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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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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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拱桥上能大致看清三条大街的景致,卖艺的人口喷烈火惹来一阵尖叫,小贩们高声吆喝招徕客人,桥下还在赛龙舟,两岸的人都在大声呐喊疾呼,不时爆竹声声,震耳欲聋。

我东张西望,看得忘乎所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热闹?”

“九月十九,是送子观音的诞辰。”

我错愕抬眼,触上司空长卿闪亮深邃的眸子,在灯火辉煌处微笑着看我。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的心思,按照老人们的说法,这一日来向观音娘娘祈福,会非常灵验。他这样热血沙场的男儿,也会相信这么一回事,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一个属于我与他的孩子。


我的心又是一阵绞痛,牵起他的手,十指紧紧缠绕:“长卿,我们去放莲花灯吧,观音娘娘一定会听到我们的祈祷,来年赐我们一个白胖胖的孩子!”他回握我的手,微微用劲,一脸欢喜不言而喻。


买莲花灯的时候,竟然遇见了蔺翟云,我朝他打招呼,正要将他引荐给司空长卿,他却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走到我面前,视线停留在我和司空长卿紧紧相握的手上半会,然后对着司空长卿似笑非笑道:“这位兄台真是好兴致,你家娘子这一胎还没生下,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着下一胎了,果真是骑着驴子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佩服佩服。”


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句句讽刺人贪得无厌。我不悦皱眉,蔺翟云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就不信他这么聪明,会看不出司空长卿是什么身份,整座金陵城,谁敢这么跟我手牵手来着。得罪金陵城的土皇帝,他是嫌自己的小命太长了不是?

司空长卿沉默不语,眉宇间已经聚敛阴翳的暴风雨。


我频频暗使眼色,蔺翟云却假装没看见,热衷于拔虎须这件危险事,一连串的俚语噼里啪啦地从他口中吐出,什么“考上秀才想当官”、“登上黄山想升天”、“望乡台上抢元宝”、“躺在棺材想金条”、“狗吃热屎揽三堆”……好吧,我承认他博才多学,但别越说越难听了吧?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三十四章
章节字数:2448 更新时间:100614 17:49

司空长卿开始微笑了,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显然蔺翟云也注意到了,见好就收,作揖着笑说:“在下就不打搅两位的好兴致了,孤家寡人只好寻人做伴去。”随手一抓,将刚从身旁经过的那人拉住,也不管男女老少,笑吟吟地问:“请问,阁下介不介意陪我一起去放莲花灯?”

拉着的是个年轻姑娘,模样还不错,从梳着的发髻可看出,是尚未出阁的女子。

可你知不知道,拉着一个未出阁姑娘在送子观音寿诞这一日请求一起放花灯,意味着什么?

是要人家小姑娘为你生孩子啊!

那姑娘炸红了脸,正要脱口骂人,抬头乍见一张笑如春风的俊脸,脸蛋儿顿时变得更红了,居然俯下头羞答答地说:“全凭公子做主。”

蔺翟云二话不说架着她作挡箭牌潇洒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对了,劝两位没事的话早点回去吧,快要变天了。”

正要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那个男人是谁?”司空长卿冷着脸一字字问道。

我干笑着说就是先前提过的能人异士,满腹才华妙计,还不忘为他说些好话。

司空长卿冷笑:“哦,我还当是谁,原来就是那位躲在你背后兴风作浪的狗头军师,我早该下令把他拖出午门斩首的!”

我赔笑道:“人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咱们鲁公大人的肚子里还能装下十个宰相呢,跟狗头军师计较个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司空长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捏了捏我的鼻尖:“就你小滑头!”


放完莲花灯后,卖花灯的小贩说了一些“百年好合儿孙满堂”的吉祥话,又说前去南门的观音庙上香求签,会更灵验。司空长卿大喜,赏了小贩一锭金元宝,便携我往观音庙去。


观音庙中香火鼎盛,来来往往多为女眷,有的是婆媳相伴,有的是姊妹作对,有的丫鬟相随,但丈夫陪着来的却是寥寥无几,所以我们一走进,就惹来许多人窥看,姑娘们的眼中不免藏着羡慕。想来也是,这个男尊的世界里,像司空长卿如此体贴备至的男人实在不多了。

上了香,又摇了签,拿着竹签在阁子上寻找到了指定的解签纸,写道: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明明写的是上上签,但我一看见第一句“为有牺牲多壮志”和最后一句“遍地英雄下夕烟”,不知为什么一阵心惊肉跳,最后还是决定去找人解签。

