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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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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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卿,他现如今已是如何状况?”赵灵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嗓子发紧,干涩得可怕。

    林文卿沉默了下来,其实她也知道赵灵儿的郁郁寡欢多半来自那人。她和穆赢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禁忌,没料到赵灵儿却主动提及了。

    “据说是朝野都是人心惶惶,很多豪门富室都想方设法举族搬迁,也不少人已经涌入晋国寻求庇佑。”

    “他本人如何?难道一点点都没有悔改之意?”赵灵儿脸色瞬间苍白,她虚弱地反问道。

    林文卿见她如此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伤了她,想必即使到了如今,善良的灵儿还是希望姜毓能过得好吧。只是,姜毓如今实在不是灵儿的良配,自己还是帮助她及早断了念头为好。

    存此一念,林文卿便咬了咬牙,狠心道:“能够逃出来的那些人是运气。发现流亡现象之后,他就下了狠手整治。但凡被揭发想要逃窜出国的,不仅满门抄斩,而且人头还会被高高挂在城门示众,以便杀鸡儆猴。在这种恐怖阴影的笼罩下,所有人都不敢乱说话,道路以目,所有人无事不外出,个个在家关门度日。”

    “道路以目……”赵灵儿颤声重复着这个词语,这是上古极端残暴的帝王才会得到的评价,而今却放在了自己从小倾慕的那个人身上。想到他在国内做的那些事情,她忽然很想呕吐,特别特别想。

    心念一起,快两个月身孕的身体立刻不负所望,马上有了反应,她俯身干呕了起来。

    冰魄此时端着一壶泡好的参茶恰恰走到了二人身旁,她忙倒了一杯给灵儿,劝道:“郡主,喝口茶,压压惊。”

    茶杯送到赵灵儿嘴边,她张口一饮而尽,温润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到胃里,暖暖的,还有人参独有的香味,甚是舒服。刚才的恶心感觉褪去了不少。

    见赵灵儿没事,冰魄又给林文卿也倒了一杯。林文卿接过茶杯,用手摩挲着杯子,热乎乎的触感让因为寒冬而冰冷的双手温暖了起来。

    “安心做新娘,不要想太多,灵儿。无论如何,你还有我们呢。十天后就是祭天黄道日。到时举国欢庆,君臣共饮,你也要调整好状态等待那一天才行啊。大婚的礼节可是很繁杂的。”林文卿劝说道。

    赵灵儿坐在石凳上,转头看这林文卿关切的神色,鼻子一酸,说道:“若有一天,我对不起你们……”

    “不用有一天啦。你看你现在,惨白着脸,风吹就倒的样子,可是真的对不起我们,太对不起我们了。你啊,好好照顾自己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很对得起我们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赵灵儿听到此,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她抓住林文卿的衣袖,口中不断重复着道歉的话语。将这段时间来的悔恨与难过尽数通过这三个字倾泻了出来。

    一旁伺候的冰魄看着这样的赵灵儿,却是一声叹息。

 第39章 内心扭曲

    晋国这边歌舞升平,君民祥和。齐国却是一片荒凉,死气沉沉。齐国国都虞城更是失去了往日的喧闹和繁华。

    齐王姜弘曾经鼎力扶持的广内府也是凄清寂寥,人心惶惶的日子里,有谁还有心在这里读诗书,作文章?

    自从齐王姜弘和太子被软禁后,宫内他设立的歌舞教坊,也是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所有的乐人和舞女不是被无故处死,就被卖为奴仆。不过,由于新齐王姜毓焦躁暴戾的个性让服侍之人动辄得咎,因此被卖与他人离开宫廷倒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如今宫里许多人日夜祈祷所求的也就是变卖为奴而已。

    此时周永正急匆匆地跑进承天殿。如今的承天殿已被姜毓所占。

    周永两脚还没跨进承天殿门槛,就听到里面姜毓一贯的咆哮声:“统统给我滚下去,滚下去!”

    他声嘶力竭:“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平日里什么也不学,就学这样一首曲舞也学不会。给我滚———”

    随即就听见噼里啪啦摔杯子,砸桌椅的声音。

    ……

    自从姜毓登位以后,乖张暴戾的个性突显,杀人犹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原来统帅的十万大兵里的将帅,都曾经是他浴血抗敌时提拔起来的兄弟,尽管如今他不近人情,失去理性,可是他们对他还是忠心耿耿,以至于在齐国,没有人敢站出来声讨他。

    他已经变的很不理性,情绪反复得非常厉害,可能刚刚还很高兴的欣赏歌舞,忽然间脾气大发,拖出一个人去杀掉,或刚刚还在宴请群臣,忽然推翻所有桌椅,命令大臣统统滚回去。伴君如伴虎,在姜毓这里,真的是展现的栩栩如生。

    所以,所有人能避开他就不见他。所有人在他身边都是战战兢兢。只有周永还能敢言几句。

    在姜毓的内心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他清楚,他已经是众叛亲离,只有这个以前疼他爱他的舅舅,无论他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抛弃他。

    然而,有时连周永都觉得,也许这个侄儿早就疯了。他如今唯一还能够坚持理性去做的,也许唯有练兵吧。他招兵置马,强拉壮丁,日夜操练,督促工匠,锻造兵器。他的内心积满仇恨,他要向所有歧视他背叛他抛弃他的人雪恨!

