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濯香令(全)作者:语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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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濯香令(全)作者:语笑嫣然-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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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点滴不漏。她还看见他写到自己对沈苍颢隐忍多年的倾慕,不禁面如火烧,却极力的掩抑过去。她问:你怎么看? 
沈苍颢道:若说是巧合,却也太诡异了,甚至有一些同时而不同地发生的事,方杰也能够面面俱到,你不能说它是道听途说或从中偷窥吧。他始终只是用局外人的身份在讲述,并无强烈的爱憎情绪或任何对我们不利的言辞,敏君也形容,他好像是受到神秘力量的牵引—— 
莫非你相信冥冥中已有定数?我们,和整个红袖楼,都是天神在安排操纵,而方杰便是信使,他怎样写,我们的命运便随之而走? 
木紫允说完,难以自禁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说并没有写到结局,方杰病故,便后续中断。书册里还有很多也白纸。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是不知道当中会包含怎样的险阻甚至血腥。 
方杰也曾写到自己的死。 
写到沈苍颢会同木紫允来迟一步探望他。并且在三天过后他们会在桑青小筑偶遇求医经过的桑千绿和谷若衾。——蜀中有名医,能医人眼。谷若衾双目失明多时,遍寻江湖才获得这一线的生机。方杰写,名医将会为谷若衾治好双眼,她们此行顺利非常。 
沈苍颢盯着木紫允,无奈的松了耸肩,笑道:我们何不在此等候三日? 

白驹过隙的三日。 
却漫长,忐忑。 
沈苍颢与木紫允都心怀忧戚,只有方敏君颇为愉悦,长期的悲痛反倒消了。沈苍颢问她有关那本小说的事情,她所知甚少。她看过已完成的十个章节,权当怡情,也借此慰藉她羞涩的心事。到第十一章的时候,父亲便禁止她再碰这本小说了,她也是到现在才明白,父亲想必是预算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不愿让她看见这悲戚的一幕吧。 
黄昏时分,有人前来叩门了。 
正是第三日。正是方杰书写过的,乌云蔽日,黑尘匝地,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方敏君慌手忙脚地将门闩拉开。 
两名娉婷的女子映入眼帘。 

§【独雀岭】 
谷若衾虽然目不能视,但听完众人的议论,也惊愕的半晌合不拢嘴。但书中说她寻医顺利,不久将可重见光明,她总是有些可喜。桑千绿多愁善感,时而蹙眉,时而叹息,将厚厚的纸页捧了又捧。桑青小筑好久未有这样热闹,灯火燃了通宵。 
翌日。 
雷雨过后,她们便再度启程。沈苍颢与木紫允须得十日后赶回扬州处理红袖楼的事情,因而不便与她们同行,好好的叮嘱了一番,相约扬州会和,短暂的相聚也就散了。她们走后沈苍颢也向方敏君告辞,那清瘦女子倏地红了眼眶,竟扯住沈苍颢的衣袖,道,沈大哥,你到我一起回扬州吧,为奴为婢都好,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梨花带雨,哭的人心软。 
沈苍颢念及同方杰的交情,方敏君凄凉孤苦,终是不忍拒绝,点头同意了。方敏君破涕为笑,麻利的收拾了行装。喜难自禁。木紫允问沈苍颢:楼主打算如何安置方姑娘?沈苍颢无奈的摊开手,道,先到扬州,再谋后策吧。 

