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0-晚清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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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0-晚清悲风-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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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急切问:“你说说,如今翰林院里,哪些人可以为我所用?”    
    翁同和停了停,说:“珍妃娘娘难道没有在皇上面前提起过她的老师?”    
    光绪说:“你是说那个江西才子文廷式?”    
    翁同和说:“正是此人!他博古通今,对国外情形亦有研究,只可惜还只是个七品编修,连面见皇上的资格都没有。”    
    光绪说:“既是人才,破格拔擢有何不可!”    
    翁同和说:“破格拔擢,也得有个理由才好。”    
    光绪说:“那你就替朕想个法子好了。”    
    翁同和想了想,心头一亮:“法子倒有一个,朝廷大考翰林官员,已有近二十年没有实行,这是个选拔特殊人才的捷径,只要皇上亲下谕旨,今年三月恢复朝廷大考,依文廷式的才华,再加上皇上相助,还怕不中个头筹?”    
    光绪拍案叫好:“翰詹大考,今年复行。明日上朝朕就下旨!”    
    翁同和见皇上今日格外果断,暗自高兴。离开时,他又对皇上说:“还有一人,皇上不妨一用。”    
    光绪问是谁?翁同和说:“珍妃娘娘的长兄,志锐。”    
    光绪果然雷厉风行。三月二十六日,翰詹大考在保和殿开考,考题是《水火金木土谷》。文廷式做梦也想不到,上天会特意给他安排这次机会,命运之神要将福祉降临在他的头上。    
    参加这次考试的人员,试卷必须经过阅卷大臣进呈,由皇上复加披览,亲定等第。可二十七日未阅卷前,光绪就用朱笔写了“文廷式一等”五个字,交到阅卷房。是日阅卷,就定了文廷式一等第一名。二十八日,翁同和等奉派复看大考卷时,光绪又两次传下口谕:“除第一和另束五本不能动外,其余都可以动。”    
    四月初八日,大考榜发,文廷式一等第一名。    
    接着,上谕下达:    
    此次考试翰詹各员,经阅卷大臣等校阅进呈,朕复详加披览,亲定等第,其考列一等之编修文廷式,着以侍读学士升用。文廷式升授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兼日讲起居注官、特派稽察右翼宗学、本年会试磨勘试卷官、教习庶吉士、协同内阁批本。署大理寺正卿,加四级,覃恩加一级……    
    文廷式从七品一下升至四品。    
    皇上亲擢文廷式一等第一名,并连升五级,惹得议论之声雀起。朝廷里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嫉妒他,甚至憎恨他。官场上,那些一辈子都在苦苦钻营而又得不到提携的人,想想心里就难受。再加上文廷式生性狂放,看不惯的人大有人在,就连长沙的王湘绮也在咒他:“大考第一,必不善终……”    
    但不管人们怎么说,光绪帝看中了文廷式。    
    人在世上,冥冥中总有种力量在左右着你。往往因为一个朋友,一层看似无关紧要的关系,一次偶遇,就可能改变你的命运。文廷式或许从来没有想到,正是与珍儿的师生关系,让自己进入当今皇上的视野之中,成为他生命中的新起点。    
    接着以后发生的事情,都是顺着光绪的想法在发生着。先是,曾发誓不再参加科举的张謇,又尊父命来到京城应试,原只是想应付了事,想不到却中了头魁,得了状元。光绪皇帝身边又多了一个可用之人。


《晚清悲风》第四部分第十章  皇恩(4)

    几天之后,皇上一道圣旨又将内阁学士、詹事府詹事志锐提为礼部右侍郎,由三品晋升为二品……    
    三    
