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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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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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被说得一愣,道:“隐匿生员实情,妄报生员履历,实属欺骗朝廷的行径!——本部堂具实参你,并无不当之处。望你好自为之,好好做人,以图东山再起,报效朝廷。”    
    戴犁一笑道:“大人误会戴某的意思了。——大人秉公执法,并无不当之处。——戴犁此来,真的是来谢大人呢!戴某出身翰林,一直在礼部为官,每日除了办差便与一班老友吟诗作文,何等快乐!——可自从被放了这宛平县知县的缺份,戴某便无一日敢伸直腰板儿办案做人。两年下来,形同行尸走肉,有时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大人难道没有发现戴犁已经驼背了吗?——在礼部当差时,戴犁的身板儿比弓弦都直啊!”    
    曾国藩奇怪起来,不禁反问:“你身为堂堂正六品京县,替朝廷办事,如何倒成了这个样子?”    
    戴犁道:“大人在京师做官日久,哪里知道做京县的苦衷?——宛平境内光封侯封伯的乡绅就有二十几位,活着的也有三四位,哪个进了县衙戴犁敢不站着讲话!    
    像荣发那样祖上有军功的就更不计其数了。戴犁每日在县衙里都胆战心惊。这些臣民随时都能把戴犁的性命要了去啊!大人哪,您老替愚兄卸了这负担,不是大恩大德吗?戴某不过来道一声谢,还算个人吗?戴某几次要开缺回籍,皇上不准哪!戴某不日就要起程回籍了。——山西的山山水水,无一日在梦里缺过。叶落归根,总算保了条性命回籍,幸哉幸哉!”    
    曾国藩冲门外喊一声“上茶”,便转回头道:“本部堂万没想到做京县还有这般苦衷!戴犁呀,真难为你老兄了。——不知是哪位老兄接京县的缺份?”    
    戴犁道:“这是皇家的事,与戴犁没什么干系了。——不过,顺、奉二府的州县,非能员不能简任。皇家的发祥地,咋个管哪,无功有过呀!——大人查办过顺天府的案子,还不谙个中滋味吗?我记得再清楚不过,您老那时刚刚升授的二品内阁学士,案子没办完,就降为四品了。几日光景降了三级,苦啊!”


第五部分 一肩明月两袖清风第116节 币制改革和广西增兵

    李保这边端着两杯茶进来,放下后冲戴犁点点头,说一声“请用茶”,便走出去。    
    戴犁这时站起身道:“戴某还要回去整理行装,就不扰大人歇息了,戴某就此别过。”    
    曾国藩诚心挽留道:“既来之则安之,晚一天离京又有何妨?——老兄现在是自由人,大可在京师伸直腰板儿玩上两天,看哪个敢奈何!”    
    戴犁果然重新坐下,全身当真就放松了许多,谈吐也自然流畅了一些。    
    他吐出舌头舔舔嘴唇道:“谢大人提醒。大人如不嫌烦,愚兄就多扰你一会儿。    
    ——大人不知可用过晚饭?愚兄请大人去吃大菜如何?”    
    曾国藩暗道一句“好一个洒脱的戴犁”,口里却道:“晚饭已用过多时,就不劳仁兄破费了。——本部堂尚有一事不明,还要向仁兄请教。——记得本部堂刚受命署理刑部侍郎时,在汇总顺天府全年的大案时候,其中有宛平县一件案子,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至今仍萦绕胸怀。”    
    戴犁不待曾国藩把话说完,便笑道:“如果不是戴犁失忆的话,大人讲的当是县丞王正夫侵吞公款一案。”    
    “正是!”曾国藩接口道,“好像是说他侵吞公款,后又恃强仗权逼奸一名下属的哑女,被门房撞见,揪到官府。——顺天府判的是秋后问斩。本部堂依据大清律例,觉得有些量刑过重了,改了个三千里充军。”    
    戴犁欠身问一句:“冒昧地问大人一句,大人可认识王正夫?”    
    曾国藩道:“本部堂不认识王正夫,但却到吏部查过他的案卷。王正夫也是个两榜出身的人,而且进身比你、我都早。——本部堂一直放不下的是,王正夫一个五十开外的人,如何肯为了一名哑女,竟置自己的前程与性命不顾,做出这等反常的事情。——还有一点让本部堂奇怪,本部堂查看了王正夫的履历,那王正夫离京时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外放顺天府是正四品府丞缺份,然后又成了从五品的知州衔,转年又成了正六品的通判衔,案发时,竟成了一名正七品的宛平县县丞!敢则王正夫的功名是捐的不成?——别人做官是越做越大,如何他这官却越做越小?”    