时间尚早。赶路也便清闲,走走停停,似游览山河风景。来时错过的,再补看了一回。峻岭崇山,流泉飞瀑。 
只是冷不防的多出来一个人。 
就像多了一块牛皮糖,软黏黏的,将市场缠的严实。方敏君要他为她说江湖的见闻,说地名典故,就连花花草草也抓来询问一通。沈苍颢总是呵呵的笑,木紫允知道他纵然不厌烦但也有些无奈,她忍俊不禁,笑他自己惹来这条小尾巴。 
她道,方姑娘似乎对楼主颇为倾慕呢。 
沈苍颢便摇头,道,她只是小孩子。我当她是妹妹的。说着说着,脸色微微一沉,仿佛凭空揽了半点愁。 
怎么了?木紫允问。 
沈苍颢苦笑:我想起方杰的小说了。他说,冰越不告而别,是回长风镇找蓝冲了。而我们都不知道,她原来受了那么多的苦。唉。木紫允谈起,一阵心酸。她早知沈苍颢不会将有关靳冰越的一切视作等闲。那是他爱而不得的女子,凄楚深刻。她拧眉问他:你打算去长风镇找她么?沈苍颢摇头,对她来讲,有蓝冲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也已经足够了。她原本就是有心避开我,又何必在巴巴的凑去,叫她为难。 
稍有沉默。 
沈苍颢自知,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对他的待薄。他爱着靳冰越,那女子却只钟情区区的铁匠。她身染奇毒无药可解,留书将他彻底的关闭在她的大门外。她如今若不是已经毒发,便也离毒发不远了。他曾经因此事而颓废自残,是木紫允,一直在他身边,对他鼓励照顾,他已决心尽量平复这段伤痛,身边的女子,不得不说是堪居首功。 
而此时的木紫允的面颊隐隐约约的红了,因为她正在想方杰笔下有关她自己的那些细腻心事,便偷偷的紧张起来。她望着沈苍颢的侧脸,那里有她贪图的光影。沈苍颢却冷不防的转头,目光正对上她,好像是故意的。她慌忙低头看向别处。沈苍颢的嘴角,便浮起一抹似无还有的笑。 

他们在半山的云来客栈歇脚。 
雾重烟凉。 
方敏君早早的睡下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多沉,但脑海里交错着出现越来越多的画面,她感到头胀,胸闷,醒不来,辗转反侧的挣扎了好半晌,终于,猛地睁开眼睛。立刻翻身点燃了蜡烛,掏出父亲那本《十二濯香令》,在全文突然断掉的地方,她奋笔疾书起来。 
啪嗒—— 
一滴眼泪晕染了墨字。 
方敏君缓缓的收了笔,站起来,盯着烛火发呆。良久,叹出一声:对不起。 

一切如常。 
方敏君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步父亲的后尘,她心中有故事,好像是不吐不快,她猜想父亲曾经也是像她这样,幻影缠身,然后提笔挥就。事实上没有谁能解释得清方氏父女因何突然之间具备了这样的天赋,他们的命运跟红袖楼息息相关,他们如何写,沈苍颢等人便如何走,他们就像操纵木偶的天神。而无论是对于沈苍颢红袖楼,还是方杰,方敏君,他们无法解释其中的来源因由,并不重要。因为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为什么,而是,将会发生什么。 
沈苍颢等人经过独雀岭。 
那是可以预见的地势险要,与不能预见的横空灾祸。——他们感到整座山都突然晃动起来,好像是要沉陷或者裂开了。还有大量的泥沙与岩石从头顶砸落。那般激烈,迅雷不及掩耳,任是有在好的武功也无法抵御。 
唯有声音能穿透一切。 
沈苍颢大喊:紫允。 
是随着灾难初起的同时爆发的。披星戴月毫不思索。不是别的任何人,甚至不是他自己。而只是她,木紫允,那泪盈于婕的女子。——他担忧她,是不须着色的浓墨重彩了,她因此想,倘若是在临死前能得到他这样焦急的关怀,也算不枉了吧。她的身体随岩石一起坠落。 
惊恐的表情各自停留。面目渐远,渐渐模糊。震动终于停止,一切归于寂静。身旁还有受伤雏鸟一般的小女子依偎着,沈苍颢僵坐在崖边。 
多么像一场梦啊。 

