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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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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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好言劝说不得,我怒斥他枉顾私人恩怨,不顾眼前大局。


秦冬歌听后冷笑:“我堂堂男儿,爱恨分明。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非我念私怨而忘旧情,实则司空家负我在先,主公弃我在前。只怪他当初不念兄弟之情,不听我肺腑之言,才让你这妖妇累金陵至此。楚悦容,是你害了主公,又害了金陵,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的不是?”

我沮丧地走出地牢,后司空明鞍去劝说,也不得善果。


一筹莫展时,蔺翟云一语惊醒梦中人:“秦冬歌先前虽与夫人政见不同,却同是为了金陵安危,不失为忠君爱国之人,现今困难之际之所以不予相助,非不念旧情,实为心有郁结未解。解铃还须系铃人,从谁身上结下的恨,就由谁去解开这个的结。”

我看了司空明鞍一眼,司空明鞍沉默许久,起身说:“让我去跟她说吧。”


后来司空明鞍亲自去了一趟周家,谁也不知道那天他跟周妍说了什么,只知道自秦家出事后一直不曾走出房门半步的周妍,那天红着眼睛离开了周家,跟着司空明鞍来到地牢。

那时秦冬歌正背对着我们,说:“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帮助楚悦容这个妖妇!”

周妍轻轻喊了声:“夫君。”

秦冬歌双肩一震,回过身来乍见周妍,扑到地牢的木桩上拉她的手。


“妍儿,妍儿!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心肠再冷硬的人,都有他内心最为柔软的角落。周妍就是秦冬歌的软肋,见着了她,这样刚硬如铁的男人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和司空明鞍默默退出牢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铁门外,隐隐约约能听见牢中两人的交谈声。秦冬歌本以为他出事后周妍定会改嫁司空明鞍。周妍说没有,她这辈子只会有一个丈夫,至死不变。

有一种女人,她的这一生只会守着她第一个男人,哪怕心中爱的是另一个男人。

周妍就是这样的女人。

听了这样的话,司空明鞍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离开。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只见他站在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上,茫茫然地盯着天空发呆。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轻轻开了口:“以前我总以为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所有的等待都有期限,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而有些等待也是遥遥无期的。”

等待,是一个人一生最初的苍老。

司空明鞍问:“婶娘,你有没有后悔过付出感情?”

我摇摇头,安慰道:“人不会因为获得许多爱而觉得人生有意义,却会因为付出许多爱,而越肯定生命的价值。付出了,为什么要后悔?”这是司空长卿教会我的道理。

司空明鞍缓缓闭上眼睛:“我不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也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少。但我知道,她变了,我也变了。”

回不去的温柔,泪水如泉涌,最熟悉的变得最令人心痛。

是谁说,学会放手,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

就算真的放手了,也不一定会有幸福。

因为一直等待的那个幸福,已经不在等待的彼岸了。


第二天,秦冬歌和司空明鞍领兵出发,前去锦州与周逸相会,我和周妍一起出城送他们出征。秦冬歌与周妍依依分别,司空明鞍在一边看着,一言不发。最后周妍小声地对他说:“你也小心,请活着回来。”司空明鞍淡淡地点头,与秦冬歌策马离开了。

站在城墙上,看着大军在弯曲的长道上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影子,余下这日的夕阳,染红了天和地,也染红了两个女人的脸。

我问周妍:“如果他们两人只能有一个能活着回来,你希望是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或许只是想替司空明鞍讨一个答案。

周妍说:“我希望活着的是司空少爷。”

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往城下走。

明鞍,你的等待虽然没有结果,至少曾开出过花朵。

周妍又在我身后说:“如果冬歌不能活着回来,我会自杀,去下面陪他。”

我翛然回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风凛冽地吹着,万年不变的哀伤的精魂。

周妍迎风站在城头,衣衫漫飞,如坠落凡尘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章节字数:2600 更新时间:100801 17:04
下了一场轻浅的初雪,这场早到的雪,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的,还有随之而来的消息。

司空明鞍最终没有活着回来,他死了,为了保护秦冬歌而死。

那天我正在照顾昏迷不醒的司空长卿,蔺翟云神色沉郁地走进来,对我说:“秦冬歌回来了,带回司空明鞍的尸体,现在往周府去了。”

