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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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诺-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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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鸟那最后一声凄厉的鸣叫消逝之后,鬼手神医的这个坐落在辽西原始森林深处的茅庐小院已经在浓重的夜色中变得更加虚幻和神秘起来。
鬼手神医任天阔独自一人在自己的小屋里喝完那杯残酒,然后挑着一盏小灯笼有些踉跄地走了出来。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点酒就感觉自己有点醉态了呢?老了!鬼手神医在心内感叹道,人不服老不行啊,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一晃儿,灵儿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自己能不老么?
一想到灵儿,就有一种痛彻骨髓的感觉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蔓延,自己与她的相识相交相爱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可是,漫长的生活有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觉醒来时那么短促,梦醒之后,已是沧桑巨变,人鬼殊途,虽然岁月依旧,但是,人已是阴阳相隔了。
鬼手神医也不知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从茅棚里走出来之后,总是感觉自己的脚下不利索,眼前的一切也恍恍惚惚的。就在他走到院子中间的那一瞬间,忽然发现,院子里怎么升腾起一阵一阵的雾状烟雾呢?哦?这是怎么回事儿?
鬼手神医有些懵懂,他站在那里看着缭绕的烟雾,似乎感觉已经走入了一个鬼魅的世界,似乎在期待着一种自己不敢想象的奇迹的出现。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人,准确地说,看见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在白烟缭绕的迷雾中款款地向他走了过来。
他傻了,呆了,这是虚幻的梦境,还是实实在在的现实?这不是自己那日思夜想的灵儿么?当年她不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了么?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呢?难道她是从那个世界来的?难道人死了之后真的会有灵魂出现?
“灵儿”他看着那女人,眼睛里已经溢出了苍凉的泪花了。
“你还记得我?”灵儿用她那明亮的星眼看着鬼手神医,哀怨地说。
“我我怎么会忘记你呢?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啊”鬼手神医觉得,那冰冷的泪水已经从自己那满是皱纹的脸颊上流淌下来了。
“那么,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么?”灵儿凄楚的问道。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你死在我面前,说什么也不让我救你,只因为我是圣天教的人,这,这,这对我太不公平了,你知道么,为了你,我已经退出圣天教,退隐江湖了”鬼手神医痛彻心肺的说。
“哦,是么?那,你现在为什么见死不救?”灵儿趋前一步,问道。
“我见死不救?我怎么见死不救了?”
“我女儿告诉我,说你救了她,我很感谢你,可是我未来女婿的事,你也不能不管哪!”鬼手神医发现,这个灵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一下子涨红了,眉眼间荡漾出许多娇羞之色。
那一刻,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感觉自己的酒也有些醒了。但是,躲在附近的飞狐一听这话,几乎吓得灵魂出窍,而躲在在一边拢烟的庞熬和段江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揶揄之色。
鬼手神医喃喃道:“未来的女婿?”
鬼手神医发现,对面的这个灵儿的脸色更红了,甚至连说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是是啊,林飞狐就是我未来的女婿么你当年没有救我,现在悔恨不已,现在老天爷给你机会赎罪,救了我的女儿,再去救我的女婿,这都是天的安排,你不要杵逆天意啊,知道么?”
“天意?”就在那一刻,鬼手神医已经在心中做出了他这一生中少有的重大决定了,他怔怔地看着那个隐藏在烟雾里的灵儿,良久,良久,口中还喃喃地叨咕着“天意”这两个字,然后,回转身,踉踉跄跄地回屋去了。
那个假扮灵儿的楚楚一看鬼手神医走了,一下子露出了本来面目,直着嗓子喊道:“喂,任天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要不要帮这个忙啊?这七日散是很难救的喂,你”
鬼手神医没有再回头,他扔给楚楚的答案只是那无力的关门声。
当庞熬他们确认鬼手神医已经回屋并已经躺下了之后,他们才从那昏暗的角落里出来。
飞狐生气地冲向楚楚,狠狠地质问道:“你怎么乱讲话呢?谁是你未来的女婿啊?”
楚楚红着脸,嘟着嘴唇,强词夺理地解释说:“我,我不这么说,那该咋说啊?我没有什么理由能说动他么,只有套上亲戚关系才好办事么!我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要想的太多了!”
庞熬在一边打趣地说:“怕就怕想太多的是你自己!”
楚楚生气地说:“你说什么啊你?哼!我不跟你们计较,我得去看看神医,看看我这招儿有没有奏效!”
说着,楚楚就朝神医的房内走去。
飞狐急忙叫住她:“喂,你急什么啊?你那身行头还没换下来呢,让人一看不就弄巧成拙了么?”
