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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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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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会儿茶水便送了来,辛瞳一眼瞧过去,着实有些意外,端着茶盘翩跹而入的竟是那位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小宫女。
  那丫头恪守着规矩走来,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以往的惯例,皇帝跟前,只要辛瞳在,宫女进来便只管送茶水,搁下茶盘便可以走人。可这位不是,聘聘婷婷上前,单手持壶,另只手隆起袖口,露出半截纤细白皙的腕子,又双手捧了和田玉杯,直递到了皇帝手中才算完事。
  辛瞳虽多看了两眼,却也并未在意,只有些奇怪主子惯不喜人近身,这会儿怎的不见发作。
  直等人退了出去,才听宇文凌开口说道:“新来的几人当中,朕瞧着就她还算机灵,便让人安排了她留在清心殿里。往后少不得见她进进出出,你若是看着糟心,倒可以同朕直接说。”
  辛瞳仰脸望去,果然看见皇帝满副戏笑,不见有多在意,反而顺着话头编排:“奴才瞧着竟真有些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也说不定,有机会了倒要找她详细问问。”
  玩笑之余,却又想起了一桩事情:“主子,那个柳然,您给安置在了哪里?”
  宇文凌对她这般发问并不意外,反而透出几分赞许:“让她跟着御膳司的刘太监掌管吃食。”
  听到这般,辛瞳当下便有一番深思,停顿片刻,方重新望向皇帝:“这柳然心气那样高,瞧她先前便同方才那位不对付,必然无法忍受这般差别待遇,主子故意将人这样安排,还是安排在御膳司里,莫非是想等她自己沉不住气?”
  并不答她话,宇文凌微微勾了勾唇角,辛瞳料想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只是不能尽知他还另有怎样的打算,但有一点已然可以肯定,那便是这柳然身后一定有推力,且她这靠山还惹了主子不乐意,如此,也难怪要掉进这样的设计里。
  见皇帝不肯多说,辛瞳便也不再过多谈论,话题拉拉扯扯,又转回了自己在听音阁中学舞的事情。见他颇感兴趣,便就多说了几句:“周掌事教的好,又极有耐心,就是要求太严格,时间也仓促了些。”
  “尽力而为即可,倒也没指望你能借此于众人跟前长脸,学成怎样便是怎样吧。不过这周乐正对于歌舞音理确实很有造诣,你闲来无事时可与她多做切磋。”
  辛瞳点头,又听他说道:“朕念惜她的才情,特赐了旨意准她出宫嫁人,一年只需有半数的时间在宫里。”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辛瞳着实很吃惊,念惜才情,所以特赐恩旨准许她出宫,辛瞳忍不出要生出些许羡慕,但随即又暗暗自嘲,自己同她如何能一样,便是能够出宫,自己又要去哪里?小心翼翼朝面前之人望去,微微一声叹息,有他在,自己怕是身心都不能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凌凌弹指一挥,又要瞧上一出好戏╭(╯^╰)╮
大家中秋节快乐哇!忽略掉明天还得上班上学的事实,今晚一定要玩的开心^_^

  ☆、另有交代

  照着以往惯有的前例,仲秋那一日午膳摆在了武英殿,皇帝宴请百官群臣,君臣之间虽非家人至亲,却因帝王素有公正严明决断英武的好声名,倒也宾主尽欢,和乐融融。
  这团圆节的晚膳才是真真正正的皇室家宴。
  辛瞳晌午虽未往前殿侍驾,但这一整天却也没落闲。逢年过节的总要有些人情走动,平素里宣正宫总比别处规矩苛刻些,但节下里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谁也不会没眼力见的逢在这个茬口上找不自在。
  先是往阅微坞去寻阮玉何嫣,却不知怎的,何嫣还是不在。这段时间以来,辛瞳想了挺多,诸番事情联系起来,总感觉何嫣突然往太学供职这事儿实在有些蹊跷,但具体哪里不对却也说不太清,本想借着这次见面直接跟她问个明白,现下还是不能够了。
  “她前儿得了旨意,许了她出宫三日返家探亲,昨天才走的,估摸着回来就是节后了。”
  阮玉瞧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并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好奇她同何嫣之间是不是存了什么芥蒂,又怕节下里惹她乱心,索性闭口不再多问。
  各人有各人的交际圈子,但因多年腻在一块,跟阮玉她们二人也不分彼此,有些过场一个人处理起来反倒难为情,姐妹绑作一起,仿佛就能变得名正言顺。
