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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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庆余年-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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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如果……”范闲沉默了少许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如果有哪一天你不想留在北齐皇宫之中,通知我,我来处理这件事情。”
    “谢谢大人。”司理理柔弱不堪地低首道谢,这声谢终于显露了一丝真诚与不舍,因为她知道这声谢之后,自己便要离开了,微带黯然之色说道:“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每思及此,理理不免肝肠寸断。”
    说完这句话后,司理理便毅然转身离开了亭子,只留下后方深深皱眉的范闲,还在思索着肝肠寸断这四个字所隐藏着的含意。
    ……
    ……
    看着那辆马车渐渐沿着废弃地古道离开,范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深处却是叹息了一声,然后一拳击打在亭子的柱子了,发出啪的一声。离亭日久失修,早已摇摇欲坠,此时挨了范闲一拳。更是咯咯作响。
    一个身影从亭上飘了下来,不是海棠还是何人?海棠姑娘轻轻落在范闲的身边,苦笑说道:“朵朵可没有偷听到什么。”
    “如果你在偷听。”范闲说道:“我会变成哑巴。”
    海棠微笑说道:“范大人这便要离开大齐,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范闲想到了京都家中的妹妹。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想用不了多久吧……你那位声名显赫地老师去了哪里?”他忽然转了话题,“来了北齐一趟,却没有拜访这位大宗师,实在是有些遗憾。”
    海棠想了想后,决定不隐瞒这件事情,轻声说道:“在南朝使团入京之前三天,老师收到了一块木片,就离开了上京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包括太后与我在内。”
    “在上京的这些天里。你帮我隐瞒了许多事情。”范闲眼睛望着古道尽头的那株荒野孤树,“这我确实要谢谢你,所以……关于行北的货物问题。目前我是在和长宁侯与沈重谈,如果你那位皇帝陛下需要向我借银子,就必须把沈重解决掉,这个人看似普通,实际上是很厉害地人物。”
    海棠沉默半晌后说道:“这是你我二人间的秘密。”
    范闲看着她那双明亮无比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那位大舅哥们,我还真很少看见纯粹的傻子。你以为我们之间的秘密能瞒住多少人?朵朵,此次北齐之行,你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忙,不要以为你那位大师兄不会察觉。”
    海棠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范闲微笑说道:“我想说的是,既然你与皇帝准备从太后的阴影下摆脱出来,那么就不能仅仅指望宫廷里的争斗,也不能仅仅指望我这个外人提供多少资金,北齐毕竟是当世大国,如果想全盘掌握。没有几年的功夫,是搞不定的。”
    海棠翘起唇角笑了笑:“我想范大人可能误会了什么。”
    “噢?”范闲笑了笑,“你在担心什么呢?”
    海棠似乎在说另外一个话题:“我是一个尊师重道地好学生。”
    范闲忽然开口说道:“庄墨韩死了。”
    庄墨韩门生遍及天下,极得世人尊崇,除了去年那椿事外,道德文章竟是无一可挑剔处,就连海棠也是极为敬重这位老人,但她今日一直在京郊等着使团,所以并不知道老人离世的消息,此时听见这消息,脸上不由流露出了一丝震惊和几分悲伤,不知如何言语。
    一时间,离亭之中平空多了几丝凄清感觉。
    ……
    ……
    许久之后,还是范闲打破了沉默:“肖恩死了,庄墨韩死了,当年的大人物都会逐渐老去,逐渐死去,就算你是位尊师重道地好学生,但我想,你对那一天应该也是有所准备。”
    海棠盯着他的眼睛:“大人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范闲微笑说道:“我很能理解,年轻人想当家作主的强烈欲望。”
    海棠笑了笑,稍稍驱散了一下乍闻庄大家死讯之后的黯然:“为什
    么很多沉重的事情,从您地嘴里说出来,就会显得轻松了许多?为什么许多阴暗的东西,一经您的阐述,便马上变得光明无比?”
