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头领打电话的时候，我心里七上八下，甚至都能感受到一声声的脉搏跳动。
“我当时想的是，一是按照我们投标时定的利润，下浮到这样我们还是有不错的利润；二是我们是设计方，到时候可以通过调整方案，部分子目重新核价，通过这个增加利润；三是如果不下浮，我们中不了标，前期所有的投入都没有回报，包括我们设计费还要损失一部分。”
生怕宋头领会想不到我所说的这些，我赶紧口不择言啰啰嗦嗦地跟他解释，全然忘记了宋头领本身在做项目中就是个老谋深算的人，深知如何将项目的利润做到最大化。他的这个能力在整个集团都是出了名的。前段时间，集团公司安排宋头领帮装饰公司忙，亲任某条高速公路服务区装饰工程的项目经理，将甲方、监理、审计等单位的上上下下关系全部融通，愣是把甲方的原设计方案推翻了大部分，将投标价三百万不到的项目最后做到结算价八百多万，为公司狠狠地赚了一笔，最后还将这个工程评了省优，并获得甲方颁发的“某某工程有功单位”奖牌。
在我好似慌不择路一般解释时，宋头领并没插话，而是静静地听我说。待我说完，宋头领才开口说：“我同意你刚才说的这些观点，你不要担心这个工程能不能赚到钱，这个我心里有数，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我经手的项目还没有一个是亏本去做的。”宋头领说到这里笑了，似乎是对我的安慰，又像对自己能力和过去成功经历的自豪，无论是什么含义，他的这一笑将我整个上午的担忧化解得干干净净。
第二十一章 提心吊胆的先斩后奏（5）
“我刚才认真听你说了你的想法，这些话证明你是在为公司利益考虑，一切都是以公司的利益为出发点，这点我很开心。单就这个项目来说，你是在短时间内经过客观、实际地分析后做出的决定，是个慎重的决定，你的决定没有错。当然，换成其他人可能还没有你这样的魄力，说不定最后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将项目给放弃了。”显然宋头领非常了解这个决定给我带来的压力，也知道此刻我心里真正的担心是什么。
石头终于落地了。这个项目从一开始的设计到后来李煜对我的反感再到这次投标时的擅自决定，历时差不多一年，我一直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总算给了我一个还称得上圆满的结局。
现在把项目的施工情况跟各位朋友做个简单交代。
按照对朋友的许诺，丘处机作为项目负责人，由王真人出任项目经理，以他二人作为核心组成项目班子。在施工的中后期，为了把项目利润做到预期目标，丘处机说服甲方将设计方案部分做了调整，把一些硬质铺装材料做了更换，一部分苗木的品种、数量、规格都做了改变，当然，这些做了调整的部分全部都重新进行了核价。
方案的每一次调整必须由设计师钟山狼签字后方可按图施工，钟山狼以此作为条件将公司欠他的设计费逐批全部要了回去。
有一次在公司要钱的时候，钟山狼碰到丘处机，二人话不投机，丘处机指着钟山狼的脸说他方案做得一塌糊涂，给施工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钟山狼也毫不含糊，就用尖锐、刻薄甚至带有人身攻击的话对丘处机进行了猛烈地反击。丘处机虽然能说，但那只是在对方尊重他、给他说话时间的前提下，一旦真刀实枪针锋相对的时候，丘处机还是不占丝毫上风。因此，在他们这一轮较量中，丘处机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这点就像我们伟大的国足，打越南、黎巴嫩什么的还能正常发挥水平，一旦遇到韩国这样能拼善抢的球队就彻底歇了菜。以钟山狼灵活的反应、出色的口才、迅捷的语速、纯熟的专业技巧，他丘处机就算两张嘴也不可能斗得过钟山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钟山狼等不了那么久，仅仅百天不到就借机将此前丘处机扫掉的面子找了回来，二人也因此结下了更深的梁子，并在以后的几次交锋中愈演愈烈。不过，交战方式由明刀明枪改成了飞镖暗器，这些现在先暂且按下，以后章节再行表述。
王干娘在项目投标前开的条件，我以投标时做了大幅度的让利为借口（当然，这是在宋头领的指导下去执行的），将她的要求进行了压缩，给了几万块钱了事，虽然她不是十分满意（她若十分满意，那我们就不会十分满意，这之间需要双方理解和平衡），但考虑到我在宋头领面前已经帮她尽力去争取过，她也就勉强接受了，我兑现了自己事前许下的诺言。在给王干娘这部分的钱里有一部分是交给李煜的，王干娘以李煜不会自己从我手里拿钱为由，半强行半商量地自己全部收了回去，说是代交李煜。至于最后她到底有没有给李煜或者给了多少，我都无从得知。
