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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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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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将要死去的人是我,他却哭得满面是泪。
这个曾经被我深爱过的可恶又可恨、可怜又可悲的男人,在我想笑的时候,他总是让我哭泣,在我想要遗忘的时候,他总是让我想起,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去不复返的幸福。
我怜悯地看着他,吃力地抬手想擦他的眼泪,他拖着我的手背贴在他湿润的脸上。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
我苍白地笑着,近似安慰地轻声道:“如果,你是那含泪的射手,就让我做那只决心不再闪躲的白鸟,让我死在你的手中,就像终能死在你的怀里。”
“不!”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抱起我,再度启程,一步步朝血红色的夕阳深处走去。
大漠升起了荒烟,谁在远处吹响着羌笛,席天幕地的浓浓凄凉。
不知道走了多久,萧晚月抬眼看起,不远处的冥冥暮色中,出现一座岩石赤红的山脉,他欢喜道:“悦容,我们到炎山了,我们终于到炎山了!”
然后,怀中的人并没有回应他,那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像是惨败的枯叶随风凋零一般,自他的肩膀上无声无息地滑落。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世界崩溃的声音。
他的脚步只停顿片刻,复而往山上走去,他温柔地说着话,像是情人耳边的低语:“悦容啊,你睡吧,如果你真的觉得很累很累了,那就好好地睡吧。。。。。。。从今往后,谁都不能打搅你了,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了。”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过风霜寒露,走万水千山,走过沧海桑田,走过漫漫长夜,迎着黎明的晨光,流泪。。。。。。他已经不能回头了,只能往前走,走到世界的尽头,走到生命的终点。
当他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有个胡族姑娘吊挂在崖壁上,咿咿呀呀地呼叫着,见萧晚月没有应她,随即换成蹩脚的汉语喊道:“喂——这位壮士,请你救救我,拉我上去吧,我会重重酬谢你的!”
萧晚月还是没有理她,继续往山顶上走去。
走了几步,他听见身后传来歌声,他停住脚步,听着听着,痴了。
衣袖一甩,脚下的蔓藤便连根拔起,飞至山壁环住那胡族姑娘的腰身,将她横空拉到了眼前,他问:“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歌?”
胡族姑娘揉揉疼痛的臀,随后咧嘴一笑,笑道:“这歌叫《勿忘我》。”  萧晚月没有再说话,盘腿坐在地上,将怀中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枕在自己的腿上。
胡族姑娘蹲在他面漆,双手托着下巴,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萧晚月支起手指附在唇边,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胡族姑娘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便听见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胡族姑娘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了然地点点头。
萧晚月说:“把你刚才唱过的歌再唱一遍罢。”
胡族姑娘可怜地望了他一眼,便唱道:
随你笑随你恸/陪你整夜望星空/只要能减少对你的一点痛
不甘心又如何/你说人生本是梦/也请带走我的爱我的梦
说好平淡过此生/要用真心换青春/而你的微笑让我心疼
让我拥你在怀中/挽留一些些余温/宁愿这刹那变成永恒  哩啦啦呀我的爱人你呀/请听完这首歌你再走
哩啦啦呀我的爱人你呀/在另一个世界勿忘我②
胡族姑娘的声音带着沙哑,犹如草原般辽阔,又如荒漠般苍凉。
萧晚月听着听着,微笑着流泪,他轻轻拂着怀中女子的脸庞,说:“你看你现在多乖,不会再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看我,也不会说出那些恶毒的话伤害我了,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我怀里吧,再也不要把我推开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那歌声悠悠地还在耳边响着:“哩啦啦呀我的爱人你呀,请听完这首歌你再走;哩啦啦呀我的爱人你呀,在另一个世界勿忘我。”
胡族姑娘唱着唱着,不知道为什么,也被这种生离死别的浓浓悲哀感染了,眼中流出泪来,她听见他说:“我救你一命,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胡族姑娘哽咽着点头,他说:“在我死后,请你把我和我的妻子埋在一起,立一座坟,墓碑朝南,那是我们家乡的方向,墓碑上,请用朱砂写上三个字,长相思。”
重新回到他们曾经做快乐的时光里,去实现曾经说好的那个约定。
相思桥上,长相思。生时相思,死时相思,灰飞烟灭不忘相思。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缓缓地闭上眼睛,翻开掌心,将所有的力凝集在上头,自击天灵盖。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一扇巨大的黑门前,门上盘旋着两条庞然黑龙,凶神恶煞,张牙舞爪。
巨门哐啷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人,对着我微笑。
我忍不住哭出来,扑进他怀里:“长卿。。。。。。”
拥着我,神情把我凝望,他说,悦容啊,我们好久不见了,好久好久。
我问他这是哪儿,他没有回答,指着脚下漆黑的焦土,哀伤道:“这里曾经生长着一种花,浓艳又悲哀的赤红,她堕天坠地,却被决绝在地狱门外,仍徘徊着不肯离开。天庭震怒,降下天火,在这里烧了三千年,她仍倔强地绽放,不肯枯萎。”
我环顾四周,这里只有一片荒芜,问:“那花儿现在哪里去了?”
