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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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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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炕上,她就着穆然倒过来的热水胡乱抹把脸,而后四仰八叉的躺下去。
穆然也跟着爬上来,将她搂在怀里,一点点拆着她头上的小金花钿。乌发垂下来,他五指分散穿过顺好,而后给她捋在胸前。
“今个儿好险,我连拆头发的力气都没了。”
穆然将发钗放在一旁的炕桌上:“刚才在知州府,看你跟主簿夫人吵得中气十足,我还真当你一点事都没。”
“什么中气十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我头上泼脏水。我要再不说话,她真当我夫君是窝囊的。”
“哦?”
宜悠咕噜一下翻过来,对着手指:“当然也不止是为你,因为我实在气不过。你也知道,我这性子就是躁,从不肯多忍耐一点儿。”
说完她低下头,暴躁的性子可不算什么好事。之所以敢说出来,是因为她明白,两人以后要过一辈子,现在忍着固然能蜜里调油,但往后那么多年她该怎么办?
让她装一辈子,她才真装不下去。
“这是怎么了?”
穆然疑惑的声音传来,她忙小心的抬起头:“穆大哥当真不会厌恶?”
穆然一愣,而后他着实哭笑不得:“宝贝儿你着实太过小心,你是不知,军中那些糙爷们平日脾气简直比火药还要猛。尤其是廖将军,他……”
“他怎么?”
穆然从不多评判上峰,这是他多年从军养成的经验。不过低头望着趴在他怀里的小媳妇,一双杏眼中瞳仁黢黑黢黑的,圆溜溜像猫儿般的望着他,直勾得他一颗心丢了魂儿。
“告诉你也无妨,廖将军性子最是火爆。若是外出征战集合时延误一步,他都要拖下去打十军棍。”
“原来如此,不过军法如山,这样才好。”
“恩,那是自然。”
宜悠摆弄着发梢:“我看可不是所有当官的都像廖将军那样刚正无私,今天这么得罪陈德仁,往后咱们得小心点。说起来此事大多还是因我而起,带累夫君了。”
穆然拇指抚摸过她的唇,抚平那处凸起:“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再说这事本与你无太大关心,怪就怪廖将军不姓陈。”
宜悠乐了:“皇帝也不姓陈,陈家怎么不去怪?”
“他们不敢,行了宝贝也别瞎想。天色不早,为夫炖的那只乳鸽应该也够了火候。”
“什么乳鸽?”
“乳鸽汤,听铁先生说此物最是美味。”
“哦,鸽子哪里来的?”
穆然指指天上:“县衙送信的信鸽,总有几只不驯服。总不能留着他们费粮食,为夫只能尽量为县丞大人分忧。”
宜悠瞅瞅他背后,没长出尾巴,怎么会变得这般……好吧,油嘴滑舌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留着点,日后送信还得用。”
“夫人放心,为夫有数。”
穆然拍拍胸脯,将右颊凑过去:“今日胡须刮的很干净,夫人你瞧瞧,一根都无是吧?”
宜悠当然知道,望着他期待的眼神,她下自己手心,而后摁在他脸上:“奖励你的,好好炖汤,不要放太多盐巴。”
穆然一愣,望着她无奈的摇摇头。刚想伸过去再索取一记,小媳妇已经滚到炕里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闭上眼。
“我眯一会儿,夫君做好饭再唤我。”
“恩,你好生歇息。”
宜悠一哆嗦,她总觉得这话意思不单纯。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应该不会,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
**
冬日虽然黑天早,但院中雪并未化。稍微有点光透过雪地反射,都能多显出一层光亮。
穆宇兴冲冲的跑回来,拿着两张大字给她:“嫂嫂,我写的,你瞧瞧好不好?”
宜悠接过来瞅瞅,是千字文。她并未看过多少书本,如今穆宇写得字,有半数她已经不认识。
“谁叫你的?”
“我自己描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念。”
“嫂嫂也不知道,等过几天你就去官学,到时学好了回来教我和你哥哥可好?”
“好。”
穆然自外面进来,手中蹲着一盅乳鸽汤。汤盅打开,独属于乳鸽的细腻香气迅速传遍房内的每一个角落,他直接将汤放在离宜悠近的一侧。
“这些也足够咱们用一顿,穆宇,把碗拿来。”
她这边分着,穆然却是将一只只鸽子蛋在桌上捣碎,掀起其中一点,顺着捋下来,如苹果皮般连贯的蛋壳剥落,露出里面雪白嫩滑的蛋清。蛋清入汤,就像两只白玉团子镶在里面,看得人都不忍去下手。
宜悠舀一口汤,含在嘴里享受的眯眯眼:“火候刚好,端阳干得不错,你也多吃点肉。”
穆然坐在一旁脸色稍稍有些发冷,宜悠会意,拿起汤勺,往他那边转一圈落在自己碗里。
“咳。”
“穆大哥这是怎么?”
