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濯香令(全)作者:语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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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濯香令(全)作者:语笑嫣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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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一扬手—— 
那白纸黑字,瞬间化成翩翩飞絮,散落在平静的江面。好像是追随昨夜的河灯而去了。 (完)

九、【十二濯香令之美人关】

【风流坊】
并排的五间牢房,关着的,都是杀人要填命的死囚。其中有正当的茶叶商人,有贫困潦倒的农夫,还有外地来的游客。
以及行走江湖的镖师。
镖师名叫孙龙,几经过了不惑之年。平日里仗义豪爽,也算忠正。怎么看都不像是凶残暴戾之徒。可是据说却用斧子将家中的娇妻剁成了肉泥。尽管后来那斧子仿若人将蒸发,消失得了无踪迹,但孙龙依然没能摆脱罪名。
他亦是直认不讳。
也不后悔,慷慨凛然。
当木紫允站在牢房外,隔着栏杆的缝隙看到孙龙那张灰暗失色的脸,他没有任何表情,他说,彩蝶姑娘答应我,只要我杀了玉贞,她就会同我远走高飞,双宿双栖。他说玉贞就是他死去的妻子。而彩蝶,则是风流坊的姑娘。

至于木紫允,她和孙龙算是故交了。她视他如兄长,必有人还亲密几分。在多年前孙龙曾经救过她的命——
为此他失去了左手的尾指。
木紫允对孙龙有感激,有尊敬,失意时候还与他把酒倾诉。她自认清楚他的为人,所以当官府的榜文公布,她根本无法相信。她还以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会用一种愤怒且无辜的眼神向她求助,告诉她自己是被冤枉的。但事实和她的想象完全相反。孙龙说,我为了彩蝶纵然人头落地也无怨无悔。彩蝶那样的女子,我如果能拥有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木紫允看着孙龙的四根手指头发怔。旁边过道的入口款款的走进来一个人。黑暗在幽暗中慢慢凸现。
他说,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木紫允茫然的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男子,穿着暗红色镶白边的衣衫,负着手,似笑非笑。木紫允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男子拱手,在下宋青染。原来是御封的四品带刀侍卫,宋少侠,久仰。木紫允回礼。她对宋青染素有耳闻,虽然彼此同在扬州,但她出没于江湖,宋青染效力朝廷,不曾有过交集。
宋青染道,这五间牢房关着的死囚,每个人都对风流仿的姑娘赞不绝口,即便是现在也没有丝毫的悔意,他们都说自己是按照姑娘的意愿做出杀人的举动,可是,空口无凭,官府也没有办法。
彩蝶姑娘?
木紫允疑惑的看着宋青染。若有所思。但宋青染却摇头,揶揄道,彩蝶春香,清辉明月,他们各自看重的,都是不同的姑娘。
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如此怪异?木紫允皱起眉头,又看了看孙龙,他正抱着她送过来的一谈女儿红,嗅着那扑鼻的酒香,惬意微笑,丝毫寻不出大难临头的凄苦或彷徨。宋青染在一旁摇了摇头,苦笑道,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红袖楼,木紫允。女子轻轻点头。 


