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走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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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走私货-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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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定风关,并不像今日这般繁华,却是个能让来往商旅与过客安心休息的处所。人们能在这里遇到自己家乡的人、让肚子塞满家乡味,也能在城中酒肆里边喝杯小酒边小赌怡情一番,然后在酒足饭饱后,精神奕奕的上路。
但在前任关主意外过世后,接管定风关的李胖子一到达,便将原本住於其的非汉族百姓以及不服从他的人赶了出去,更私设重兵,让原本单纯的定风关成了他个人源源不绝的金库,更成为一座充满了刺激与诱惑,暗地吃人不吐渣的血域魔城。
定风关自此声名大噪,成了沙漠商旅过客的必游之地,一个月的金钱流动,抵得上朝廷两年的税收。但由于那时朝中正陷入政治风暴,根本无法顾及此处,因而拥有强大财力、私人兵力,且天高皇帝远的定风关,便成了李胖子一人的定风关。
尽管楼孟月没开口问过,但她有双眼、有耳朵,所以纵然在关内只待了短短三天,但这三天已足够让她明白什么叫沉沦,什么叫不可自拔,什么叫没有回头路的万丈深渊。
偌大的城里,除了赌场、青楼、酒肆,还是赌场、青楼、酒肆;在其间往来穿梭的各色人等,脸上全赤裸裸的写着“欲望”二字。他们几乎放纵般的疯狂沉迷吃喝嫖赌,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渐渐枯槁的身形及脸庞,甚至完全遗忘了当初出行的目的,更忘了何谓家与家人。他们千金散尽、身无分文,更欠下大笔无力偿还、且无人代还的债款后,女子,成为供下一群进城赌客玩弄的娼妓,男子,沦为永世奴仆。
欲望本就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时沉沦在所难免,但李胖子提供的,不仅仅是让人几乎无法清醒、充满强烈感官刺激的环境,还有那让人一步步走向毁灭仍不自知的催化……
那浓得化不开的熏香,那能将人心底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的诡异熏香。但也正是那虽受熏香影响,却真实反应出她内心的一夜,让楼孟月彻底明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自己,其实是多么幼稚,而向来冷眼看世间的自己,又是多么无知。
过往的她,没有目标,也不曾坚持过什么,只是浑浑噩噩的过一天算一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没有愧对他人、饿死自己就足够。因为她打小就相当清楚,她虽跟别人有些不一样,不一样在不靠自己劳力一分一毫攒来的钱,是会长脚飞掉的,但至少,她还有一群绝不会让她挨饿受冻的家人。
来到这里后,她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活下来、怎么回家去,在努力养活自己之余,依然浑浑噩噩的过一天算一天,走一步算一步,然后天天口里贼窝来、贼窝去的算计着这贼窝里的钱。
但她慢慢发现,这贼窝里的人很简单、很淳朴,他们裹着看似欢畅快意,甚至刀尖舔血的生活,不仅仅为自己,更为他人。
他们不打家劫舍,反倒热爱黑吃黑的劫富济贫;他们一个个每天好似都在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但最好的酒、最好的肉,用于全留给家人。
 

  













  

  

  

