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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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为情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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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头,任由披散的青丝在削肩上散得更开,眸中忧郁如墨,肌肤苍白不见血色,沉沉酸痛令他生平首次不愿意再留在东方红日面前. 
默默无言,在东方红日的愕视中转身推开房门,无视门外一双双愤懑明眸,缓缓向来时的园中小路踱步而去. 
起初他的步伐不急不缓,镇定如亘,及至无人之处,却忍不住放足奔跑起来,环佩叮铃,云袖急翻. 
奔走之间,夏夜热风吹拂脸上,竟有凉意,伸手抚去,双颊已是濡湿一片,顿足,呆呆伫立孤树之下,神伤感触,抑郁难平,莹莹泪滴源源而下. 
一哭有如山崩,凄苦心痴,唯有夜风孤月知. 


甘為情痴21 
挫折,是人生中一种很奇妙的际遇,只要生存在天地间,每个人都必定会遇上,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 

不过,大家的反应却未必相同. 

有人遇挫会痛苦沮丧,永远沈沦在挫折的泥沼之中,永远无法抽身. 

有人遇挫,虽然同样痛苦沮丧,却能于挫折中重新站起,遇强越强. 

君明月从来不敢自诩为后者,但是,在哭泣叫喊过后的第二天早上,他依然闻鸡啼而起,净脸,披衣,享用早饭,神态自若. 

在传唤下,走过来与他一起用早饭的司马俊,司马逸两兄弟,亦只能从他苍白的脸色,微红的双眸,知道昨天他渡过了一个难眠的晚上,却绝对无法从他优雅的举止中猜度出昨夜的任何端倪. 

唯一怪异的是当用完早饭后,他拿出纸笔放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后,就呆若木鸡地定定凝视,很久很久. 

司马俊,司马逸两兄弟心知他正在思索某些重要的事情,也没有打扰,只是在旁静静屹立. 

除了外面悦耳的鸟声偶尔传入,房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下地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与宁静环境截然不同的是君明月杂乱起伏的心思. 

他想起娘亲死后,尚且年轻气盛的他独自潜入少林,在少林寺的横梁上偷窥自己亲生父亲的情况,想起第一次看见亲弟时的震撼. 

那时候流芳正在慧德的细心指导下打坐,只要一看那个所谓的父亲脸上的疼爱神情,他就知道那个年少的僧人就是他的亲生弟弟,虽然一身粗布僧衣,却无损他身上的明朗光彩,脸上挂上的淳厚笑容. 

正直朴实,如同浑然天成的美玉,在那一刻,为他带来一份陌生的感动,他收起了对慧德的杀心,悄悄地离开少林,只因,他不愿意令那样的纯朴少年受到伤害. 
之后,又过了几年,就在他几乎将记忆完全埋葬的时候,流芳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依然是朴实淳厚,依然是明朗温和,只一眼,君明月就认出了那张脸孔.他本来已经放过了流芳,流芳却偏偏要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已经不再是对亲情尚有温柔眷恋的少年人了,这次要求流芳一起上少林,本来就有在必要时利用他的意思,只是,却总是无法狠下心肠,只因,流芳的淳厚正直,是他一生中都无法拥有的,如果可以,他希望流芳可以永远保存,可惜...... 

伸指尖轻轻地抚上面前的笺纸,滑过已干的墨汁......君明月无声慨叹,情是痴,情是苦,如果,总是由他一个人默默承受,未免太不公平. 

在心中发出不平慨叹的同时,唇瓣亦不自觉地蠕动起来,喃喃自语.「流芳,日哥,你们都别怪我......我就要赌这最后的一把,无论输赢,总要为十多年的痴狂执著作出结论.」 

※ ※ ※※ ※※ 

急湍雨箭,夜色蒙蒙,天气虽差,流芳却满脸带笑,喜气洋洋,每走两步就忍不住展开手上素白的笺纸,清瘦嶙峋的字迹一跃入眼 

清茶棋具以待,人约黄昏之后. 

中午,练功后回房更衣,就见这张笺纸放在案头,拿起一看,心中的雀跃喜悦实在无以加复,纸笺上虽不见落款,但观那秀逸慎密的笔迹,他已猜想到邀请者唯谁. 

匆忙沐浴更衣,在房中来回踱步,待夕阳刚下,便急不及待地走出来.甚至不耐走那迂回的朱色长廊,而是打起纸伞,走进园中的小路. 

如鸟隼翔,双足不沾污泥地在大雨下奔走,快到君明月暂居的厢房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眼神好奇地向前方的八角凉亭投去,亭内正坐着一道黑影,流芳心忖:滂沱大雨,谁有如此兴致,留在园中凉亭? 