【美人帐】
风流坊,在秦楼楚馆林立的扬州,那样普通的一间,并未有脱颖而出。而孙龙心心念念你的那位彩蝶姑娘,木紫允见过了,顶多是中人之姿,连说话都有点大舌头。风流坊的鸨母第一眼看到木紫允,口水几乎都要淌出来。她把着木紫允的手,道,我邱妈妈保证了,一定不会亏待你。木紫允轻轻地拂开她的手,睥睨道,妈妈可要记好了,我只是弹琴,陪酒麦笑的事情,我不做的。邱妈妈连连点头,仿佛是捡了一颗摇钱树,乐的合不拢嘴。
深夜。
木紫允穿着一袭鹅黄的衫子,琳琅环佩,款款的步入大厅的正中央。那里搭建了精致的流水小榭,轻纱绕顶,显得分外妖娆。鸨母大声的向四座介绍着自己新手来的姑娘袭贞,一干沉迷美色的男子闻言便将目光投过来,顿时皆是一怔。
周遭的庸脂俗粉们霎时隐没了光彩。
随即。
琴声飘起。
女子柔荑翩跹,温柔灵巧,那音乐也沾染了她的五官的清艳,深深地荡入人的心地去。她对次不屑一顾。
眼神扫过——
突然,定格在角落里最宽大的躺椅上。在那里,她看见一名白衣的男子,轻佻的逗弄着女子嫣红的嘴唇,而倚在他怀中的女子柔若无骨,像一只慵懒的猫,娇纵的在他的胸前摩擦。而男子亦看到木紫允,却仿佛当她透明,眉眼一挑便是傲慢的略过了。
琴音急转直下。
燃起了阵阵幽怨。

回了房,木紫允正要拔掉满头的珠钗,们却强行的被人推开了。来得正是方才楼下的白衣男子。他面带醉意走到木紫允棉签,沉声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楼主——
木紫允轻轻地低了头,恭敬中仍有埋怨。这些天,属下们都说,不知道您去了哪里,您,您一直都在风流坊?
红袖楼楼主沈苍颢永远带着倨傲且冷漠的眼神,似笑非笑,他道,现在是我问你。
是。木紫允的头低的更深一层,道,属下是来查证一些事情的。沈苍颢轻佻的笑起来,这身装扮不适合你。
属下最近未有任务在身。木紫允连忙解释。意思是她此刻仍属自由之身,可以做她私人想做的事情。沈苍颢又笑了,道,我也并未责怪你。我知你素来做事有分寸,那红袖楼里,我若是不放心你,便没有认可叫我放心了。说罢,步态趔趄的转身走去。木紫允追过去,道,楼主这是要回红袖楼了吗?沈苍颢摇头,懒洋洋的指了指门外,道,我就住你隔壁。
楼主。木紫允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口,道,冰越纵然知道,也不会乐意看到你现在自暴自弃的颓废模样。
沈苍颢的眼神顿时变的犀利,还有许多交错复杂的成分。他的确是想念她,靳冰越,那个已经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的女子,他知道,他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看见她了。他多么希望醇酒可以麻痹他的心痛,希望软玉温香可以使他糜烂沉沦,但他也知道,他越是急切,就越是无处可逃。木紫允戳破了他可笑的把柄,他感到愤怒,甚至羞耻,他狠狠的一甩袖,道,你不是她,你不可以这样放肆更我说话。
顿时沉默。
尴尬的气氛,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或药味。
片刻,沈苍颢仍是趔趄着走了,走到隔壁的房间,重重的甩上了门。随即那堵薄墙传来放肆的笑声与娇喘,木紫允暴躁的捂住了耳朵,可是音声浪雨却依然钻进她身体的各个角落,他觉得有东西快要从她的眼睛里蹦出来,她倏地冲到窗边,一个纵身,跃上了对面的屋顶,慢慢地黑夜,顿时吞没了她渺小的身躯,仅有的一点月光,照不见,她最深最隐秘的彷徨。 

