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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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10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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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苦涩的笑一声道:“我们的理想再伟大,没有大义的支持,能做得了什么?”

“那大人的意思是……”余寅索性不乱猜了,等着沈默给出答冇案。

“毋庸讳言。”沈默深深叹息一声道:“十年改革,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一切的一切,都缠绕在皇权这个死结上。不把这座大山搬倒了,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顿一下,他十分艰难的启齿道:“其实你的那个念头,我也不是没想过。但很快便否定了,一来,我身受两世皇恩,世庙且不说,单说先帝,以手足兄弟待我始终,我要是谋害他的后代,不仅在世人看来禽兽不如,连我自己这关都过不了。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的敌人,从来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小皇帝,甚至不是盘踞在这紫禁城上空的至高皇权,而是刻在每个人心里的奴性!不破除这一点,就算弑君,也只是俗套的宫廷斗争而已!不信你翻看《二十一史》,被臣子弑掉的大小帝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除了满足个人的野心,给百姓带来灾祸之外,哪个给这个国家带来希望了?”

“大人说的不错,”余寅也叹口气道:“可皇帝今年已经十八了,您就算只手遮天,又能罩得住几年?其实这些年,改革之所以陷入困顿,与皇帝逐渐长大有直接关系,您说的不错,这大明朝,总是有些当不成奴才就惶恐不安的家伙,他们叫嚣着要让皇帝揽权独裁,恐怕随着皇帝年龄增长,这样的声音会越来越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终卷【海雨天风独往来】第八九四章 雄黄酒(中)

天空漆黑如墨染,闪电银蛇般翻滚云端,雷声轰鸣着震撼大地,暴雨如注,倾泻在紫禁城的层层重檐之上。

御花园深处,一座不起眼的两层阁楼上,风卷着雨从洞开的窗户中涌入,发出呜呜的呼啸声,更增加了深夜的神秘感。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天地间刹那间通明透亮,才看见那窗前立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他毫无表情的面孔,正如一尊石刻似的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霎时又沉入更黑暗的模糊之中。这短短一瞬,便已经让人看清,他竟是当今天子万历皇帝!

但是皇帝的身上,没有穿代表九五之尊的龙袍,而是普通的蓝色太监服色。在这样一个深夜里,年轻的皇帝不在寝宫,却穿成这样,躲在这种僻静的地方,绝对不是来欣赏雨景的。

他今天费尽心思躲开一双双暗中窥视的眼睛,是为了来见一个人的。皇帝已经到了不短的时间,那人却还没到,但年轻的皇帝没有任何的烦躁,依旧耐心的等着。他在淙淙大雨中仰望着深不可测的天空,心中沉思着:“都说天象代表着上天的心情,那么此刻上天的愤怒和咆哮,是在恼怒朕这个‘天子’的不肖呢?还是在憎恨权臣奸相的大逆不道?”

眼看大事日复一日的迫近,皇帝的心里却愈发火烧火燎,坐卧不宁,他总觉着,事情不会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况且除掉沈墨之后,必定朝局大乱,到时候会不会不可收拾,实在不好说。。。。。。这一个一个的难题,压在心头无从排遣却又必须解决,因为一个处置不当,万乘之君求为一匹夫也不可得!

在冰冷的风雨拍打之下,万历的思想终于冷静下来。如果说十八岁的朱诩钧和十六岁有何不同,那就是更加冷静沉着,学会深思熟虑而后动了。其实这两年间,他只消沉了短短的一个月,朱家皇帝血脉中的偏执因子,不允许他长久的消沉。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对沈墨的恨意提高到了杀意的程度,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他只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谋划着除掉首辅沈墨!

他至今仍清晰记得,两年前,张四维给自己讲《后汉书》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评点八岁登基的汉质帝道:“质帝天资聪颖,见识超人,小小年纪便能洞彻世情。惜乎,这位小皇帝锋芒太露,当面指斥权臣梁冀为‘跋扈将军’,被梁氏恨之入骨,暗以毒饼为饵,死于非命。。。。。。”最后,张四维长叹一声道,“实在令人惋惜呀。。。。。。”

万历早意识到自己缺少智囊辅助,只能依靠张四维帮忙了,他忙屏退左右,待孙海进来后,才小声问道:“我还想请问先生,那梁冀专横如此,既害了质帝,却因何没有夺位自己当皇帝呢?”

“因为清议所在,”张四维淡淡道:“再加上东汉气数未尽,王莽前辙犹在,梁冀不能不有所顾忌。”

万历不大愿意相信道:“我看清议老是跟我作对,怎么还会帮我?”

“那是因为清议认为,皇上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无论如何,您是名正言顺的大明天子,这就是最大的正确。”张四维笑道:“如果真有人敢动您的九五之位,自会有无数悍不畏死之士,冲出来维护皇上的!”

