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未阑珊- 第66部分

若西看着冷月，说着话，眼泪就迸出来。怪不得这几天，她又瘦了一圈儿了。小小的年纪，却有了那么重的黑眼圈和眼袋。她甚至相信，这几天，除了偶尔挤时间到学校上课，她一定是没日没夜地在找姐姐。

若西上前拥了拥冷月的肩，瘦削的，看到她，恍惚里，她有时会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急，冷月，让我想想……姐姐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吧？”

“我每天都先去那几个地方找一遍，然后再去新的地方找……”

“往常，姐姐都最常去什么地方呢？”

“T大西门。大多数时候我都能从那儿找到她。有时我会跟保安打听，因为她也会走进校园里去……”

“你姐姐……是T大毕业？”

冷月摇了摇头，犹豫半响：“她前男友是，他，也是她唯一有过的男朋友。”

若西安慰地拍了冷月的背：“好了，冷月，我们不提那些。姐姐，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精神失常，你知道吗？找到了诱因，或许我们容易下手些……”

冷月的目光怔怔地停在窗外的一片阳光上，沉默许久，她才低声说：“老师，我不瞒您。姐姐，在没有出事以前，是最乐观坚强的。她那么优秀，家庭条件虽然不好，可是她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她一个人，就能撑起我们的家。照顾妈妈，照顾我，供我上学，学跳舞，弹钢琴……我想，她就是太优秀，太好强，所以，当事情出来以后，当那个男人居然变了以后，她真的承受不了。这整个的事情，对她来说，像个天大的笑话，她怎么能相信？怎么敢相信？医生说，她是因为过强的自尊心，猛然受了过强的刺激，才有了这样失常的反应……”

“冷月……”

“老师，您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姐姐生命中唯一的。当初，也是T大的才子。两个学校联谊的时候，他们一见钟情。姐姐对他从来没有过怀疑。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谈婚论嫁已经到了最自然的程序。所以，当他提出公司要在外地开拓分公司，如果他可以去的话，年薪会翻一倍。他还说，是为了给他们的未来打基础，不想委屈了姐姐。姐姐就答应了。他走的时候，说好一年就回来。即使不调回总公司，也会先回来结婚。可是一走……”冷月控制了自己，语速却快起来：“刚走了半年多，姐姐就觉出了异常。可是姐姐太傻，那时，她还是不愿意怀疑他。然后……她怀孕了。姐姐还高兴过一阵子，她想着，有了孩子，那个男人就能更快地回来。最初，姐姐没有告诉他。等他那边的异常越来越明显，姐姐有一次没打招呼就去了他那里。结果……他的房间里，睡着别的女人。是，他们董事长的千金。他甚至没有解释或辩解，就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姐姐从那时回来，精神有时就开始失常。她怀着孕，妈妈坚决要求她做掉孩子。可是她认了死扣，就是不愿意。那段时间，家里……妈妈行动不便，不能强迫她怎样，只有让我去。就是那时，姐姐精神不好的时候，夜里就会拿烟头烫我……折腾了好久，妈妈和我都筋疲力尽。而姐姐腹中的孩子，也越来越大。妈妈凉了心，不再管她。我没有办法，只能照顾着她。清醒的时候，姐姐会跟我说，那个男人迟早会后悔，留着孩子，就是为了惩罚他。可是她太傻，她只是害了自己……”



　　第一百九十八章　纷乱＇VIP＇

“后来……”若西握着冷月的肩，那个孩子已经全身都僵硬了。

“孩子……是生下来了，姐姐也更严重了。最初医生诊断她只是暂时受刺激过大，好好调理之后不久会恢复。可是，我们的状况，我根本负担不起好的医生。为了孩子，又花费了太多。姐姐的病，就耽搁了……”

“孩子，还在家里吗？”

“姐姐是想放在家里的。可是她的状况，时好时坏，她甚至整日整夜抱着孩子不让孩子睡觉。妈妈跟我都觉得不行了，妈妈最终想出了办法。有一天，我就把孩子送走了……也是从那时起，姐姐更仇视我。经常，夜里就会用不同的法子折磨我……”

若西抱住了面前瘦弱的身子：她还这么年轻，遭受到的，竟是这样的残酷和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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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楠接到若西的电话时，刚结束了一家媒体的专访。

原本，Stella跟他提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可是后来他再想到这家媒体，无疑是最主流的，一时就答应下来。

