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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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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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了这族长之位。”
四老爷说完就起身做到下面位置,朱氏再不和他客气,走到他空出的位子上坐下来,看着众人:“我虽说话有几分分量,但我是个女人,我儿子又小,这族长之位,还是另请贤人,别的事,等有了新族长再议。”
五老爷的眉毛跳了跳,按着岁数,也该轮到他了,四老爷心里想的也差不多,五老爷当了族长,自己的处境就要好一些。朱氏扫一眼众人,继续说道:“我想着,族里这些时出了这么多的事,除四伯管理不善之位,还有一点,旁的族里都有族老,偏我们族里没有,这族长一位,不如就交给小辈们,小辈们做了族长,我们这些做老的,也就是族老,族长有什么不对,也能说一说。”
浪静

这个提议让众人都一怔,朱氏的眼往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施施然道:“当然,你们若不同意,那也全当我白说,等又换个族长,压不住众人,到时候闹的事情只怕比今日还大,我是个清白过日子的寡妇,不敢沾惹上什么坏名声,实在不成,也只有带着儿子女儿搬离这里,投靠我哥哥。”
朱氏说着顿一顿,见四老爷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能让你们占了田产才怪,朱氏继续道:“到那时候,也说不得破了家产,这边的家产,本就只有五百亩田和一座农庄,也只得全都给大姑娘当了嫁妆,我母子二人,只有身无长物去投靠我哥哥。”
四老爷的神色变了又变,朱氏的眼看都不看众人,九老爷是族里这辈年纪最小的,先站起来道:“六嫂说的,也全是道理,横竖侄子们已有人成家,就把族长一职交给他们,也没什么不行。”八老爷点头附和,七老爷不在,五老爷是墙头草,自然也同意,四老爷见状也只得点头。
这关一过,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议定大老爷家的继宗为族长,新任族长要处理的头一桩事就是七老爷的丑事。朱氏已经站起身:“我始终是个女人家,忝着脸出来和你们男人家议事已是不该,剩下的事就你们做主,我告辞了。”
说着不等继宗说什么,朱氏就走出祠堂,新族长一来要立威,二来要出气,七老爷不被逐出族里,都是不可能的,自己何必又在中间插一脚。
走出祠堂门,门外还围着人,七老爷和旺宗媳妇两人被捆了跪在一起,旺宗媳妇刚小产过,还是从床上被人拖下来的,那张粉脸没有半分血色,半闭双眼,若不是绳索有人拉着,只怕早倒了下去。
七老爷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死白死白,旁边哭哭啼啼的是七太太,不晓得她是哭自己男人不争气呢,还是哭自己以后的命运?朱氏看一眼七太太,其实她除了管不住自己男人之外,别的也没什么不是,只可惜嫁错了。
和在祠堂门口等着的几位妯娌打过招呼,朱氏也就回家,此时天已擦黑,回头看一眼灯火通明的祠堂,朱氏冷笑一声,扶着杨妈妈的肩回家。
第二日一早刚用过早饭,新人族长继宗就来求见朱氏,见面时候,继宗先规矩行过礼,然后面上呈现哀痛之色:“昨日开了祠堂,大家也公议了,虽说七叔是长辈,和四伯也是兄弟一场,只是出了这样逆伦的丑事,放在谁族里都是容不得的,也只有把七叔除了名,他的私财带走,至于田地房舍下人,都是当日这边叔祖母送的,也该还了六婶才是。”
朱氏听的一笑,一百亩地,一房家人,别人看的有天大,自己心里能值什么?不过朱氏面上还是诚恳之色:“贤侄,你如此做事,足见你为人公道,这一百亩田,一房家人我也不收回来。”继宗一愣,朱氏款款又道:“这一百亩田就放在公中,做了祭田,日后族里谁家孩子要上学的,就从这份收益里面拿出来,有孤寡的,也用这钱,生前奉养,死后葬入,还有结余的,修桥架路这样的好事也不可不做,再有多的,一年再买个一两亩地,时日长了,积的多了,也是一份长远产业。”
继宗本还是坐着的,听了朱氏这番有道理的话,忙站起身,长揖下来:“六婶果然有见识,从此之后,族里再无饥寒失学之苦。”朱氏坦然受了他的礼,示意他重新坐下,又道:“那房家人我这里也用不着,干脆就还了他们投身纸,族里的墓地就唤他们去守,墓地旁边本还有十来亩荒地,也让他家去种,到时收成拿出一些,就充了四时的祭祀,免得族里原本有些无后的人,少了人去扫墓,这样岂不两便?”
