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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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诺-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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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公公的命令一下,京城的四门立刻戒严起来。一时间,整个京城陷入到一种令人恐怖的状态之中了。从大早晨开始,出城的人们就络绎不绝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候着检查才能出城,人们一个个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柳福身穿一件农夫的衣服,戴着斗笠,推着一辆挎子车,车上装着一下子柴草。他跟在一家农户的后面,小心翼翼地等候着检查。那个农户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正好可以掩护。
柳福故意装糊涂地问前面的那个农夫道:“这位大哥,请问一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哎哟,这不是锦衣卫么?”那个农夫给柳福解释道,“有事没事就知道扰民,说什么要查一个朝廷的钦犯,可是,什么钦犯又说得模模糊糊的,谁知道呢?反正他们每天都有抓不完的犯人!”
农夫的口气里充满了抱怨。
“喔,是这么回事啊。”
柳福假装沉着的样子,跟在那个农夫的身后,思谋着如何能闯过这一关。
忽然,柳婷、柳俊从柴草堆里探出头来,冷丁把柳福吓了一跳,心里边“咕咚咕咚”狂跳不停。他急忙小声喝道:“你们两个赶快躲起来,躲好,若不然就麻烦了。我不叫你们,你们千万不要探出头来,知道么?”
两个孩子惊恐地看着柳福,懂事儿地急忙缩回了脑袋。
柳福看看前面,眼瞅着就要检查到他了,他的心里紧张得差不多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时候,开始检查前面的那一户农夫了,一个锦衣卫的侍卫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农夫,问道:“去哪里?”
“临安。”
“去临安做啥?”
“探亲。”
“探亲?”那个侍卫的眼睛盯在了那两个孩子身上。
那两个孩子被吓得不知所措,频频后退。
旁边的两个锦衣卫手中拿着画像对着那两个孩子看了半天,这才放行。
现在轮到柳福了,还没等开始检查,他的额头便浸出冷汗来了,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把斗笠摘下来。”一个侍卫喝道。
“是。”
“就一个人么?”
“是。”
“去哪儿?”
“广东。”
“去广东?做啥?”
“不瞒官爷您说,我本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佃农,就是因为懒,主人不想用我了,所以,我只好回老家”柳福顺嘴胡编地说道,两条腿却怎么也不好使唤了,一个劲地哆嗦。他一面看着那个侍卫的脸色,一面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车上的柴草,生怕那两个孩子不懂事再出现什么意外。
果然,柳福的惊慌让那个侍卫看出了破绽。
“你回广东,推这些柴草有什么用啊?”
“这些是老板赏赐给我的路费。”柳福点头哈腰地说道。
“路费?”那个侍卫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是的,是的。”柳福哆哆嗦嗦地编着瞎话,说道,“我们主人说,不管咋说,我终究帮他干了这么多年,就赏赐我这些柴草当作工钱,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推回家当柴烧,一路上还可以当床睡”
“里边没别的东西罢?”那个侍卫问道。
“没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柳福说话嘴都不好使唤了。
那个侍卫说着,忽然用手中的利剑照着车闪的柴草就乱砍乱刺起来。柳福血冲天灵盖,魄废九重天,心想这下完了,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
“你叫什么呀你叫?是不是这里边有什么东西啊?”那个侍卫怀疑的地说。
“没没有,我这辈子没看过别人动刀动剑,一看见那玩意儿就心里紧张您赶快把您那玩意儿收起来罢。”柳福揩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
这一下还真把那侍卫给唬住了,他嘲笑地看着柳福骂道:“哼!土包子,赶紧滚罢!”
柳福如释重负,赶紧推着挎车子走了。裤兜子里的汗水差不多已经像小溪流水般顺着裤腿流淌下来了。
柳福将挎子车推到郊外,看看四下没人,这才赶忙将车上的柴草拨开,一看,两个小主人居然不在了。柳福大惊失色,哎呀妈呀,这俩小人咋没了呢?正在恍惚间,忽然,挎子车下面的底层木板活动起来。不一会儿,柳福就看见两个小主人从下面爬了出来。原来,这小挎车的底层是两层板子隔离开的,那个空间正好能装得下两个小孩,柳婷、柳俊这才躲过了这一劫。
柳福喜极而泣,一把搂住两个孩子,“呜呜”哭泣起来。
“阿福叔叔,你怎么了?”柳婷有些害怕地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
“阿福叔叔,我没都没事,你还哭什么呢?”柳俊问道。
“叔叔这是高兴啊。”
“高兴,为什么还哭呢?”