万历顿了许久,又轻声问道:“既以质帝而论,欲除梁冀,何为上策?”

张四维沉思了一会儿方回答道:“审度当时时势,以梁冀之恶,四面树敌,已触犯众怒,人心丧失。若能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外作大智若愚之相,内蓄敢死勇士,结纳贤臣,扶植清议,时机一到,诛一梁冀,只用几个力士便就可以了。”万历听着,不禁露出一丝释然。

“但是,本朝的那位不想梁冀,”万历终于按耐不住道:“而是像伊尹,最次也是霍光。”

“皇上说的对。”张四维点点头道:“但是您也不用太忌惮他了,这大明天下最大的是您,而不是他……”

“那么,朕可否明降谕旨,向天下公布他的罪过,就算不能杀掉他,也可以将其罢黜为民吧?”这是对万历来说,最理想的方案。

“这不成。”张四维却泼冷水道:“明发诏谕,六科肯定行使封驳之权,群臣也会上书反对的。”说着微微苦笑道:“怕连微臣也不例外。”

“朕记得,当年罢免高拱的旨意也被封驳过,但他还不是羞得无地自容,坚持求去了了么。”

“高拱所倚仗的,不过皇恩而已,先帝一去,他就成了无本之木,闹不起什么风浪来。”张四维道:“那人之所以可比伊霍,是因为他的权高势大并不是靠着皇上来的,而是内外心腹密如罗网,两京十三省到处是他的门生故吏。一旦他坚持不去,事情闹大了,必然激起事端,后果不堪设想。。。。。。更可虑的。。。。。。”说着他以手指蘸茶水,在桌上划了‘戚、李、马’三个字道:“这三员上将各自统兵十万,环卫京师,都唯他的马首是瞻。有了这些本钱,行废立之事,不是痴人说梦。”

万历面色惨白,后脊梁一阵阵发寒。他想起自己和沈墨暗斗的情形,虽然一直没有撕破脸,但实际上已经恩断义绝。听了张四维的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鲁莽,多么的冒险。不由大为后怕起来。。。。。。自己实在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殊不知历朝历代,多少皇帝死的不明不白?远的不说,单说本朝,就有仁宗、宣宗、武宗三位皇帝,死得蹊跷异常,谁敢说不是被人谋害的呢?

“那,有没有既能除去他,又不能乱了社稷的法子呢?”好半晌镇定下来,万历问道。

“皇上问到点儿上了。”张四维赞许的颔首道:“以微臣拙见,有上中下三策。”

万历眼一亮,向椅上一靠道:“愿闻其详。”

“他的势力虽大,但弱点同样明显,团伙存亡都系于他一人之身,一旦他从这个世上消失,那些人没了效忠的主子,也就闹不起来了,没人会为他殉葬。”张四维道:“故而我们可以精选侠义烈士,乘其不备之时掩而杀之,事成则由皇上降旨明布其罪,事败则由微臣来当咎。但这叫不问而斩,擅杀大臣。那人虽有司马昭之心,但要数说他叛逆的实迹却是太少,掩杀之计从目下说,一定会弄乱朝纲,损害皇上的形象,将来善后必定麻烦。所以此乃下策!”

万历想了想,摇头道:“那人的扈从如云,戒备森严,一旦被他逃出升天,朕岂不危险?况且一时也难以募得许多死忠之士,如若万一不成,再生别计更不易成功,这着太险了。”

“招募死士之事,可以交给微臣。”张四维道:“只要宫门一关,他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冒险。”万历摇头道:“请讲中策。”

“中策是由皇上择一佳节,宴群臣于宫中,然后一杯毒酒鸩杀了他!”张四维道:“微臣知道一种用雷公藤为主料的毒药,可以延时一到两天,到时候他毒发身亡,皇上完全可以推得干净,不惹是非。”

“这个主意不错。”万历动容道:“还有上策是什么?”

“他老家还有父亲健在,若能设法使其离世,因为有了张江陵的前车之鉴,他纵使有通天之能,也必须乖乖回乡丁忧。”张四维道:“虽然他肯定接受张江陵的教训,把他父亲重点保护起来。但说句不中听的大实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只要我们耐下性子,隐藏好自己,总是等到机会的!”

“恩,别人守制三年,他就得守一辈子。”万历欢喜道:“此计甚妙,如果能成的话,他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朕出一口恶气!”说着当即拍板道:“孙海,这件大事就交给你了!”

一直在边上老实听着的孙海,闻言痛苦不堪道:“内厂还太嫩,就怕走漏风声,误了皇上的大事。。。。。。”

“没用的东西……”万历一想也是,但他实在没有可相信的人了,只能看向张四维道:“先生有没有人选?”