瞪大眼看了好半晌,确定了凉亭内的正是东方红日,他本想装作没见到地绕道走开,但回心一想,明明看见了,却不打一声招呼便走开已是无礼,况且刻意绕道,焉是君子所为? 

沉吟一会,终于不情不愿地向前直走.刚走进凉亭,便有浓浓酒气扑鼻,熏得他剑眉一蹙. 

放眼看去,地上放着一个大酒坛已经空了,东方红日还抱着一个酒坛在狂饮,看那个大小,少说都有四,五十斤. 

流芳见他埋头狂灌,摇头的同时,亦大感奇怪,少林上下禁酒,这两坛酒是从那儿找来的?未及开口,东方红日已从眼角留意到他走了进来. 

「独酌无味,来!一起饮个痛快!」说着的同时,提着酒坛的手轻轻一推,便将那个几十斤重的酒坛向流芳推了过去. 

知道他此举并无恶意,流芳含笑答道.「我不饮酒.」从容举起右手,在急送过来的酒坛边用柔劲一拍,那酒坛又溜溜地向东方红日转过去. 

「不识货!这可是我熬夜跑了百里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陈年女儿红,酒醇,香,厚!」努努唇,将酒坛稳稳接住,东方红日再次仰首豪饮. 

为了两坛酒,不惜来回百里,他的酒瘾可太大了吧!流芳听得暗暗咋舌,那狂饮的豪姿,令他忍不住劝道. 

「东方楼主别喝了,你可知道明天与你对阵的正是在下,再这样喝下去,明天,你必败无疑!」即使是武林高手,一夜间来回奔波百里已是损耗甚多,再者这百斤酒下肚,别说打了,只怕明天,他在场中连站都站不稳. 

「败?败有何惧?」斜眼睨向他,东方红日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放心!明天即使站不稳,我都会上场和你打的......败,我不怕......我这一生最怕的......最怕的......只有他......」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流芳立刻已知道他说的是谁,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探听.「你俩吵架了?」 

「讨厌!我最讨厌下雨了!」东方红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倏地压下浓眉指天骂起来. 

几十斤黄汤下肚,这时候他已是醉了大半,言行举止自有颠三倒四之处,流芳并不介怀,只是微微苦笑,难得邀约,他应该赶去与君明月相会的,却偏偏在此浪费时间. 

摇摇头,正要向东方红日告辞,却听他自言自语地说.「下雨......我就是在下雨天遇到他的,那时候,我赶着回家,见到他傻愣愣地跪在大雨中......他穿着浅黄的袍,上面绣满蝴蝶,小小的脸蛋被雨打得发白,又长又幼的手脚都冷得发抖,那么地惹人怜爱......」 

如果他说的是别的事,流芳自然会毫不犹疑地离开,但是,他口中说的很明显就是他与君明月相识的情景,却叫流芳忍不住驻足,侧耳倾听. 

东方红日正陶醉在回忆中,声音神情都温柔得像化开的蜜糖.「我忍不住走过去替他挡雨,他就瞪圆眸子,惊奇地看着我......很可爱!很可爱......之后,每天,他都坐在墙下等我,仰着头安静地听我说话,粉嫩的脸颊泛着红晕,就像个......乖乖的小宝贝,每次望见他,我的心都跳得很快......如果......如果,他永远都是那么楚楚动人,那么惹人爱怜,你说多好......?」 

「人会长大,这是很自然的.」流芳忍不住插嘴. 

「知道美梦破碎的感觉吗?现在不知道不要紧......从你看着他的眼神,我敢肯定,你迟早会知道的!」因醉意而起的鹰目,发出锐利光芒,射向流芳,东方红日英伟的脸泛起的嘲讽冷笑,令流芳有如冠玉的俊脸发红. 

「如果只是长大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已经不敢自居是好人,但是,他......」语气一顿,东方红日再仰头喝酒,将上好的陈年女儿红当成水一样倒入口中. 

「由创立『春风骄马楼』开始......我才知道......从头到尾,他根本不需要我,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疼爱他,保护他,照顾他......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太可怕了......当你发现日夜在你身边的人......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那种感觉是多么地难以接受......多么地叫人害怕.」 

用脚尖轻轻地挑起地上的空酒坛向外面的雨幕掷去.在悦耳的声音中,酒坛迸裂成千百小碎片,溅起无尽水花,东方红日的声音倏然变得意兴阑珊. 

「二年前,京城的苏姓大员,说要将女儿嫁给我,我欢欢喜喜就答应了,既是利益相关,又可以......让一切重新开始......绝了大家的心思,至少,我以为可以......但是......我还记得新婚那天我饮得大醉,迷迷糊糊地进了洞房,第二天起来,一打开门......就看见他......」 

他突然下来,在沉默之中,流芳没有再作声,他多少已经明白,东方红日郁积多时,现在,只借醉,找个机会与人倾谈,他不需要说话,只要静静地听便已足够. 