我呆呆失神好久,突然发疯似的冲出房门。

周府,阴翳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雪落无声。

秦冬歌还穿着战场上铜色的兽口战甲,上边沾满了早已干涸的血渍,斑斑驳驳的像生命的疤痕。

司空明鞍横躺在他的双臂间,脸上的血迹早已擦得干干净净的,不像死了,更像是睡着了似的。

“他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

秦冬歌低着头,那张脸遮在长发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表情,声音像是机械发出似的,一声声,一遍遍,毫无波动。


“那天萧家大军攻破谥水关,我和他掩护周逸撤退,箭雨射来的时候,他把我挡在身后。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我是妍儿的丈夫,要活着回去照顾妍儿,不能死在那里。然后他就哭了,他说他不想死,他也爱妍儿,想要给她幸福,明知道没有结果了,还想继续等下去,死了就不能再等了。他说他答应妍儿的,要活着回去。”

秦冬歌终于抬起头,大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满面是泪。

“妍儿,他临死还想见你一面,你过来见见他。”

他将司空明鞍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横躺在地上。

他们两人曾经是兄弟,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也因为爱着同一个女人,成为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男人。

谁为谁生,谁为谁死?一直到这一刻,他们还是全世界最好的兄弟。

苍白的脸已经遮盖不住伤痕,哭泣声也掩盖不了心碎的剧痛。

周妍走过去,跪在地上,轻轻抚着司空明鞍的脸,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第二天,他们夫妻俩一起把司空明鞍葬了,就葬在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那个山坳里。

小雪停了,天放晴了,空气依旧寒冷。

风在山头剧烈地吹着,将天际的云翻滚着吹向苍穹的尽头,向世人讲述了一个关于友情、爱情和忠诚的悲壮故事。

一个人生命中的温暖就那么多,全部给了爱,死了就再也不会微笑了。

我哭了,仅仅是因为生死的离别。

周妍却笑了,仅仅是因为想起了那个承诺她会活着回来的男人。

承诺不过是一种谎言,是一种美丽的欺骗,可就有人愿意为了它放弃一切。

事后秦冬歌不作休整,立即马不停蹄赶回锦州,周逸还在一个人抵抗萧家大军。

临行前秦冬歌对周妍说:“等这次金陵之危解了,我就卸甲归田,带你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再也不管这世上的纷纷扰扰了。”


司空明鞍的死让他明白,活着是未知的,你永远也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会来,突然带走了一切,微笑,快乐,健康,生命……当我们能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尽情享受生命的恩赐,就应该和最爱的人好好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到老,到死。因为人生,容不下任何一点奢侈和虚度。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了,就再也无法拥有了。

他说:“妍儿,等我回来。”

秦冬歌走的那日,西风萧瑟,雁鸣凄凉,如同苦苦哀求的挽歌。

然而,每一个说要回来的人,最后都没有活着回来,战争带给人们的,永远都是天人永隔的离别。

秦冬歌最终还是死了。


在司空明鞍死后第七天,萧家大军夜袭锦州巴郡,危难之际,为让周逸的军队险中求胜,秦冬歌单枪匹马冲进敌军阵地,大乱敌人阵脚,连斩两员大将,并重伤萧家统帅萧晚月,最后被路遥斩于马下。

萧晚月念他是个英雄,命人把他的尸首送回锦州交给周逸。

我听闻这个消息,如坠冰窖,哀痛过后,余下惊骇。

萧家此番进军,竟如此锐不可当,就算派出周逸、司空明鞍和秦冬歌三人都难以力挽狂澜。

是我太过托大,还是萧家之前一直有所保留?

蔺翟云怀疑,他的叔叔蔺云盖多半也在萧家大营中,所以他的那些破敌计策才会被悉数破解。

随着江北阵地一日日沦陷,我心中的忧虑日盛,难道金陵当真要失陷在我手中?他日司空长卿醒来,我有何面目见他?

萧晚月受伤后休息不过一日,又大举出兵进攻锦州,这次誓不破城绝不罢休。


我唯恐锦州失守,周逸也会步上司空明鞍和秦冬歌后尘,选择以死殉职,就让蔺翟云连夜赶去锦州帮助周逸驻守,若实在守不住城,就算弃了锦州,也要把周逸活着带回金陵。


蔺翟云赶到锦州的时候,锦州已经被攻破了,周逸果真准备殉死,带着一批死士欲要闯入敌营刺杀萧晚月,被蔺翟云阻止:“且不说萧晚月早就设下埋伏等着你去投网,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杀了萧晚月,自己必然会死于乱刀之下,届时金陵再无将才,夫人如何独撑大局?你这不陷夫人于死地!何不保存有生力量退回金陵,我们再从长计议。事不到头,天无绝人之路!”

