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醉鱼- 第14部分

“这年头有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吗？我要老老实实的，野渡无波早关门了，我们哪还有机会认识？还有惜朝，你不答应，是不是因为杜鹃醉鱼，对于我们俩个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是不是？不可以跟外人分享的，是不是？”

“果然就会胡说八道。”顾惜朝红着脸道：“死一边去，别在我这里讨嫌。还好有点自知之有，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戚少商马上换上一副诚实无辜可怜样：“惜朝，我现在已经改得很好了。你可要好好待我。”

顾惜朝冷笑道：“原来我对你不好啊，息红泪还没走远呢，你也不用太委屈了。”

“好好的，又提她做什么？”


“不能提吗？我偏要提，息红泪，息红泪，息红泪……哼，你该不是舍不得吧。”
戚少商收敛了笑意，慎重地道：“我舍不得的只有你一个。你的别扭，你的坚强，好的，坏的，只要是属于你的，我都舍不得一丝一毫，息红泪已经走出我们之间视线了。”

顾惜朝慢慢的弯起了嘴角，清亮的凤眼里亮晶晶的流淌着心里的感动。

“你呀。”戚少商爱怜地捏了捏他的鼻头，被顾惜朝重重的打在手背上，才缩回了手笑道：“你呀，就是一小醋坛子。吃醋都吃得没边没谱了。”

“你说谁呢？”顾惜朝不悦的回眼一瞪。

“你说呢？”

“你找死！”

“死也得先收拾了你。”

戚少商贼贼一笑，两个打情骂俏的，早把商量菜谱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的唇拂过顾惜朝的喉结，下额，重重的辗在他的唇上。

短短的挣扎之后，顾惜朝轻颤着回吻他，热情的反应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外面的一切声间变得好遥远，戚少商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顾惜朝身上。

“咚咚”、“咚咚”轻轻地几下敲门声传了进来，正沉溺于情天欲海里的戚少商非常认真和顾惜朝的衬衣扣子作斗争，这几下不算太低的敲声他自然是听不到的，他也压根忘了门根本没有反锁。因为野渡无波，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也不会擅自进他的办公室的。

屋外的人也等不及了，随着咔嚓一声响，门被打开了。“戚少商。”暴怒的一声断喝，戚少商霍然惊醒，然后，门口站着的人铁青的脸，如冰冷的霜雪，把他炽烈的欲火迅速的浇灭了。

来的是他的父亲戚跃明。


●（26）
“爸。”戚少商有些心虚的叫了一声，拦在顾惜朝的面前，亡羊补牢地希望戚跃明不会注意到顾惜朝。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戚跃明那双冰冷的眼睛在他满是皱褶的面孔上，闪着如厉鬼般令人不寒而怵的寒光，推开门一瞬间，他已经很清楚的看到了跟他儿子纠缠在那个人，正是他在这次精英厨师赛上寄予了厚望的顾惜朝。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顾惜朝的性别，即使是现在，他也知道，那是个男的，不是女的，尽管这个男人比绝大多数女人还有吸引力。他的身上一股子妖媚的狐魅之气，儿子就是被样给迷得神魂颠倒，阴阳不分了吧。

精英厨师赛固然重要，野渡无波也很重要，但这两样加起来，也不如儿子的千分之一的重要，息红泪已经退场了，他要是还这么放任下去，只怕戚家的列祖列宗都要来找他算帐了。

戚跃明走到屋内，对戚少商拖过来椅子视而不见，存心给人制造心里压力似的站着不动了P“我听说你跟红泪最近老是闹别扭，是不是你们小两口又耍什么花枪了。小息可是我认可了的儿媳妇，你别犯了混。”

“爸——”戚少商近于哀求地叫了一声，惴惴不安地瞄了瞄顾惜朝。而后者并没有像他想像中的那生气，他已经理好了衣服，因为不太方便就这样走开，只是默然地坐在沙发上，对戚跃明的话置若罔闻。

“去，好好把红泪哄回来，我们都好说。要不然，哼，少商，这野渡无波能给了你，就能收回来。”

“爸，我们别处说话吧。”

戚跃明意义难明的盯了顾惜朝几眼，道：“这里有外人不方便，是吗？怕什么呢，你跟红泪的事，我们做父母几年前就同意了。”

戚少商一咬牙，把心一横，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一天总要面对的，他也不能让顾惜朝藏着一辈子不见父母，“爸，对您而言，惜朝也许是外人，但是对我而言，惜朝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了，红泪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是我对不住她，我配不上她，但是任何理由都不可能让我把她留在身边。就算是千夫所指，我也无所谓了。”