在东方红日的脑海里正浮起朦胧的景象,那年冬天,京城下着大雪,他一打开新房的门,就见到一道修长纤弱的白色身影倚立在房外红柱. 

漫天纷飞白雪,那人不知道已经伫足多久,雪色的貂皮披风的毛已经尽湿,弱不胜衣的身子在寒冷中不停颤抖,长长的发贴在脸颊,湿润深黑映得那张如月的脸颊更白更白. 

他以为自己会听到很多说话,但是,那人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发一言地转身走开,简直就好像是为了看他一眼,而不惜风雪皑皑而立. 

就是那一眼,就是那盛满无尽忧伤的一眼,令他从此不再踏入新房半步. 

是不敢?或者不想,不愿?......他根本分不出来.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爱人,很痛苦;被爱,也不容易......」 

听着他吐出的沙哑嗓音,流芳细细咀嚼,只觉郁闷不已,咬咬唇,问.「那你到底爱不爱他?」 

等了很久,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抬头看去,才发觉,东方红日已经醉倒,埋头在石桌上呼噜大睡,心中既好笑,又无奈. 

想到自已竟与一个醉汉平白浪费时光,不免失笑,再次打起纸伞,走进风雨之中,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东方红日的梦呓声.「明月......明月......」 

起初,以为他是在梦中叫唤君明月的名字,再听下去才知道他是在吟诵词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吟到一半,却又没了声音,想必是醉得厉害,又再沈睡过去了,流芳张开唇,缓缓接下去.「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这亦是东方红日的心意吧?得到一切,才发觉只有最纯真的过去,才值得回味. 

世人何苦......流芳叹气. 



22 

看着灯火阑珊的一楝小院,收起纸伞,拂去肩上细碎雨点,正要抬手叩门,却发觉原来房门并未关上,轻轻一推便露出门后的真貌. 

那天夜里的灵堂摆设已经尽去,房中放着的都是本来有的酸枝家俱.掖起衣走进去,房内正用铜鼎熏着檀香,散发出令人觉得浑身一暖的浓郁香气. 

袅袅烟雾之间,那人一身薄纱青衫,倚坐在窗台下安着的酸枝圈椅内,手托着脸颊,闭着眼睛. 
- 
流芳放轻脚步,缓缓走近,但见君明月身旁的木几上放着茶具,棋盘,与几颗散落的玉石棋子,应该是等得累了,沉睡过去. 

不敢随便惊动,流芳顿下来,伫立在他身旁.心中苦恼,应该叫他起来,还是就这样离去呢? 

一时拿不定主意,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下方的君明月掠去,他用左手托着头,下巴微微垂下,从秀丽的鼻尖吐出酣睡的细长气息,似是睡得很沉,浓密的睫扇轻轻抖动,在柔嫩的脸颊上落下淡淡影子,洁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华光,晶莹剔透. 

青丝随意披散在肩际,衬得身子份外纤幼,一身薄纱青衫又轻又薄,衣襟敞开,露出内里的肌肤. 

致命的诱惑,令流芳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沿着襟口滑入,凝视乍现的大片洁白,衣料的影子与柔软的肌肤,在灯火映照下,黑白分明,诱人得令流芳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他自幼在少林长大,清心寡欲,这时嗅着满室温香,看着那大片莹莹雪肌,却觉一股心火正缓缓地烧起来. 

海棠春睡的无双丽人地正毫无防范地坐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歪念倏然占据他的身心. 

不自觉地弯下腰,凑近头,刚贴近那头柔软青丝,就有淡淡体香传入鼻尖,清新的香味好象盛开的花香,流芳忍不住将头再俯前一点,近得甚至可以将肌肤上光滑的纹理看得清清楚楚. 

流芳觉得很紧张,紧张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垂在身侧的手指抖动不已,从鼻尖吹喷出的气息沉重而且炽热,流芳已经凑近得快要用鼻尖碰到君明月的脸蛋了,不过,君明月依然没有醒过来,他依然睡得很沉. 

细细注视他随着呼吸而抖动的睫扇,轻轻起伏的肌肤,在睡梦中娇憨地噘起的唇瓣,嫣然的色泽就像是覆在水下的红花,引诱过路人采撷. 

无法抗拒内心的渴望,流芳将头凑得更近,唇小心翼翼地贴上那两片诱人的柔软. 

谁都不会知道,只要轻轻地......轻轻地吻一下...... 


「明月,我可以进来吗?」东方红日一边叩门,一边抚着额头.昨夜,狂饮几十斤酒,如果不是四名剑婢做了醒酒汤,硬拉着要他起来,只怕他还在呼呼大睡. 

醒虽然是醒了,不过,浑身都懒洋洋的提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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