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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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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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知怎的,始终没机会见到主子。心里头着急得厉害,今儿上午,越发感到时间难熬的很,便拿出这个,只觉得非得立时做出来拿给您,才能让自己的日子勉强过得下去。却不想心急之下,不小心戳破了手指。”
  这话半真半假地说出来,其实很清楚皇帝必然不会全然相信,但说到这份儿上,已然足够了。只可笑自己着实被逼急了路,想出的这法子当真老套的可以,但求多少能够勾起一些往日美好的回忆,也不枉此番尽力一试。
  宇文凌也不再多问她,直接扯她的手臂,向前狠拽了她一把。又捏着她的手腕拎到眼前,三下五除二地解了她指尖缠的帕子,米粒大的伤口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宇文凌大致也是没想到她竟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本以为左不过是做个样子,有这么回事儿也就罢了。却未想她为达效果,竟如此自残。这是拿着平日里头织毯子的针狠命戳,才能弄出这么大个伤口吧。这会儿瞧着还有些肿,像是才受伤时未能好好处理,再让她用不透气的帕子捂上大半天,倒像是就要化脓了。
  “你用水冲过?”
  辛瞳下意识地点头,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捏着她手腕的力道越发紧了紧,听到她呼痛的悉嗦声也未能松开半分。感觉到主子冰冷的眼神蓦地扫向自己,辛瞳给唬的立时闭了嘴,不敢再吭声。
  听见皇帝冲着外面喊人过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腕儿还被他紧紧攥着,试探着往外抽了抽,到底没能挣脱。只好细着嗓子轻声念叨:“主子我没事儿,不打紧。”宇文凌根本不理她,直接命人往太医署叫林太医过来。
  辛瞳瞧着他脸色,这会儿看起来倒有了些许情绪,隐约能瞧见一丝的忿恨与…关心?
  这会子手腕上给人捏着的力道松了下来,倒不觉得疼了。痛感消失,旁的感受却紧接着蜂拥而至。突然意识到,除了上次那一瞬莫名其妙的接触之外,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被个男人直接触碰。
  无暇顾及心里一丝异样的感受,当下还需借着此刻稍有缓解的氛围,赶紧探个虚实方为正经。辛瞳实在害怕,近日来的疏离是不是真的和自己要做的事情有牵扯,害怕他的回答会直接挑明白了让自己失望。踟蹰半晌,终是小心翼翼开口:“主子,您是不是在生奴才的气?”
  宇文凌唇角一丝冷淡的笑,却是拿定了主意要将她这幅惶恐不安的神色瞧个够,索性扯了她往廊子里头坐下,并不回答她的话。
  林太医赶到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光景。他是太医署的医丞,医术可说当得起这天下无人能及,但毕竟岁数大了,位置也高了,故而除了皇帝特令,否则便只有这清心殿才能差遣的动。清心殿的人来叫时,他只道是万岁爷体感不适,匆匆忙忙往这边赶,路上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是这位辛瞳姑姑伤了手指。这会子再瞧见两人并排坐着,更是给唬的不轻。可心里头再疑惑,腿上也不敢迟疑,赶忙拎了匣子走上前去。
  跪了礼,请了安,抬起头来,却见皇帝直接攥了人姑娘的手摊开在他面前,那只受伤的手指白皙莹润,却像是在细微地颤抖。
  左右也没什么大碍,便是例行的上了消炎止痛的药膏,又用透气的纱布仔细地缠好,交代了这几日不要沾水,说是三五日便能好。
  等林医丞退出去,廊子里头又只剩下他们二人。宇文凌瞧着辛瞳急促不安的样子,刹那间竟对她生出股莫名的愧疚之心。这种感情于自己来说实在是不大常见,帝王家的杀伐决断,向来都是以大局为重。打从自己幼年登基起,走过来的每一步无不是机关算尽,各方权衡之下的决定,当然也包括对于辛瞳家人的处置。更何况,这根本是她父亲自个儿的决定,并非出于自己的逼迫,一定要说与他有什么牵连,也不过是两方得益,顺水推舟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小高能预警,大概就在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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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施薄惩

  宇文凌在那顷刻之间,偏就是萌生了这股没来由的愧疚。也许正是这份愧疚,在不知名的时光流逝之中转化成了一种担忧,而这份担忧,大概就是自己机关算尽,想方设法也不愿让面前的人儿知道真相的原因。
  照理说自己这段时间对她刻意疏离,其实并不明智。这丫头向来聪明伶俐,心思细腻,方才她几次三番开口试探,无非就是因为她生出了些许怀疑。好在她关心则乱,一直心神不定,因而无法对此事细细考量。暗卫营的人跟踪了她多日,那些子人的本事绝对足以让辛瞳对此毫无察觉,反倒是他自己这些时日的疏远成了整个计划的败笔。
  但是要让他若无其事地继续陪她装糊涂,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到。一来的确是恼怒她背着自己跟些杂七杂八的人私相来往,二来,也许潜意识里,自己已经萌生了索性揭开真相的念头,只是理智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做。
  既打定了主意,干脆瞒她到底:“前段时间朕政事繁忙,几个老臣轮番在朕跟前念叨。前朝后宫向来牵扯甚深,朕一时心烦意乱,连带着对所有的女人都不待见。但其实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辛瞳无声地望着他,半晌眨了眨眼睛,听他这样说,心里由衷地高兴。主子不生自己的气固然是好事,最重要的是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不是极有可能因此达成。
  像是顷刻间来了动力,心思也连带着活泛起来,辛瞳顺着他的话接口道:“可是主子,我不算是您后宫的人呐,咱们宣正宫位处前朝,我是跟在您身边儿伺候的,您这么迁怒到我身上,可不是有些冤枉我吗?”
