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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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妇-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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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上褴褛,这手脸都不晓得有多少日子没洗,忙道:“不,不能让六哥瞧见我这样,我还是……”
“你还是怎样?”猛地赵思贤的声音响起,他穿了便服,见了八爷这样,一脸的怒气,八爷见了许多日子不见的兄长,上前不知道说什么话,扑通一声跪下就大哭起来。
训弟

见八爷哭成这样,赵思贤想骂他的话又骂不出来,甩了袖子就走,小董忙上前搀起八爷,旁边已经停了一乘小轿,小董扶他上了轿回县衙去了。
热水已经预备好了,八爷一进门就被领去洗浴,都一个来月没洗过澡,此时看见热气腾腾的热水,八爷泡在里面洗了个畅快,出来后又见搭着干净衣衫,穿好衣裳走出去,看见赵思贤坐在那里喝茶。
此时八爷才觉得自己有了几分人样子,上前行礼道:“六哥,小弟被人所骗,钱财一空,不好见你们的面的,还望六哥别怪。”赵思贤哦了一声:“你被何人所骗,骗的又是去了什么地方,说给做哥哥的听听。”
赵思贤声音温和,八爷刚想说,猛然想起张大他们说的话,又迟疑了。赵思贤虽在笑,那眼里可是冰冷的,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道:“说啊,哥哥给你出气。”
八爷刚想顺口答应下来,猛然抬头看见赵思贤的眼神冰冷,他寻了自己这么些天,定是知道自己所为。赵家子弟在烟花地里花尽了银子,传到京城里面,少不得又要挨顿训斥。八爷双膝一软又跪了下来:“小弟我……”
想为自己辩解,但那辩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赵思贤瞧着他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急,半天才道:“你虽说没成亲,却也是十七的人了,七弟十七时候已经名满京城,我虽不如你七哥,十七时候却已中举。赵家子弟虽说不能个个成器,却也没有你这样行事荒唐的。”
赵思贤声音平稳温和,似乎和平时一样,但八爷却听出他话里藏不住的难过,八爷不由痛哭起来。赵思贤站起身:“现时你还能靠着家里,银子空了不过流落街头几日就好,若我们赵家有个万一,银子一空,你不会生计,难道说那时就真要乞讨为生,羞先人们的脸吗?”
八爷想起这几日乞讨遇到的白眼呵斥,哭的更难过些。赵思贤重又坐下:“赵家虽不指望靠你养家,却也不希望你在外面东游西荡,只会糟蹋钱财,八弟,你口口声声说别人引诱你,骗了你,可若你心智坚定,绝不受引诱,别人又怎会骗的了你?”
八爷被赵思贤说的无话可说,只是哭泣不止,帘子被掀开,婉潞走了进来,故作惊讶地道:“八叔叔这是怎么了?六爷你有什么话就好好对八叔叔说,他毕竟年纪不是这么大,在这花花地面上,难免失了把握。”赵思贤还在叹气:“娘子啊,他今年已经十七,再失了把握也要晓得些人情道理,哪能看的那银子如土块相似,九个多月,花尽两千余两,我一年的俸禄,不过两百来两,竟花了我十年的俸禄还有余。”
他们夫妻在那一唱一和,八爷心里翻江倒海,从来看的银子如土块一般,哪知道银子从哪里来。赵思贤又转向八爷:“八弟,树大总要分支,再过二三十年,老人家去了,总是要分家的,那时你也娶妻生子,分的身家也就万把两银子,你一年不到就糟蹋了这么多,万把两银子不够你糟蹋四五年的,到那时你的妻儿要靠什么活?我们做哥哥的,纵能帮你也帮不了多少,难道你那时要全家都拖了棍子,上街挨门要饭去吗?甚至要学了那无下稍的,做那无耻的事吗?”
说着赵思贤一阵激动,咳了出来,婉潞忙上前给他捶着背,看着八爷道:“八叔叔,你休以为你六哥吓唬你,在京城这么多年,难道听说过的败落人家还少吗?养子弟虽不望着他光宗耀祖,也要循规蹈矩,纵家族败落,也有能养活家人的本领。不然别说是我们这等人家,就连潞王也……”
婉潞猛地住口,没有说话,当日被流放,潞王世子带着去的本是一儿一女,但回京时候,没有看见女儿跟来,初时还当是嫁在当地,不好上京。但细一想想也不对,这次上京什么都有,养那么一家人也是绰绰有余。
后来婉潞去的几次,才探出口风来,全家都靠平家送去的那一百两银子过活,有一年边关大雪,送银子的晚了个把月,偏生潞王世子又大病,搜不出银子来,没了法把女儿卖了七两银子抓的药。
赦免的诏书下来时候,王夫人这才寻人去打听,谁知打听得来说女儿进了那户人家,不过三年就出落的花朵一般,那户家主想收用她,再是落魄,也是宗室女,怎肯委身于这样人家?女儿不从,竟被活活打死了。
王夫人纵是刚强,提起这事也泪眼婆娑,虽然地方官体贴上意,问了那户人家一个罪名,但女儿的命是怎么都救不回来的。若是当时全家之中能有一门手艺,也不必仰仗别人过活。
这样密事,婉潞自然从没有说过,但想起这个从没见过面的表姐,婉潞也不由为她滴几滴泪。八爷被他们夫妻说的哑口无言,离了赵家,没了侯府,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是。
过了会赵思贤才起身把八爷扶起来:“话,做哥哥的已经说尽了,要怎么做全由得你,你若嫌我说话啰嗦,我这就派人送你上京。”八爷又跪下道:“做兄弟的明白自己错在那里,从今后定要住在衙门里,好好看书,再不出去胡乱。”
赵思贤皱眉:“我不信你,你进了衙门,那就是爷了,除了我谁还敢管你?”八爷见赵思贤不信,急的抓耳挠腮,不晓得怎么劝。婉潞唇边现出笑容:“这样吧,你哥哥书房里还差一书童,你就充了这书童,三个月后我们瞧你做事再说。”
八爷不晓得这是他们夫妻商量好的计策,连连作揖道:“六嫂说的是。”赵思贤还说一句:“这不成,哪能让弟弟做书童?”