顾惜朝心一凛，抬眼望向戚少商，什么话都没有说，眼里有只绵绵情谊，尖刺一般让戚跃明怒火暗烧，　“看来，我们真的需要坐下来谈谈了。而不需要任何外人在场。跟我出去。”戚跃明冷淡地斜了顾惜朝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

“惜朝。”戚少商握住顾惜朝有些冰凉的手——他还是被气到了，“你放心，我不负你的。就算没有野渡无波，我们也可以一起闯出另一番天地的。”

“嗯。”顾惜朝点了点头。抽回手，帮戚少商理了理他乱乱的头发，嘴角一弯，绽出一抹微笑。

戚少商刚刚离开不到半分钟，门再度被推开了，这一次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眉目间也有依稀找到戚少商的影子。“你是小顾吧。我是少商的妈妈。”

顾惜朝呆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戚跃明只是一个对方的一半主力，只是用来对付戚少商的，而他要面对的是这个老妇人。分开他们两个，再各个击破。

“戚夫人好。”顾惜朝想了想，才开口，以现在的形式叫伯母似乎有迎奉之嫌。还是生分一点好。

“你也别太紧张了。”戚妈妈主动坐到顾惜朝，面色和悦地道：“我只是来随便跟你聊你几句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您说吧，我听着呢。”顾惜朝在心里冷冷一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哄谁呢。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戚妈妈似乎没有要哄他的意思，而是跟他拉起了家常，从野渡无波的生意开始谈到顾惜朝的手艺，大多是赞美之词，其中也不泛对戚少商的宠爱之意。

顾惜朝似听非听的，也不接话，心里惦念着戚少商，据说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才能做父子。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吵得不可交。

“少商小的时候，就很调皮，院子里邻居种的名贵君子兰，让他拔了，跟人玩过家家当菜炒，院子门上搁瓶墨水，淋得人满头满脸，都是他做下的。他爸爸很早就出来生意了，哪里有空管他。后来我也去给他爸爸帮忙，这孩子就扔到爷爷奶奶那里了，隔辈带孩子，都是宠溺得多，管教得少。那时候，我们在城东做生意，少商跟爷爷奶奶住在城西。星期天爷爷才会带着孩子来给我们看看，要是下了雨，就又不来了。我想少商想得胸口都是一阵一阵地疼，实在想极了，晚上关了店门，就坐公汽穿一个城来看少商，少商总是睡得早，我就只能看着他睡着的样子，亲他的额头，捏下他的脸，就又走。后来我们开了野渡无波，每天早上有个进菜的小货车进市区，我就跟着车进来，那个少商又还没起床，怕吵着他睡眠，也只是看一眼就走。少商喜欢吃我做的水晶包子，开始去看他，我都做一笼带去，结果，他一看到包子就知道我来过了，就拼命的哭，没法子，我连包子都不敢给他做了。初二那年，少商跟人打架，把额头打破了，老师在电话里形容得吓死人，司机又不在，老戚也不在，我没法子，包了一个客人车跑到医院，少商本来在哭的，见我满头大汗的，就不哭了，劝我说，妈，我一点都疼的，我刚才哭那么大声，是吓唬我那同学的……”说到这里，顾惜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还没见哭鼻子的戚少商呢。

等他笑完了，戚妈妈才又叹息着说道：“少商长大了，爸妈的感受他哪里还顾忌得了。当初他跟红泪，也是他先追人家的，现在却就反悔就反悔了。我知道是因为你。也不是说你不好，可你终究是个男孩子，你要是女孩子，我会好好疼你的……”终于谈到主题了，顾惜朝却没有了先前的反感，只是静静的听着：“少商一直躲着不见我们。我们已经老了，原来不能再管孩子的事了，可是我们这辈子，为的就是孩子，没有了少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没有了少商，还可以有你的事业，有你的家庭。不管少商将来跟你是不是一辈子的事。他爸都不会点头同意的。我不怕人家笑话，我们戚家出了个怪物，可我不能看着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小顾，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也听说过你的事，你想想，要是你妈妈还活着，她要是不同意你跟少商，你是依自个的，还是不管不顾一定要伤你妈妈的心？”

“我明白了。”沉默良久，顾惜朝缓缓地点了点头，说真的，他不怕戚跃明的鄙视和敌意，但是对于戚妈妈的怀柔政策，他有些束手无策。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戚妈妈也很少说话了，能养出这么能干的儿子的女人，也是很聪明，适可而止，这个词她懂。

戚少商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他和戚跃明谈得怎么了，这对父子应该不可能像他们这么平静吧。而今夜的舟自横，应该不再是他的舞台了吧。

华灯初上的时候，一张支票被戚妈妈保养得很好的手拿着送到顾惜朝面前。“这里有三十万。”被顾惜朝的目光一刺，戚妈妈连忙解释道：“我要不是拿钱收买你。你孤身一个人，已经没有亲人了，多带点钱，我跟少商也都少担点心。”