  这话说的当真有技巧,宇文凌虽知其中必有些假意惺惺的成分在,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轻挑了嘴角:“你是在怪朕冤枉了你?”
  “奴才哪敢怪您?左不过是这几日总让我闲着,心里不大舒坦罢了。再有,就是心里止不住地担心,担心您往后再不肯用我了。”
  宇文凌一声冷哼:“那你是承认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刻意为之了?”
  未想兜兜转转一番,还是将话题绕到了这件事上,辛瞳嗫喏着开口:“主子,这两日我天天过清心殿来,可外头总有人拦着,我是真慌了,生怕您这辈子都不理我,今天也是豁了出去。”又冲着自己上上下下一阵比划:“您瞧,我还好生打扮了一番,就怕您嫌弃我平日里头邋遢惯了,碍了您的眼睛。左右这些子思量,都只是求您能念着往日里奴才尽心尽力伺候的份儿,肯见我一面。”
  宇文凌十分想问她一句,如今见了他了,想说什么不妨仔仔细细说出来听听,可这话到底还是不能这样问。这丫头演技一点也不好,要再这么步步紧逼下去,难说她会不会整个儿战线崩溃,再也演不下去。若是她的这场戏不能如常进行,那自己的计划又如何能够上演,不过这丫头也着实可恶,适度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盯着她瞧了半晌,待看到她柔荑之上罩得严严实实的白纱,心头的怒火着实有蹭蹭复燃的迹象,因板着脸冲她说道:“把手伸出来。”
  辛瞳望着他转瞬之间又变得冷若冰霜的面庞,心里失了底气,茫然无措地将自己受伤的左手支在他眼前。
  宇文凌显然不满意:“不是这只,右手伸出来。”
  辛瞳不知他要做什么,又伸了右手出来。葱白的手指修长纤细,呈现着一种妖艳的透明质感。
  迟疑之间,又听皇帝说道:“把手翻过来,手心朝上手指并拢,不许动。”
  辛瞳虽疑惑,但还是依样照做,竟见皇帝重又取了方才手中那把紫檀木折扇,朝着自己的手心高高举起。
  这会子终于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辛瞳瞬间失去了动作的能力,只觉浑身上下都在紧张,羞愧难当无可比拟,下意识地轻声唤他,一声“主子”楞是喊出了求饶的意味。
  “别动。”宇文凌并不理她,手起扇落,“啪”的一声,正正砸在了她的手心正中。
  辛瞳下意识地就要往回缩,抬眸望见宇文凌阴骘的神色,到底没敢动,只片刻的犹疑,第二下又破空砸落。
  要说头两下还留了情面的话,这第三下则含带了极大的惩罚意味,辛瞳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扇柄划破风声带出的弧形痕迹。实在是未曾想到,竟会被主子拿扇子罚了手心,料想这会儿自己的样子大概十分狼狈,当真是难为情的可以,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了手心上,只觉得酥麻难忍,瞧着竟微微有些冒红了。
  宇文凌将她脸上神情瞧了个彻底,终是收了手,顺着折扇扬起的弧度,将这只充当了训诫用具的物件“啪”的一声丢在了她脚边:“知道为什么罚你吗?”
  辛瞳抬起头来看着他,下意识地点头,又连忙摇头。
  “看来是没罚够?”
