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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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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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娘心中到底有几分忐忑,然几日下来,守平照旧去县学,闲余管管家事,并无甚言语传出,她才放下悬吊的心来,专心房屋的买卖经营。
卢管事因了八斤的帮忙,对城北各户人家了解十分详细,倒是联系了好几家愿卖房卖地的,两位管事便连着谈了几桩房屋的买卖。来来去去,地段价钱,往往卖者又有些琐碎要求,有时要价太高,几人又要计算家中本钱。忙得焦头烂额,只恨爹娘少生了一个头脑。
忙碌得月余,竟然将事情办妥,又买得三处房屋,用那新建的院落安排了三户人家,丝毫无差。且因是新建的房子,价钱便高些,那三处院子足足抵了五十贯,还是夫人做主,不许卖贵了,方才便宜抵给那三户人家的。
那几户人家,住惯了天晴日晒天雨接漏的日子,如今搬入城西,房子崭新结实,邻舍众多,穿过弄子便到主街,十分方便。且卖了那处破屋,下剩得许多银钱,去街上做做工,或是做点小买卖,也不愁生活了。真真是无望中另生了希望来,也过得普通人家生活,有口热饭吃,有间屋住,手里还握有几个银钱,不由谢天谢地!
容娘拉了守平细细算了一日帐。不算还真不知,当日娘交了一千六百余贯钱与七郎,如今竟然花了四百余贯。竟是花掉了田庄一年多的收入,容娘不由咋舌。守平便笑话容娘吝啬,容娘回说守平纨绔。
然另两户原要卖房的人家却甚是奇怪,讲定次日去县衙签字画押,却突然反悔不卖了。容娘好生失望,定要卢管事去打听到底为何?
卢管事心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不卖了又能如何?小娘子毕竟是小娘子,不够大气!卢管事想着身上还揣着容娘给八斤的赏钱,索性去了卢婆子店里。
茶饭店中正是热闹,八斤甚是忙碌,见卢管事来,偷闲引管事至角落与人拼了一桌,又回后面端菜饭去了。
卢管事也不着急,正经忙了月余,就着五香豆卤鸡爪喝口闲酒最好不过。只可惜同桌是张生脸孔,不好说话。店中其余食客都是几人一桌,谈的热闹。卢管事边饮酒边听些城中琐事,很是悠闲。
“嗬,你个老小子,几日不见,又去找你那粉头了吧?”
“去,哪来的闲钱,若有,便去人市上买个小娘子在家,比那粉头不知干净多少!”
“那是,如今人命贱啊!你莫不是日日去人市瞧娘子去了?哈哈……”
卢管事就着些闲话就酒,甚是自得。
“唉,我那舅舅,近日将房子卖了,搬去城西,我这几日忙着给他搬家呢!如今他是好过了,有地方住,有钱在手,不必一日两餐薄粥,还时常断顿。往日我那老娘老是惦记着,隔几日便送粮米,如今他倒比我家还宽松。”
“哦,便是城北的那个?近日不知城中大户作甚,商量好了般都往城北买地,衙门里头说,已有十来户交易。那个破地方,莫非有宝?”
卢管事停了咀嚼细听。
旁边有人答话:“哪里有宝!你不见城中拥挤,也就那片开阔些。瞧着吧,终有一日,城北也如城南般繁华。到时,片瓦之地,也值千金哩!”
“如此,那你舅舅岂非亏了,若是建个房子赁出,收入不少哩!”
“他哪来的钱去建房屋,不找我家傍靠就谢天谢地了。爷爷的,不过是运气,当日我家在那也有几分地,生生地被老爹卖掉了啊,要留到如今……,唉!”
“各人有各人的命!你舅舅若是多留些日子,不定价钱又要高些哩!”
几人说到命理,便敞开了说去。卢管事听了一阵,唤八斤结账,八斤趁机道:“是张大户家抢了贵府的买卖哩!这几日来看地的人多了,你家那府上女婿也派了人来,做成了两户人家。”
卢管事一愣,高家大郎倒也罢了,那张大户却出现的突然,问道:“那张大户出的价高么?”
八斤边收拾桌子边道:“说是多给十贯,但还未去衙门写文书画押。”
卢管事点头。
八斤道:“可要再去加价?多给个几贯便可成。”
卢管事摇摇头,淡淡笑道:“不必,徐府不是商户。靠眼光夺了先机那是本事,再去与人竞价,是商户所为,主家必不肯。”
八斤眨了眨眼,心中有些了悟。
卢管事却又道:“七郎说了,你心眼机灵,若是愿意,可入府办事,不必典身,每月给你月钱。”言罢,又掏出一吊钱塞给八斤,说是七郎赏与他的。
八斤愣了,样子便有些傻。后面卢婆子瞧见,尖声唤八斤去收拾。
八斤又眨了眨眼,神思清明过来,不迭收了盘子,急急道:“老爹容我寻机会与卢婆子说了。店中事忙,若无替身,卢婆子忙不过来哩!”
卢管事笑着点头。
守平与容娘听闻八斤之语,很是欣赏八斤为人。守平犹自笑话七斤:“一母同胞,你怎的如此愚钝?若有得你弟弟一分头脑,也不至我如此辛苦!难怪你爹娘将你卖了!”
