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用事，跟个孩子似的。”
袁爸爸告诉高军长，“高军长，抵毁别人并不意味着可以抬高自己！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儿子我知道，谁都没他好，我相信，他和高城之间一定是高城追的他。搞不好我儿子还是被你儿子给带坏的！你没有任何理由指责他。至于你说的你儿子高城不以爱上袁朗为耻反而为之感到荣幸，就凭这一点，我对你儿子还真有了那么一丁点好感，不过这里面的原因的确值得你去反省！”
袁朗怔怔地听着，想象着妈妈说的情景，想象着一贯冷静持重，讲原则，明是非的父亲怎样堵气地跟高军长叫板。身为公安局长，父亲永远是义正词严，可为了他的儿子他却以牙还牙，连讥带讽。袁朗在那一瞬间明白了父亲的用心，父亲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
高城听得一愣一愣的，高夫人最后说：“你爸气得说不出话，大家不欢而散，可我没想到袁朗他爸居然还会带他走。”
“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估计还在气头上呢。”
高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妈您不生气？”
高夫人哼了一声，“我生气有用吗？有用的话我马上就生给你看。”
高城忍俊不禁。
“还别说，你跟他还挺门当户对。”高夫人有些自嘲地说。
“那当然，您儿子喜欢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现在就差那么一点家里就人仰马翻了，要是再差远一点儿，你说这家还能要么？”
高城讪然。
袁朗在厨房里帮妈妈打下手，他把菜端到外面餐桌上，又转进厨房。袁妈妈笑盈盈地跟他说：“行了儿子，你呀还是到外面看电视去吧，妈这边马上就好了。”
隐约地院子里传来汽车声，袁妈妈干脆吩咐袁朗，“去看看，可能你爸回来了。”
“哦。”
袁朗走到前厅时袁爸爸已经自己开门进家了。
“爸，您回来啦。”
袁爸爸点点头，“嗯。”
他开始脱大衣，袁朗帮他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袁爸爸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袁朗的眼神隐约透着欣喜。
“爸，洗手吃饭吧。”
“你妈今天做了什么？”
袁朗笑着说：“都是您最喜欢的。”
袁妈妈正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袁爸爸，“回来啦？”
“回来了。”
“洗手吃饭。”
袁朗已经很久没有在家跟父母一起吃饭了，袁家的餐桌因为袁朗的归来笑声萦绕，其乐融融。
袁妈妈在梳妆台前细致地涂抹各种护肤品，她从镜子里看到半靠在床头的袁爸爸一改白天的犀利，目光柔软。微微一笑，袁妈妈搓着双手将护手霜擦匀，站起来走向床边，笑着问他，“哎，有没有发现你儿子开始愿意接近你了？”
“你告诉他了？”
袁妈妈坐上Chuang，说：“不告诉他他怎么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没看见他一路上都没跟你说过一句话么？现在把话说开，你跟他的疙瘩不就解开了？”
“为了他，我们已经作出了最大的让步。”
“这孩子的脾气越大越像你，真是犟！唉，希望高城真是能像他说的那样一辈子对咱们袁朗好，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
“如果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袁朗是不会选择他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至于高城，看得出来是个诚恳的年轻人，而且敢做敢当，我欣赏他的自信。”
“你说要是高城是个女的该多好。”
袁爸爸淡淡道，“我估计高家那边也在嘀咕，要是袁朗是个女的该多好，这样大家就都省心了。”
65
高城在被窝里给袁朗打电话，“回家的感觉不错吧？”
“嗯，两年多没回来了，邻居家的狗都快不认识我了。”
“肯定是那狗太老了，记性不好。”
袁朗噗地一声笑出来，“有可能，那狗可能都有10岁了。”
“睡了？”
“嗯？还没，”袁朗坏笑着，压低声音，沙哑的声线游丝似地从他嘴里吐出来，“不过，已经在床上了。”
袁朗说话时的吐息如耳语般痒痒地钻进高城的耳朵，引得他后颈上汗毛直竖，而始作俑者却远在千里之外捉摸不到。
“你别仗着离得远我逮不着你你就给我用糜糜之言啊。”
袁朗很无辜，“我说的是事实啊，我本来就是睡在床上，不是睡地板啊。是你想太多了……”
高城暂且不跟他计较这个，动了动身子让被子与身体接触得更加紧密充分，“你们那儿比这边要冷一些吧，自己多注意，睡觉时要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嗯。”
“还有，睡觉前用热水烫烫脚，睡的时候脚就不冷了。”
“那要是不管用呢？”
“那就用电热毯和电暖袋吧。”
“还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高城听见袁朗这么说，笑眯了眼，“想我了？”
“你怎么样？”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那……家里呢？”袁朗知道不被家人理解，与家人对立的滋味，所以他很担心高城。