婉潞轻轻拍他一下:“这也不成,那也不行,难道你不信八叔叔会改好?”赵思贤这才闭口,婉潞已叫进春燕来,让她去告诉小董,从今儿起,八爷就是这书房的书童,都唤他赵八,要使他,不许让他闲着,谁坏了事谁就去领板子。
春燕连忙答应着去了,婉潞叫进饭菜来,赵思贤还要唤八爷一起吃,婉潞淡淡地道:“不晓得这书童是从明儿做起,还是今儿做起呢?”八爷机灵,本来要坐下又站了起来,恭敬地道:“自然是伺候爷和奶奶吃饭。”
见他换了称呼,婉潞心里道他还不算无可救药,和赵思贤吃完饭,站了半日的八爷这才被叫下去吃饭。抬着一碗白米饭,上面只有一个煎鸡蛋,虽比那几日乞讨的饭菜要好一些,但比平时吃的又差了许多。八爷本以为不过说笑,谁知竟这样认真,也只得就着咸菜把饭菜吃完。
赵思贤悄悄地从窗口走回来,对婉潞道:“这样对小八,未免有些?”婉潞白他一眼:“他现在有干净衣衫穿,又有这样的饭菜比起乞讨时候要好很很多,若一下就让他和原来一样,他还当是自己被骗吃亏,哪能记住教训?”
这话说的是,赵思贤再没话说。转眼就是过年,往年八爷都是换新衣衫等着过年,今年做了书童,就要把书房打扫干净,那些积年的尘土也要扫干净。当初这间书房,八爷住着只嫌小,今日打扫起来只嫌大,足足打扫了三天才觉干净,小董来又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这里还有灰,那里的尘土还没扫净,找了个小厮让小厮监督着八爷打扫。
八爷真想丢下扫帚不干,但话已说了出去,也只得重新又打扫一遍。等到小董满意,已是年三十的早上。赵思贤瞧着书房觉得十分满意了,小董又唤八爷:“赵八,还站着干什么,快些把笔墨预备好,六爷要写春联。”
这是书童分内的事,八爷忙去取笔墨纸张,取来了赵思贤却不动笔,小董又道:“赵八,你有眼力劲没,还不快些磨墨?”八爷这才急匆匆倒了水磨起墨来,磨好放下,赵思贤瞧着皱眉。
八爷还在徘徊,小董道:“浓了。”八爷又只得重新加水,这次又淡了,足足三次,才磨出浓淡适宜的墨来。赵思贤这才提笔蘸墨,写起春联来。
写好春联,小董赞道:“六爷的字越来越好了。”赵思贤也十分满意,把笔搁下道:“你们贴好吧。”说完就走了,小董送走他,才对站在一边的八爷道:“还不快些去贴好,没听到爷的吩咐?”