那坐在帆布后面打盹的老僧被我叫醒,随手接过纸签眯了眯眼睛,眉头不自觉紧蹙,然后抬头,视线在我和司空长卿身上来回打量,叹息着说了一句话。

司空长卿听后大怒,一脚踢翻了签台,在一阵尖叫声中拉着我走出寺庙。

我茫然地被他拉着走,脑袋昏昏沉沉反复回响着老僧的那句话:

“你们在一起,只会痛苦,你不为他死,他必为你而死,还会让许多人陪葬,这是命中注定。”

我将纸签绑在寺庙口的树枝上,听说这样能祈求神明逢凶化吉,逆转时运。


司空长卿见我脸色苍白,心疼地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我本想让你出宫散散心,高兴高兴,没想到最后反而让你弄得不开心,待会回去我就下令,拆了这妖言惑众的观音庙。”


我打起精神,笑道:“哪有你这样的,顺你的心就金玉良言,不顺你的心就妖言惑众了?你可不能这么做,神明不能随便亵渎的,再说咱们英明神武的鲁国公大人,才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呢。”

他深深看我,见我确实没再往心里去,才搂着我轻吻眉角:“你只要想着好好跟我在一起,每天过得开心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顿了半会儿,又说:“悦容,你要明白你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他是这金陵城的拥有者,是整片江北的领主,日后,还要将这苍穹之下的所有土地囊括版图之中,全都送到你的面前,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那一刻,我再也佯装不住笑容了,这样的话,这样的表情,太熟悉了,曾经也有一个男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常昊王赵子都。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没多久,他就兵败如山倒,身首异处!

我紧紧抓住司空长卿衣襟,急得快要哭出来:“长卿,咱们不争天下了,好么,就守着金陵,守着江北,好好地过日子,好不好?”

“有些错误不是你想改正就能改正的,就跟权力这东西一样,一旦沾染了,就不能放下,你的敌人更不可能让你放下!”蔺翟云的话突然在我脑中响起。

司空长卿淡笑:“我的傻悦容,就算我愿意独守江北,你认为萧家会愿意吗”

我的心一点一滴地沉沦下去。是的,树欲静而风不止,人生浑浊谁能不染尘埃?

萧家狼子野心,早有吞吐天下之志,怎么可能忍受司空家独霸江北?

而司空长卿,又何尝没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

回到了宫城,守门将士来报,周逸将军和几位大臣幕僚有要事请见,已在书房恭候多时。


一进书房,便见周逸神色焦急,在屋内来回踱步,其他人或是站着,或是坐着,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屋内气氛极为压抑,我和司空长卿对视一眼,便知有大事发生,而且不是好事。

周逸乍见司空长卿携我走进,浑然忘了礼数,也不等我们细问,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呼道:“主公,大事不好,萧家大军犯我江北而来了!”

司空长卿扫视书房一周,稳住神色,问:“敌军统帅是谁?”

“主帅萧晚月,副帅七郎将路遥,前锋大将郭狄、范嗣、姚思明,萧家这次进军,派出大半精锐,兵贵神速,大军已过常州城,拿下了常州九郡,现在正直取赵阳城!”

司空长卿大惊,过了赵阳城,便是锦州,过了锦州,便是金陵城下了。

萧家这次出兵,竟如此风雷之势!

沉默了半晌,他静静问了一句:“萧晚风呢?”

周逸回道:“据探子来报,尚在昏迷中。”他已经昏睡了足足七个月。

屋内众人都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萧晚风没来到战场,这是所有不幸的消息中最值得庆幸的事了。

——他是金陵所有人心中的噩梦!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章节字数:3398 更新时间:100615 08:00

大经幽王二年九月,长川萧氏平定江南。十八日,二公子月领兵三十万越太阴河卢元山地界进犯江北,破常州过九郡;十九日,欲取赵阳城。公闻讯大怒,命周逸将军为前锋,亲率大军直奔赵阳。楚氏坐镇朝堂,宰相明鞍辅佐,以备后勤之师。

——《金陵遗史·鲁公传》


常州城本是江北第一道壁垒,失守如此之快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一则,常州曾灭萧晚风之手,城壁关卡各防要塞均毁于一旦,虽已重建已不复以往固若金汤;二则,常州刺史死于暗杀,城中细作散播谣言,人心涣散,太守色厉胆薄,畏惧昔日萧晚风余威,当夜弃城携款私逃,副将见主背义,怒发冲冠,遂以善待城中百姓为条件开城投降。