木紫允死了。落入深不见底的渊,连尸骨也无存。沈苍颢在山崖边呆坐了很久,没有任何表情。方敏君对他的状态感到害怕,好想他整个人只留下僵硬的躯壳,灵魂都寻不到了。她哇的哭起来,抓着沈苍颢的手,不停地唤他:沈大哥。 
可市场只是痴痴的呢喃:木紫允。 
掀翻了彼此所有的出生入死朝夕相伴。就那么,在一场无能为力的天灾里,化成过眼云烟。连一个眼神也来不及留下。 

§【红袖楼】 
其实,独雀岭之前的那个夜晚,在方敏君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与她落笔写下的情形并不相符。只有她自己知道—— 
死的那个人,本应是她,而不是木紫允。 
她在幻觉里看到自己被巨石连带着滚落山崖,沈苍颢想要救她,但却来不及。她想倘若父亲留下的这本书可以预测书中人的命运,何不逆天行一次,试着将坠落山崖的那个人写成木紫允,所以她才会在搁笔之后战栗哭泣,她的那句对不起,是向木紫允说的,也是向沈苍颢。她凭着坚韧的私心将她的幻觉篡改之后记录,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疼痛与窒息。 
可事实真的朝着她所描写的那样发展了。 
她活了下来。 

她并没有因此而释怀,反倒感到心头越来越多的沉重。尤其是看见沈苍颢悲痛失魂的样子,她更加难受。 
她再度提笔。 
第十二章。这几个字写下,她的心跳加快了一倍。她写,沈苍颢迅速地搁浅了木紫允之死带给他的伤痛,他是欲【度娘】火的凤凰,宛如新生。而方敏君这女子,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如黑暗中明亮的曙光,渐渐的,将他关闭的心门打开,他对着她笑了。 
然后,沈苍颢真的笑了。 
笑如春风。 
独雀岭瞬间就从炼狱地府,变为人间的仙境。 

几天过后,他们终于回到扬州。那时候到蜀中求医的谷若衾和桑千绿还没有归来。红袖楼中,只剩下留守的清韵小主宋昔瑶。 
宋昔瑶只看见沈苍颢,不禁好奇,问,木姐姐呢? 
沈苍颢微微一怔,皱了眉头,道,她死了。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更自己毫不相关的路人甲。 
宋昔瑶如受五雷轰顶,问:你再说一遍? 
她死了。 
沈苍颢有点不耐烦。看了看方敏君,对她说:你这些天赶路受累了,回屋里歇着吧,我明日带你去看看这扬州城的风景。 

沈苍颢完全变了一个人。宋昔瑶觉得,他甚至好像仅仅是有着红袖楼楼主外貌的陌生男子,连灵魂也不见了。他对她大发雷霆。——当她红着双眼继续追问他有关木紫允的死因时。他挥挥袖便用内劲将她甩去了一边。她毫无防备,因而为略受了些震伤。他却只顾着跟新来的女子游山玩水,纵情声色。 
她感到不寒而栗。 
再过了几日。桑千绿和谷若衾也回来了。使命的女子毫无意外重见了天日,渐渐变回了从前的轻快愉悦,她一看到宋昔瑶,就像顽皮的雏鸟一样飞扑过去,抓着宋昔瑶的手欢天喜地喊她:小昔瑶,你还欠我赌债没有还清呢,我可是没忘记的哦。谷若衾和宋昔瑶常常因为排行而争执,仅仅相差几天的出生年月,使她们谁也不服谁,彼此总是在对方的名字前面灌以小字,但这次宋昔瑶没有心思在同谷若衾逞口舌之快了,她眉间的阴翳散不开,呆滞的将谷若衾望着。桑千绿素来心思细腻,见此情景,不禁担忧,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昔瑶猝然泪盈于睫,哽咽道:木姐姐,木姐姐死了。 

