鹏天也都一下失声了，只觉得喉咙里有股奇怪的东西在荡来荡去。
半晌，沈照楼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说：“对！你真傻！”
第135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
清晨，阳光唤醒了整条街区。
有学校的街区总是热闹得很早，光谷七中门口更是已经人声鼎沸。
陈尧依然是踩着点进了教室。
一进去，他就听几个同学在说：“你们听说了没？那个胡子要回来上学了？”
“哪个胡子？”
“就是那个小学留一级，初中留一级，读到高中转了三次学，最后还是读不下去，干脆退学了的……他们高三的都知道，今天晨跑的时候都在说这件事。”
“噗，有没有这么夸张啊？小学还会留级？读成这样还回来上什么学？”
“谁知道，回来混高考的呗，每年不都有吗？”
“药药，切克闹，野鸡大学走一遭……”
“哈哈哈，太搞笑了！”
陈尧和裴鹏天互相看了一眼。
一晚上过去了，如果胡子只是昨天晚上一下心血来潮，也该冷静下来了，但他今天竟然来了学校，说明他一点没在跟他们，跟兄弟，跟自己开玩笑。
为了打校队的比赛，他竟然真的放弃了他已经“风生水起”的生活，回来读书了。
校长室，阳光照在厚重的办公桌上。
胡子一个人，穿着一身已经不太合身了的光谷七中校服，站在校长面前。
校长旁边的几个主任，脸色都有点白：“你的意思是……你要回来上学？”
“嗯，请多关照。”胡子深深地鞠躬。
看着胡子那威猛的个头，校长室里所有的老师，都有点虚。
可他谦恭的态度，却让他们有点拿不定主意。
“你应该记得你当时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劝退的。”已经过去几年了，校长都还记得这个人。
“记得。”胡子的头低得更低了，“打架，斗殴，伤害同学和老师……对不起，我很抱歉。”
校长说道：“你不要低头，抬起来。”
胡子赶紧抬起头。
“看着我。”校长说。
“是。”胡子照做。
两个人就在校长室里，互相这么看着。
校长温和的目光，却让胡子觉得像针刺一样，他有点难熬地清了清嗓子，说：“要不，我写保证书？”
“不用。”校长微微一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请讲。”胡子抹了一把汗。
光谷七中的校长身体不太好，手脚畏寒，一大清早从来没有开空调的习惯。
所以，对于胡子他们这种年轻人来说，这里就显得有点热了。
再加上紧张和尴尬，他背后的汗都已经湿透了衣服。
“你知道回来读书，面临什么吗？”校长问。
“知道，学习要跟上其他同学，可能会非常吃力，生活上要融入集体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老师也不一定能立刻接纳我，”胡子非常清晰地从学习、同学关系和老师的关系几方面，说了自己可能会面对的困难，“但是，我都考虑清楚了，我既然回来了，肯定就会尽全力的，希望校长和各位老师相信我，成全我。”
校长室里又是一片难堪的沉默。
胡子之前在光谷七中闹出的动静，实在是让老师们心里很虚，但他们现在看到的胡子，好像比正常读了三年的学生更懂事，更尊重他们。
这世道，真的是太不讲道理了。
校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对旁边的秘书说道：“帮他办一下手续。”
“什么？”几个老师同时惊了，保证书都不写就放这样的问题学生重新回来上学？
“谢谢，谢谢！”胡子立刻又是不停地鞠躬。
校长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桌上的会议安排表。
他的秘书赶紧给他整理好了开会的文件，递到了他手上。
临出门之前，校长看了一眼胡子，说道：“要加油。”
“一定！”胡子一低头，重重地弯下腰送校长出去了。
他退学之后，几年来弯的腰都没有今天这么多。
但是，事情比他想象的竟然还要顺利很多——谁都不知道，他书包里可是直接塞了一摞钞票的！
他都没准备能靠一张嘴说服校长他们！
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有他解决问题的方法——钱就是开路先锋。
先谈钱，再谈事，一般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解决了。
可他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见到了七中的校长，又这么容易就被校长接纳了。
他做过的那些错事，校长并不是不记得，反而印象非常深刻。
“你赶紧收拾一下，去教室。”被分派给胡子的高三（1）班的班主任，叹了口气，虽然还是有点不情愿，但校长已经做了决定，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你啊，又给我出难题了。你现在这成绩，怎么可能跟得上啊？”
“对不起，又要让老师费心了。”胡子看着这个曾经被他打得眼镜都碎了一副的班主任，又是一脸的通红。
那个班主任看他诚恳，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今天先去上课，明天把你这一脸的胡子都给剃了，既然回来读书，就要看起来像个学生样儿。”
“好。”胡子当然满口答应。
……
虽然校队在大战之前，一波接一波地出事，但结果却是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胡子的整个入学程序顺利到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中午裴鹏天请他在食堂吃了饭，算是给他小小地接了个。
下午，他们所有人在战戈网吧集合，前往他们的训练基地。
现在人已经齐了，加入了胡子这个操作能力强，还带临场指挥能力的强援，他们的阵容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大叔你就没担心过，学校不收他吗？”沈照楼坐在副驾驶上，问着开着哐哐当当小面包的张宁，“胡子哥哥可是问题学生也……”
“有什么好担心的？”张宁摇头。
陈尧看到张宁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后视镜里，往后面瞟了一下。
陈尧觉得张宁是在瞟他。
可是，说胡子的事情，张宁瞟他干嘛？
“以前啊，叔年轻的时候……差一点就自杀了。”张宁的目光收了回来，“我给你们说说那件事的始末，你们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担心，胡子回去上学的问题了。”
“什么？”沈照楼正在喝水，差点呛到，“大叔，你年轻的时候，生活有没有这么丰富多彩啊！”
第136章 问题得拿麻袋装
张宁已经不是第一次讲他自己的事情了
不只是跟沈照楼他们讲，跟他网吧里那些小朋友也讲，跟楼道里的扫地大妈也讲。
他跟每个人讲的故事都不一样。
但是，效果都是一样的——看到大叔这么惨了，生活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他简直就是一部悲剧教科书。
什么被队长陷害，被战队踢，刷盘子洗碗到深夜一两点……
现在，他竟然又冒出一句，他差点儿就自杀了？
“那是一次邀请制的比赛，我的战队没有被邀请。唉，主流游戏的比赛场地你们也知道，太他妈的随心所欲了……那次比赛没选CES电子竞技产业园，没选溪谷空中竞技场，没选日月潭沙滩广场，却刚好是选了一艘豪华游轮！因为游轮上的观众席史无前例地少，所以，那场比赛简直一票难求，我当然买不起票，我只能凭借着在各种高级酒店刷碗的丰富经验，很顺利地混上去做了一名刷碗工。”
“大叔实力刷碗。”裴鹏天赶紧说。
“可是，我没想到我严重晕船，吐得天昏地暗，一开始海上的风浪并不大，大多数人都不晕，只有我晕得要死要活的，但是，为了留在船上收集该死的死对头战队的资料，我又不敢让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