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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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使馆-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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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又说回头,耐德提醒自己,如果他确实是美国公民,那么救他便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耐德思绪纷乱、气喘吁吁地返回办公楼,上楼去自己的办公室。他看见夏蒙办公室的门开着,一个信差从里面出来。耐德坐在夏蒙座位对面,看着他锁上门。耐德闭眼定了定神,睁开眼睛时,夏蒙已将录像机接在计算机的图像显示部件上。 
  “那是啥?”耐德问。“放了69遍的《我爱露茜》?” 
  “勒维妮送来的录像,你家前门的闭路监测电视录下的。” 
  耐德疲倦地点点头。“只管忙你的。”他又闭上两眼。“就当我不在这儿。”过了一会,他慢慢睁开眼,看见夏蒙拆开信封,取出录像带。夏蒙在计算机上揿了几个键,屏幕上映出了图像。虽说带有一闪一闪的白色横条,还是能看出一个金发剪得短短的平头正避开摄像机镜头。只见他哈腰蹲在门框外边,随即起身匆匆离去,而且正如勒维妮已经注意到的那样,没有背邮包,也没有穿有些邮差穿的那种式样特别的深灰色罩衣。 
  夏蒙面露不悦之色。前门用的低保真闭路电视监测系统总是存在这种弊病,因此很容易对付。耐德想起有一次在罗马几个歹徒拎了一罐黑漆去一个人家。他们将漆喷在前门防盗系统的摄像机镜头上,结果户主还以为整个监视系统运转失灵。“再看看最前面的一两个镜头。”耐德吩咐夏蒙。 
  夏蒙倒回带子,重头放起。前面有一两个镜头……他啪嗒揿住一个定格,旋即又稍稍倒回。就是这儿!耐德不知道能否把画面打印出来,他觑眼细看这幅画面。一张生疏的脸。“那人是谁?”他问道。 
  “谁?”夏蒙像个魔术师似地搓搓双手,将带子稍稍倒回至画面开始的地方。大半个脑袋仍然偏转过去,不过那只耳朵,形状独特、耳垂肥厚的耳朵,隐约可辨的嘴角和眼角,以及一只小鼻子的模糊的鼻尖,倒是能提供一点蛛丝马迹。当然,确切地说,这绝不是一个人的完整画像。 
  “那人,”夏蒙告诉耐德,“是个小伙子,名字也许是贝索托·海涅曼,或是查尔斯·赫特,或是本·伊德雷斯·沃基尔。” 


  
  
第七章



  当耐德还在梦乡邀游时,勒维妮就已经醒了。近来,四个女儿去了美国,她起早也没多少事干,因此一般要睡到上午9点左右。现在才7点,她听见耐德在楼上淋浴。她以沉睡乍醒突然产生的一股异乎寻常的活力,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那种她母亲以往在家里为四个胖墩墩的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准备的早餐。 
  勒维妮做好了鸡蛋酸奶烙饼、煎熏肉;往保温锅里放进几片黄油吐司。待会见到丈夫,还要炸上蛋煎饼。还有足够8人喝的咖啡、12人喝的枫糖浆、16人喝的桔汁及24人用的黄油,作为这顿专供饕餮之徒享用的正宗美式早餐的饮品。 
  她听见耐德关上淋浴开关。“我闻着了什么味道?”他朝楼下喊道。“维妮,你起来啦?” 
  “洗完就下来吃早饭。” 
  “等我马上刮完脸。” 
  勒维妮在凸窗旁坐下,她在里面种了几盆细香葱、鼠尾草和其他几种调味用的芳草——或者不如说是伺弄大女儿露·安种下的芳草。女儿去美国,撇下她和丈夫二人已经是第二个星期了。勒维妮烧饭的次数大大减少——耐德的时间没有规律——难得烧几顿,一股也是她母亲拿手的肉烧马铃薯之类的菜肴,而不是加大蒜的外国菜。 
  这并不是说,她不能烧“外国风味”的菜肴。一次在波恩,他们准备款待一位将军及其夫人,临到最后一刻还加上一位参议员。耐德提议,鉴于三位客人游踪甚广,已经尝遍欧洲所有昂贵的饭馆,也许他们愿意品尝牛排、烧马铃薯、凯撒什锦沙拉这些勒维妮擅长烹制的家常菜。孰料勒维妮不听其嘱,让露·安当下手,做出了一桌滋味鲜香、大快朵颐的波兰菜:牛排肋条、烟熏红肠、酸渍菜、鸡蛋面疙瘩。饭后,将军夫人向她讨教这些菜的烹饪秘诀,回想起来,勒维妮不禁莞尔。其实,这些菜的做法她全是从一本普通的美国烹调书上照搬的。 
  耐德搓着下巴走进厨房。他全身上下一副上班的装束,只是还没有穿上西装。勒维妮看出虽然他的目光迅即盯牢了满桌丰盛的吃食,可是他那机敏睿智的脑子却已开始转动别的念头。“我让夏蒙开车送我。” 
  勒维妮点点头。“煎饼要吗?” 