    “因为黑夜给了我们黑色地眼睛,我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海棠微微偏头,说道:“狠得你是说,你要用它来……对这个世界翻白眼。”
    “这个世界?”范闲说道:“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的。”
    ……
    ……
    天上的厚云飘了过来,将太阳整个遮在了后面,但太阳太烈,纵是如此,也掩不住有大红的光芒从云朵的边缘透了出来,就像是一位仙女用巧手绣了一道金边。一阵风从平原上刮了过来,穿过了地面上那条古道,那座离亭。
    范闲望着海棠说道:“朵朵,谢谢这些天你帮忙。”
    海棠终于将双手从粗布衣裳的大口袋里取了出来,有些生涩地学寻常姑娘家福了一福:“范大人客气。”
    亭下,范闲老实不客气地踏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抱了抱,不知为何,以海棠的极高修为,竟是没有躲过他地这一抱。一抱即放,他露出满脸诚挚笑容:“说句老实话,如果你我真的能成为朋友,想来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海棠轻轻理了理自己额角的青丝,平常无奇的面容上并没有因为先前极亲密的拥抱动作而有半分尴尬不安,微笑说道:“彼此。”
    ……
    ……
    海棠站在破落的离亭下,古道边,看着范闲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禁微微偏首,回忆这段在上京城里的日子,唇角浮起一丝微笑,心想这位南朝的公子果然是位极有趣、眼光极其敏锐的人物,想来等他回到庆国之后,南方的天下会发生一些很微妙的变化。
    她叹了口气,将脑中因为庄墨韩离世而产生的悲哀情绪挥开,这才想起来自己终究还是忘了一件事情??石头记里的海棠诗社,与自己究竟有没有关系呢?她下意识里伸手去系紧头顶的花布巾,却发现摸了个空。她马上反应了过来,不由脸上微感发热,这才知道纵使自己掩饰的再好,先前那一抱之时,自己还是有些紧张,竟连那个小贼偷了自己的花头巾都没有发现。
    范闲此时正在高过人顶的高梁地里穿行着,偶有枝丫扑面而碎,他的脸上也浮着一丝快乐而纯真的笑容,北齐之行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而自己在重生之后又遇见了一些有趣的人物,比如言冰云那块冰,比如海棠这朵看似俗气实则清淡的花,除却一些利益上的冲突和理念上的不同,他很喜欢与海棠说话。
    ??皇帝也要生儿子,苦荷也要吃肉,陈跛子也要上茅房,范闲也要有朋友。
    他将手中那块花布收入怀里,推开面前的植物,看着远方驿站处冒出的淡淡青烟,轻轻哼着:“丢啊丢啊丢手娟……” 
                  第一章 初秋的收割
Google 谷歌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一章 初秋的收割 
    初初入秋,庆国京都北方平原的上方,一片云影天光乍有乍无。在田里劳作的百姓们没有抬头,他们没有兴趣欣赏老天爷借助云朵的形状与阳光的折射玩的美妙把戏,只是想在天边那朵雨云飘来之前,将地里那些金黄的作物收了回去。今年雨水有些偏多,听说南方的那条大江惩的厉害,但对于这些生活在疆域之北的民众而言,河堤是否安好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更担心这些该死的泼雨,会不会耽误了一年的收成。
    偶尔有几保硕肥的田鼠悍不畏人地从农民们的脚下穿过,抢夺着田中那些散落着的谷粒。农夫们手中的镰刀懒得对付这些祸害,只是专心致志地收割着谷子,官道两侧一大片连绵不绝的稻田里,那些唰唰的割谷声渐渐汇成一处,形成一种整齐而且能让闻者产生某种满足感的美妙声音。
    那些赤裸着精瘦上身的农夫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将自己身上被谷叶割出来的道道小裂口展示给冷漠的上天观看,却没有注意到官道上正有一列长的仿佛看不见尾的车队正缓缓行了过来。
    庆国出使北齐的使团终于做到了春时去,秋时回的承诺,赶在了九月中回到了国土之中。
    只是回时的车队却比去时的队伍要显得更加宠大了些,除了北齐方面为了表示诚意的回礼之外,送亲的官员与仪仗更是不少,足以看出北齐朝廷对于公主出嫁的重视,这毕竟是两国间的第一次联姻。谁也不知道这种女人外交能给这片刚刚安静了二十年地大陆带来什么样的转机。
    除了北齐大公主所在的那辆华美马车外,长长的车队中还有一辆马车比较引人注意,因为不论是与北齐送亲地描彩马车相比,还是与庆国朝廷的黑色马车相比。那辆马车都要显得寒酸许多,虽然拉车的马也是骏马,但连马头摇摆的都有些有气无力。
    使团的成员们知道,那是因为那辆马车太重了的缘故,上面放着北齐大家庄墨韩临终前赠予使团正使范闲大人的书籍,那些书看着不起眼,没有想到却竟是比大公主的嫁妆珠宝还要重了许多。每每看到这辆马车,使团的众多成员都不免生出几分敬意,不仅仅是因为范大人脸上的光彩,也是因为敬佩范大人地治学之风??所有人都清楚。自从路过北围几个小国,在沧州外入了国境后,范大人便一直将自己关在那辆马车中。日以继夜地看书,竟是连饮食休息都不大愿意下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范闲叹了口气,将手中那本前朝的诗集放回身后的箱中,车帘被迎面来风一吹闭了起来,让车厢里陷入灰暗之中。看不清他脸上地表情,但听这声音也能知道,咱们的范大人。并不是很情愿呆在车上伪装一位勤勉的当世文学大家。