    时光若能倒流,周永很希望姜毓还是原来那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姜毓,宁愿不要什么皇室纷争,宁愿姜毓永远做个普通的臣子,也不愿见到如今的齐国百事凋零,前景堪忧;更不愿见到,姜毓如今的样子。

    ……

    周永推门进厅,却跟几个慌不择路的宫女撞了个满怀。几个宫女惊魂未定的脸上,惨白的丝毫没有血色。有个较为纤瘦的宫女竟然是连滚带爬的摔出门外。

    周永眉头拧在一起。他知道为什么这些宫女怕成那样。

    “齐王陛下,请息怒。你这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一切已是物是人非,歌者已不是当年的女子,跳舞的更不是当年的苏绾。”

    “我就不相信这群废物这么笨。这么多人都学不了这么一部歌舞。”姜毓眼神狰狞,一脸怒气。

    原来自从贤妃和苏绾失踪后,姜毓就逼这些宫女学会表演天女散花的节目,聊以自慰。任何宫女必定都学不会苏绾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也根本不可能看到贤妃看天女散花时那种舒心的微笑。所以,虽然每次他命令这些宫女表演天女散花,每次却总是以他暴怒而收场。

    “陛下,你如此放不下这些仇恨,你自己永远不会释然,更不会开心。你也就无心管理朝事。看如今齐国朝政颓废,国将不国。你得三思啊!”

    “舅父,我已是厌烦了你说的这些。”姜毓快步走到桌边,拿起酒壶咕咚咕咚仰头而饮。

    “舅父你内心也很清楚,我为什么遣散了宫里所有的乐人和舞者,独独留下这几个原来参加过天女散花表演的宫女。”姜毓失落的眼神凝视着远方,“它是母妃最喜欢的节目,看到它,犹如看到母妃浅浅的微笑,我好不容易能看到的微笑。”

    “可是这群废物竟然如此愚笨。该媚的却搔首弄姿,该柔的,却纤弱无力,我就象在看一群没有生命的东西在眼前晃动。”

    “她们该死!”姜毓的眼神又透入出那种令人发怵的阴气。

    周永不禁也打了一个寒颤,幸好他及时赶来,否则这群无辜的宫女又该有一个惨遭杀害。

    她们甚至连死的时候都不明白,她们到底为什么惹怒了齐王,她们根本想不到仅仅只是因为她们舞得不象当年的苏绾。

    而事实上,周永已经明白,哪怕是苏绾在此歌舞,若娘娘还是远在晋国,姜毓同样会这样做的。

    周永很无力地说道:“陛下,得人心难,失人心快。想当初我们周家支持你夺政,背负了不少的骂名。我们只是以为,凭陛下的聪明才智,雄韬伟略,陛下必定会给齐国带来更为昌盛时期,齐国的百姓在陛下平定陆家后,必享安乐生活。”

    “唉……,可叹哪!”周永长叹一声。

    现在他才越来越明白仇恨的种子早就种在了姜毓的心中深处,只是忽然碰到合适的土壤它就生根发芽,枝叶繁茂。哪怕自己当年如何宠溺他怜惜他,都不能改变他内心畸形的渴望和仇恨。

    看来,少慧的逃离、苏绾的失踪、褚英的得宠、文卿的背叛,在姜毓的内心,全是统统的该杀的行为。

    “舅父,朕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舅父就少操心这些。不知道那个病痨子这几天怎么样了?你就操心操心他们吧,可千万不能让他死了。”姜毓脸上忽然充满讥笑的表情。

    他说的病痨子就是当朝太子姜康。他跟他父王被分开软禁在弦月宫和宁德宫。

    在姜毓逼宫夺位之后,齐王当时跟自己的儿子请求入住万安宫,万安宫是周少慧之寝宫,齐王闻听贤妃已逃离齐国,忽然悲从中来。

    回想当初两人同是受害者,都是政治下的牺牲品,他隧想住在贤妃的寝宫里,用下半生的时间在万安宫里点香拜佛,弥补发生在周少慧身上的一切不幸。

    可是姜毓朝他冷笑嘲讽到:“你死了这份心。我母妃的寝宫,任何人都不许去玷污和占有它。它以前不属于我,可是,现在、以后……永远都属于我。”