继宗忙又站起来做几个揖,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走了。瞧着他的背影消失,朱氏这才打个哈欠,端坐的身子瘫了下来:“这以后,才算有好日子过。”
杨妈妈上前给她捶着:“太太,他们原本也太过了,真当老虎不发威。”朱氏的眼微微闭上:“哎,就是可怜旺宗了。”,杨妈妈摇头叹气:“谁让他摊上这样的爹娘,娶了那样的媳妇呢?昨夜连夜请了曾家爹娘来,出了这样的丑事,她爹娘也只有把她收拾回家。”
朱氏听着杨妈妈在旁边絮叨,闭眼沉入梦乡,从此之后,少了这么两个祸根,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曾家爹娘来接女儿回家的时候,四太太扣着嫁妆不放,说出了这样丑事,这些嫁妆就该留着给自家遮羞。来拿嫁妆的曾大嫂那听的进这话,带人把四太太家掀了个稀巴烂,最后抬走一半嫁妆,多是些箱笼之物,剩下狼犺的床桌之物留了下来。
朱氏听的又好气又好笑,吃了这么一场大亏,四太太竟还念着银子,真是从没听说过。她这一生,只怕就搂着银子过吧。七老爷夫妇被逐出族里,七太太娘家得知消息,逼七老爷写下离书,接七太太回了娘家。七老爷孤身一人,去投昔日的相好寡妇,也被寡妇骂了出来,身上虽还有些财物,哪备的住他花过几日,不过两个来月,钱财全无,没有亲戚收留,飘落异乡不知去向了。
朱氏拿出这一百亩田做祭田,供给族里孩子上学和供养孤寡,又放了一房家人专门守着族里墓地,让那些没有后的族人的墓也有打扫,这些善举传了开来,人人提起都是交口称赞,若不是续宗还在孝中,只怕上门求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日子过的舒心,这时日也要快一些,转眼又是一年,婉潞的服丧期还有三个月就结束,赵家来了信,信里定下来年二月十六迎娶婉潞过门。朱氏算着日子,正月十七满孝,满孝一个月后出嫁,也不算不合常理。去信同意了日子,就着人去请婉潞,这家总算是要办喜事了。
看一看这几年用的东西,都是素色无花的,虽说小祥后能用间色,却不能用有花样的东西,朱氏也想着等三周年后一起换掉,心里还在盘算着要用些什么样的东西来换的时候,已经听到婉潞的声音:“太太找我有事?”
婉潞这两年个子长高许多,家里的杂事朱氏全都交给她管,面上童年的稚气已经全然脱去,站在朱氏跟前的,是个温文端丽的姑娘。朱氏拉着她的手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才笑着说:“我虽没见过你亲娘,但三舅老爷前个月来的时候,说你酷肖你母,我这样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能把你教成个大家闺秀,等到了地下,也有脸去见你爹了。”
这样的话,这几年朱氏还是头一次在婉潞面前说,婉潞不由笑了:“太太说什么呢?您虽是我的继母,却和亲娘差不了多少,此时自惭又何必?”
朱氏还是没放开她的手:“女儿,赵家来信了,定了明年二月十六的喜日子,那时你脱孝刚好满月,我就应了下来,你这些日子,把家里的事情理一理,预备出嫁吧。”婉潞虽心里有底,但听到朱氏亲口说出还是呆了一呆。
朱氏说出那话时候,心里不由泛起一丝酸涩,虽不是自己生的,但这十来年的情分在这里,家里的事,又赖她掌管,原本是要历练她,可此时想起,自己省了多少心?这样一个女儿就要离开自己身边,嫁人去了,虽说她嫁的门户极高,女婿自己也见过,人品相貌都称的上是上上之选,可那些世家大族,行事比不得自己家里这样简单,到时难免要受些委屈,她受了委屈,到时要向谁诉?
想着想着,朱氏心里的欢喜褪去,代之的竟是无尽的酸楚,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我的儿,若不是世间女儿都要出嫁,我还真舍不得你离我而去。”听着她话里带有哭音,婉潞也撑不住伏在她怀里哭出声。
嫁人本是世间女子都要走的路,这些年吴妈妈的提点,也让婉潞有自信去面对那么一大家子人,可是这和在娘家做女儿终究不一样,从此之后,连撒个娇,耍个小脾气都不能了。
两人彼此都想停下哭泣,安慰对方不要担心,但那眼泪是怎么都止不住,杨妈妈在旁边听的心酸,也忍不住淌眼抹泪。耳边响起续宗的声音:“娘,姐姐,你们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
杨妈妈忙拉一把续宗,这些事,男子家怎么会明白,朱氏直起身子,开口想说没事,但那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淌下来,只得强笑着道:“没什么事,你姐姐要出嫁了,娘在这里舍不得她。”续宗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抬头看着朱氏:“娘,姐姐要嫁的,是不是就是今年来过的姐夫?”