“一夜间凋谢了,再也生长不出来。”
“为什么?”
他只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悦容,我身后是地狱之门,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到这里就停止吧,别再前进了,回去,回去。。。。。。”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用力推开,身子仿佛失去了重量,一下子飘得很远,依稀间听见他说:“忘记仇恨吧悦容,请自由地快乐地。。。。。。活着。”
幽幽睁开双眼,梦境已忘记了大半,模糊的视线里,那少女的脸庞渐渐变得清晰,正拖着下巴专注地打量我。见我醒来,她一下子来了精神,雀跃地说着话,咿哩哇啦的,是我听不懂的胡语,她也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大喊着跑了出去。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类似于蒙古包的帐篷里,顶棚覆盖着厚毡,帐内极其简陋,围毡上挂着野兽的角牙、皮毛和弓箭,榻前只置着一张木桌和两张方板凳。我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大漠的那个夜晚,萧晚月说要带我去炎山,那么现在他人呢?这里是胡阕的部落,说的尽是我听不懂的话。
就在这时,帐帘被掀开了,有个身穿胡服的男人大步跑了进来:“悦容,你终于醒来了!”
我乍闻是能说汉语的胡人,不由欢喜起来,把眼一瞧,硬是愣住了,竟是萧晚月。只见他穿着赭色短褂黑色长裤,斜肩批着褐色售毛,胸口挂着兽牙吊坠,头发简约地束成马尾,额前垂落几丝乱发,皮肤较之先前也黝黑了很多,这粗犷不羁的模样叫我一时认不出来。记忆中的他素穿月色白衫,总是干净清爽不染纤尘,就算是身披战甲,也是银色甲胄裹身,斯斯文文的儒将风范,着实没瞧过他现在这般粗犷的模样。
他握着我的手,欢喜得有点不知所措:“你能醒来,真好,真好。。。。。。”随后问我身体还有哪里不适的,我捂着胸口低咳了几下,只觉得那里丝丝疼痛,其他倒无大碍,只说了声:“渴。。。。。。”他为我到来水,移来木凳在榻前坐下,微笑着看见我,这时那胡族姑娘也走进来了,依依呀呀地说着话,看上去很开心,但太吵闹了,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萧晚月略皱眉,用胡语不知说了什么,她就不再叽喳了,吐了吐舌头,黑白分明眼珠子溜转了一圈,蹩脚的汉语说:“我这不是看萧大嫂醒来了太高兴了嘛。”
“她是。。。。。。”
萧晚月为我介绍:“她叫阿娜云,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 我们两人现在都已经死了。”
一经细说,才知自己竟然一经昏睡了一个多月了,当初萧晚月以为我死了,正要寻短见的时候,阿娜云拦住了他,然后喂我吃一种绿色的药汁,我吃完后就呕血不止,萧晚月大怒,差点杀了阿娜云,这是发现我又有了呼吸,才知阿娜云是在救我。萧晚月连夜奔波又内力耗损,精疲力竭地昏死过去。醒来后,就被阿娜云带来了附近的部族里,并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
我感谢阿娜云救了我,她红了脸,抓着肩侧的小辫子嘿嘿憨笑着说:“其实你应该感谢萧大哥才是,要不是他救了我,我也没办法救你呀。”我很好奇,探寻她是用什么救了我的,须知蔺翟云医术堪称登峰造极了,都对我束手无策,她一个看似傻呵呵的小姑娘如何做到?
阿娜云只含糊地说是他们家族秘传的方子,然后打哈哈,避重就轻。我见她不愿多说,也不想她为难,毕竟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就没多问了,倒是觉得她来头不简单。
这时,两个妇人进来了,都是极普通的胡族百姓,善良又热情,手里头拿着一些干粮和奶酒,来到我床前呜噜哇啦地说着话,神情看上去很高兴,萧晚月用胡语跟她们说了几句,她们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插着腰对阿娜云说话,阿娜云立即红了脸,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像是解释什么,她们又对我说了几句话,就笑呵呵地拉着阿娜云出去了。
我问:“她们都说了什么?”