他们,更与其他大漠劫匪帮众,甚至那群由京城被派至定风关,却得看李胖子眼色过活的守城军士间,有着一份若有似无的默契与友谊。
这样古怪的贼窝,让她很是好奇,所以她不动声色的听着、看着,日复一日望着他们遥望着定风关时,不同颜色的瞳孔中同样的眷恋与愤怒,以及那抹共同的坚定不移与信念,那时,她恍恍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在终于进入定风关后,知道了为什么。
那样的愤怒,一定很刻骨,那样的等待,一定很漫长。但他们从没有放弃过,在关外流浪多年的他们,一直、一直努力着,努力想让如今已成为李胖子一个人的定风关,重新成为大家的定风关,无论多难、多苦,无论还要等多久。
那一刻,她羡慕了,羡慕着这样一群为一个目标共同努力多年,从不曾放弃过心中梦想的人们。
所以,从不曾坚持过,从没有与他人一起努力过,从没有怀抱任何梦想过,更早由令狐荪看似飘忽、却总有脉络可寻的行踪里,怀疑他其实就是群龙之首,进定风关的目的绝不单纯的她,不想他输,她要他赢!
那个夜,她没有忘,也永远忘不了,尽管她明白那一夜对令狐荪而言,除去利益交换再无其他,更纵使她是在他提起后,才想起“崩玉”这两个字。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突然热血起来的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特别是回想起那三天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以及在他怀里放肆嘤咛,娇啼了一夜的自己……
话说回来,那熏香的效果也太惊人了了,惊人得让她实在有些挫折——
挫折的发现,从小经过严格训练,自以为独立、不求人的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不仅习惯了他的动手动脚,还学着他动手动脚,潜意识里还依赖着他,且只依赖着他。
“我这行为跟刚由蛋里孵出,对着第一眼看到的狗喊妈,还傻跟在它后头学狗叫的小鸡有什么分别啊……”
发现屋内的光线渐渐昏暗,由桌前站起来点灯的楼孟月胡乱联想着,将刚才写到几乎都忘了时间的杂乱手稿整好叠起,开始生火做饭。
那叠手稿,是一份将定风关打造成为“博弈之城”的未来蓝图。虽全是纸上谈兵,更不见得会有实现的一天,但她却愿为它废寝忘食。
若她的特殊机缘,便是让她从重新认识自己,了解自己的不足,那么,她就不该辜负这个机会。
现在的她,开始学着如何给自己一个目标,学着暂时先不去考量现实与金钱层面等问题地将学校所学与个人所思两相结合,然后,在每天清晨第一道曙光照到她枕在桌上沉睡的小脸上时,腰酸背痛却面带微笑的醒来。
生活开始变得忙碌,因为柳叶隔三差五的就出现,要不就是拎着她回石村记账,要不就是帮石村的弟兄带口信过来请她写成家书,更三不五时为她介绍可信赖的客户,让她可以好好一展长才……伴赌。
没错,她虽然自己没办法赚大钱,但不代表她不能帮着别人赚点李胖子的钱,更何况分红的小钱积多了,也是笔相当不错的收入呢。
正当楼孟月忙了半天,刚将做好的饭菜摆上小桌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及一个熟悉的嗓音……
“小楼,我快饿死了,赏我点饭吃吧。”
听着那依然慵懒,但慵懒中却透着一股疲惫与沙哑的嗓音,楼孟月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漏跳了一拍。但早习惯他突然出现要饭,她还是静静打开门,看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出现在眼前。
“呐,拿好了,我来回两百里才抢到的最后一只香鸡坊独门酱料烧鸡,就当抵我今天的饭菜钱。”将烧鸡一把塞到楼孟月手里,令狐荪脱下披风在门外抖抖,又顺手一丢后,便大大方方坐到桌前等开饭。
“真没看出你还是个美食家。”望着屋角皱成一团的披风,再看看手中的烧鸡,关上房门后,楼孟月强迫自己别去想那披风上的刀切痕是怎么来的,专心切鸡。
“我压根不是,所以你看不出来是对的。”
在烧鸡上桌前,令狐荪懒洋洋的伸长了腿左顾右盼着,在望及那一堆愈堆愈高的凌乱手稿后,眼底掠过了一抹淡淡笑意。
将烧鸡切好端上,又添了碗叠得高高的饭放在令狐荪面前,楼孟月缓缓坐下,慢条斯理的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我不吃鸡。”
听到这话,楼孟月原本夹菜的筷子缓缓停在空中,眼眸冷冷飘向令狐荪。
“不吃鸡你跟人抢什么?”
很好,继不吃熏鹅、红烧鱼、小肥牛右腿后,他这回连烧鸡都不吃了,是有多挑食啊……
“我要的是瓷、是锦缎,谁知去晚了,只剩这烧鸡。小楼你也明白,我们干这行的,最忌空手而回,所以就算不吃,剩只残腿我都得拿。”
口中说着不吃鸡,令狐荪却夹起一只大鸡腿,将之放至楼孟月碗中,眯眼定定望着她,“麻烦你,这回一定要使劲吃,因为显而易见,上回就是你没把那条小肥牛腿啃完,才导致石村至今都没开张。”
“我听村民们说,我没吃完小肥牛腿的隔天,你跟石村弟兄们是唱着歌、吹着口哨回石村的。”听着令狐荪那摆明了的威胁跟嫁祸,楼孟月也忍不住眯眼了。
“苦中作乐向来是我们石村汉子的长项。”哈哈一笑,令狐荪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满足至极地侧躺至一旁小榻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那日后,你们歇了快一个月没找我记账。”虽努力吃着鸡腿,但楼孟月的眼眸还是忍不住瞟向侧身背对着她躺在榻上的令狐荪……的右臂。
因为在与披风刀切痕相符的位置,他手臂衣衫上也同样有着刀切痕……“当然是因为弟兄们一个个都化悲愤为力量的在闭关,就为了研拟更精良的黑吃黑计划。”又打了个呵欠,令狐荪突然转过身瞪着楼孟月,眼底却有笑,“吃饭就吃饭,别偷瞧我。”
“没人偷瞧你,我是瞧我东西收好没。”望着那双含笑的眼眸,楼孟月心跳又突然漏了一拍,但她还是淡定的继续啃着鸡腿。
“不是偷瞧我就好,要不我下回不敢来了。”将双手枕到头后,令狐荪悠哉的翘起二郎腿望着天花板笑言,“要知道,难得有你这么一个虽不拿我当人看,可又随时能让我要到饭的地儿,真让我别来,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那你还是当我在偷瞧你好了,省得我老得为石村的不开张负责。”
“小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抬杠了?”转过头,令狐荪瞟了一眼将烧鸡腿啃得一干二净,开始收拾碗筷的楼孟月。
“我没在跟你抬杠,我是满怀悲愤的泣诉我方才所受到的不公平抹黑。”将小桌收拾好后,楼孟月走到屋内一角,取来一张银票递给令狐荪,“拿去。”
“这是?”令狐荪抬了抬眉。
“规费。我懂规矩的。”既然她是在石村的帮助下才能做上生意,她自然不能忘了江湖规矩。
“看样子你最近生意不错嘛,小楼。”
将银票揣入怀中后,令狐荪突然翻身坐起,将外衣脱下塞至楼孟月手中,“好了别看了,给你行了吧!小柳什么都好,就是女红差强人意,你至于这么介意吗……对了,别告诉他我说过这话,要不下回石村的弟兄们恐怕一个个都得裸着身上工了……又胡想了啊,小楼,口水擦擦。”
“我什么也没想。”
望着懒洋洋躺下的令狐荪右臂并无伤口,楼孟月才起身取来针线,开始为他缝补衣上的刀口,连披风也一并处理。而她口中虽然否认,但其实脑里的小剧场正精彩。
“你嘴角上扬了。”
“不可能,你看错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令狐荪聊着,待楼孟月将衣衫上其他破损之处都缝补好后,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已沉沉睡去。
最近好像很忙啊,那就好好休息吧……
望着令狐荪眼下的黑晕半晌,楼孟月取来一件薄被覆在他身上,吹灭了油灯、关上门,爬上那张几乎等于是她第二睡床的小榻。第九章
  