“没什么。”穆然摸摸喉结,暗自控制住自己那抬头的嫉妒之心。等过会,天黑了他总能找回来。
宜悠本能的觉得危险,忙舀起一勺汤:“你也多喝一点,从明日起十来天,咱们怕是用不了这么好。”
说到这穆然脸色却是彻底阴下来,二十三是小年,怎么都该回乡下祭祖。而后一直在年初三宜悠回娘家,他们怕是都得住在云岭村。虽然他再三保证过穆家不成威胁,但那些人究竟会做出些什么事,他也不怎么确定。
**
一顿饭就在沉默中吃完,赶在宵禁之前,县衙的小厮来了趟,送来一副春联还两张“福”字。
春联兴起于几百年前,原本也就是个地方习俗。偏生大越开国皇帝极为喜爱此物,定都越京后的第一年,他下旨令所有人都拿红纸写字贴在门上过年。甚至他还微服私访,亲自给不会写字的人书写春联。
几十年世事变迁,这会大越已经是家家户户过年贴春联。因着有此物,原本大字不是一个的乡野粗鄙汉子和妇人,这会怎么都能认俩字。宜悠原先没太注意这些,忙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险些忘了此事。
“这是大人回府后亲自写的,这会墨才干,头一个就送到县尉大人府上。”
宜悠赏了他几个铜钱,收起来后忙吩咐穆宇:“只写一副春联就行。”
“嫂嫂,我多写点给长生他们送去。”
宜悠一拍脑门,她竟是把这给忘了:“行。”
进了厨房,穆然将粘更碎的粘米面子放在锅里,端阳添着柴,不多时一锅浆糊就打了出来。趁着没晾干,她用筷子搅合着,随着穆然来到房门外。
四合院的门并不大,比划一下春联还稍微有些宽。她小心的折叠下,然后沿着线用剪子给箭好。两边对着剪后,穆然伸长手比划下,而后开始涂浆糊。
宜悠就站在边上,帮他递着浆糊。厚厚的一层浆糊刷在墙上,她退远了看去。
“往上点。”
“再往下点儿。”
“不对、不对,穆大哥停下,咱们贴反了。”
夫妻俩脑袋凑在一处,念着那副春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该哪句在前面?”
俩人都没读过几本书,甚至连“嘉”字都不认识,一时间他们犯了愁。最后还是穆宇出来:“嫂嫂念的没错,应该是新年在前面,过年么,当然年最大。”
上联贴于左侧,下联居右,宜悠和穆宇退在后面看着,时不时的指点下高低。
“太偏了,得往右。”
“往左,不对穆大哥你骑马射箭不是很好,怎么连个贴春联的准头都没。”
穆然脸朝着墙壁,深吸一口气。他不敢说:他只是觉得小媳妇走过来走过去,眼里全看着他,一句句说话的感觉很好。从爹娘死后,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热闹的贴春联,这种感动让他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手生了。”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再贴时他却没再出错。春联和福字很快都贴好,用桐油刷一新的木门上贴着大红纸,过年的喜气儿一下就冒出来。
“还有些面子,咱们再趁着热乎劲再蒸点年糕,明天顺道带回去。”
“行。”
关上木门点起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一家人忙活着。宜悠虽然这几个月不怎么干活,但那双巧手却是一点都未生疏,没几下一只年糕小刺猬便出现在她手下。
“对了,穆家有几个孩子,都喜欢什么?”
“孩子倒是不少,不过这你不用多想,到时封几个铜钱做红包就是。”
宜悠摇摇头:“他们怎么都是穆大哥的家人,即便往常对你和穆宇不怎么亲近,年后穆宇就要入官学。这会回去过年,咱们怎么都不能让人说出什么不好。”
事关唯一的亲弟弟,穆然也忍不住正色起来。虽然穆宇入官学是十拿九稳的事,可还有一点可能,若是有人瞒过陈县丞,越过云州告到更高一层的巡抚处,巡抚大人绝对能直接驳回这一生员。
“那就劳烦你。”
“对我不用那般客气,这些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
说话功夫宜悠又用刀片出一条锦鲤年糕,在鳞片上点几点红颜色,尾巴再一弯,锦鲤便活灵活现起来。她说得的确是实话,做这些小东西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对她来说这事就跟穆然挥刀劈柴一样简单。
**
这边宜悠忙活着,那边云林村,沈老太太翘首以待的大孙子春生终于上门。
“奶奶,孙儿好想你。”
程氏跟在后面,想着儿子的计划,忙上前笑道:“娘,春生一直吆喝着来看你,可官学课业着实太重。这不一放假,他收拾好屋就回来了。”
老太太躺在炕上,虽然还是不良于行,但她脸上和身上还是干净的。这几个月沈福祥把她伺候的很好,洗衣裳做饭炖药全都一把抓。忍住一身骂,也绝对要伺候的老娘舒舒坦坦。云林村见过的人,私下里都说沈家老四这样,比起二十四孝上那些人也不为过。
“春S……”老太太干涩的嗓音响起,眼睛直盯着他脸上的伤痕,抬手便朝那边抚摸去。
“这……”
“奶奶我没事,我去给你倒水喝。”
春生一走开,程氏眼泪就掉下来:“娘,春生不让我说,可我心里实在难受。那孩子心眼实诚,见了他弟弟长生想亲近亲近。但他现在穷书生一个,有了官家姐夫撑腰的长生哪能看在眼里。他和二丫姐弟俩,直接就把春生打成那副模样。”
“什么?”沈福祥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春生递过水杯。
老太太接过去,一辈子直接扔到沈福祥头顶上,茶杯大小的乌眼青扣在脸上,一杯滚烫的水顺着下巴流进棉袄。沈福祥忙脱下来,这可是闺女送的那件新衣裳,想着明天过小年他才拿出来穿在身上。
“孽……”
沈福祥还是有些不信:“以前二丫和长生常被被四丫绕到坑里,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这事。”
想到四丫,程氏有些不想再说下去。事情发展到今天,她也不是没怀疑过。如果当年她教四丫踏踏实实做人,别去想那些没边到沿的东西,会不会她就能活下来?