    不觉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当人们吃着粽子时,文廷式则想到了楚国诗人屈原。这是屈原的殉难之日,汨罗江的水接纳了诗人的肉体,却淹不死诗人的忠魂。独自醒着的人总有太多的追问,《天问》撼天动地,这是叩响社会良知的声音。诗人之问是向世俗挑战,而世俗又是如此强大,诗人的声音又是如此微弱,微弱得如同蝇之鸣,湮没于茫茫世俗之中。此时,诗人认为只有一死才能撞响那面警世的大钟,他于是这样做了。他这一死,果然震骇了几千年啊……    
    想着想着,文廷式不禁潸然落泪。    
    正当文廷式为屈原而悲,为屈原而哭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声音在门外扬起:    
    “圣旨到……”    
    文廷式全身血液快速旋流起来,一个早已盼望而又突然到来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光绪皇帝要召见文廷式。    
    被当今皇上召见,对一个臣子来说,乃至高无上的荣誉。这是文廷式擢升为四品后,首次得到的最高规格的礼遇。    
    文廷式在宫中来人的引领下进入毓庆宫上书房,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来到这个充满神秘的地方。光绪皇帝正襟危坐在有着黄色靠垫的宝座上,见文廷式进来,令所有侍者退下。    
    文廷式躬身跪拜,三呼万岁。    
    隔着一条龙案,文廷式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光绪在一起。他发现,这个刚刚二十四岁的年轻皇帝,脸有些削瘦,有些苍白。但从那双聪慧而有些孱弱的眼里看得出来,虽然他正承受痛苦和民族危亡的折磨,但也有试图一展宏图的雄心在。他想施展自己的治国才能,更想这个国家能在他的手里转危为安,让天下太平,以不失一个天子的威严。    
    但不管光绪怎样正襟危坐,文廷式还是隐约感觉到他弱不禁风的内心。    
    然而,光绪就是光绪,他是个皇帝,是个本可以号令全国,让人臣服的皇帝。只是现在有一只更具威慑力的手在无形地钳制着他。他势薄力单,几乎所有的老臣都游离于他之外,他需要有强有力的人来帮助他,有巨大的基础来支撑他。    
    文廷式当然明白自己的使命。一个七品翰林院编修,连升五阶擢升为四品侍读学士,光绪正是希望他能成为自己治国兴邦的得力助手。文廷式就是光绪期望中的栋梁之才。    
    文廷式俯首道:“臣有幸恩宠,论俸不满三年却骤历五级,宠荣逾格,寤寐难安。臣在此叩谢天恩!臣学浅才陋,惟恐不能胜任,惟有忠于职守,自厉清严,读书养气,以报圣上提擢之恩才是。”    
    “不必了,我今天叫你来,不是听你谢恩的。”光绪手一扬,问道:“你就是珍妃、瑾妃的老师?”    
    “臣曾倾心教过,只是臣才疏学浅,也不知是否误人子弟。”    
    “不,你这两个学子有德有才,朕很是喜欢。特别是珍妃,古今中外,多有涉及,她的英语也是由你所教么?”    
    “皇上,微臣只是现买现卖而已,不足挂齿……”    
    “好,今天就不说这些了。朕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就国事和你聊聊。听听你的治国高见。”    
    这么多年来,祖辈言传身授的忠君救国思想,无时不刻不在他身上涌动。他读书为此,赶考为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国家效力,为国分忧。今天皇上要他说的,正是他长期积压在心中想要一吐为快的。只是此时此刻,他千头万绪,一时无从说起。    
    “皇上,国家长期积贫积弱,百废待兴,如职事之废弛,缉捕之疏懈,礼节之舛误,都需一一整饬。皇上有心一振颓靡,乃生民之大幸。但为臣认为,政有大小,事有先后,要治,就必须治其积弊最重之处。”文廷式拉开了话题。    
    “那你就跟朕说说,哪些才是当务之急亟须整饬的?”光绪问。    
    “就时势而论,皇上所亟宜留意者,大致有三。”    
    “那你快说,是哪三处?”    
    “一曰人材。”    
    “人材?”    
    文廷式说:“对,也就是用人之道。我朝任官之道,科甲、恩荫、捐纳、保举四者并用。设科、任子,乃前代所行,保举也是前人成法。惟有这纳捐一途,则是不得已为之的办法,而弊端就在于此!”