  
 

  

  


  













 
  
 


反正他这样随兴的出现、随兴的要饭、随兴的抢她床睡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她也习惯了。就像过去总不想让人吃亏,将细目算得仔仔细细,却一直没发现,有时人与人之间并不需要算得那样清楚,且有些善意永远无法用数字来估算的她,现在也学着跟街坊们一样以物易物,甚至适时地接受他人好意。
对许多人来说,这样的改变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她自己知道,这其间她需要跨越的门槛有多少道。
自懂事开始,她就明白自己并不是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因为她本就不是一个主动、外向且热情的人,更别提她天生长就一张被称为“高傲”的脸,以及打小受着楼家祖传心平气和和训练后的面无表情。
慢慢长大后,她才明白,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跟楼家人一样看得出她在想些什么,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楼家人一样,在牌桌上,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对方会出什么牌。
楼孟月承认,博弈时的她,跟所有楼家人同样敏锐,只可惜博弈之外的她,在处理人与人之间相处分际的拿捏上,简直跟她那令人发指的财运同样惨绝人寰。
过去的她总以为所谓的独立便是不求人、不负人,就算身在人群中也超脱人群外,可是遇上这一个个比她更独立,却依然热情拥抱他人的顶天立地汉子后,她才终于发觉,她的独立只是一种自私、冷漠、缺乏同理心的故作姿态。
他们爽朗、豪迈,却也温柔、细腻;他们从不介意她是否面无表情,无论她说什么都能接得下去,更不会因她的故作姿态而冷眼相待;他们努力为自己活,也为他人活;他们有求于人从不吝于开口,但更多的却是未待别人开口便伸出援手;他们……
所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千万别担心她的少根筋,她真的努力在改进了。而且,就算她偶尔还是少根筋,但有这群心像大漠一样宽广的人相伴,她在这里的生活其实很自在、很开心呢。
近四个月来,当令狐荪不在大漠中纵马狂奔时,便只会在定风关内当他的西域富贾。
一方面自是这个身份便于在关内活动,更让他可以较容易接触到与李胖子关系亲近之人,得知他的近况;另方面则是受友人所托,至定风关内来寻人。
但他知晓,再过一阵子,这个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梦魇,终于将告一段落,他与所有人的梦想,只差一步。
 

  
  

  

  

这日,如同往常般,令狐荪坐在西市鬓花楼的包厢中,与身旁几名贵气男子一同望着歌妓玉柳翩翩起舞。酒酣耳热之际,自不免劝酒划拳、谈谈是非。
一群人说得正起劲时,突然,一杯不知由哪冒出来的酒洒至他的衣襟上。
“请这位爷至内室更衣。”
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男性嗓音,令狐荪瞟了说话之人一眼,然后继续闲聊。
“抱歉,请这位爷随小人至内室更衣。”
听着那向来沉稳的嗓音明显出现的少见急迫,令狐荪总算姗姗起身,然后在那名与他有一面之缘,且曾被楼孟月痛骂一顿的赌场黑衣围事——云鸿将他领至一处无人廊道时,听到他压低了嗓音这么说道,“你那个姓楼的丫头在东厢赌坊着了歹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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