【春宵花】
第六件命案发生了。
死者是一位因病瘫痪的老妪。而凶手则是他的独子。依然和前五次一样,凶手云里雾里的愣在当场等候被抓,然后再闻讯而来的官差们面前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说,风流坊的明月姑娘给了自己承诺,只要放弃拖累他的母亲,就有机会与她远走高飞。
而凶器,一把锋利的柴刀,也是遍寻不获。
凶手说他只记得自己将柴刀仍在母亲的床边,他也的确没有理由既然承认了杀人的罪行还要将凶器隐瞒。
作为捕头的宋青染照样一筹莫展。
也盘问过那明月姑娘,同样是妖娆低俗的平庸女子,没有哪一处是可以蛊惑人到去癫狂的,她连自己说过什么话也不记得了,但她那样的迎来送往,说的话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的玩笑话,包括在她之前的那些姑娘,她们谁也没有想到有人会为一句玩笑话而去杀人,她们都不屑的推说事情和自己无关,而官府也的确搜不出任何的证据来。
不过这次宋青染却在风流坊见到了木紫允。
他先是愕然,继而不动声色,也没有揭穿她。等到深夜时,有了恩客的姑娘们都熄灯就寝,宋青染悄悄地跃上屋顶。他料定木紫允的武功修为,是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
果然。
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木紫允已端端的站在屋脊。夜风掀着她艳粉的裙摆,几缕青丝在月光下犹如镀了一层薄纱。
宋青染的反应和沈苍颢截然相反。他说,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红袖楼弦歌小主的美名确实不负众望。言下之意便是木紫允无论扮作刚柔的侠女还是眼前这身风尘妩媚,皆是美艳动人。木紫允浅浅一笑,道,宋护卫不是专程为了夸奖我而来的吧。
宋青染淡笑,姑娘混进这风流坊所为何故?自然是查找真相。
真相已经大白。
不。孙龙绝非残忍杀妻的狂徒。木紫允敛眉道。宋护卫若不是也觉得事有蹊跷,又岂会一再的盘问这楼里的姑娘。
宋青染自是默认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木紫允,一边说道,你既然已在风流坊逗留了一些时日,可认得这坊中是否有这样的植物?木紫允掀开布包,里面是几棵湖蓝色的花蕾。她眼神一动,问,这跟命案有何关系?
宋青染道,六桩案件,我在现场都发现了这样的花蕾。说着,盯紧木紫允的目光又深了几重,看样子姑娘是认得它们了?
恩。木紫允收起布包,顿时仿佛心事重重。宋青染是聪明之人,没有再追问,因为他相信事情交给木紫允,或许比他亲自出面更有效。  
湖蓝色的花蕾,是一种来自西域的极罕见的植物,名为春宵。且据说是花香在夜间还有催动血气的功效,可提升男女闺房之乐。木紫允曾在西域看见过这种春宵花。而在风流坊,她也是无意当中瞥见。她之所以会瞥见,全因沈苍颢。
因为春宵花就在她隔壁的房间的角落里藏着。
那正是沈苍颢中日沉迷留恋的地方。而房间的主人,是风流坊的红牌姑娘李寒绡。她早已与她有过交集,只是,她鄙夷她,厌恶她,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而现在,木紫允感到有点害怕了,如果事情真的跟李寒绡有关,或者说她就是幕后的黑手,那沈苍颢是否早就受了她的蛊惑,会不会也有一天他突然作出骇人的举动来?
第二日,沈苍颢醉醺醺地来了。
满身的酒气。
看到木紫允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取笑她,道,莫非你想要替代寒绡来服侍我?木紫允轻叹,属下知道,楼主没有醉。有心伤的人,喝再多的醉也醉不了。沈苍颢不由得一怔,换上了一脸愠怒的表情,道,稍后红袖楼会有一桩大买卖,你还是早些回去做准备吧。
楼主可知道那李寒绡姑娘的来历背景?答非所问。
沈苍颢仰首道,不知。
木紫允便拿出宋青染交给她的花蕾,然后把请示的来龙去脉向沈苍颢说了,最后补充道,属下是担心,楼主若再和她厮混………
厮混?沈苍颢显然是很不喜欢这个词,有点暴跳如雷的前兆,他拂袖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分数。况且,不过是几朵花蕾,你因此而怀疑寒绡,未免太过草率。木紫允急辩,春宵花在中原已不多见,这些案子既然和红袖楼有关,而偏偏唯有李寒绡的房间里有这种花,楼主难道不会觉得太过巧合了吗?沈苍颢不语。
片刻的沉默把气氛越推越紧张。
木紫允暗暗地握紧了拳头,犹有畏缩地试探着说道,楼主,她是李寒绡,不是,靳冰越。
………仿若一阵狂风,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苍颢彻底发怒了。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李寒绡的时候,木紫允就明白沈苍颢何以那样宠她,因为她的眉眼间和死去的靳冰越有几分相似,他或许是在她的身上寻找自己心爱之人的影子,用以逃避现实,但木紫允却偏偏要一再地戳破那层自欺欺人的窗纱。
沈苍颢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伸手去推木紫允,喝道,我命令你立刻离开这里。木紫允想要扶他,他却变本加厉地狠狠一掌击在她的心口,她根本没有料到对方会这样决绝,毫无防备,以至于那一掌震得她浑身都发痛。
沈苍颢依然无度地咆哮着,滚,给我滚。
那声音惹来了不少围观的人,李寒绡也在其中。她接过醉醺醺的沈苍颢,冷眼扫视着面色发青的木紫允,似带嘲笑;其他的姑娘也都胡乱地揣测着,大多以为是木紫允想要对沈苍颢投怀送抱却遭了拒绝,因而纷纷露出嘲笑活讥讽的神态。
时近黄昏。
夕阳却提早敛了光,窗外的天空一片灰芒。 

