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在别处 作者:有令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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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在别处 作者:有令峻-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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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了金总经理,金大章热情稳重又不失威严,只看了玉儿一眼,其他什么也没问,也没叮嘱什么,就让亚苹带她去买工作制服。标准是800元以上,1000元以下。并配上衬衣、领带。金大章给了玉儿1500元现金,让拿发票回来报销。又说:“皮鞋买平跟的,上班穿。先试穿一下,走路别有声响。”亚苹带玉儿去了全市最大的鹊桥商厦,选中了一套浅绿色的西式裙服,一件雪白的真丝衬衣。玉儿试穿后非常合体,把脸衬得越发如梨花瓣儿一般。脱了西装上衣,解开白衬衣的第一个纽扣,则亭亭玉立,清纯可人。亚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老觉得还缺点儿什么。”玉儿指了指脖子,笑着说:“本来家里有,没带出来。”亚苹这才恍然大悟:“戴我这个。”就动手取自己颈上的金项链。玉儿忙拉住她的手:“不不!这样就挺好。无所谓。”又挑了一双黑色的平跟皮鞋。玉儿回去上了班,下午三点,金大章交给她一个红绒绒布的长形盒子,不动声色地说:“拿去戴上。”       
        玉儿打开那盒子,里面睡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链上还拴了个椭圆形的小纸片片,上写:2888?00元。玉儿的手指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忙把项链盒放在了深褐色的老板桌上,说:“不不,金总,这我可不能要。” 
        
        金大章脸上毫无表情:“工作需要,让你戴你就戴上。”   
        玉儿还是有些为难。   
        金大章仍板着脸说:“不是送给你的。如果调动工作,再交回来。”   
        望着金大章威严的面孔,玉儿才拿起项链盒进了洗手间。她在大镜子前戴上那串项链。链坠上镶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正恰到好处地垂在她的两根突出的锁骨之间那块胸骨的凹陷处。 
        
        干了两天,玉儿的工作不算太忙,除了递交文件资料,再就是伺候来拜访金大章的客人,为他们倒茶递烟,迎来送往。不过干这种活儿挺熬得慌。即使没事也要在那儿坐着,不要说不准看书,连报纸也不准看。上厕所也不准超过五分钟。中午吃饭时间为半小时。但有空可以练习打电脑。整个公司的女职员上了班不准穿高跟鞋。高跟鞋走路咔咔作响,只允许下了班走出办公室换上。男职员也不准穿走路发响的皮鞋。玉儿感到这个公司的办事效率非常之高,工作方式很像报纸上介绍的日本企业。金总处理问题果断利索,常常一上午不出办公室。外出办事都是自己开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他身强力壮,精力充沛,开车技术娴熟。有时需要去有关单位送文件材料或去邮局邮寄时,他就让玉儿“打的”去,车票拿回来到财务部报销。叫财务部,其实只两个人,一个会计兼部长,是个男的。另有一个女出纳。 
        
        上班后的第二天上午,玉儿进屋去给金大章送资料,资料夹往老板桌上放时,突然什么东西碰了桌面,“当”地响了一声。室内本来很静,金大章又在聚精会神地看材料,那声音挺响,让他吃了一惊,抬起头瞪了玉儿一眼。玉儿忙说:“金总,对不起!对不起!”就把腕上的那只玉镯往下褪。 
        
        金大章问:“是它碰的?”   
        玉儿有点儿慌了,说:“是,金总,对不起!”   
        金大章说:“给我看看!”   
        玉儿把镯子递了过去,金大章在台灯下转着那白底绿花的镯子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又还给了她。   
        玉儿忙说:“以后我上班一定不戴了。”   
        金大章对此未置可否,说:“好,没事了。”   
        玉儿忙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上班的第三天,玉儿碰上了一件挺难处理的事。她一大早来到办公室,先打水,后擦桌子、茶几,掸沙发,然后拿拖布拖地。金大章不吸烟,办公室里如果客人来得少,即使不打扫也是比较干净的。玉儿推开老板椅子,正要拖桌子下边时,发现地上有一张彩色照片。她忙弯腰去捡了起来,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照片上竟是一个裸体的长发少女被反绑在一棵树上,脖子、胸部、腰间、脚腕都缠着红绳,却还在挺妩媚挺幸福地笑着。少女洁白的身体背后是一片红色的枫林。是哪个少女这么大胆,竟敢在郊外拍这种照片?一时,她又想起了来永西装口袋里的女子头发和照片。这些男人,怎么都……这照片,是收起来,过一会儿交给金总呢?还是照原样放在地下,装做没看到?如果金总知道自己看见了这张照片,会不会认为自己掌握了他的隐私,或者解雇自己,或者戒备自己?自己初来乍到,千万别得罪了上司。这时,听得外边大办公室里也有人打扫卫生的动静了,玉儿稍定定神儿,把那照片反扣在地下,又盖上一张报纸。她刚把老板椅子推过去,门一响,金大章就进来了。 
        