  一番忙活,两人终是得了闲能坐下来好好说会儿体己话。辛瞳早就发现身旁之人这一上午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打量自己,这会子便直接戳着她腰眼挑明:“你是想问前段时间我被拘禁的事情吧。”
  阮玉见她直言,关切之情便不再遮掩:“我大体听说了这事儿,又想方设法从旁人那儿打探了些,可你那宣正宫不比别处,铜墙铁壁似的针尖儿插不入。辛瞳,旁的我不多问,也不想你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只我还是那句老话儿,万岁爷对你真是没得说,你该为自己将来想想。这些年我也悄悄寻思过你的心意,其实内心深处,你并不排斥的吧。打尚仪局过的那几个丫头想来你也见过了,这次真和从前的都不一样,糟心极了,个个心高气傲,眼界毒得很,人都说近水楼台,你真该多走点心。”
  辛瞳听惯了她唠叨这些,清楚地知道,其实打心里对自己最好的就是她,便只管点头安抚要她千万放心。不过这会儿倒想起了另一桩事:“这次来的姑娘里,是不是有个叫薛茹的,她同我长得竟有些像,那天见到还真是挺意外。”
  “你这样说我倒是很有印象,那丫头才过来尚仪局时王嬷嬷就说像,可人自个儿当着众人的面好一番撇清,还事无巨细地将自己与你的不同一处处指明,千般言说万般强调,偏说一点儿也不像。当时大家都瞧着她不知深浅又不识趣儿,猜想她最后一准儿得被卡住,却不料还是给送到了御前。”
  竟然是这样,辛瞳若有所思,如此看来,这薛茹倒比那柳然城府深的多。她那样做,无非就是隐藏锋芒以求自保,同时表明立场,两下里讨好。后来能入选来宣正宫,却只怕早八百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事儿原也没有真正波涉到自己,只其中的别有用心依旧令辛瞳很不乐意。就像那日尚仪局回来路上她跟阮玉说过的,人不来犯,她自不会寻人麻烦,但若有人意图针对自己,却也不会坐视不管。宣正宫里还能搞出这样的动静,有这能力的人并不多。待要再做思量,却又觉有些好笑,保不齐这事儿还就是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端坐着的那位自个儿的意思呢,若真如此,那位的心思,她又怎能琢磨的清?
  回到宣正宫已近未时,才进宝华阁没多久,常顺便来敲门。辛瞳将人往里头迎,对方却立在原地不肯挪半步,正奇怪这是怎么了,便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哭腔着开口:“姑姑,往后您这宝华阁奴才真不敢随便迈进来半步,先头两次原是主子爷有交代,可这差事能在屋子外头办那就还是尽量在外头办,奴才自个儿掌嘴那几下着实疼得厉害,不过倒也不算白挨,擎当给您添福气也就是了。”
  竟还有这档子事,辛瞳一时有些愣怔,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却见常顺已然恢复油嘴滑舌:“我也就是仗着您的好脾性,这才敢随便磨叨几句,您别忘心里去。”又小心翼翼朝上头一比划,轻声说道:“就连咱们这样的人也要介意,那可不是要归为您的福气?”
  见他拐弯抹角说这些,辛瞳才要出口的关心话立时收回,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公公还是直说这趟过来是什么差事吧。”
  常顺怕她恼,当下不再嬉笑:“万岁爷这会儿还在前头忙活,使奴才过来给您带句话,‘等下席间机灵些,该瞧的都仔细留意着,戌正时分寻个由头离席,回宝华阁来候着。’”
  辛瞳眉间微皱:“还有无其它交代?”
  “没了,就只这个。”
  等到常顺离开,辛瞳还有些模模糊糊弄不明白,原还以为是不让自己跟去伺候了,却未想非但要去,还得多多留心瞧出些利害关系,索性吩咐了就是吩咐了,照做便是。好在并没被指派具体分工,那便不必往主子跟前近身服侍,随便找个角落猫着才更有利于看戏不是?
  本来还觉得劳什子的宫宴枯燥无味,这会子有了事做,反倒多了几分期待。只既然要猫着,便得尽可能的不打眼,进去里屋也不另外替换,想着晚间露重霜浓,便又加了件灰黑袍子套在外头,拆掉头发重新草草挽过便作完事儿。
  收拾停当,瞧着外头声响,随着提前布置打点的侍女往宣正宫凝晖殿去。正准备寻个不起眼的角落打发时间,却乍然给人唤了名字。
  “辛瞳姑姑,请留步。”
  回转身来遥遥望去,来人实在有些出乎意料。鹅黄色的拖地长裙更显她细瘦的身量,柔柔婉婉,娉娉婷婷,不是清嫔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结束,没玩够···繁忙模式再次开启,咱们的故事也会继续···

  ☆、仲秋家宴

  对于清嫔会在宣正宫的地界叫住自己,辛瞳感到有些意外,毕竟那晚同主子交心之后,清嫔与明亲王有所牵连于自己来说已是毋庸置疑。此刻她依旧无所顾忌地主动搭话,却也正是说明了那日她并未发觉与人传递信物之事被自己看到,更是不曾知晓她背地里那点小动作皇帝早已心知肚明。
  辛瞳上前才要行礼,便被人连连扶起。清嫔莞尔一笑,说不出的明丽动人,见辛瞳缓下神情微笑回应,方开口说道:“姑姑何必拘礼,我这嫔位空有其衔,却整月整月地见不到皇上的面,若姑姑待之以上礼,反倒要叫我不自在。上次让人去请你到我宫中来,原是想答谢姑姑前次思水轩中的成全,只不巧没能等到你来,却不知是因为何故?”