楚楚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上还穿着段江给偷来的那套官太太的服装呢,急忙脱下衣服,换上自己的服装,然后悄悄走进了神医的屋子里。
鬼手神医并没有躺下睡觉,而是一个人坐在桌前,面色凝重地不知在想着什么。楚楚走进来后,他也没有回身,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楚楚轻声说:“神医”
“嗯?”鬼手神医这才回过头来,用一种说不清内容的眼光看着楚楚。
“干嘛这样看着我啊?”楚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想”鬼手神医迟疑着说道,“我想很多事情,都是天意”
“天意?”楚楚茫然。
“天意让我救到你,天意让我跟庞熬是好朋友,天意要我非插手这件事不可!”
楚楚明知故问地:“哪件事啊?”
鬼手神医长叹了一口气:“你心上人的事啊!”
楚楚大喜过望地说道:“真的?你真的答应了?”
说完,楚楚猛一下子跑出鬼手神医的屋子,来到院子里,大声喊道:“神医答应了,神医答应了!”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啊。飞狐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既然神医答应了出山相救,那就不能再耽搁了,因为天亮就已经是第六天了。于是,飞狐与庞熬还有段江立刻收拾行囊准备连夜返回流放犯们安营扎寨的宿营地。
鬼手神医什么都没有带,只随身背了一个小布包。
庞熬故意打趣道:“老兄弟,看样子,你的医术真是长进了不少,只带着这么一个小包袱就够了?什么药材都不需要了么?”
神医解释道:“那七日散既然又名断魂药,肯定是毒性难解,所以,我得先看看患者的症状,才能知道如何下药,否则,一旦药方下偏,那些患者随时有丧命的危险!”
段江惦念着他的老婆女儿,比之别人似乎更显着急:“那我们快走罢!”
飞狐看着鬼手神医这么大年纪为了给人治病竟然连夜跟自己颠簸,不由得感激地说道:“多谢神医,烦劳您深夜赶路,实在是因为时间紧迫”
鬼手神医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我既然已经同意,你就免去这些用不着的客气和繁文缛节罢,我最不喜欢听这些,走罢,上路!”
说着话,鬼手神医已经翻身上马,庞熬段江也不怠慢,跨上马背,五个人刹那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了。
那弯隐藏在云絮里的冷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云中探出头来,把清冷的月辉撒了下来。借着这微弱的月光,鬼手神医住处的附近忽然闪过来几个鬼鬼祟祟的夜行人,他们四下看看,在确定院子里肯定没人之后,他们一个个如狸猫般进了院子,瞬间便影进了鬼手神医的各间屋子里。
他们是圣天教的人,已经在这附近窥视这个院子有一两天了。自从那天晚上鬼手神医拒绝了他的哥哥任天翔的请求之后,他回去就让红旗令主欧阳追月安排了教内几大高手来到这里窥探情况。因为任天翔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了,他知道,弟弟总是先观察病人的症状之后,才能回来配药,所以,他让人在鬼手神医的住处隐藏下来,单等弟弟领着庞熬、林飞狐回来配药时再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样,不但可以除掉林飞狐,而且还可以除掉自己的死对头庞熬,又能帮助万公公阻止这干人犯流放东北,这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啊。
任天翔已经想好了,他要亲自出马,把那个让自己受尽屈辱的庞熬干掉!
就在飞狐离开流犯们营地的那天晚上,在接近拂晓时分的时候,雪儿突然醒过来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她身边的大师兄殷展鹏。殷展鹏半眯着眼睛,神情显得极其疲惫,雪儿看着他,有些心疼地说:“大师兄,让你受累了”
殷展鹏冷丁从半昏睡的迷蒙中醒过神来,拍拍雪儿,怜爱地说道:“我没事的,只要你能好,再受点累我也甘心情愿!”
“大师兄,那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死了?”雪儿忽然瞅着殷展鹏问道。
“傻瓜,你怎么会死呢?大师兄是不会让你死的!”殷展鹏哄着雪儿说。
“可是我觉着好痛苦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就像散架子似的,你告诉我,我到底得了什么病?”雪儿定定地看着殷展鹏问道。
殷展鹏怎么能忍心把她的真实病症告诉给她呢?所以,只能安慰着她说:“没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如果我死了,至少还有你在我身边,我总还能觉得安心一些”忽然,她就想起了飞狐,心里有些痛,哀怨地问道,“大师兄,飞狐他真的就那么忙么?忙的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了么?”