 【琴相鸣】
门开了,邱妈妈领着客人进来,换唤道,袭贞啊,这位客官想单独听你弹奏一曲呢。木紫允面窗而坐,没有回头,冷声道,邱妈妈忘了我的规矩么,我是不会单独见客的。
如果是我呢?
男子突然开声。木紫允一怔,随即露出些微笑意,道,邱妈妈你出去吧。宋护卫,请上坐。

来的正是宋青染。
可是没想到看见女子回眸的一刹那,眼眶中似有泪痕。他拧眉道,木姑娘,你怎么了?木紫允莞尔一笑,岔开话题,问,宋护卫想听什么曲子?
宋青染摇头,听曲只是借口,我是想来问问姑娘,事情查得怎样了?
木紫允轻叹道,毫无进展。宋护卫你呢?
宋青染亦是没有收获。看起来颇为失望的样子。木紫允便笑了,道,既然如此还是让我为宋护卫弹奏一曲吧。
求之不得。宋青染礼貌地作揖。
悠扬的琴音开始在房间里回荡。穿透墙壁,亦是送入了沈苍颢的耳朵里。他安静地坐者,动也不动,然后慢慢地闭起眼睛,嘴角漾开一抹似无还有的笑意。曲终了,宋青染站起来,道,我要离开了,木姑娘万事小心。
木紫允起身,道,我送你。
款款的几步刚要走到门口,宋青染却停下来,问道,姑娘可有听过关于剑魂的传说?
剑魂?木紫允当然听过。据说在数百年前,唐人铸造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宝剑削铁如泥,杀人如麻,剑的主人亦是当时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后来那人死去,剑也便随之埋葬。但据闻几年前有邪教之人企图盗墓,挖出宝剑,可是墓穴里却只剩下剑鞘,并且在墓主棺木的旁边,显现出崭新的刻痕,便是两个字,剑魂。而同时,所有进入墓穴的人也便死在那里,没有生还。
莫非………
宋护卫认为,事情跟剑魂有关?
木紫允惊讶道。
宋青染温柔一笑,摇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随口问问,木姑娘,告辞。
再会。木紫允作揖。然后便要抬手去开门,可是那手尚未碰到门闩,却突然觉得一阵温热。竟是旁边的男子霸道地握了上来,揽过她,压进自己的怀里,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牢牢地吻住了她。灼热的嘴唇迅速将冰魄之寒传透全身。她猛地推开宋青染,狠狠地甩出一记耳光,怒喝道,你做什么?
宋青染摸着脸上的五指印,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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