  听她有此发问,辛瞳有些奇怪她何以要在这样的问题上加以纠缠,却还是开口回道:“娘娘恕罪,那日临时被主子叫了去,只好让何嫣往钟粹宫代为回禀,后来未见您再次传唤,便不敢自作主张扰您清净。”
  清嫔目光之中眼波微闪,像是做出了极大克制,才未让心底深处的秘密顷刻泄露,迟疑许久,方复言道:“方才唤住姑姑,是另有一事要请你帮忙。我虽为后宫嫔妃,却不比姑姑你时时得见圣颜,是以想请你替我带去一句话,在皇上闲暇无事时说与他听。”
  不知缘由,辛瞳探询的目光直望向她:“娘娘请讲。”
  “还请姑姑告诉皇上,‘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辛瞳静默思量,未及开口回应,便听清嫔再次开口:“这是我由衷的剖白,得了机会,我自个儿也会去同皇上说,只事关重大,担心错失良机,故而嘱托姑姑你先代我同皇上讲明。”
  这话说的当真巧妙,表面看来不过是宫嫔惯有的思君心切,诗词传情盼望帝王心生怜惜,但潜意识里,辛瞳就是觉得不单如此,定是别有深意。她在此嘱托自己代为禀明,却又在话中有意无意强调事关重大,她自己亦会找寻机会亲自诉说与皇帝,这样的潜在含义,无非是在点醒自己不要想着听过便忘不办事儿,若是他日对质出自己并未将意思传达出去,这蒙蔽圣听欺上瞒下的罪名就要坐实了。
  辛瞳轻抿了抿唇角,抬眸望去,想要从清嫔神色之中瞧出她内心深处真实所想,却见她满面焦急,迫切诚恳,一时当真分辨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这清嫔当真顾虑的多余,她是否以为自己会出于妒意而有心隐瞒,怎么会!这么多年来,做过的这类事情多了去,从前未有分毫芥蒂,以后更不会:“娘娘放心,我寻个合适机会便同主子回禀。”
  “如此,谢谢你。”
  原本两下里就没有多少牵连,这会儿该交代的交代清了便相对无言,辛瞳寻了借口说还有差使在身先行道辞,清嫔望着她离去,那一抹素净寡淡的身影印在眼里心里,惹得她注视良久。
  辛瞳在后厢更衣休憩的屋阁中偷了好一会子闲,才随着一众外围侍奉的宫女列队回到主殿去。各宫嫔妃已陆陆续续到来,依着位份品级分席而坐,不多会儿,便听见了太后驾到的传报声。
  出了那样的事,辛瞳对这位再无法保持从前高山仰止敬而远之的态度,不由自主放了更多精力去留意这位的情绪波动。太后并未对侧旁任何一位嫔妃有过多关注,于主位右侧端肃坐下,瞧向正中御座位置的眼神微微透出些许不满,不知是在怨怪皇帝家宴迟到,还是睹物思人,因即将上演的逢场作戏而心里发堵。
  辛瞳今日还未能见到皇帝,并不知晓午宴群臣结束后他去了哪里。他不来,这凝晖殿中的众人谁也不敢动筷子。后宫之中贵人以上皆位列于此,再加上各自带来的随侍宫人,以及分配在凝晖殿中伺候的宫女宦臣,林林总总便有百十余人。人多杂乱,等待的时候长了便难免焦急,只是个人表现出的情绪却不尽相同。
  太后缄口沉默不作言语,秦妃环视一周,缓缓站起周全局面。宫中无后,皇贵妃贵妃的衔儿亦是至今空置,妃位上头倒是有景仁宫秦妃与延禧宫淑妃两位。只淑妃素来体弱,外加性情温和与世无争,这些年来,倒有些现出秦妃后宫独大的势头。
  在外人眼中,皇帝对秦妃可谓信任有加。她的父亲秦穆乃中书省正二品左丞,同为二品,却因资质官职而拔出六部诸人一头,实在称得上是皇帝心腹。她这个做女儿的近十年来亦是顺风顺水,初入宫闱便是贵人,眼下虽未直封贵、淑、贤、德四宫名号,却也因为这“秦”之一字,打上了独有的标签。子女蒙幸而家族尊荣,惯有的道理,有了皇帝的宠信,前朝后宫两厢一对应,这秦家便显得很是炙手可热。
  太后不发话,秦妃身为这次仲秋家宴的操办者便自然而然地站出来主持大局:“皇上政事繁忙,定是有要事须亲自处理。姐妹们期盼原也是理所应当,但还应以国事为重,且各自安静心神,恪守本分耐心等候。”
  这话说得没有什么不妥,但辛瞳就是瞧见了太后犀利的眼神蓦地朝着秦妃看过去,那里面有着说不出的厌弃与狠戾,莫非这两人之间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过节?辛瞳并不知晓其中原因,但想到秦妃未先请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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