周逸听从了蔺翟云的话,重新修整余下的兵马,两日后退回金陵,也带回了秦冬歌的尸首。

当我再次来到周府的时候,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第一次,周妍从自己的丈夫手中,接过司空明鞍的尸体时,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第二次,周妍从自己大哥的手中,接过自己丈夫的尸体时,她还是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亲手把秦冬歌埋在司空明鞍的坟墓旁边,坐在两座墓碑中间,不言不语。

在爱情没开始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会那样地爱一个人;

在爱情没结束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那样的爱也会消失。

活着的时候,人们不懂爱,死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也终于把爱留了下来,却成了活着的人心中再也好不了的伤疤。

死了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活着人的痛苦。

爱和死,到底哪个更冷?

我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周妍,对自己坚持对抗萧家的决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一念之差,害死了那么多人。到底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我站在周妍身后,仰面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人的一生就这样,头一低,许多人都离开了,抬起头,泪盈满眶。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章节字数:3050 更新时间:100802 08:11
萧晚月拿下锦州后,长川军死伤颇为惨重,下令全军休整七日,再进攻金陵。

也就意味着七日后,萧家大军将要兵临城下,届时便是金陵生死存亡之际。


期间周妍自杀过两次,一次被我救下,一次被周逸救下。我们一边忙着应敌一边分暇照顾她。后来她说:“你们不要担心我,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我不会再想不开了,死了两次,也算去下面陪过他们。”

此后她经常去山坳里,日复一日地坐在两座墓碑中间,一坐就是一整天。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

心里没有被刀子割过,但疼痛却那么清晰。

这些胸口里最柔软的地方,因失去所爱的人而留下的伤口,远比那些肢体所受的伤害来得犀利,而且只有时间,才能够治愈。

我知道,时间总有一天会让她熬过这段沉重的岁月。

这么想着,也就不再那么令人难以承受了。

这段时日,我过得非常不好,没日没夜地与将士和幕僚们商讨对敌之策。就算偶尔小憩,也会在噩梦中惊醒。

我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做过的梦。

梦中的梦中,我杀了萧晚月。梦中的我惊醒了,又被萧晚月砍下头颅。再一次的惊醒,才重归现实。

这个梦是不是暗示了我与他今日的厮杀,最后我会败在他手里?

大战前夕,我私下约见萧晚月,在锦州和金陵相隔三十里处的楼外楼。

楼阁建在瘦湖上,周围松柏丛立,四季常青,那里还有一座塔,一拱桥,倒影在碧波湖水中,美丽得如画中仙境。

纵然而今已是十二月寒霜之际,纵然战乱让无数人流离失所,这里依旧绿意盎然,天上人间。

我刻意选在此处,美景令人赏心悦目。心情愉悦了,才是谈判好的开始。

选一处雅座,于楼顶窗口,能将瘦湖全景尽收眼底,设上香案,点上香薰,置一桌酒菜,不多,但都很精致,再热一壶清酒,摆上两幅碗筷。

一切就绪,萧晚月泛舟而来,一身白衣立于船头,翩翩如仙。


仅观其貌,你很难想象这个温润如玉儒雅如风的男人,会是战场上猛如饿虎凶如豺狼的将军。便是我与他相识十几年,也不过在近日才了解这样的他。抑或是,这还不是真正的他。

小舟靠岸,他站在楼下与我遥望。

我笑了笑,转头看了风景。他也笑了,依旧看我。

半晌,方在彩衣婢女的引领下登上楼顶。

他站在我的身后,面向窗外,说:“透过你的眼睛,总能看到最美丽的风景。”

我问:“透过你的眼睛,我能看到什么?”

他若有所指:“只要我愿意,我能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我反问:“你知道我想看到什么?”

他笑笑,依旧是那句:“只要我愿意。”

谈判尚未开始,他已在气势上压我,如此强不可挡。

我心怒面不怒,水袖掠过,指着桌案说:“这是我特别命人为你准备的酒菜,请坐。”

捏着宽袖从温水中取出热酒为他斟上,白烟缭绕的他的脸,微笑着很温柔,让我怀念又惆怅。

先前听闻他被秦冬歌刺伤,现今看他脸色尚好,也就没有过多地询问。问了,反而显得虚假。

期间小聊,无所不谈,私至发小情真,总角之宴,公至天下局势,分崩离析。看似花非花,雾非雾,实则旁击侧敲,皆有所指。

在我七岁与他相遇,直至而今十八岁,他一直在我的生命里占着一个特殊的位置。把酒言欢,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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