七斤大受侮辱,脸涨得通红,挣扎道:“我如何蠢了?郎君事务,哪一桩我办坏了?郎君莫看我老实,便每每欺负我。再者,人有百样,有八斤那样机灵的,也有我这样实在的,不好么?”
守平扑哧笑了,连连道:“甚好,甚好!”春雨笑的扭弯了身子,容娘将帕子遮住嘴,露出弯弯的笑眼。
窗外有人道:“何事甚好?”
 

第三十七章 明达兄弟
更新时间201433 22:12:03  字数:3330

 七郎正与容娘在书房中说些话,调侃得七斤生气,窗外有人笑道:“何事甚好?”却是守惟的声音。七郎起身相迎,喊了声:“二哥。”守惟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容娘忙起身行礼。守惟有些不自在,毕竟不是经常见到,况容娘渐渐长开,妩媚初露。守惟是个老实人,未免有些面薄。
亏得容娘告辞离去,守惟轻轻呼了一口气。七郎笑话道:“怎生见了容娘也面红?”
守惟一听,抚了抚脸上,果然有些发烫。不由辩解道:“不过是陪姐夫喝了两盅酒罢了,七弟莫乱说。”
七郎知二哥为人,再说他更不自在,便转了话题:“姐夫来了么?怎也不喊我去作陪?”
守惟闻听,方才记起所为何事。“正要来请七弟,被七弟打搅,倒忘了。”
高明达正在堂中给老夫人请安,身侧另有一个年青男子,比明达年轻些,约与守惟同龄,言行举止大方有礼。
老夫人甚是欢喜,叫徐夫人赏见面礼,笑道:“甚好甚好,亲戚多些热闹。我家人口简单,自到了南方,更是连个亲戚走动也无。逢年过节,就是冷清了些。”
守惟两人进去,守平笑着给明达见礼。明达又给守平介绍那青年。原来是明达的堂弟,排行第九,比守惟小一岁,大名明远。因明达事务繁忙,就叫明远来清平管事。青年郎君见面,又是亲戚,又是坦荡人物,片刻便熟捻如友。老夫人与夫人甚喜,遂留了饭,叫七郎引客人去书房说话。
明达素来干脆,也不客套,说话直接。“七郎可是在城北买了几处房子?”
七郎如今也是知己知彼,笑道:“是。不过是买着好玩罢了。”
“七郎莫要过谦,城北之地,我已看了许久。实是因事务繁忙,便拖了些时日。”明达倒不隐藏。“七郎买地,做何打算?”
七郎便有些语塞,买地便买地,虽说有意建些房廊,却不太好明言,到底不是商人。
“不过是娘叫我经些事情,倒没有想太多。
高明达见七郎如此,了然一笑。
“如今为兄我倒有一件事不解,不知七郎是否与城中张家打过交道?”
七郎见提起张家,不由想起张炳才两次被赵东楼收拾的狼狈样,笑道:“只见过他家郎君几次,倒是没有交往。只是管事来说,张家有过两回阻挠,想是张家也有意在城北置产。”
高明达思索着点头:“他张家也阻了为兄几桩买卖。虽说他家手段低劣,我自有方法对付。然此事却有些蹊跷,为兄叫人打听,虽说张家也有阻碍别家买卖土地房屋,却是对你我两家关注过甚。连为兄经营数月的酒库扑卖一事,本已有八九分把握。张家竟然托人给县衙招呼,半路出手,要将我挤出去。为兄甚是不解,那张家之势,竟是与我有甚纠葛一般,却不知为何?”
守惟一听,插嘴道:“莫非因上次客华居之事,因我等与赵兄一处,那张家郎君便迁怒与我等?”
守平苦笑道:“不独客华居一事,另有一桩官司呢!”
明达兄弟诧异,守平便将两桩事一一叙来,只隐了容娘。
守惟一听,诧异道:“此等大事,为何我不曾听说?”
守平指了指正房,做了个噤声手势。守惟明白,定是不曾告知家中长辈。
明达稍加思索,便问明远见解。明远也不推辞,直言道:“若是从处事上来看,张家极有可能因此记恨,且做了好些功课,才有近日之举。”
七斤听了许久,脑中晃过张炳才的模样,不单他行事嚣张,且那两个小厮……
“难怪,近日我出门,总觉得门口有人徘徊。正是那张郎小厮,几回见到他在巷口张望,鬼鬼祟祟。我当是毛贼探路,还跟管事说,要提防小贼惦记,原来是在打探。”七斤恍然大悟。
明达听了断言道:“这便有九成是要报复的意思了。”
守平很是愤愤不平:“报复?明明是他数次挑事,又乖张暴戾,无理纠缠!”