“家里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有我呢。”高城知道袁朗的意思，“我爸脾气是不小，但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那种人。过几天等他冷静下来，我会跟他认真地谈谈我们的事，相信我。”
袁朗微哂，早知道这条路不会太平坦，可他们还是选择了面对。不是他们天生胆气过人，只是谁都不想放弃这份得来不易的真情。想来他们也是极幸运的，多少人在人海里寻寻觅觅，阅尽千帆都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而他们从一开始就确定最想拥有的人就在身边。所以就算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份幸运，他们也应该坚持下去呀。
高军长没有等高城来找他沟通，他自己就先来跟高城“沟通”了，这次来的人还很齐，除了上幼儿园的冰冰，全家人都到了。高城也没觉得怎么样，反正都知道了，干脆一次过说个清楚。
高军长的立场很鲜明，不同意高城再跟袁朗交往下去。高夫人就有些顺其自然，放牛吃草的意思。而高家老大高蓦夫妇毕竟也是年轻一辈，对这种事虽不曾眼见却也耳听了不少，他们更愿意先听听高城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高城坐在床上，当着父母兄嫂的面郑重其事地说：“我爱袁朗，这是毋庸质疑的，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说我们伤风败俗，我更是不能接受，谁没有爱的人？不管那个人是美是丑是男是女，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就应该得到尊重！”
高军长脸色铁青。
高城的大哥说道：“高城，我知道你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做出这个决定，但是人言可畏，这一点你不能不考虑。”
“哥，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见我张扬过？我们也明白关上门才是我们的世界，在外面我们会遵守社会的底线，注意分寸。我们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家人。”
“幼稚！”高军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一直觉得妈过生日那天我来医院找他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对的一个决定。”
冰冰妈叹了一口气，问高城，“要是袁朗这次回去就再也不回来了呢？”
“那我就去找他。”
“离了他你不能活啊？！”高军长很是恼火。
高城沉默了半晌，病房里安静极了，安静得令人有些不安。高军长见高城低着头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扭头看了一眼老伴，高夫人颇有怨怒地看着他。高军长有些气闷，他说错话了吗？
这时高城抬起了头，眼神是亲人们从未见过的疲倦和落漠，嗓音干涩，“能活，就是活得没滋味。”
够了，高城能够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就足以证明他对袁朗的用情至深，同时也是在向家人宣告，谁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高夫人不忍儿子作难，拍拍他的肩，“好了高城，我们知道了。”说着她不顾高军长难看的脸色，把他拉出病房。
高蓦弯下腰看看高城有点发红的眼圈，“我说高城，你不是装的吧？”
高城冲他翻白眼，“装装装，装什么装，你装一个给我看看。”
“哎，这才是我们家高城嘛。呵……”
吃晚饭的时候高蓦和冰冰妈妈没有看到高军长，而高夫人自顾自地摆碗筷，留了高军长的那一副却没有要把他找出来吃饭的意思。
高蓦和妻子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高蓦踌蹰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母亲，“妈，爸呢？怎么不出来吃饭？”
高夫人舀了芙蓉蛋到冰冰的小碗里，说：“他想吃的话自己会出来。”
高蓦心知老爸老妈从医院出来后肯定也有了一番口舌之争，到现在估计还顶着针呢。他有些莫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我去叫他。”
高夫人也不拦他。
高蓦来到父亲的书房外，抬手敲了敲门，说：“爸，吃饭了。”
高军长在里边儿粗声粗气地丢来一句：“知道了。”
碰了钉子的高蓦回到餐厅，高夫人的表情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结果似的。她拿起筷子，说：“不用等他了，吃饭吧。”
于是四个人就开始吃饭，可是少了高军长，高蓦夫妻两个总显得不太踏实，老往书房的方向瞄，饭吃得有一口没一口的。
高夫人见状，放下了筷子，对冰冰说：“冰冰，去叫爷爷来吃饭。”
“好。”
高夫人把冰冰抱下椅子，冰冰一溜小跑地跑向书房，她爸爸帮她扭开了书房的门锁。冰冰推门进去，娇娇的童声喊道：“爷爷~”
“哎，冰冰……”
高蓦在门外笑了笑，高军长对任何人都能虎着脸，唯独对他的小孙女儿万事顺从，宠爱无比，真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出马，吃饭这种小事当然不成问题。