朱氏点头,今年清明时候,平家女婿,赵家六爷总算来到平家,祭拜自己岳父的慕,续宗年纪虽小,也要学着大人的样子招呼他,赵六爷见续宗年纪不大,行事却有大人样,对他大加赞叹。
而续宗对这个知书达理,风度翩翩的姐夫也很有好感,看到朱氏点头,续宗把小手往后一背,小眉头松开:“娘,放心好了,今年姐夫来的时候,我还和他说过,要他一定要待姐姐好,不许欺负姐姐,不然我绝不会饶他。”
不过是十岁的孩童,偏要背着双手,做出大人模样。婉潞站起身擦擦眼角,点弟弟的额头一下:“有你护着我,我就真放心了。”续宗抬头看着姐姐:“姐姐,姐夫说他是君子,说到做到,一定不会欺负你的。”
母女

孩童天真的话让婉潞是真的笑了,朱氏把自己儿子拉过来,摸着他的头:“傻孩子,你还真当世上男子都似你爹一样?”自从平老爷过世,这还是朱氏头一回主动提到平老爷,想起自己记忆之中那个温文儒雅的爹爹,婉潞的泪又要滴下来。
听到提起自己的爹,续宗眨眨眼,什么都没说,一家三口沉默了一会,朱氏才笑道:“好了,都快晚饭时候,让他们把饭摆上吧,吃完了饭,还有旁的事要忙呢。”
婉潞的嫁妆虽说早就备好,这真要拿出来,清点不说,那些金银首饰要重新炸过,家具还要再刷一遍漆,床帐衣服,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再拿出来晾晒过。这些是物件,跟着婉潞去的人手要安排好。
原本定的是春燕夏妍跟了去,朱太太知道婉潞的喜日已定,来贺喜的时候笑着对朱氏道:“妹妹,你别嫌我太啰嗦,京城里的规矩和我们这里不一样,你浅侄女出嫁的时候,我当时陪了两个丫鬟过去,当人手已经够了,谁知去年你侄女婿考中举人,来贺喜的都说,这样人家,光陪嫁丫鬟就要四个,婆子那些倒不必,倒燥了我一鼻子的灰。”
朱氏的眉微微皱起,朱太太又道:“你想想,京城里的人眼眶子都是大的,外甥女嫁的,又是那样一等一的人家,嫁妆宁可多些,不能少了,你再多陪送几个丫鬟过去,又不耽误什么事?”
这话说进朱氏心里,家里的丫鬟婆子当日都遣散的差不多,此时也只有另买了,婉潞倒说过不必,就这两个用熟的丫鬟已经够了,朱氏只是不听,吩咐媒婆去挑两个聪明伶俐的人给自己来见见。
听的平家要给大小姐挑贴身陪侍的丫鬟出嫁,身价银子从厚不说,这嫁的是京城里的赵家,远近别说那些吃不起饭的人家,就连有几亩田地的人家都想把女儿送来。
连日媒婆东出西进,带了四五十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上门给朱氏选,朱氏瞧了十来日,乡下的女子,先不说长相,连个懂礼仪的都没有,吴妈妈看的直摇头,最后总算矬子里面拔将军,选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做粗使,剩下的一个都没留。
就这两个十岁的小丫头,吴妈妈还让杨妈妈教了她们十来日的规矩礼仪,这才能勉强做些粗活。最后还是赵家二姑娘,现在的陈三奶奶听说自己弟媳妇要挑陪嫁丫鬟,送了个十四岁的家生女过来,再连上朱太太送过来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这四个陪嫁的贴身丫鬟才算凑齐。
陈三奶奶送过来的起名秋烟,朱太太送过来的叫了冬艳,连了春燕夏妍总共四个,就算做陪嫁大丫头,那两个新买的粗使丫头,一个叫雾儿,一个叫了柳儿,和着婉潞房里另外两个桑儿丝儿一起,做了陪嫁的小丫头。
一家子上下忙碌着婉潞的婚事,连年都没好生过。过完年就是正月十七,平老爷满了三周年,全家上下这也算正式的脱素着吉。
朱氏也不免俗地大操大办,请了七七四十九众僧人连做三日道场,在门口施粥半月,乞钱的人大的支一吊钱,小的支五百。族里的人就更不必说,每家除了散福的东西,还有白布三丈,银子二两。
这一消息传出去,不说那三日热闹非凡,就施粥的这半个月,谁不夸朱氏为人厚道,做事大方,当家得力?更难得的是,对继女都这样好,真是古往今来头一份。
做道场那几日,平氏族里远的近的都来帮忙,当成族里头一桩大事来做。僧人们齐声吟唱,务必要保佑平老爷来世转个好人家,旺宗也跟在僧人群里,闭目颂唱。自从四老爷不是族长之后,四太太的气焰也没有往日那么大,出过这样的事情,也没人愿意和她家对亲,旺宗的弟妹一个十四,一个十三,都还是男未娶,女没聘。
四太太成日只在家躲着骂人,今日族里这样大事,她本不愿来,也怕自家在族里的日子更不好过,只得腆着脸来,一眼瞧见自己儿子光头上点了戒疤,在僧人群里闭目颂唱,那泪就哗哗落下,哽咽着叫了声旺宗我儿。
旺宗却似没听见一般,依旧跟着领头僧人行礼如仪,旁边的八太太等人瞧见,上前不痛不痒劝了四太太几句,红尘已断,前尘已是往事,今日再追悔,又有什么作用?
别人家的难过可不在朱氏心里,法事办完,全家脱素换吉,家里的新旧下人,都按数领了赏银。赵家远在京城,这边又没有行亲迎的规矩,早早就说好,由朱老爷送婉潞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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