守惟连连称是。
明达沉吟道:“张家行事阴沉,商场上素来便有强蛮之名,自以为攀了吴尚书这棵大树,不顾商规,在临安便不受商户欢迎。这张大户是张家哪一房?”他偏了头问明远。
明远似乎对张家甚是了解,张口便答:“此间张大户乃临安张家七房,其母为张老太爷的小妇。因其人平庸,不善理事,且喜争斗,被其兄弟排挤,寻了个错处打发了一笔钱,才来到清平县。在城中有茶楼一座,当铺一家,绸缎铺一家。他家的宅院是原钱大户所有,济王府原看了去,但嫌地方偏了些,被张大户两千余贯买下,实付一千五百贯。钱大户屡次索要,均被拖延。他家在临县有田产……”
明远款款而谈,竟似自家家事一般熟稔。守平守惟两个看得目瞪口呆,心中自叹弗如。
明达挥了挥手,打断明远的话。“既是如此,那张家如何能忍下心中之气,默默筹划?这可不是平庸之人所为?”
明远笑了一笑,再次朗朗而谈:“张家大郎所得罪之人,七郎之友,赵郎乃济王三子,人称小郡王。想必张家知道厉害,不敢明地里报复。况七郎府上不凡,他一介商户又能如何?”
待明远说完,便见守惟嘴巴微张,神情僵硬,似是不可置信。连守平也张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明远停了停,看向明达,明达笑着摇了摇头,他方才明白原因。
“原来两位不知赵郎的身份!”
守惟结结巴巴道:“他一…一个郡王,为…为何来…清平县?”
守平也巴巴地看着明远。
“小郡王乃济王最为心疼的幼子,平素好武,善交朋友。至于为甚来了清平县,倒是尚未探明。”
“难怪平日见他,总觉他不是常人,原来是郡王!”守平呵呵笑着,很为自己交了个郡王朋友而高兴。
明达却是个务实之人。“所以那张家只在背后使些诡计,这倒也不怕,邪不压正,总有法子可想。”
他转而道:“如今你我亲戚,我也不隐瞒。我本待扑买到酒库经营,在城北建新酒库,建各式房廊,或赁或卖。如今虽张家插手,为兄计划不变。七郎若相信为兄,诸事可找明远商量。”
明远一笑,十分清俊:“我已在城中冠带巷赁下一处宅子,今日晚间便备下薄酒,请两位赏脸。”
守平最喜聚会,忙道:“本应我与二哥尽地主之谊,为高兄办洗尘宴,如何能让高兄先破费?”
明达阻止了两人的客套:“不必忙,日后你们再请,今日明远做了准备,我们就先做回客吧!”
几人当真便告了徐夫人,于晚霞如火如荼之际,赴明远宅院,吃明远的席面,给他暖宅。守平守惟性格单纯,容易接近;明达经历丰富,又有爱护之心;明远为人儒雅,不卑不亢。几位青年人相处很是愉快,言语尽欢。守平与守惟方告辞,踏着月色星辉回府。
不想次日守平出门去县学,赵东楼的小厮陈泰就守在门口。守平甚是讶异,陈泰便道郎君有请。
赵东楼一身白袍,在金色的晨光中就如仙人一般风姿,纵七郎长相出色,仍是不如。
他朝七郎灿烂一笑,七郎想起明远之语,不由一揖,谑道:“小郡王!”
赵东楼一窘,笑容便僵在脸上。待看到七郎笑容可掬,眼中满是戏谑,他知道七郎并未因此疏远自己,心中高兴,笑着给了七郎一拳。
“不过是累赘称号,不必放在心上。”
七郎从善如流,回赠一拳。
“难道赵兄在此特为候我同去县学?”
赵东楼呼了一口气,看了看清晨空荡荡的街道,又看了看言笑晏晏的七郎,眼中神色莫测。
“我有事要回临安,就要走。”
七郎很是惊讶,继而想到赵东楼本自临安来,他一个小郡王自不会在此久待。他心中很是不舍,然人生离散,不是他能掌握。
“赵兄此去,可还再来?”
赵东楼看看七郎来处,小巷弯弯,深幽静谧。
“不过是去处理些琐碎,必尽快赶回。”赵东楼语气低沉,那神情中便添了几分离愁。七郎有些汗颜,心道赵郎果然是个性情中人,自己不过是遗憾罢了,却并未有如此深厚情谊。
赵东楼忽地一笑,眼神狡猾:“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游览一番再走。——叫上容娘!“
七郎为之一噎,待见着赵东楼眼中神色,方知他是玩笑话。
“你莫吓我。那张炳才像个疯子一般,如今还找我的晦气哩!容娘吓得不浅,担心了好几日!”
赵东楼听见容娘担惊,眼中滑过一抹柔色,继而怒色聚起。“他找你甚晦气?”
那边却马蹄轻踏,郭淮牵了三匹高大马匹过来。陈泰望了望赵东楼,想必要赶路了。
七郎看了看马匹,又看了看赵东楼,安慰道:“赵兄不必担心,我应付得了。”
赵东楼颔首,将手中一个不起眼的黑漆匣子递与七郎。七郎不知其意,推辞道:“我尚未送礼与赵兄,怎好收赵兄之礼?”
赵东楼眼中笑意明显。“给七郎的礼却还未准备,这不过是小玩意,给容娘压惊。”
七郎正欲推却,须知小娘子不得私相授受,传出去,那可是要被人看低的。
“七郎可打开来看看,就说是七郎买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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