    这一路南下,无比顺利平安,那位北齐大公主从庄墨韩逝世的悲哀情绪中摆脱出来后,也回复了一位贵人应的矜持与自重,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相反在驿站之中,城守府里,范闲偶尔还能与这位面相清美地大公主说上几句话,聊些比较寻常的事情,排遣一下旅途中的寂寞。虽然他身为臣子不敢有任何逾礼之处,但对着一位姑娘家,总比面对着高达那些冷面刀客与言冰云那块冰要好过许多。
    但这种情况,在过了沧州之后,终于结束了,不是说回到庆国地土地上,范闲便不敢与这位大皇子未来的媳妇说话,而是因为使团里忽然多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来历有些诡异,与使团里某位仁兄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那个人一直呆在大公主的马车里,范闲也不想看见她天天以泪洗面的凄惨模样,所以只好自己躲进了马车中,将难题留给了言冰云,小言公子。
    一路上监察院都会有些情报传来,除了南方侦办的那几件古怪命案还没有线索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人想到,最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却是从北方传来。
    沈重死了,在一个下雨地夜晚,在十三名锦衣卫高手的保护下,被手持一柄长枪的军方大将上杉虎当街狙杀于轿中。
    堂堂当朝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继肖恩之后北齐最大的密探头子,竟然就这样窝囊的死了!这个看似荒谬的消息,却已经被证实是无比真实,范闲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了一声,想到那份情报里王启年的描述,也不禁有些心惊。
    情报上说那个雨夜,上杉虎全身笼着黑甲甲,手持长枪,于长街之上,纵马疾驰,一枪便挑了轿中沈重人头,长枪再扫,生撕了沈重身周的护卫身躯,收枪纵马回府之时,那条长街上的雨似乎才敢落了下来??这等声势,实在是有些骇人,一位九品上的绝世强者,用这种强悍的手段,直接撕裂了所有的阴谋与算计,纯以武力开始挑战整个朝廷的权威,这不是鲁莽二字可以形容,应该称其为暴戾!
    没有想到上杉虎竟然会是如此霸蛮的人物,范闲知道自己依旧是低估了军队在沙场之上练就的铁血心性,不禁觉得头愈发地痛了,手指头再怎么揉也无法缓解一二,毕竟有很多人知道他在肖恩越狱一事上扮演的不光彩角色,就算谭武在毁面自杀前,没有高呼那一声“杀我者范闲”,估计上杉虎也会将肖恩的死亡,南朝人的临阵背叛这两笔帐,都算在他的头上。
    范闲只有希望,南庆与北齐世世代代友好下去,永不再战,永不给上杉虎在沙场之上与自己对阵的机会。
    当然,沈重的死还有许多疑点,毕竟他是权倾一方的锦衣卫头目,就算上杉虎如何暴戾,军方如何震火,想要当街杀他,也不是件如何容易的事情,而且事后北齐朝廷的反应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宫中沉默了一夜之后,只是将上杉虎圈禁府中,爵位全夺,另一道旨意却是令人震惊地直指沈重这些年来的诸多犯法违禁事,那圣旨上的一笔一笔,竟是将刚死的沈重直接扔进了污水缸中,让他永世再难翻生。
    沈宅接着被抄,锦衣卫内部大清洗,军方扬眉吐气,少年皇帝虽保持沉默,但想来心中也一定欢喜,因为通过此事,上杉虎对于皇家的怨气应该要少了些,不过像上杉虎这样一头猛虎,还真不是好驾驭的角色,单看宫中依然将上杉虎禁在京中,便知道他们还在头痛到底如何安置他,杀,自然是杀不得,没人愿意承受军方的反弹,放,也是放不得,猛虎归山,谁知会有何等后事。
    范闲摇了摇头,没有想到海棠听了自己的话后,对沈重的下手竟是来的如此快,如此猛烈。但在脑海中构织上杉虎雨夜突杀沈重的画面后,本应担心自身安危的他,却无来由地生起一丝快意与欣赏,厉杀绝断,快意恩仇,当上杉虎于马上缓缓举起黑色长枪,准备收割沈重性命之时,只怕眼中再无一丝对这天地的敬畏了,长街上的那场夜雨,该是怎样嚣张的下着?
    他掀开车帘,也不喊车夫停车便直接跳了下去,站在官道之上,挥手扇开迎面而来的黄风,看着官道两侧正在辛苦劳作的农夫,心头微动,将那些北边的事情全部抛诸脑后,那些事情已经影响不到他,他也暂时无法影响到,只好扔开。
    抬头看了一眼时明时暗的天光,他眯了眯眼,知道今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到龙泉驿,稍稍放下了心,公主远嫁,一路上应该比现在的速度要缓慢许多,但是范闲心中有椿隐忧,所以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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