柳福破涕为笑地说道:“你们小孩子不懂。”柳福搂抱着两个孩子,喃喃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搭船,我柳福一定要安安全全把你们兄妹送到那林飞狐的手上。”
“那是什么地方啊?娘在那儿么?”柳婷仰着小脸儿问道。
柳俊打断柳婷的话,说道:“婷儿,哥哥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么,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阿福叔叔送我们去的那个地方,爹在那里。”
“不,我要娘,不要爹,爹从来都不在家,也不管我们”柳婷倔强地说着。
“好了好了,”阿福安慰着柳婷说道,“趁着离上船还有一段时间,俊儿,婷儿,你们在这里等候叔叔一下”
“阿福叔叔,你去干什么啊?”两个孩子问道。
其实,柳福是想把柳夫人的遗体处理一下,把她的尸体火化了,好把骨灰交给柳元宗大人。
柳福蹒跚地走了,只把两个孩子扔在了旷野之中。
费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东厂的那些侍卫们差不多把京城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柳元宗的那一双儿女。万公公气得恨不能把手下的那些人都杀了也不能解恨。他拍着桌子大声骂道:“废物废物,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让你们抓两个小孩子都抓不到,你说你们还有什么用了?这都过去两天了,不但那两个孩子没有抓到,连柳元宗他老婆的尸体也不见了,你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废物?真是气死我了!”
一个锦衣卫的小头目似乎还想跟万公公解释点什么:“公公,我们已经”
“闭上你的猪嘴!”万公公恶狠狠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就会说,办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行啊?看样子,这个柳元宗府里的奴才,一定是带着两个小杂种逃出京城了可是,他们能去哪儿呢?尹正豪正在江南四处赈灾,连皇上都不一定能掌握他的确定住所,难道难道他们能回去找”万公公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想到了那个押送流放犯人的林飞狐,猛然惊叫到,“非常可能去找他们去了,好,这回咱家亲自出马,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们!”
“万公公,这点小事儿您何必亲自”一个小太监劝阻道。
“小事儿?”万公公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小太监说道,“你可要知道,如果不快点把那个狗奴才和两个小杂种杀了灭口,等尹正豪回来,一查办起来,万一牵连到咱家,那还得了?咱家这等于违抗了皇上的旨意,私下杀人放火呀!”说到这里,万公公不由得怒火中烧,恶狠狠地怒视着那些侍卫们,“要是等着你们这群猪把事情办好,咱家的命早就没了!”
“可是您,树大招风,要亲自出马,万一”那个小太监还想劝阻。
“闭嘴!”万公公厉声喝道,“咱家还用得着你教吗?咱家自有办法!”
京城里发生的这场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根本就没有传到林飞狐押送的流放队伍中来,任何人都不知道京城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惊天血案,柳元宗仍然跟每天一样,随着流犯的队伍,日出行走,日落休息,一点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彻底是家破人亡了。
但是,人的某种基因似乎是有感应的,这接连两天,柳元宗总是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晚上也常常做噩梦,梦醒之后,又记不清梦境里的具体事情。他渺渺地感觉到,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绝没有想到,三百多人在一夜之间,惨遭屠杀,好端端的一个大家族,竟然是家败人亡的惨剧。
这天上午,刚刚上路不久,柳元宗就觉得心神恍惚,走道总是磕磕绊绊的,当别人忽忽向前走的时候,他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在路上站住了。
走在他旁边的庞敖觉得他有些不对头,就喊了一声:“柳大人,你怎么啦?”
“哦,没什么。”柳元宗急忙赶上队去,不好意思地看着庞敖笑笑,“往后可别叫我柳大人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待罪在身的囚徒,罪有应得的阶下囚”
庞敖不怎么同意他的这番言论,于是反驳道:“柳大人此言差矣!难道这整个流放的囚犯中,人人都是罪有应得吗?就拿我来说罢,我虽然杀人无数,但是,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我成为阶下囚,完全是心甘情愿,但我可不同意什么罪有应得的狗屁理论!”
柳元宗的脸被庞敖的这番话给说红了,他嗫嚅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吭吭哧哧地说道:“嗯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终究还免不了被流放东北,东北,这么遥远,我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离我越来越远了”
“远一点,牵挂少点,”庞敖说,“看开些,这不见得不是好事。”
“我倒是希望能跟你一样看得开可是,不知怎么搞的,这几天眼皮一直跳,我好怕怕他们出什么事啊”柳元宗忧心忡忡的地说。
走在一旁的段江,这时忍不住插嘴说道:“眼皮跳是你没睡好觉,别杞人忧天了,柳大人,我告诉你,庞敖这家伙说的对,我巴不得我家那两口子离我远远的,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省着他们”
段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李刀给打断了:“哎,我说神偷先生啊,话别说得那么满好不好?真不知道当初您的夫人女儿中七日散的时候,是谁急得像热锅上蚂蚁来着?”