  “不一定要。吐司加一片咸肉就够了。” 
  “开玩笑,耐德,你看这摊了满满一桌。” 
  “你看看我这里有多满。”他故作姿态地拍了拍那瘪得出奇的肚子,好像它腆出许多似的。 
  她将两张煎饼倒入平底锅,听着它们在熔化的黄油里噼啪作响。“一个像你这样连续长时间工作的男人,早餐应该尽量吃饱吃好。” 
  耐德摇摇头,细心地将一片最小的咸肉放在一块最小的三角形吐司上。“我彻底戒了烟,整整一年手里没握过网球拍,一星期只长跑一两次。我整天坐在办公桌前,失去了自由,勒维妮。” 
  她脑袋一偏,情不自禁地模仿起谁说话的腔调:“世间万物似乎都在变化。”她把嗓音压得极低。“不看比分牌,你就不会了解运动员的实力。” 
  “这是我们这一行的特有规律。” 
  “说到你们这一行,”她抄起两张煎饼,“听说罗伊斯·科耐尔今晚要举行盛大宴会?” 
  耐德皱了皱眉。“今晚?没有的事。只不过是一般的例行招待。” 
  她关掉平底锅下的火焰。“你喜欢罗伊斯·科耐尔吗?说实话?” 
  耐德津津有味地咀嚼吐司咸肉,满口的食物帮他回避了这个他不愿涉及的话题。他随即呷了口咖啡,不加糖的清咖啡。他凝视着黑幽幽的杯底一声不吭。 
  勒维妮叹了口气。“真想我们的几个姑娘。”声音听上去软和了许多。 
  耐德猛抬起头,恍若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他看了看勒维妮。“我也是,她们几时回来,9月初?” 
  不会回来了,勒维妮在心里悄然作答。只要我不改变主意,就绝不会让几个姑娘离开我父母为她们营造的小巧舒适的安乐窝。她仔细端详耐德的脸庞,认为自己为故意与丈夫作对而心生愧疚,是一种有趣而又奇妙的感觉。这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能够回避问题,我们两人都可以玩这种默然对峙的游戏。 
  “我想念她们。”勒维妮打破了沉默。“因为她们围坐在这里吃早餐时,你总是很乐意说话,” 
  “是这样吗?” 
  她看见丈夫眼中隐隐闪出一星兴趣的火花,旋又熄灭,只因他又重新开始凝神苦思那个刚才一直在困扰他的问题。他走到冰箱前,这只对于仅剩他们两人的家显得过大的双门冰箱。他毫不迟疑地拉开门,取出桔汁再关上门。勒维妮看着他轻松地倒出一小杯桔子汁喝着。“这只白色大箱子里原来没鬼呀?”她笑眯眯地和丈夫逗趣。 
  他不高兴地瞥了对方一眼。“你撞见过鬼的,呃?” 
  “自从在波恩出事以来,你看见冰箱就总是疑神疑鬼的。一年多了。” 
  他把杯子放进洗涤槽,往里面放水,接着看看表。“你……没对任何人说过吧?” 
  “为什么要说呢?好让他们把这事写入你的档案?” 
  他点点头,还是没有看她,还是没有和她一起坐在桌边。她叉起煎饼送进自己的盘子,搁上两小块黄油,浇上一些枫糖浆。“你肯定不想来点?” 
  他转过身才听懂她的意思。“闻着挺不错,可我不想吃。”他又看看表。“这表是露·安给我买的。手上没表还真不习惯。” 
  “最好先坐下来。”她劝丈夫。“莫·夏蒙从不迟到,可也从不提前。说真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是一个一流的谍报军官。” 
  耐德紧锁双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椅子,仿佛在仔细掂量自己一生中的一项重大决定。他终于叉起盘中最小的那片咸肉,松鼠啃松果般地一口口慢慢咬着。 
  “耐德。” 
  “唔。” 
  “夏蒙昨天提到什么‘高度警惕的状态’,我看那纯粹是咬文嚼字的官腔,言下之意是‘没有时间帮助生命安全遭到恐怖分子威胁的特工人员的妻子’,那盘录像带要不是我给逼急了以接近命令的口气硬让夏蒙来取,说不定现在还搁在这儿呢。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高度警惕’?还有恐怖分子,下回我再碰上该咋办?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老婆弄不好就会遭到别人暗算?下一回,哪个狗杂种也许会把子弹射进我胸口,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高度警惕’吗,耐德?” 
  耐德犹自细嚼慢咽,直到整片咸肉落肚,抬头朝她强颜作笑:“冷静点,维妮。昨天的事真对不住,我昨晚已经向你认真道过歉了。” 
  “可是没有任何解释。” 
  他叹了口气,又想看看手上那只数字显示式电子表,转念止住了。“我想,”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搀杂任何个人情绪,“你刚才说了一通,看来确有必要让你了解一点我们对付那帮嗜杀成性的恐怖分子的情况啰?不过你得消消火,听我解释。” 
  他三言两语简要介绍了潘多娜·福尔默筹划的花园酒会,没有提及他就温菲尔德官邸的防务准备采取的任何措施。勒维妮开始用叉尖在馅饼上切出一块块楔形,却没吃一口。“我们也受到了邀请?” 