这家媒体很兴奋，也很合作。说会连夜整理，制作，上第二天的最新版面。

若西在电话里的三言两语，他明白了大概。

他又问了Stella，知道冷月的确请了几天假了。

他没有直接回公司，吩咐司机去师大。

到了若西办公室，原本坐在一侧沙发上的冷月站起来。他看了那个孩子，眼睛是红肿的。几天的时间，就憔悴下来。

俊楠又问了必要的情况，然后给了Stella电话。

俊楠举着电话，跟Stella反复讨论推测各种细节和可能性。

一个身无分文，又有精神障碍的女子，应该是一个显眼的目标。可是人海茫茫，却犹如大海捞针。

看着俊楠收线，若西突然想到什么。

“冷月，最近，姐姐经常的语言和行为同以往有没有什么变化？比如说她关注的人或事……”

冷月突然记起有一段儿了，姐姐的思绪好像总是停留在她怀孕期间。有时会莫名巧妙说到预约产检的事情……

“老师，姐姐定期去做检查和……”冷月吞吐了下：“那家医院附近，我没有找过。”

“还有，冷月，姐姐会不会去什么幼儿园、小学……有小孩子的地方？以前，有没有这种时候？”

冷月摇摇头：“老师，我没有想到……”

“好吧，冷月，我们现在就先去那家医院和你们家附近的学校看看。”俊楠看着若西，犹豫：“你还是回家休息。我这边有了消息会马上告诉你。”

“哥，还是我自己打车去找……”

“听话！”俊楠止了冷月的话。

若西看了腕表：“我还有些时间，我们分开去，找到的可能性会更大。”

俊楠知道她既说出来就会坚持，不再勉强她，他转向了冷月：“你先回家传真一份姐姐的基本资料给S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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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风重新拨过去电话。一晚上了，他记不得自己拨了多少遍她的手机号。

下午，杰明没有接到王师傅的电话他就开始担心：她这是，又做什么去了？

子风打电话回老宅，幸亏她提前跟周阿姨打了招呼，说是学校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他又让杰明去师大外语学院打听，没有会议，没有接待，最正常不过的教学秩序。

他提前结束了会议。

他给她打过去，她接起来，一直都是仓促的语气：“在路上呢，办完事情马上就回去……”

什么事情，什么位置，她却不肯说。可既是用着王师傅，有时他又听见她接电话的嘈杂，他就知道她是一直在奔忙。

一直到确认对方无人接听，子风断了电话。

有电话进来：是杰明。

“墨总，问出了王师傅，太太在帮着冷月找她姐姐，说是太太不让说，怕您担心。”

怕他担心？她知不知道这样做他反而更担心。他知道她的心思，她怕的只是他不让她去做。他没有明说，可是她清楚他不赞成她和太多不相干的人走近。

他从来不是铁石心肠，该做的慈善，该神援手的人，他也会做。

可是她，从来都是自身难保呢，就去……

“王师傅说他们再去最后一个地方，如果找不到，就会回来……”

子风进屋跟周阿姨打了招呼就出了门口。

坐进车子，他燃着了烟。

吞吐着烟雾，他整理着思绪。可是纷乱的，根本没有头绪。一直被他强压在心底的某一个思想，时不时就会跳出来让他更加困扰。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他也相信，她也是知道了的。这种心照不宣，有时是种折磨。

还记得，上一次，他也是在这样的深夜，坐在车子里等着她的。那时，她拉着皮箱，他们争吵……

子风注意到胡同口的两束车灯时，他下了车子。

周阿姨正巧出来，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阿姨，奶奶……”

周阿姨着急，也望了望不远处的灯光：“老夫人有些昏沉呢，我刚给首长去了电话……那儿，是若西回来了吗？”

子风心底顿时一沉，他起了脚步：“阿姨，您先回去守着奶奶……”

他大步向胡同口去了。

他看着，那个男人先下了车子，替她开了车门。

她下车，明显疲累的样子。她似乎下意识地望他这边看了，他正走近，目光接住她。

她走离了车子，那个男人没有马上离开。

她看清楚了他的脸色，苍白焦灼：“子风，那会儿，我手机落车上了。王师傅，我让他直接回家了，累了一天……”

“先回家。”他握了她的腕。

那么紧，那么……疼，若西下意识想缩。

他不管她，加大了力。他的步子迈开，大而急促，她跟的跌跌撞撞。

俊楠立在那儿，望着她几乎是半被那个男人拖着走的。他强力按捺住自己。手下，不由就握紧。



　　第一百九十九章　认准＇VIP＇

子风等在ICU病房外。

自从昨晚连夜入院，老人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主治医生通报了结果。严医生当时的诊断极为准确。依照目前的状况，老人再醒过来的希望微乎其微。