    “父王您不是很尊敬陆曼君,唯她是尊吗?如今她已命归黄泉,父王不如去给她生前的‘陵园’守灵吧。”姜毓嘲讽道,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觉得让父亲住在他最信任的臣子处,这个臣子又是已被满抄斩,他住那里简直是煎熬。

    “可是,跟我这么多年受到的歧视和冷落,这些都不算什么过份。”姜毓又给自己的行为给予了一个原谅的理由。

    那天姜毓同样给他的同父异母的太子弟弟姜康,安排在了苏绾的弦月宫。

    苏绾乃王家之人,与陆家是生死之敌。曾经陆家得势,骗得齐王对王家满门抄斩。而如今,陆家也是已遭灭顶之灾。太子姜康对陆曼君记有养育之恩,让这个病痨子太子入住这里,让他每天都生活在仇恨恩怨中,生不如死,岂不人心大快?

    “所有的伦理道德,从今天开始统统的滚到一边去。我,姜毓,就是齐国至高无上的权威!”

    那一天,姜毓站在齐国虞城城池最高处,面对齐国大地,喊出了这么一句惊怵之语。

    其实,从现在的心理学角度来看,姜毓早已是患了心理紊乱精神病症。

    ……

    此时,周永看他怔在那里不吭一声,知道他又陷入这些是非恩怨的回忆中。

    他也担心太子康这几天的身体状况,希望姜毓能跟他一起去探望一下。他来这里本也是为这事。

    他猜想太子茶饭不思还有一个原因,肯定是想跟齐王姜弘见面,已至本就羸弱的身躯更是瘦骨伶仃。毕竟齐王一直对他宠溺有加,素有父子情意。

    太子康如今的样子也实在是可怜。如今,他早就不是姜毓的威胁了。恻隐之心一动,周永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劝动姜毓,让他们见上一面。

    “陛下,姜康王子(如今已不能说太子)思念齐王成疾,可否让他们见上一面。如今的局势无论怎么把握,姜康都不该先死。请陛下决策。”周永恭敬地行了一礼,严肃地说道。

    “走,本王此刻心情不错,陪你去看看。也该去拜访拜访他们啦。”

    ……

    朝王宫的东北面一直走过去,先到了宁德宫。看守齐王的士兵丝毫不敢懈怠。如今谁都知道大王脾气怪异,人人但求自保,哪里还敢偷懒。

    姜毓大踏步跨进宁德宫,这种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想当初,来这里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这里的人一直在盘算着如何置他予死地。

    现如今,他要赐予谁住,包括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父王,都得听他的。他不禁有点飘然。

    “齐王,陛下驾到”!奴才通报道。

    齐王姜弘毫无表情,平静的看着姜毓。他每天在这里博览群书,什么也不想。只是偶尔想到了太子,也迅速让自己莫思莫念。毕竟是一代君王,总也能自制。

    “父王,卸下一身重担,为儿为你分担,日夜操劳,想必父王如今该是真正理解儿臣了吧。”姜毓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调侃他。

    姜弘沉默着,盯着姜毓,忽然不失威严地说道:“毓,为父只愿你好好执政,善待黎民,万事以国事为重,为父怎么着,都瞑目了。”

    “不,你不会瞑目的。”姜毓嘲笑说:“父王,我的母妃如今还流落软禁在晋国,你能安心吗?您等着,儿臣不仅要救出母后,还要收复晋国。让你看看,这个你一直不喜欢的儿子,会不会一统山河。”

    “毓,为父劝你一句,晋国地形复杂,容王骁勇善战,旗下兵力资源雄厚,民心一致,我们如今这样的国力去主动挑衅他们,简直是拿鸡蛋打石头上———不堪一击!”

    “够了,你又来教训我?你等着瞧,我会用事实证明给你看。”姜毓又觉被父王瞧不起,想起赵灵儿此刻已经完全按照他所想要的步伐,一切安然的前进着,却又被这个从来不看好自己的父王看不起,他不免焦躁的暴跳起来,再也不想去看那个病痨子哥哥。

    “那个病痨子少让他走动,养着条命再说,你带他去那里走一着。”姜毓说完话,转身就走。

    姜毓说的后面那个他,周永知道那是齐王姜弘。无论如何,他跟齐王姜弘,总还是君臣一场。于是他赶紧向齐王鞠躬,引着他前往姜康住所。

    只是他心里七上八下,甚是担忧。不知道,这个嫡亲的外甥,把仇恨延伸到了晋国,最终会如何结局……

 第40章 直视本心

    齐国那边姜毓收敛了登位时动不动就满门抄斩、血洗府邸的做法,静悄悄地进行着另一个更大的复仇阴谋。而晋国这边却是举国上下,一片欢腾的盛世景象,市井商贸交易繁华,民心欢悦。皇宫内更是充满喜庆气氛,各种大婚饰品点缀满了整个皇宫。

    清早,穆赢从自己的寝宫赶往清波殿,他走得很快也很急。

    清波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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