果然，没过一分钟，高军长就牵着冰冰的小手出来了。冰冰妈妈给他盛了饭，“爸。”
高军长答应了一声，抱宝贝孙女坐上椅子，细心地安顿好她的碗勺之类的东西，然后坐下，端碗，吃饭。从头到尾，他和高夫人都不说一句话，就连目光都未曾接触过。
看起来老两口还真动气了，高蓦夫妇心下不约而同地想着。
吃罢晚饭，高夫人就上楼去了。冰冰妈妈稍后也跟了上去。高夫人进了3楼高城的房间，在他的衣柜里翻找着衣物，冰冰妈进去时她正好把一件毛衣从柜子里丢到床上。
“妈，高城那边衣服挺多的了，还拿啊？”
高夫人又找出了一件厚外套，说：“天气预报说这气温又下降了，他的衣服不够厚，我给他换几件厚点儿的。”
“哦。”
冰冰妈找来个大袋子帮她把衣服装起来，等她弄好了抬起头来时发现高夫人正拿着高城的照片出神。
冰冰妈妈轻唤了声，“妈。”
高夫人叹息着，放下照片，说：“从小到大，高城从来没有在我跟你爸面前红过眼，没想到……他喜欢袁朗我认了，既然拦不住，为什么不干脆赞同呢？都是挺懂事的孩子，能在一起怪不容易的，何必太为难他们？”
“其实，我觉得高城和袁朗在一块儿的时候跟平时很不一样，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快乐的情绪，神采飞扬的。”
“你也这么想的？”高夫人急于得到儿媳妇的认同，冰冰妈妈点了点头。高夫人接着说道：“从高城受伤之后我一直在想，只要他平安只要他能一直这么高兴下去，你说我们还求什么呢？”
冰冰妈妈大概猜出了高军长和高夫人争执的关键所在，她说：“我想爸爸他应该是站在另一个角度替高城考虑的吧。”
高夫人轻叹，“他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有多深的感情，他认为他们只是一时心起，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我知道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还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左右得了的。该说的我都跟他说过了，可他听不进去，那就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看待这两个孩子的事吧。”
冰冰妈妈看了一眼高城的照片，年轻英俊的少尉笑起来还带着一点点羞涩，但目光坚定。
也许，解铃还需系铃人吧。
66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12月31号，元旦的前一天高城出院回家休养。早些时候刚下过雪，沿途路边、屋顶上和树枝上都还堆积着一层残雪。接高城出院的是邵明媚，车子停在高城家外面，高城拎着行李下车，和邵明媚一块儿进了家。
“妈。”
“阿姨。”
高夫人老早就在家等着他们了，一见他们到家了，赶紧开门让他们进去。她没想到邵明媚怀里居然还抱着袁朗的猫。
“咦？这不是袁朗养的猫么？”
邵明媚说，“啊，对呀，他的朋友元旦放假了要回家，就把猫送过来了。”
“是这样。”
虽然早就问过了医生，但见了高城，高夫人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高城啊，现在就出院回家会不会太早了点啊？”
“妈您放心吧，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上医院我自己在家换药就行了。”
高夫人看着高城已经完全消肿的脸颊，伤口处还贴着一条薄薄的胶布，她也就不再说什么，转向刚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的邵明媚，“媚媚呀，外边冷吧，先喝点热茶。”
邵明媚拦着要给自己倒茶的高夫人，“阿姨，我自己来吧，您坐。”
邵明媚倒了杯茶，问高城，“哥，你要不要？”
高城点点头。
捧着茶杯，高城问妈妈，“妈，我爸在军部？”
“在家呢。”
高军长在书房看书，听到敲门声，他顿了一下才说：“进来。”
高城推门进去，轻轻关上门，转过身来，恭敬地叫了一声爸。
高军长在眼镜后面看他，漫不经心却又有些隐忍地说：“出院了？”
“啊，伤好得差不多了。”
高军长似乎从喉咙里发出了个应答的字音，有些含糊。随后又低头看书，书房里又恢复了高城进来之前的安静。高城也不说话，站在刚刚进门后就定在那里的位置上，离高军长的办公桌大约三米的距离。父子俩一站一坐，一动一静像是在较劲，考验着对方的耐心和决心。
高军长面前那本厚厚的书从103页翻到了203页，他终于又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高城站得笔直，毫不避让地对上父亲情绪不明的眼睛。高军长算是见识了高城的执著，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摘下了眼镜，伸手拿过保温杯，里面只剩下不到1/3的茶水。他把杯子往前一放。高城迈开站得有点僵硬麻木的腿走过去，拿了那杯子到外面倒了杯热茶进来，双手放在父亲面前。
高军长喝了一口茶，瞥一眼杵在眼前的高城，“想坐的话自己搬椅子。”
从高城给高军长倒茶进去又过了大半个小时，高夫人和邵明媚惴惴不安地在客厅里等待着。这个家能不能过好这个元旦就看他们父子俩谈话的结果如何了。
高夫人逗着阿SIR，对邵明媚说：“媚媚啊，晚上就在家吃饭吧，反正明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