八爷只得找糨糊,搭梯子去贴,小董在下面不停地道:“高了,低点,低了,再高点。”一副春联足足贴了小半个时辰才贴好,八爷下来的时候只觉得手都被冻僵。
却还要去收拾梯子,把糨糊还回去,小董见八爷脸上神情,这没办法,六爷六奶奶吩咐的,怎么也要做完。过年人人欢喜,只有八爷不甚高兴,今年的压岁钱,是和别的小厮一样,荷包里装了两个金锭子,这些东西放在平时,赏人都嫌寒碜,今日却要接过时候还要谢赏,着实别扭不已。
在书房里做了一个月,小董把月例递给他:“奶奶吩咐了,你一月一两银子,快些拿去吧。”一两银子,瞧着这少的可怜的银子,再把这两银子和那两个金锭子放在一起,原来这么辛苦才能换来银子。记得自己当初在秦淮河边,光一桌席面就从没少过五两银子,张大他们还说自己节省,现在瞧来,那是什么节省,纯是被他们骗了,也不晓得他们光席面钱就吞了自己多少银子。
八爷在书房里做的熟了,平日也捧着书在瞧,倒比以前用功的多。转眼三个月已经过去,这日八爷正想去书房,小董来了,和平时不一样,只是垂手道:“八爷,六爷请您过去。”
八爷还有些不适应被这样称呼,还是小董提醒了他:“八爷,三月之期已满,还请八爷换了衣衫随小的们去。”
试探

换好衣衫,八爷还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这衣衫,从里到外都是新制的,料子也是上好的,和自己这几个月穿的小厮的衣服全不一样。乍然又换上这衣衫,八爷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这几个月究竟是梦是幻?手往袖子里摸了摸,摸到那个小荷包,里面还放着过年得到的那两个小金锭和这三个月的月例。
小董方才服侍他换衣的时候还笑着道:“爷就把这个荷包赏给小的吧。”平时赏也就赏了,八爷历来大方,可经过这么一来,八爷晓得银钱是要苦挣的,况且这银子和平时所得又不一样,把荷包装进袖里只是笑笑。
小董本就是试探,自然也不生气,两人已经进到厅里,赵思贤手里拿着笔正在写什么,瞧见他进来,搁下笔看着这个小堂弟,换了新衣衫的他眉宇之间没有去年来的时候那股骄气,显得稳重一些。虽然心疼堂弟吃的那些苦,可看到他的举止,赵思贤还是不得不承认妻子说的对,教小孩子总要先让他吃些苦头才能晓得稼穑艰难。
赵思贤招呼八爷坐下,八爷先开口道:“做兄弟的行为荒唐,还要哥嫂挂心,实在不该。”说着又要滴下泪来,赵思贤拍一拍他的肩:“好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日后你须记得这件事,你是男子,若只知吃喝玩乐,不晓得稼穑艰难,遇到事情可怎么办?”
八爷连连应是,两弟兄又说了一会,赵思贤又道:“去年本是秋闱之期,你那时荒唐也没下场,京里来信问你书读的如何,说你若不依我的教训,就送你回京,在家拘着你的人也要多些,况且小九也已定亲,还要先把你的亲事办完,好给他娶媳妇。”
小九已经定亲了?八爷想起自己那被退的婚事,不由叹了一声,赵思贤拍一拍他的肩:“你也别这样,等你回了京,行动和原先不一样,都是有眼睛的人,你的婚事也就快了。”
赵思贤说一句,八爷答一句,见他现时这么乖巧,赵思贤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想起婉潞的嘱咐,到口边的话又咽下去,八爷虽面上答应,心里还有些着急,行李全都空了,衣衫这些哥嫂自会置办,可那些古董?特别是那个汉玉佩,可是四太太压箱底的东西,还有那块田黄,是老太君见自己乖巧赏自己的,说放着也没用,等自己做了官,再寻好匠人刻出印来,也是老人家一片心。
当时换银子时候,只想着什么东西能换回多的银子,哪想到这么多,别的罢了,这两样东西没了,怎么和老人家交代?
赵思贤见八爷脸上神色变化,叹一口气唤进小厮说了几句,小厮端进个托盘来,上面还用缎子盖住,赵思贤指着不经心地道:“你嫂嫂给你预备了几样玩意,你拿着去吧。”
八爷掀开缎子,本来漫不经心地他在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眼都瞪大了,里面东西不多,不过五件东西,除了一个笔筒之外,其它全都是自己卖出去的,心心念念的汉玉佩和那块田黄也在里面。
八爷还当自己在做梦,用手擦一擦眼睛,说出的话都有些激动:“六哥,这,这是真的吗?”赵思贤不由打了弟弟一巴掌:“傻小子,自然是真的,你嫂嫂为了这几样东西,压箱底的银子都拿出来,又去找人说合,好容易才在原价上面加了三成的价给你赎回来,本来那银子留着以后给瑾姐儿添妆的,为了你这叔叔,也就先顾不得他了。”
八爷本沉浸在喜悦之中,听了赵思贤这话,忙站起来连连作揖:“做兄弟的行事荒唐,不但为祸自身,累的哥嫂担心,连侄女的添妆银子都不够了,六哥放心,等以后瑾姐儿有了人家,做兄弟的定竭力为她添妆。”
赵思贤十分满意八爷说的这番话,但还要再敲打敲打,叹一口气道:“谁家的女儿都是娇宠长大的,自然愿意嫁给顶天立地的男儿,而不是只知吃喝的纨绔,听的你出京时候还抱怨了岳司业几句,须知你这等荒唐的行径,又有哪个做爹的舍得把女儿嫁给你?”
八爷的面又渐渐红了,恭敬听完训斥,赵思贤才让人端上酒菜,弟兄俩喝了几杯,八爷也就歇回书房,赵思贤进去和妻子说话。
婉潞正瞧着智哥儿和瑾姐儿两个玩耍,智哥儿已经三岁,说话口齿清楚,蹦跳便利,瑾姐儿说话比哥哥要晚一些,到现在不过会叫人,走路也不过蹒跚而已,见智哥儿蹦跳着去拿果子吃不等自己,急得迈着小短腿大叫:“得,得。”
智哥儿手里捏着糕点,皱着鼻子回头瞧着妹妹:“哼,连哥哥都不会叫,只会得,得。”瑾姐儿虽然话不太清,但哥哥说自己还是能听懂的,不去找哥哥,不大会转身的她蹲□子,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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