这 个念头随着四丫死后,二丫亲自送来一份奠仪而越发加重。其实自始至终她都是在利用那个侄女,二丫想明白后讨厌她也是应该。虽然因着福海的事她心中有恨,可 那天二丫说的因果报应一套却烙印在她心底。两家关系已经势同水火,二丫还给了春生一份好姻缘,这让她的怒气消散不少。
虽心有疑惑,可春生却孤注一掷,并且威胁她要是不帮忙他便自己去做。她劝不动,又担心儿子,只能费心往下去装。
“娘。”
春生委屈的声音传来,程氏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她是在助纣为虐,可这是她亲生的儿子,也是她现在活着的唯一一个孩子,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等她开口,老太太剧烈的咳嗽起来。春生眼神晦涩,跟着沈福祥走到房门外。
“四叔,我没骗你。不过长生是弟弟,我本来不打算告诉奶奶。但是四叔,我就跟你说一句,他这样下去怕是会走歪路。我挨着点没关系,要是以后遇到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穆县尉遮不过来,那时再教可就晚了。”
倒不是沈福祥不相信儿子,而是春生的表情太有欺骗性。叹口气,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四叔给你陪个不是,等进城我跟长生说道说道。”
“这不过年了,长生怎么也得回家看看你跟奶奶。这里都是沈家人,有什么话咱们也好说。”
沈福祥听着有理,便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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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如此,春生已打水为由去了云泉山脚下。临到年关孩子们都没事,全都聚在山脚下捡石头。随着白石秘方的公开,多数人家做饭时喜欢添上这么一块,惜火不说,烧出来的菜还格外香。
“程华。”
春生叫住的人正是程家小胖子,开春时仍的长生一脸血,差点给他顶罪的程家小孙子。
“程华,都过去那么久,你还这般小肚鸡肠。”
春生扔过去一块大红纸包的糖,正是宜悠成亲时的喜糖。别的孩子存不住,他多要了些一块没吃,就想着这时候再用。
喜糖是章氏挑的,以章氏的眼光,太差的东西她绝对看不上。这糖块全是用最干净的白糖熬成,含在口里甜滋滋的,比一般村里人家熬的糖稀不知道好吃多少。
甜入心头,程华也没那么气:“春生,你想干啥。”
“什么干啥不干啥,好久没见你了,咱们一块说会话。”
说完春生团一个雪球,无声的邀请着。程华低头瞅瞅糖块,半大孩子终究抵挡不住美食和玩乐的诱惑,抓起雪球嬉闹成一团。这会孩子正多,很快分成两波打起了雪杖。
春生打小就机灵,历任孩子王的他很快建立起了信誉。而后,他不经意的说出了脸上伤疤的经过。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城里的孩子跟咱们村里不一样。长生现在有钱,也是个小少爷,说两句难听的我当耳旁风也就过去了。”
云州孩子最讲义气,尤其是半大男孩。当面天生缺根筋的程华就开始批判长生,春生在一旁适当的解释一番,适时火上浇油。很快在孩子们口中,一个狼心狗肺贪慕虚荣的长生形象跃然于耳边。
春生心下欢快,随意搂起一个小孩肩膀:“哎,长生姐姐可是你小婶婶。明天过小年,你得小心点,不然……”
他指指脸上的疤,无奈的摇头。旁边圆圆脸的穆家小胖子,想象着那白骨精般的小婶婶,简直是欲哭无泪。小婶婶好可怕,他得回家告诉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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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宜悠并不知情,此刻她躺在炕上,望着扑过来的黑影,简直是欲哭无泪。
“夫君,明个儿还得回去。”
“恩,我知道。”穆然解开一颗扣子,暗自庆幸下午他先一步打理好她的发髻。
“夫君,青一块紫一块的,让人看见了不好。”
“我会注意。”脱去外袍,他已经没了耐心。
今日陈德仁看小媳妇那*辣的眼神还印在他心里,虽然成亲已经有些时日,但每当独自一人时他还是有种深深的不确定感。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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