一大家子守了一个晚上。医生刚出来通报可以进行短时间探视，若西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赶忙也起身，帮她戴上帽子、口罩，穿上一次性消毒衣、鞋套，又把手部进行了清洁消毒。

她进去，没有几分钟的时间出来时，她已经要虚脱了。他让周阿姨扶她到他要好的套间。他又给了张阿姨电话，让她在给太太准备的牛奶里加入助眠药。

陈如珺因为梅家仪的事情，精神很是不好，一直没有出现。

雅琳的身子重了，家钰先送她回家。

梅世琛一直立在那里的。子风看着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笔直，可是两角的鬓发分明见了灰白。

这几日，梅家仪的失踪，以他的立场不能不管不问。再加上老人这一入院……

子风也起了身，透明玻璃内，是一个由精良的仪器装备起来的世界。各种进口仪器24小时不知疲倦地报告着生命的信息；病床左侧的呼吸监护仪、那蓝绿黑红各区工作面板上，各种参数显示着肺的能力……正在工作的氧气湿化瓶里，急促地翻腾着大雨点般的气泡，百分之百的纯氧经过湿化后，由呼吸机很卖力地输入到病人那极度缺氧的体内……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杰明来到他身旁。

他接过杰明递过来的最新一期的BUSINESSWEEKLY，展开，很快又合上。

杰明看着老板，直到他挥手让他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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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部一种极为熟悉的握紧的感觉，若西蓦地从沉睡中醒来。

房间内已经不是白日的自然光，她恍惚了片刻。

仅一瞬，她就忽地坐起来。

“奶奶呢？”她张大了惊恐的眸子看着正握住她的子风。他的面色，少见的暗淡。

他望着她的目光里，有些陌生的神色。

“还在病房。”他回答了她，声音有些低哑。

他看到她很快挣脱了他，找着地上的鞋子。

她很快地穿上，随便拢了头发，再回头看他：“你也累了，我去守一会儿。”

“爸爸和家钰都在。”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去吧，嗯？你到床上好好休息。晚餐吃过了吗？”她走到房间门口，看到了张阿姨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餐盒。

“子风？”她回头：他怎么了？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还在跟她置气吗？她是做的不好，欠考虑，尤其是奶奶……可是，那件事情，是值得的。她走回去，突然，她想跟他说。

那件事情，关于冷月，关于一个孩子，一个跟他们有着奇妙缘分的孩子……

“子风？你，是不是太累了？”她稍稍俯身下去，手掌轻轻覆了他的额头。

她往他目光停留的地方看过去，床头的小柜子上，好像是新一期的什么商业周刊。她走过去，拿起来。

封面人物专访：鑫晟集团总裁刘俊楠：关于商业竞争的“公平”与“不公平”

若西莫名有些悸动，她翻到正文的相关页码。

她的目光迅速捕捉到了那个敏感话题，她合上杂志：他在意这个的，她知道他在意。

“子风……”她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或许，或许他是好意……”

她的话没说完，他就迅速握住了她的腕：“你怎么知道？”

他的目光，阴沉沉的，她吓了一跳：“我……猜的。”顿了一顿，她又继续下去：“SPD项目，你正巧不方便回应不是？他在他的立场上的这番话，是个极好的澄清……”

子风点了点头：是，SPD项目东恒涉嫌违规，他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竟会自动跳出来替他说话。这，不能不说是高风亮节。怪不得，那个男人赢得了一片叫好声。是不是在她眼里，他会连这样的事情都摆平不了，以致需要对手出面相助？还是，在她心目中，那个男人始终是个神？

他凝着她的眼眸，面前现出的却是几天前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的纷乱影像。为什么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那样沉迷的凝望？

“你去找他了是吗？”昨天晚上，说是帮忙去找冷月的姐姐，为什么最终，是那个男人送她回来？

“谁？”若西迷糊了一下，却很快了解了他的意思：“没有。你知道我不干涉你公司的事情。”她有些懊恼地蹙了眉：他这是怎么了，她知道他介意，可是他也该知道她不会没有那样的分寸。

“我想……这只是个巧合。”她的嗓子已经是干的。

“巧合？难道你不知道，刘俊楠愿意接受采访的概率几乎为零吗？”

他的口气，嘲讽，挖苦，若西很快白了脸色：“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我不准，从来不准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为什么认准了是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