萧晚月对我说:“穿米色长褂的是酋长的妻子吉雅嫂,穿藏青长褂的是她的妹妹,她们叫我跟你说恭喜醒来,身子刚恢复要好好调养,多多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对她们说千万别客气,就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倒了一碗奶酒,又在我床边坐下,咧嘴笑道:“她们还叫阿娜云不要打搅我们夫妻恩爱,所以拉着她走了。”
“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脸红了,手指局促不安地攥着毯子。
他笑笑,将奶酒递到我面前说:“这是用羊奶酿的酒,初喝时味道有点怪,你可能会不习惯,喝多了或许会爱上这种味道。”  我接过喝了几口,一开始的确味道奇怪,酸酸的,喝了几口渐渐甜美起来,也就将一大碗都喝光了,随口问:“你会说胡语?”他点头道:“恩,从小我就被要求学习很多地方部落的语言。”又递来果腹的干粮。我的确觉得饿了,边吃边羡慕到:“真好,我觉得自己在这里就像是哑巴一样。”他抬手以拇指抿去我嘴角的屑末,笑道:“我可以教你,其实胡语学起来并不难,你在这里生活半年,差不多就跟他们交流了。”
我皱眉,听他话中的意思是打算在这里久居?问:“我们离开一个多月了,大昭那边有什么消息么?”我最担心的还是天赐,刺客是从他部下的随从中跳出来的,我怕萧晚风会怪罪他。
萧晚月背过身去,整理木桌上吉雅嫂她们送来的东西,淡淡道:“不知道,我只顾照料你,没留意其他什么消息。”我问:“你没去联系你大哥么?”他的动作一顿,突然把手上的东西扔下,冲到我面前就重重地问了下来。
剧烈的动作扯痛了我胸口尚未痊愈的伤,我痛苦闷哼,他将我放开,说了几声对不起,然后埋在我的肩膀上,闷声道:“悦容,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忘记过去的一切去过另一种全新的生活,我们可以一起放马牧羊,一起骑马射猎,一起看星星看日出,这样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多好。。。。。。对了,塞外的落日很美,下次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我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生命,但是我无法这样为他。这很不够公平,似的,非常不公平,但人生包括感情,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萧晚月的肩膀松垮下来,眼底难掩一抹失望,但也不勉强我,将我轻轻放倒在床上,盖上毯子,说:“你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再睡会吧。”我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种不同的声音表达着不同的感情,让我不堪承受。终究是太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就这么的,我醒来后在这里又过了好几日,也对这里渐渐有了些了解。
胡阕分十二个大部落,大部落下又有很多小部落。尽管最强大的洛羯一族已经统一了草原,但是各大小部落之间为了牛羊、草地、水源等还是经常会有争斗。我和萧晚月现在居住在名叫基里亚的部落里,在胡阕里是一个地处偏远名不经转的小部落。
这几日我没再提及大昭的事,也没说要回中原的话,萧晚月很开心,不安的表情从他脸上渐渐淡去了,但我看得出来,他的眸中仍深藏着一种忧虑。
我的颈项上挂着他送给我的兽牙吊坠,阿娜云见了偷笑几声,告诉我这是胡阕里最凶猛的老虎的牙齿,是萧晚月来到基里亚部落时赤手打死了一头巨大的沧源虎获得的战利品,族里男人女人们将他视作勇士,那是力量的象征。
这日天气不错,萧晚月抱着我走出帐篷,来到草原的黄土坡上晒太阳。一路上大家都跟他打招呼,看得出大家都很喜欢他,并且尊敬他,就连酋长都将他是为好安达,听说在我昏迷期间,萧晚月曾帮酋长打退了一个常年滋扰他们部落的蛮横部族卡夏,让基里亚部落扬眉吐气。
我在黄土坡上坐了一下午,萧晚月在我头上搭了一个伞状的帐篷,虽说是晒太阳对我逐渐康复的身子有好处,但日头太烈了还是不好。他又拿来毛毯披在我的膝盖上,怕风将我冻着了。我跟他说谢谢,他只是笑笑没说话。我失神地看着他,至今仍然无法相信他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喜怒不定行事极端的萧晚月,现在的他没有往日的冷清和狠戾,笑容如草原的天空那么磊落。
但他真的放下了吗,那从小加注在他身上的桎梏,他的那些亲人,以及萧家子孙不可逃避的家族责任和使命,他真的能真正放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塞外的日落真的很美很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高高地芦苇映衬着那轮巨大的夕阳,随风摇曳着,挽留着天际殷红的云霞。草原上,小伙子沐浴着落日的余晖,唱着辽阔的歌声,拍打着手中的长鞭驱赶牛羊,天高地阔,那么惬意自在。
我抱着膝盖,看得痴了。萧晚月从身后搂住我,下巴搁置在我的肩膀上,亲吻着我的耳廓,问:“喜欢这里吗?”我点点头,不能否认对于这种美丽的向往。他又开始蛊惑我的心神,说:“那我们以后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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