一片哀号声。 

到如今,红袖楼的玉罗七小主,便只剩桃纱绿帐中矗立的这三个人。诺大的楼阁庭院,显得清冷寂寥,甚至有几分阴森。 
她们曾在江湖散布了多少的传奇。但风光不再。 
就连素来严谨沉稳的楼主,也变得陌生冷酷。沈苍颢就是踩着那片痛苦的声音回来的,携着娇滴滴的方敏君,神态在喜悦间还带着几分疏离,几分麻木。他看着桑千绿和谷若衾,道,你们回来了。正好,我有任务要交给你们。 
三个女子面面相觑。 

谷若衾最是沉不住气,抹了一把眼泪,嗔怒道:木姐姐死了,楼主却一点也不伤心,只顾着跟这个小丫头片子吃喝玩乐。况且,尸体还没有找到,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了吗?什么劳什子的任务,这红袖楼散了垮了,不如就算了。说着,还狠狠的瞪了方敏君一眼。 
桑千绿看谷若衾如此大胆,连忙扯了她的衣袖,示意她噤声。但沈苍颢却也没有因此恼怒,仍是那么不咸不淡的说:此次的任务,是要你们去西域寻找三件宝物,一件是当年天龙寺失窃的碧血佛舍利,二是沙漠中的奇花逐月青鸾,三是锦尾玉兔。你们一人挑选一件,自己商议去吧。 
楼主。桑千绿跨前一步,皱眉道:这三件宝物要找齐并不难,我们当中,只要任何一人,都可以独立完成此任务。宋昔瑶便也接口,纵然在是棘手,哪怕生死攸关,红袖楼也从未有过一面濯香令同时分派给三位小主的先例,楼主做如此安排,的确有欠妥当。 
沈苍颢抬头。 
谷若衾的愤怒,桑千绿的忧惶,宋昔瑶的愁伤,皆是透过各自凛然铿锵的眼神发散出来。沈苍颢感到如芒刺在背。冷不防的一阵痛楚揪扯的感觉袭遍全身,他抱头屈膝弯下身去。方敏君慌忙的扶住他,他只喊头痛。蹒跚着向后院而去。 

局面僵持。桑千绿等人,谁也不肯接那面寻宝的濯香令。沈苍颢作为一楼之主,从没有如此失威仪,但他也不发怒,好想他所有的重心都只落在方敏君的身上。疑惑是由宋昔瑶最先提出来的,她说:总觉得方敏君那女子有些古怪。 
哦,试了,她有一本奇书。谷若衾拍拍手掌,说起在桑青小筑发生的事情。宋昔瑶听罢,直皱眉头,但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散碎的念头在脑海里时隐时现,困扰了她一整天,夜里经过书房,看见微弱的灯光,一阵风轻轻吹开了虚掩的窗。 
伏案疾书的人,是方敏君。 
宋昔瑶不禁好奇,看她神色慌张,时而擦汗,时而抚胸,好像颇为痛苦,但手却不停,密密麻麻一行一行写下来。宋昔瑶如猫魅一般潜移至窗畔,靠得近了,正好能看见那些龙飞凤舞的字。她骇然的吃了一惊。旋即越窗而入,像气势凌厉的鹰,落在方敏君的面前。 
方敏君脸色大变。 

宋昔瑶的介入,是方敏君不曾预计的。彼时她正在写清韵银狐咏絮三位小主被迫妥协离开扬州前往西域,在寻宝中途遭遇险阻重重相继丧命,而红袖楼便不复存在。那些恶毒惊骇的字眼,惹得宋昔瑶怒火狂烧。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方敏君虽然险恶,但她说的话却并无道理。她说:我不放坦白的告诉你,有些事情,原本是要发生的,却被我篡改,我已因此受到牵连,有病痛缠身经脉逆行之症,而沈大哥的命运,受影响最深,也便有些混沌枯蘼,他的状况是如何,你也亲眼看见过,晕眩,心悸,精神涣散,情绪恍惚,你如果毁了我,或者毁了这本书,能保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么?你若不怕,也大可赌一次,但若赌输了,事情便去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你莫要后悔才好呢。 
宋昔瑶眼睁睁的看着方敏君扬长而去。她心乱如麻。无计可施。但也知道的确不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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