殷展鹏没有给雪儿解释飞狐不来看她的原因,甚至都没有告诉飞狐已经离开营地了的事情,但是,他也不敢很直白地说飞狐的坏话,只能拍着雪儿哄她睡觉。
天色渐渐亮了,女侠古慈音和大侠杨苍戌从各自休息的房间走了出来。他们两人互看了一眼,又看看苍茫凄凉的古道尽头,一种失望的神情从他们各自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同时流泄出来。
“唉,已经是第五天了!”古慈音叹道。
杨苍戌也着急地说:“是啊,弟妹,刚刚我看了看正在熟睡的伏龙,他身上长满了红斑,如果照庞熬所说,这正是第五天的症状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今天飞狐他们还不回来,明天那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就在两个人心情沉重地说着话的时候,忽然,古慈音发现,在荒凉的辽西古道尽头,有几匹快马正在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她的眼睛倏然一亮,失声叫道:“杨大哥,他们回来了!”
声音刚落,那几匹快马已经来到了跟前。
古慈音一看,这几个人里边,不但有丢失的神偷段江,而且还有被打发回京的楚楚,这真是太意外了。
“呀,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古慈音几乎是失声地喊叫起来。
楚楚着急忙慌地说:“慈音姐姐,这事儿我慢慢再跟你解释,我们先让神医给那些病患们先看病罢。”
飞狐也急急地说:“对对,神医,请往这边来”说着,飞狐引着鬼手神医走进了患病犯人们居住的古庙里。
楚楚说:“那我去看看这边的情况。”
“好的好的。”众人分头忙碌起来。
楚楚走进一个房间,没有想到看见竟然是殷展鹏和雪儿。殷展鹏像个护花使者般坐在雪儿的身边呵护着雪儿。
看到这幕情形,楚楚有些发愣:“殷大哥?”
“楚楚?你怎么又回来了?”殷展鹏对于楚楚的忽然出现,也吃惊不小。
“唉,说来话长啊!”楚楚现在还没有心思跟殷展鹏解释自己这一段时间这传奇的经历,她看着病榻上的雪儿,也有些奇怪,她不是回长白山了么?怎么又躺在这里了呢?她把眼睛转向殷展鹏,问道:“雪儿姑娘怎么也会在这儿呢?飞狐不是让她回雪山派去了么?”
“雪儿本来是要回雪山派去的,可谁知在半路上就病倒了,还是我去把她找回来的呢”
就在这时,雪儿的意识忽然有些清醒了:“大师兄,谁啊?”
雪儿用气若游丝般的声音问殷展鹏道。
“哦,是楚楚。”
“楚楚?”
楚楚急忙弯下身去,看着雪儿说道:“是啊,雪儿,我是楚楚,我跟飞狐已经把神医给请来了,你不要担心,这个神医一定会把你的病给医好的。”
“你跟飞狐去请神医”雪儿用微弱的声音说,话语中似乎还包含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内容。
楚楚急忙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总之,这次主要靠着我们两个人的力量,神医才肯出山相救,你放心,我这之前也跟你一样,得了一种什么奇怪的病症,结果神医的药一下子就给我治好了”
雪儿心里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妒忌,但是,又没有力量来把这妒忌表现出来,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楚楚一下,就闭上了:“哦,哦,你跟飞狐请神医哦,很好,很好”雪儿不想说什么了,转过身去,这时,楚楚发现,雪儿的胳膊上、身上长满了非常可怕的红斑。
楚楚指着雪儿的手对殷展鹏说:“殷大哥,你看雪儿的手”
“啊,这是七日散第五天的症状,”殷展鹏边解释边着急地说,“神医呢?”
“在犯人那边,估计一会儿就能过来。”楚楚说完,就匆匆走了。
此时,鬼手神医在飞狐等人的陪同下,正给那些患病的犯人和家属在诊断病情,鬼手神医已经看到了段江的老婆那里了。他抓着段江老婆的脉搏,看着她手背上那成片成片的红斑,不禁皱起了眉头。
段江着急地横在神医的面前,问道:“怎么样,我老婆女儿有没有得救?”
鬼手神医拨开段江,说道:“莫急莫急,待我看过所有病人的症状,自然会有答案,你稍安勿躁,好不好?”
神医果然是神医,给病人医病的时候,如同变了一个人,脸上和颜悦色,没有一丝愠火,给人一种极度信任的感觉。
古慈音也在一边安慰段江说:“段江,你不要紧张么,你一紧张就会影响别人的情绪,既然我们把真正的神医请来了,我们就应该相信他!你这么一急躁,反而让大家心里更慌!”
段江听古慈音说的有道理,就把身子闪开了,鬼手神医神情冷静地一个一个的给病人看病,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病人的状况是好还是糟。
鬼手神医是最后一个走进雪儿的那个房间的,当他抓住雪儿的脉搏的那瞬间,他发现,飞狐的神情显得非常紧张,还有那个叫殷展鹏的,也显得挺紧张,心里就明白,这三个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鬼手神医捏着雪儿的脉搏捏了很久才放开,然后站了起来。
“还有么?”他瞅着飞狐问道。
“没有了。”
殷展鹏急切地问道:“神医,病人要吃什么药才能很快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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