顾惜朝无声笑了，收下了支票，肥皂剧也变成现实，而且就在他面前上演。临出门前，他又回过头来，对戚妈妈说道：“舟自横现在的厨房里，是我的三个徒弟，他们三个火侯还不够，怕是要砸了舟自横的牌子。你们先让舟自横歇几天。这野渡无波里，一草一物都是你们留给少商的，唯有这舟自横是少商的自己的心血。别让他轻易就毁掉了。”不管今天的事情会什么样的方式收场，舟自横的金字招牌，他还是想办法保住的。


●（27）
望着被千万盏灯点缀得流光溢彩的野渡无波，顾惜朝无声的笑了，这就是他呆了半年并且在这里找到了今生挚爱的野渡无波，远远的看过去，果然如宫殿般气势恢弘，波光鳞鳞的晚镜湖就是这宫殿后最炫丽的背景。

而他所站的位置就是那天戚少商等他的时候站的地方，这才几天的工夫啊，就星移斗转，站在这里的人就成了他顾惜朝，而戚少商却成了迟迟未曾出现的那一个。

戚跃明说那句“这野渡无波能给了你，就能收回来。”的时候，顾惜朝心里就已经有些了主意，与其这样的互不妥协，不如离开了野渡无波，再开创一番新天地。他想戚少商应该有这个能力的。

想起戚少商，顾惜朝就不住弯起了嘴角，那个圆圆的眼睛可以笑成一条缝，两只圆圆的酒窝可以承载无数蛊惑的戚少商，是他的了，今生今世就是他得了。呆在每个人都反对他们的野渡无波，那种压力不言而喻，一旦离开了，整个人却都轻松下来了，从此后，就海阔天空了，要跟他携手共渡一辈子了。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的传了过来，顾惜朝看过来，笑得更开心了，正是戚少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戚少商快要到跟前的时候，顾惜朝收起了笑容，板起面孔道：“你还舍得来啊，我以为你不来了。”

戚少商不等喘均了气，就道：“怎么会呢。哎呀，跑死我了，歇一会。”大口大口地喘了一阵，还接过顾惜朝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两口，这个情人就是这么嘴硬心软：“我爸舍不得我的，总是不肯跟我把话说绝，后来让我气得没办法，才说了句断绝父子关系，让我逮住了机会，说断绝就断绝，反正我也不稀罕他的连云集团。我爸也是死要面子，下不来台。他也是的，认可了你，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顾惜朝嘴里不在乎戚家父母怎么想，但是心里还是盼着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道：“没那么容易的。不过我无所谓的。”

“可是，我在乎，惜朝，我做梦都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除了有疼爱的我，还有真心待你好的父母。”
顾惜朝心里微微有些酸楚，忙转了话题道：“舟自横今天怎么样了？”

戚少商摇了摇头道：“三乱撑今天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我妈已经叫阮明正把以后的几天的定金退掉了，说是你病了。这样的话也撑不了很多，他们想找到你这么优秀的大厨，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说真的，除了舟自横，别的我什么都舍得的。”舟自横不仅给野渡无波一个崭新的局面，还让他一展身手舞台。

“我知道，所以我想不如我们自己开个店，找家小一点的四合院，搞成家庭似的样子，再开一家舟自横。经营策略跟方式就跟这家舟自横一样，不过地段一定要好，不要闹市区，环境要好。”

“不能再叫舟自横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野渡无波倒底是我爸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算不是我的，以后我们自己的地盘，我们自己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店名也还是你来取吧，反正舟自横也是你取的。菜谱呢，就由我定，招牌菜就是你做的糯米螃蟹，胭脂鸭之类顾家菜。咱们挨着换，保证一年不重样。”

“先回市区吧。”顾惜朝脑子里有点乱，怎么说也是第一次私奔啊，而且还是跟一个男人私奔。

戚少商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就跑出来了，而顾惜朝的行李也是不很多，以前是几个纸箱子，现在是一个拖箱。戚少商自然舍不得顾惜朝受累，主动的拖起了箱子，跟在顾惜朝后面走了几步，又道：“惜朝，另一家餐厅的愿望是很好，不过我现在没有钱。你也知道，我身无分文跑出来的。恐怕短时间之内，你会跟着我吃苦了。”

顾惜朝不答话，只是神色古怪的看着他。

“我这几年在野渡无波是撑了不少钱，不过……”戚少商面有愧色的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的主张就是千金散尽还复来，所以，呃……我的帐上能有四位数就不错了。”说完，又很诚恳的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改掉这花钱如流水的坏毛病。”

顾惜朝还是不说话，看得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