或许王干娘有先见之明，或许王干娘运气太好，她收了好处费两个月后就辞了职。她辞职后没多久，坊间传言李煜“进去”了。接着没多久，王真人接到了纪委的一个电话，对方询问我们在“江城雅苑“工程投标中的每一个细节，王真人只说我们的项目是经过正常投标获得的，而且投标时在价格上做了重要让步，整个过程中间没有任何腐败行为。对方没有切实证据，也就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当然，即使深究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毕竟是在投标的关键时候在价格上做了很大的让步，这就是证明我们清白的证据，因为我们中标价并没有反映出我们获得了不该得的利益。
那段时间我给钟山狼打电话聊到这些时，钟山狼总是立刻严词拒绝讨论这个话题，惶恐万分。我据此推测，这小子在这个项目上可能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个项目的土建方施工单位也因李煜的落马牵连了个别人进去。这些都只是后来的传言，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二十二章 一场推心置腹的恳谈（1）
十月下旬。每年这个时候，集团公司都要选择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开年度经济工作会议，公司的中层以上员工全部参加，不得请假。于是，上百口人分乘两辆大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杀到阳澄湖边的某五星级酒店。老板此时也放弃自己那辆奔驰600，和我们一起乘坐大巴，在车上跟几位高管一起打牌消遣，与民同乐嘛。
在这里大概介绍下“年度经济工作会议”的情况。在去苏州开会之前半个月，集团公司就责成各分公司总经理准备会议的工作报告，报告需要对过去一年的成绩做总结，这无非就是完成多少产值，完成多少利润，分别完成计划任务的百分比之类的。除了对过去一年工作的总结外，报告上还要定下来年的经营目标。需要着重说明的是，这个目标不是按照分公司根据市场行情和自身情况来定的，而是完全依据老板下达的任务，比如老板说市政公司明年需要完成八千万产值，于是市政公司老总就根据这个计划把任务逐步分解下去，在相关员工和领导的脑袋上安下相应的任务，在某个市场区域初步定下大概需要完成的工作量。数字游戏，如此而已。当然，制定任务的过程也颇有意思，举个例子说明比较容易理解。
比如，集团公司领导说某某公司需要完成一亿的产值，该公司老总觉得多了，就跟相关集团高层来来回回地争，几个回合下来后定成八千万，集团领导把这个数字报到老板那里，老板认可了就通过，分公司老总就按照这个数字去组织报告，要是老板没通过，改成一亿两千万，于是分公司领导就按这个数字去组织报告。说白了，所谓目标产值、利润的数字并不是按照市场规律、企业实际情况经过严密的分析论证得来的，而纯粹就是拍脑袋定下的。
会议过程很简单，先是小范围开会、分组讨论，再全体大会，接下来老板做报告，之后就是娱乐、旅游、送纪念品。当然，在会上既有人挨扳子，也有人吃蜜枣，既有做出了成绩，也出现有不少问题，等等，这些没什么好说的。
这次会议给我的最大印象有两个，一是老板在过去一年的房地产市场上斩获颇丰，在会议上亲口说出“我们很幸运，能够在房地产这个目前全中国最暴利的行业工作，给我们赚取了可以撑起腰杆子的足够的资本金。”老板高瞻远瞩地判断，中国的房地产市场还会红火五年左右，五年之后形势就会出现变化。当年我还感觉不到这话背后的意义，但今天再回过头来看老板五年前的预言，真是由不得不佩服他独到的眼光。真乃神人也！
在苏州会议上，老板决定，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要充分抓住历史潮流，牢牢把握住这三五年的关键时间节点，大踏步扩张房地产业务。通过与政府合作、收购兼并等迅速上马新的项目，把房地产扩张的重点放在珠三角、长三角两个房地产市场蓬勃发展的区域。
二是关于工程集团市场工作的。在市场部分组讨论会上，白骨精特意邀请老板列席参加。在会议上，吕后想在老板面前表现一番，她抑扬顿挫地发言说：“过去的一年，市政公司市场部全体同仁加班加点、不计报酬、任劳任怨，一切以公司的利益为出发点，全年共参与投标六十五次，中标二十一个项目，中标率达到32。 3％。在集团公司和兄弟公司的帮助下全年完成产值……我总结了，虽然中了这么多标，但标段造价偏低，因此总产值不高，这与市场部员工的付出不成比例。因此，希望集团公司市场部能给予市政公司在业务上一定的支持，确保明年业务能顺利完成……”吕后的话听起来虽是事实，但她说这话显然是想达到一举两得的目的——既在老板面前肯定了自己的努力，博得老板的认可，又顺道给集团市场部也就是白骨精下一些料。她话中之意就是，作为集团市场总监，白骨精在过去一年并没有给她们市政公司的市场开发工作提供必要的支持。白骨精是如何一个人物啊，能听不出这话的含义？