段江被李刀的这番话给说的没有话说了,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嘟囔着说:“怎么说话尽揭短啊?”
庞敖总结般地说道:“亲情啊,跟爱情一样,都是人生过程中的债啊!”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囚车上,忽然跳下来一个女孩,笑着跑了过来。
这个女孩是李刀的女儿李玉。
庞敖忍不住说道:“哼哼,又一个还债的来了。”
李玉笑呵呵地来到父亲李刀的跟前,看着大家,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啊?”
“没说什么啊,”李刀故意说道,“怎么啦,下车做什么?”
“我想陪你们一起走走。”
“为什么啊?坐车多舒服啊,你何必自讨苦吃呢?”李刀对女儿的这种做法很不理解。
“车上无聊,就想走走么。”李玉说着,忽然情不自禁地走到了纪廷亮的身边。
庞敖看着这个女孩,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脸对李刀说道:“看着没有,都说是还债了,走点路,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李刀看着女儿,也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摇摇头,把脸转向别处去了。
纪廷亮猛然一回头,发现了自己身边的李玉,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下来走路了?”
“怕你无聊,陪你聊聊天啊。”李玉调皮地笑了一下。
“我这个人很闷的,没什么话好聊的。”纪廷亮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陪你走还不行么?”李玉走在纪廷亮的身边,两个人就那么默默地走着,好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跟在队伍后边的楚楚,骑在马上,将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脸上挂着一种深深的感动。
午时刚过,流放队伍便停下休息了。这是路边的一座小凉亭,虽然是冬天,但是,也还能稍稍遮挡点寒风。
飞狐在小凉亭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思谋着下一段路该怎么走。这时,楚楚忽然走了过来。
飞狐看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楚楚挨着飞狐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在整个流放队伍里面,有一段爱情正在默默滋长着?”
“是么?谁呀?”
“猜猜看?”
飞狐摇摇头:“我算了,我还是别猜了,你一定又是在说算了算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啊?”楚楚不高兴地说,“猜一下会死啊?干吗啊?你以为我在暗示你跟我么?人家才没你那么有心眼呢!”
“我又没有说是你跟我”飞狐无力地解释道。
“你嘴上虽然没说,可是你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我的天啊,楚楚这丫头又来了,我都跟她讲过几百遍了,我喜欢的是雪儿,我不会离情别恋的”楚楚夸张地质问着飞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你说!”
“你让我说什么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飞狐无奈苦笑着说道,“连我心里话都让你给说了,你还让说什么罢?”
飞狐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楚楚嘟着小嘴的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还会笑啊?”楚楚仍然半真半假地跟飞狐生气道,“你看,我的用心多么良苦,为了博你一笑,还得装疯卖傻好啦,打起精神,等一下又要赶路了。”
楚楚说完,转身,离开,原本嬉皮笑脸的一张脸,一转身,忽然沉了下去,显得非常落莫,哀伤。
在凉亭的外边,一干囚犯正在休息,常太冲拿着一本佛经,在默默地念着,颜芝絮坐在一边,看着常太冲,蹙着眉头问道:“你在念《佛经》么?”
“嗯。”
“借我看看可以么?”
常太冲看了颜芝絮一眼,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将手上的《佛经》递给了她。
颜芝絮接过佛经,看了起来,只片刻功夫,似乎就已经看进去了,脸色显得非常安详,平和。
那个被逮捕归案的汪见鹤此时就坐在颜芝絮的身边,忍不住凑了过来,伸着脖子看着颜芝絮手中的佛经。
“佛经?可不可以也借给我看一看?”汪见鹤说着,假做不经意地,一只手轻轻地就抚摸在颜芝絮的嫩手上了。
坐在一边的常太冲鄙夷地看着汪见鹤,忽然一把抢过佛经,恨恨地说道:“有罪孽的人,是需要多看看佛经,但是,罪孽深到无可救药的人,就不必要浪费时间了!”
“你?”汪见鹤生气地冲着常太冲瞪起了眼珠子。
“我的外号叫作杀人魔王,你听说过么?可不要惹我!”常太冲冷冷地说道。
颜芝絮感激地看着常太冲,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说道:“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不希望我的佛经被肮脏的人给玷污!因为,这佛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众人正在闲聊着,飞狐忽然站起来,大声喊道:“都休息好了罢?准备赶路了。”
说着,囚徒们纷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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