常州失陷之后,司空长卿清点三军,即日率军出征,我留在金陵主持大局,在必要之时给他支援,金陵乃至整个江北开始陷入备战的紧张状态。

萧家大军以间计兵不血刃拿下常州后,如入无人之境挥军北上,直取赵阳城。


赵阳城乃江北第二道壁垒,地势险要,北有剑阁,南有百越,城墙之高天下一绝,约莫二十余丈,百越有毒泉,丛林有猛兽,尽管城中屯兵仅两万,萧家要想轻松拿下城池绝非易事。

九月十九日,长川军兵逼城下时,赵阳城守将严令守城,无论萧家前锋大将郭狄、范嗣等人如何叫骂,拒不出城迎战,直待援军到来。

九月二十一日,司空长卿率金陵铁骑十万步兵十八万抵达赵阳城,与长川军交战三日,退敌五十余里。

九月二十五日,萧家大军副帅路遥放弃原先速取城池的打算,下令原地扎营,择日再战。

期间,长川军主帅萧晚月一直未曾露面。


我在书房,看着前方送来的战报消息陷入沉思。房内还有宰相司空明鞍,天策府大学士姚远韵,鸿卢客卿李准,武将幕僚数位,及无官无职的蔺翟云。按照金陵礼制,朝中官员官职未及三品以上者,未得国公诏令不得入宫城重地,但众人皆知蔺翟云是我倚重的心腹,又因眼前局势紧张,遂无人有异议。

除了蔺翟云在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在场所有人都神态严肃,屋内弥漫着一股浓厚沉重的气氛。

“以诸位来看,眼前这战局对鲁国公大人是否有利?”我担忧询问,人前向来以敬语尊称司空长卿。


李准道:“萧家这次进军一直力求神速,原因不外乎有二:深入敌军腹地,须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后备粮草有限,军士长途跋涉,不容久战。所以交战时间越长久,对他们越不利,主公援军到达后,两军势必陷入持久战,对我金陵军来说还是较为有利的。”


姚远韵道:“但萧家已夺下常州,必然会以常州为后援重地,进可攻,退可守。常州又粮草充足,兵械无数,长川军尚能支撑半年之久,胜败仍是未知之数,而敌军主帅一直未曾露面,教人不得不防。”


房内一阵叹息声,姚远韵确实说出了我心中最大的忧虑,按照萧晚月早前两次夺取常州的手法来看,他之兵法谋略,向来只在目的无论手段,此番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现今他隐身人后,让人觉得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大战之前,先玩心理战么?我苦笑,怎觉得他的用兵手法跟他大哥越来越像了?转念又想,他从小便受萧晚风教导,影响甚大,耳濡目染也不足为奇。

“先生认为萧家接下来会怎么做来扭转劣势?”我看向蔺翟云。


众人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却见蔺翟云盘坐坐在蒲团上,抓了一块精致的糕点细细品尝,似乎觉得味道很不错,眼睛笑眯成了月牙状。大家都在殚精竭虑,他却在吃喝玩乐,众人不免频频侧目,面有不满,尤其是姚远韵和李准,一直对他高中状元之事非常不服,认为他是个滥竽充数之辈,因阿谀献媚才受到我的重用。


姚远韵向来舌头毒辣,曾听闻蔺翟云以“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拒绝效命金陵朝堂,不由念了一首阮籍的咏怀诗来讥讽:“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李准素来喜欢跟姚远韵唱反调,这次却抚手笑说远韵兄好才华。


蔺翟云听后不生气,也笑着拍手说:“姚大人不愧为庐州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好,好!”满口的糕屑,咕噜一声吞下,莫名说了句:“前有狼,后有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众人一愣,正在纳闷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门外侍卫通传,探马来报。

我接过信函一看,变了脸色,对蔺翟云道:“先生果真一语成谶了!”

金陵后防,益州八郡,刺史钱丁羽举兵叛乱了,将司空长卿先前派去招降的大将斩于马下,扬言要犯金陵。

何为前狼?萧家三十万长川军。

何为后虎?益州刺史钱丁羽麾下的八万金陵军。


两者若是前后夹击了,金陵必会蒙难,金陵若是蒙难,司空长卿必会派兵回防,届时赵阳城防守空漏,萧家可乘势反扑;一旦赵阳城失陷,金陵也岌岌可危。好个连环计,好个离间计!好个萧晚月!

众人脸色沉郁下来,我死死盯着蔺翟云,他被我看得难受了,挨在我耳旁快速说了两字:“间计。”我便笑了起来。

何为间计?


孙子兵法有云,间计有五: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乡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闻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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