第二十二章 一场推心置腹的恳谈（2）
吕后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以自己MBA的小聪明盲目地挑起斗争，结果被绿林好汉白骨精杀得片甲不留，败得一塌糊涂。
吕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骨精粗暴地打断了。
“你说集团没有给你们市政公司支持，那我问你，上次开发区那个千把万的标，我把关系做得那么到位，甲方都同意给我们做了，可你们在投标时候脑子进了水，犯下了那样的低级错误，自己投了个废标，这你怎么解释？是不是我给的项目你提不起精神做？”白骨精这一番抢白让吕后五内俱焚又不好跟领导争辩。按照双方每次华山论剑的胜负关系，她此时应该明白，就算她继续跟白骨精过招下去也断无取胜的可能，她可不想自取其辱，尤其是当着老板的面。
老板看到两位爱将如此针尖对麦芒，也不好再说什么，简单说了几句不着痛痒的话后丢下一句：“你们继续讨论，把问题找出来，讨论细致了，我去其他小组看看。”
白骨精继续抓住上次吕后投标时出现的废标事件大做文章，自然不仅仅是在要老板面前撇清自己责任，对白骨精来说，她会抓住对方的每一次失误来进行攻击，将对手彻底击垮，不再具备给她造成威胁的能力，她的目的才算达到。这个目的在2005年的工作刚开始没多久就实现了，这且按下不表，后文再叙。
从苏州三日游回来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市场部在我手里已经玩了快一年多，从白骨精和琵琶女离开市场部后将近一年时间，几乎就是我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坚守阵地。期间，除了前文已经记录在案的几位外还有少数几个作为匆匆过客到此一游过，总数可以凑一支国家队的主力阵容。市场部就像一个舞台，各种角色走马灯似的在这里一个个粉墨登场，你唱一句他吼几嗓，但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眼见还有几个月就要到年底了，苏州会议上给园林公司明年下达的任务又比较重，作为公司的老大，宋头领开始为来年的发展进行筹划，否则明年经济会议上挨扳子的就不是他人，而是宋头领自己了。他筹划的第一步就是招兵买马。
第一位进入市场部的是韩信，此人重庆大学毕业，学的是城市规划，年龄与我相仿，出道比我早一年，一直在园林业摸爬滚打，做过两三年的现场施工管理工作，之后一直从事园林设计。我与韩信见的第一面是在公司的会议室，这小子见到我后先是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烟熏牙，接着就善解人意地扔给我一支中华，抽完这支烟后我们就似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热乎了。作为老朋友，在之后我们相处的几年里，韩信做得很不到位——那支中华是他给我抽过最好的香烟，而且更多时候他根本就没烟，烟瘾来的时候就跟我伸手或者直接去我兜里搜。
招韩信进市场部一事我出了一些主意。在跑项目的过程中，我经常遇到一些不懂行情的甲方，他们一分钱设计费都不愿掏却要我们出完整的设计方案，同时把此作为参与他们施工投标的必要条件，在他们的思想里，方案设计仅仅就是画几张图纸，这些图根本就值不了几两银子。本来工程部有一个施工图设计师刘邦，但刘邦的强项是画施工图，做方案的水平却一般。除能力因素之外，他经常驻守在工地现场，时间上满足不了我的要求。一旦出现甲方需要做方案的情况时我们要么找枪手，要么就是放弃前期的设计。每次都找枪手会大幅度提高经营成本，而放弃前期的设计等于就放弃后期的施工。严峻的形势逼迫我们必须另寻一位能做方案的专职设计师，这样，韩信才得以出现在了市场部的队伍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二章 一场推心置腹的恳谈（3）
招韩信是为了填补市场部的岗位空缺，而招王熙凤就完全是为了提升市场部的“实力”了。
那天，我跟韩信正在讨论一个厂区的方案，眼瞅着老佛爷领着一位穿着打扮如黑蝴蝶一般的女子飞入办公室，她俩在老佛爷的办公室聊了一会后接着又双双飞进宋头领的办公室。
我和韩信目送着她们飘进去后，很默契地四目对望、相视而笑。
“领导，去会议室抽支烟？”韩信对我奸笑道。
“走。”我的笑也不干净。
在会议室，韩信左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