        对那张裸体照片,玉儿一直吊吊着心,担心金大章看不到,没收起来,或让外边的人进来看到。当她又进屋去给金大章沏茶时,用眼瞟了一下桌下,见报纸没有了,更没了照片,才放了心。 
        
        下午5时,办公室里刚刚响起一阵清脆的下班铃声,玉儿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材料正准备锁进文件柜里,身旁的电铃轻轻响了一声,她忙放下文件进了金大章的办公室,垂手站立在老板桌一侧,问:“金总,有事吗?” 
        
        金大章看着一份外文资料,头也不抬,说:“你等我一会儿,我们出去有事。”   
        玉儿“嗯”了一声,忙到卫生间换了衣服,退出了门外。   
        大办公室内已空无一人,玉儿静静地坐在门口椅子上等着。   
        十来分钟后,小办公室门开了,金大章走了出来,玉儿上前接了他的长方形棕色皮包。金大章径直往外走,玉儿紧跟在他身后。出了大办公室,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电梯,梯内只他们二人。玉儿这才觉得气氛跟在办公室里不大一样,也不敢正眼看金大章。出了楼,玉儿本来要坐在后座上的,她拉了一下车后门,却没拉开。金大章坐到了驾驶座上,伸手打开了右前门,玉儿只好坐在了他的身旁。车子开起来,玉儿的心也禁不住怦怦地跳起来。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了韩立冬开着桑塔纳带她出去时的情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包,里边有那只翠绿色的玉镯,但没有那把三姨给的剪刀。       
        穿过几条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闹市大街,驶上了一条封闭式的大道,车速明显加快,飞也似的开往郊外。玉儿两眼盯着车前,想看看金大章却又不敢看他。车子驶出去十多里,在一座树木苍郁的小山下减缓了速度,驶进了一个碧绿的蔷薇花丛簇拥的大院。院中已停了十几辆轿车。玉儿抬眼望去,原来是一家饭店,这才明白,金大章可能是来洽谈业务,看来自己也要在这儿吃饭了。又想起他办公桌下的那张少女的照片,不禁存了几分戒心。 
        
        玉儿跟金大章朝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走去。酒店前面的墙壁全用深蓝色的玻璃镶着,反射着耀眼的光亮。酒店楼顶上竖了五个饱满的楷体红色大字“皇宫大酒家”,还飘着几面彩色的旗子,有一面上边印着什么标志,可能是酒店的店徽。踏着红地毯上了台阶,一个身穿红色礼服的门卫小伙子忙打开不锈钢把手的大玻璃门,躬身说了声:“请!” 
        
        进了门厅,顿感一阵凉爽。金总一直往里走,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一个挂着“火锅城”牌匾的大餐厅。一个服务员小姐忙迎上来,笑吟吟地说:“金总,您好!还到6号座?” 
        
        金大章点点头,走进用一组屏风挡起来的小餐室里。里边摆了一张小巧的方桌,铺着洁净的台布。靠墙垂下来长长的落地窗帘。   
        金大章先去坐下,又对玉儿一指对面的椅子:“坐!”   
        玉儿一看这阵势,问:“金总,我们是不是要晚一点儿回去?我也在这儿吃饭?”   
        金大章点点头:“对。不是你也在这里吃饭,而是我请你吃饭。”   
        玉儿心有点儿发紧,却又不好拒绝。说:“那,我给亚苹打个电话,她还要等我吃晚饭呢。”   
        金大章说:“好,打吧。不过,就说有工作,要晚一点儿回去。不要提到我。”玉儿准备去服务台打电话,金大章从皮包里取出一只黑色的“大哥大”朝她递过去。 
        
        玉儿拘谨地说:“对不起,金总,我不会打。”   
        金大章在“大哥大”上按了几下,传出几声吱吱的响声,几秒钟后,传出了大辛的声音。金大章把手机递给玉儿。   
        “喂,辛哥吗?我工作没干完,不回去吃晚饭了。”   
        大辛道:“那,我们不等你了?”   
        “哎。”   
        “回来路上小心!”   
        “哎!”   
        “注意车辆,走大路,别跟不认识的人讲话,注意下水井盖子!”   
        “哎!”   
        “要是回来得太晚,打个电话来我去接你。”   
        “哎!估计不会太晚的。哎,就这样辛哥!”   
        玉儿把“大哥大”朝金大章递过去。金大章却说:“放包里吧!”玉儿就把“大哥大”放进了他的皮包里,又拉上拉链儿。   
        服务员小姐端上来茶壶,刚要给金大章倒,玉儿忙站起来,接过茶壶,说:“小姐,我来吧。”先给金大章倒。金大章用手一扶杯子,表示礼貌。玉儿又给自己倒。茶水呈淡绿色,略有点儿发黄。啜了一口,清香异常。 
        