《晚清悲风》第四部分第十章  皇恩(5)

    “你是说,这其中有弊端?”光绪问。    
    文廷式见光绪问得认真,于是大胆说下去:    
    “当然有。捐官的人,输财之时早已想到补偿之地,捐来的官能够效忠于国的人,恐怕十人之中没有一两个,其余的都竭力为谋取私利而已。再者,臣闻近来所收捐款,每年不足数十万,国家哪里在乎这区区小数,反让吏治不肃?为补国家一时用费之缺而坏经国远大之图?”    
    “那你意如何?”    
    “停止捐纳选官!如实在难以马上停止,则郎中、员外、主事,外之道、府、厅、州、县等出政治民之地,一律不宜再捐纳。各种花样,名尤不正者,都须概行停止,以维政体。”    
    “好,说得好!”光绪赞道。    
    “还有——”,文廷式见皇上叫好,胆气更足:“光绪十年前,每年督、抚所劾者都有百人以上,而近七、八年来。所保者不下千人,而被弹劾之官却不见一人,这是市恩滥保,姑息邀名,由此而往,仕途何能畅通?请皇上下旨,严责各督抚,如有袒护劣官者,一经举发,从重究治!”    
    “好!朕记住了,那你说的第二呢?”    
    “民事!民事虽小,事关国家。数年以来,盗贼四起,会匪散勇作乱,朝廷只是劳于缉捕,而不去追根寻源。臣以为,兵兴至今四十余年,大乱虽平,元气未复,农民苦于下,工商之利又攘夺于外,国则难富!”    
    “那你说有何法可治?”    
    “臣以为国家既收农家之赋税,则当思如何体恤农人;征收商家之税赋,则要想到如何保护商贾。要让平民谋事较为容易,如此就不会逼其做非礼之事。”    
    “你意是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么?”    
    “对!如此则民富国安。”    
    “那第三呢?”    
    “洋务。现人人皆谈洋务。洋务虽好,但也要择而用之,不得事事照他们的去做。中国立国的根本,与西人不同,如崇尚礼义而厌恶诈伪是数千年之优良美德,不得与西人合。而西人则民情达正气得以伸张,政事实而无虚饰之文,技术良、机器精……这是洋人所长,中国当取其精华。如专谈洋务而与夷人一味‘和议’,那正好合了外夷的心计,他们藉此挠我之权,夺我之利,这是兵家之术,不得不防啊……”    
    文廷式滔滔不绝,光绪听得入迷,他也就无束无拘说下去:    
    “此三者至今积弊甚深,都必须尽快整治。但以上所讲,又互为因果,只有人才多,则吏治修;吏治修则民生裕;然后整军经武,以备非常之时,国泰民安则外人谁敢生觊觎之心!”    
    “好!说得好,看来,爱卿确实思之远,虑之深啊!”光绪没有血色的脸上,现出了红晕。    
    文廷式继续道:“臣闻皇上每天都要读《大学衍义》和《中庸衍义》诸书,以求治国之法,但古人之说虽详,也须因时而变通。宜博采古今,择其大者、远者有序行之,则天下幸甚!”    
    说到这里面,文廷式只觉得心舒气畅。    
    光绪道:“爱卿所言极是,朕已明白。爱卿为国分忧,为民解愁之心难能可贵!朕有你这等良才,胆气更足了。望臣即日就以上之事上奏,朕一并酌情办理。”    
    不久,光绪果然下旨:    
    近来明保暗举之案,各省纷至沓来,惟于贪劣不职之员,往往意存容隐,参劾无多,于吏治民生,殊有关系。嗣后著责成各督抚,将不肖官吏,随时秉公参奏,毋得瞻徇情面,贻误地方……    
    国家开设捐例,原属不得已之举,近来仕途拥挤,人品混淆,颇滋流弊,着户部即将道、府两项捐例,先行停止……    
    文廷式感到无比欣慰。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他看到了一个雄心勃勃、锐意改革的皇上,并由此看到了国家的曙光。    
    “皇上圣明,中国有望啊!”文廷式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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