  “主子不要!”辛瞳闻言乍然一惊,想着自己这会子是不是干脆跪下来请罪,瞧了瞧皇帝面上神情,又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做,索性摆正了态度,主动认错:“主子,我知道错了,这手是我故意扎的,我怕您不肯见我,我是成心的。”
  宇文凌听她这样说,嘴角一声冷哼:“你的伪装并不成功,你有没有动过脑子?若是在动针的过程中给扎破了手指,那么后来绣出的线脚必然会盖住部分血迹,可你呢?分明就是事后刻意为之,血迹全然浮在表面上。不过朕不是因为这个罚你,朕罚你的原因有两点。最首要的,是恼怒你不知分寸,为达目的,竟敢自残!朕之前倒没瞧出来,你竟能下得了如此狠心。况且就算一定要做,选这么粗一根针,真是全然不必。”
  辛瞳待要解释,却让宇文凌扬手止住:“你不必再说,只需给朕好好记着,往后不论是为了什么,不管你要达到何种目的,都不要再让朕瞧见你有自残的行为!再敢有下次,可就不是敲敲手心这么容易让你过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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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临大敌

  听他话语之中满是严肃,这份警告来得郑重其事,不夹带半点水分,辛瞳终是再不敢多言半句,只顾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半晌沉默,总算意识到这是面前自己侍奉的这位君王在等着自己表态,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才又听他说道:“还有罚你的第二个原因,朕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吧。”
  辛瞳这会子只顾着聆听圣训,一心想着不论主子说什么都规规矩矩认错,却未料他竟会将话头丢给了自己。这会子脑子里乱成了浆糊,往日里花里胡哨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便只好老实交代:“主子,我实在想不到了,您告诉我吧,奴才一定改。”
  宇文凌瞧她样子,明显是给自己几下手板敲的慌了心神,便也不再为难她:“罚你的第二个原因,是你竟敢偷工减料糊弄朕。”
  辛瞳听他这样说,下意识地矢口否认说没有。
  “没有?瞧瞧你的针脚,歪歪扭扭粗枝大叶,你敢说不是用了一上午时间匆匆忙忙做出来的,你敢把你的那条拿出来让朕比比?”
  皇帝的这种说法绝对是夸大其词了。绣好之后辛瞳仔细瞧过,虽说绣得匆忙,可因为自己手艺底子好,就是有着些微差别,也瞧不大出来。可这会儿主子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好再否认,更何况才刚被他罚过,手心还疼着,辛瞳嗫喏着开口:“那主子是嫌弃了?”
  宇文凌嘴角轻挑,言语之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看在你今天难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再来请罪的份上,朕便不和你计较。东西朕仔细收起来了,连带着你的那封字。而且,朕准备好好留着,说不得什么时候还能拿出来寻个乐子。”
  停了停,又开口继续逗弄她:“这身粉粉绿绿穿在身上,倒显得你年龄更小了些,偶尔穿穿还不错,但要是每天都这么个打扮,朕可就真要觉得自己是你的长辈了。”
  辛瞳给他说的更加难为情,半晌都没能摆出个合适的表情。面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忽明忽暗变脸比变天还快,总让自己在茫然无措之时又徒增困扰烦忧。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那主子您往后,还让不让我跟在您身边?”
  宇文凌逗弄之心顷刻收起,话头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回到了正题上。方才一番玩笑之下,两人仿佛暂时都得以卸下心事,可究竟还是要回归现实。辛瞳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自己要做的,则是无论如何替她卸去这份沉重的负担。
  “既已经说开,朕也不愿一直这么两相为难冷着你。晚上朕还有事同人商量,你不必过来伺候。”漆黑的瞳眸蓦的又多出了几许深沉,宇文凌继续说道:“明天朕要过礼部尚书府中探望,你随朕一道去。时间上不着急,等朕下了早朝再说。”
  待到两厢离去,心事各怀,却待风起云涌,暮秋暗夜无边,寒风瑟瑟,只盼黎明将至。
  次日早朝时分,宇文凌端坐在太和殿之上听臣工们汇报日常。今年秋汛防治做得巧妙,粮食丰收不成问题。国库丰盈,天下太平,百姓日子过的美,自然也就对这庙堂之上尊崇有加,君主圣明的美誉一旦传扬了出去,便形成了一定的固有印象,如此良性循环,臣子们恭听圣令,百姓们信奉朝廷,除却那点儿不为人知的皇家秘辛,宇文凌这个帝王当的,堪称游刃有余。
  国中无事,朝中自然也无甚可议,何况皇帝心中此时还装着另一桩事,便早早打发了臣工退朝各做各事。
  才出了太和殿走到御撵跟前,便见李晟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皇帝一个眼神乜过去,李晟上前几步轻声回禀:“果然一刻钟前,往太学去了。”
  宇文凌烦躁地挥手,示意他退下,尽管早知会有此事,这会儿亲耳闻之,还是觉得相当逆耳。李桂喜小心翼翼地上前:“主子,咱们这会儿去哪?”
  “回宣正宫。”
  御撵方起步,身边随侍的人便听皇帝轻叩撵栏,忙命人停下脚程,又听皇帝冲着李桂喜吩咐:“朕去处理件事,不用人跟着。”
  宇文凌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这种事情放在以往,自己根本不会做出这般自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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