        金大章用征询口气问:“玉儿,喜欢吃什么菜?”   
        玉儿说:“我是个农村孩子出身,吃啥都行。金总您不要客气,也不要破费。您留我在公司工作,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还要来吃饭,真是过意不去。”   
        金大章喝了一口茶,玉儿忙又给斟上。金大章说:“我跟亚苹、大辛是好朋友。你又是他们的好朋友。朋友之间,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说。”又道,“玉儿,今晚请你吃这顿饭,算我表示欢迎。是吃涮羊肉还是吃海鲜?” 
        
        玉儿慌忙说:“金总,我吃羊肉不行。随便吃点儿饭吧。”   
        金大章说:“那就吃海鲜,能行不?”   
        玉儿说:“行。”   
        这时,服务员小姐给两人面前各摆上了一只精巧的不锈钢酒精火锅,金大章就领玉儿去菜架上拿个亮晶晶的不锈钢盘子自选海鲜和青菜。   
        金大章说:“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每种别拿得太多。吃了再拿。”又对玉儿微微一笑,“剩下要罚款的。”   
        玉儿还是第一次到这么高雅的饭店来吃火锅,很有些新奇,就选了十几样。先接了金大章的盘子端回去,再回来端自己的盘子。服务员小姐用打火机点着了火锅下圆盒里的固体酒精,淡蓝色的火苗燎着锅底,不一会儿,水就开了。玉儿学着金大章的样子,把鱼虾等放进火锅里煮着。问:“金总,这菜得多少钱?” 
        
        金大章说:“菜是每人40元,酒水另算。”又问,“你喝什么酒?”   
        玉儿说:“我啥酒也不能喝,就喝茶吧。”   
        金大章就招呼小姐:“上两筒雪碧,两筒露露。”   
        吃了半个多小时,小姐去拉开了落地窗帘。天已黑下来了。窗外是一个挺大的池塘,池中心有喷泉,水面上映着宾馆的红灯绿灯。   
        金大章这时不板着面孔了,目光变得很和善,但仍没有笑容。这个人大概是天生不会笑吧?吃了一个多小时,他对玉儿没说一句过分的话。对公司的工作也一个字没提。兴许是他整日埋头飞天公司繁杂的事务,今晚想来放松一下换换脑子?这时,金大章讲起了自己的创业历史:“我下乡回城后,分到一家小电子元件厂当工人,干了三年,恰好有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我下乡的工夫就是先进知青,进了厂又评上好几次先进工作者,厂里就让我去上了大学。就是工农兵大学生,学的还是电子专业。毕了业,分到市电子一厂,第二年当上了技术科长。那个厂的厂长光用自己的亲信关系。我当了六年技术科长,给厂里出了大力。可厂里提了三个副厂长都没我的事儿。觉得挺寒心的。这时候,我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虎,纵然有浑身的本事,也使不出来。眼瞅着时光一分一秒地白白流走,而自己的年龄又一天一天地增长,只觉得十分可惜,又无可奈何。怎么办呢?我就去找一位老同学、老知青战友倾诉。他听了,对我说,干脆,你自己干得了。听了这句话,我犹豫了一个多月,把牙一咬,下了决心。恰好市科委要办个科技信息公司,问我愿不愿干,我回家想了两天,说行。这不,就办起了这个‘飞天’。开始也不好干,局面挺难打,效益也不高。这三年行了,每年交税20多万。除了上交市科委50000元管理费,剩下的全归我支配。我也不设副总经理,就一个人说了算。如果没有那个好友的那句话,我现在说不定还是个在人家手底下打杂的差役呢。”       
        “您原先的那个电子一厂呢?”   
        “早垮了!厂长贪污受贿四万多,给逮起来判了三年,现在大概已经出来了,不知道干什么呢。”   
        舒缓的舞曲《军港之夜》响起来了。已有几对舞伴在屏风外翩翩起舞。   
        精神焕发的金大章对玉儿说:“跳个舞吧?”   
        玉儿羞怯地说:“对不起金总,我不会,真的不会,从来没跳过。”   
        金大章说:“我知道你不会,才邀你的。来,我教你。”   
        玉儿不好拒绝了,就站起来,走到屏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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