“微臣这段时间,联络了一些侠义之士,他们都深恨那人欺凌君上,愿为皇上做任何事!”张四维显然成竹在胸,顿一下道:“只是这样一来,微臣肯定要在史书上留下骂名的。”无论动机如何,暗杀官员无辜的亲人,实在是令人不耻。

“先生不必担心,区区腐儒之间,岂能抹杀您的社稷之功?”万历会意道:“再说,他去之后,你就是朕的首辅,这也是你分内应当的!”

张四维就等皇帝这句话。他虽然位列次辅,但时刻都没忘了,远在千里江陵,还有一位皇帝从小依赖的张师傅,总不能自己忙活半天,担这么大风险,却给张居正做了嫁衣吧?

“臣多谢皇上恩典,微臣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张四维脸上激动道。

于是君臣定计,由张四维招募死士,严格训练之后,一部分潜伏到沈墨的家乡绍兴,伺机杀害他的父亲沈贺沈老爷。一部分继续训练,以备上策失败之用。

将命令下给张四维,万历感觉肩上负担一轻,也着实放松了半年。但半年之后,还是始终不见动静,他每次见到张四维,都忍不住要用各种方式询问,但每次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张四维告诉皇帝,虽然已经料到沈墨会对他爹采取保护措施,但没想到安保措施会那样强大。以至于沈贺无论走到哪里,总会处在水准极高的明暗保护之中,让人根本没有下手机会。然后张四维总会安慰皇帝不要着急,说不定会等到机会的。

万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那就等吧……谁知一等又是一年半,千里之外的沈贺依然活蹦乱跳,而张四维等人,连一次常识都没做过。就算再有耐性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觉着没有指望了。这让万历真的消沉下去,直到两个多月前,听到戏子们唱的‘政由宁氏、祭则寡人’,皇帝终于不能再忍下去了,他命令张四维,要么赶紧杀掉沈贺,要么施行当初所定的中策!

张四维性情之坚韧大异常人,他没有迫于皇帝的压力,命令潜伏在绍兴的人强行动手。因为他知道,机会只能有一次!而且随着时间的退役,沈贺身边的护卫,已经有了松懈的迹象,他本人更是频频外出,这大大增加了出线机会的可能性。

不过见皇帝如此坚决,张四维也觉着不妨双管齐下。在这等待的近两年时间,他已经不知推敲过多少遍,因此一旦决定,马上就拿出了方案,利用端午节与陈太和诞辰重合的机会,一举鸩杀沈某人!于是把配置好的鸩酒送到了孙海手中,一切都等着端午节的到来。

万历便会在宴席上赐酒给沈墨……

但是通过这两年的仔细观察,万历早发现沈墨出奇的谨慎,平时喝的水、吃的饭,都是他自己的手下提供的。而进宫面圣时滴水不沾,更不要说喝酒了。所以到时候就算是自己所赐,就算是端午节必喝的雄黄酒他要是坚持不喝,自己该怎么办?

而且从定计到现在已经好多天了,万一走漏风声怎么办?

思来想去,皇帝决定在发动前夜,临时改变计划,连张四维也不告诉!他只对张四维说,今夜想见见为自己去死的勇士,并且就细节沟通一下。

张四维觉着也是个理,便对孙海说,皇上只需要在某处等着,那人自己就会找到你。万历觉着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没有点真本事的话,又怎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有上楼声,然后是贴身太监客用小声禀报道:“皇上,那人来了。”

见那人真的到了,万历不由心神一紧,暗怪自己鲁莽……为掩人耳目,他只带了几个随从,万一这个连皇宫都能来去自如的高手,对自己起了歹意,岂不是要冤死?

分割

今天主要是找感觉,以前几天的状态,难免会把精彩的剧情写平淡。经过大半天的酝酿,终于找到感觉了,明天开始多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终卷【海雨天风独往来】第八九四章 雄黄酒(下)

京师谚曰,善正月,恶五月。从先秦起,五月就被当成一年中的恶月,五月初五被认为是恶月中的恶日,相传这一日奸佞当道,五毒并出,多禁多忌,君子避之不及,故而自古就有‘五月五日蓄木兰浴以驱邪’的说法。还要在此日插菖蒲、艾叶以驱鬼,熏苍木、白芷,喝雄黄酒以避疫,甚至连‘端五’都要避讳为‘端午’,以求能平安度过这一不详之日。

天家人金贵,自然比百姓还要讲究。从天不亮,太监们便开始用药草熏蒸各处宫室,皇宫中便弥漫着艾草的味道。清早起来,在宫人的服侍下入兰汤沐浴,然后穿起蓝棉纱袍、红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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