  “当然。不过恕我不能与你携手同入会场。我无法陪你。” 
  “这会引起什么变化吗?” 
  “什么意思?” 
  “没有你陪伴,这本身是否会引起一种变化?” 
  她推开面前的餐盘。“你原来准备什么时候说,我们将参加花园酒会?拖到最后一天晚上?” 
  “现在让你知道了,”耐德怒形于色,声音里也带着火气,“你总可以慢慢蓄积勇气,以对付这场可能发生的惨祸!” 
  勒维妮点点头。“妻子都是这样。特别是遭到遗弃的妻子,特别是当这种遗弃被巧妙掩饰的时候。住在家里,同睡一张床,可是人压根就不在家里!”她怒气冲冲地发泄了一通。 
  “够了。”他不加掩饰地看看手表。“我到外面去等夏蒙。他是一个年轻脆弱的单身汉。最好不要破坏他对婚姻幸福的幻想。” 
  “可是我的呢?” 
  “你的什么?” 
  勒维妮觉得感情的苦涩波涛正在心中汹涌起伏。她从来没有打算挑起这种争执,这不符合她的性格。这种争执多少带点唠唠叨叨胡搅蛮缠的味道。科利考斯基将军的女儿从不喜欢哭鼻子。哭哭啼啼是弱者的表现。 
  “我对婚姻幸福的幻想。”她脱口而出。“你知道我——”她截断了要说的话。 
  这其实不关耐德的事——他对此事表现出的超然冷漠也清楚他说明了这一点——她偷偷做节育手术使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这是违拗上帝意旨,背弃自己结婚誓言的罪孽,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证明采取这种措施,不让他们夫妻二人为过多的孩子所累的做法似乎是正确的。她不再每星期日都去教堂,有一年多没领圣餐了。可她依然记得十年前她向神父忏悔自己做了输卵管结扎时他说的话。十年来,神父的话时时在她耳边萦回。最后她终于意识到这不过是他信口编造的两句漂亮话而已。不过她又觉得神父对于类似的忏悔早已耳熟能详,大概能作出恰当得体的回答。 
  “你心灵上的一个沉重负担,”他说,“不过你已经把它带给一个生来就得承受负担的人。你应该求助于上帝,心须在大斋节期间参加连续九天的祈祷式。” 
  “而且以后每年。”勒维妮脱口而出。 
  耐德茫然地看着她:“对不起,请再说一遍。” 
  “耐德,你现在和英国人没什么两样了。连美国腔也不那么地道了。‘对不起,请再说一遍。’他们对你们所有人,最优秀的人潜移默化,把你们调教成唯唯诺诺的稀泥软蛋。” 
  “维妮,瞧你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还不是因为我整天被你孤零零地撇在家里?” 
  “这话什么意思?” 
  “我庆幸自己能想到这个原因。孤零零地撇在家里。昨天早上看着你离家出门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总是在离开我,耐德。就算你终于回到家里,没有出门,可实际效果——对我来说——总是一样的。我是一个被撇在一边的人。你能听出我这话的意思吗?” 
  “连你说话时耸人听闻的声调我也能听出来。”他看看钟。“我难道出门上班前,只能听你这样喋喋不休地抱怨?你准备了这么多吃的,就是为了让我昏头昏脑……?” 
  “哦,对不起。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忙碌半天弄了这么多吃的。准是心里寂寞、想念女儿的缘故。”她用叉子拨弄切开的煎饼。“也许你手下的那个黎巴嫩小伙子喜欢吃煎饼?” 
  门铃响了。“他来了。”勒维妮听出他如释重负的语气,不禁眼前一阵迷离恍惚。科里考斯基将军的独生女不作兴哭。不会无病呻吟,唠叨不休,欲哭无泪。 
  于是,这位科里考斯基将军的独生女抢在丈夫面前走到门口,邀请莫·夏蒙进屋。“坐五分钟喝杯咖啡,上尉。” 
  肤色黝黑、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满脸含笑。“是个好主意,上尉。” 
  勒维妮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薄棉睡衣胸口露得太多,低头仔细理了理。“你怎么知道我的军衔?” 
  “我们无所不知。”夏蒙以神秘而又讥诮的日吻作答。“早上好,耐德。” 
  “我们走。” 
  夏蒙迟疑地收回朝飘出咖啡香气的厨房跨出的一步。“我们事情很急吗?” 
  “没有不急的时候。”耐德厉声说着,大步擦过他身边走向前门。 
  “抱歉,没让你喝成咖啡。”勒维妮说。 
  “我更对不住你。”夏蒙告诉她。 
  “别给任何人开门。”耐德走出门外,回身叮嘱。 
  “你给我下命令,”勒维妮挪揄道,“可这管用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夏蒙说着,一双黑眼睛忽闪忽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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