    戴犁道:“大人真能说笑话。——王正夫不仅文章写得好,为官更是清如水明如镜。——好了,戴犁叨扰的时辰够长的了,大人也歇息吧。”话毕,精神抖擞地站起身。    
    曾国藩道:“本部堂正要和仁兄多聊一会儿。——本部堂有几句话要问你,王正夫一案,可是你审的?”    
    戴犁站着道:“王正夫是我直接的下属,又做过我的上宪,我怎么能定案,我是例应规避的。——从始到终,全是知府衙门直接审定,我连边儿都靠不上。王正夫真真命大!不是大人转了转念头,可不是死定了?”    
    曾国藩道:“听仁兄的口气,难道王正夫有些冤枉不成?——他如何不京控?”    
    戴犁道:“听人说,王正夫也京控了,但因证据确凿,被刑部驳回了。”    
    曾国藩不由反问:“本部堂身署刑部侍郎,怎么没见到他的京控?”    
    戴犁笑道:“大人哪,您老真该歇息了。您老问我,我问谁去?——戴犁可得告辞了。”    
    说毕,深施一礼,便直着腰板儿大步流星走出去。    
    曾国藩只得冲门外喊一声:“送客!”    
    第二天,本是曾国藩法定的假日,但他饭后还是乘轿来到刑部。    
    一进刑部,倒把值事官吓了一跳:“大人,您老今天怎么来办公了?”    
    曾国藩笑了笑,边往办事房走边道:“传李文安大人来见我。”    
    值事官道:“李大人已回籍养病多日了,现在是洪祥大人署理郎中。”    
    曾国藩道:“那就传洪大人。”    
    曾国藩坐下来,见案头又摆了十几件各地报上来的案卷,不由自言自语:“咳,天灾人祸,案件也多。”    
    洪祥这时走了进来,值事官则忙着为曾国藩沏茶。    
    曾国藩一见洪祥便道:“洪大人,烦你把宛平县王正夫的京控卷子拿过来,本部堂要看一看。”    
    洪祥垂手答:“回大人话,人犯王正夫的京控卷子是大人去山西期间到的,到的当日下官便呈给大司寇了。大司寇转天调看了顺天府呈的判决案卷,认定王正夫的案子顺天府审得公正判得明白,何况大人已将原定的斩刑改判成充军,王正夫还要京控,属胡闹行径,便驳复回去了。”    
    曾国藩沉思了一下道:“洪大人,烦你给顺天府下道征用王正夫京控原状的咨文,现在就办。下去吧。”    
    洪祥愣了愣,道:“大人,王正夫的京控已被大司寇驳复,刑部再下咨文征调,好像有违常理。——大人哪,总该有个理由下官才好办理。”    
    曾国藩想了想,道:“本部堂正在补填大清律例,就注明汇总资料用吧。”    
    洪祥答应一声“下官就按大人吩咐的办理”,便走出去了。    
    值事官端茶进来。曾国藩待他把茶放下;问道:“李文安大人得的何病?”    
    值事官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大人的话,大人离京的第二天,李大人便染了风寒,连着三天告假。后来,就上了道请求致仕养疾的折子,说自己年迈体弱,家中老母又多病,再不尽孝怕没机会了。皇上被李大人的孝心所感动,就给了他半年的假。李大人只给李翰林留了一所宅子,其他的宅子都卖了,没几天就带着家眷离京回安徽了,下官想去送李大人一程都没赶上。看李大人的样子,是真打算致仕了。”    
    曾国藩没有言语,而是摆摆手,值事官诺诺退出去。    
    曾国藩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忽然苦笑一声。    
    这个李文安真真是个老滑头!国泰民安,有病也没见告过假,每日都是第一个到办事房,又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兢兢业业,惟恐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上头捞个什么处分。可现在,天灾匪乱,国库亏虚,没有官身倒能混碗饭吃,有了官身不仅没俸禄,有时还要随份子破费银钱。——在京的官员已有一大半告假回籍,李文安于是也决定掼掉乌纱开溜也。这李文安说多滑头有多滑头!    
    “大人!”一声呼唤,把曾国藩唤醒,却原来是洪祥。    
    洪祥垂着双手说:“咨文已照大人的吩咐发了出去。照正常计算,明儿就能回来。——大人,下官想告一会儿假。”    
    曾国藩笑道:“洪大人,你身为郎中,大可不必如此慎微。有些事,也可让值事官去做,你又何必亲劳呢?”    
    洪祥道:“大人有所不知,有些事自然要烦劳值事官,但这件事须下官亲自去办还未必能办成。——咳!”说着,竟然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曾国藩道:“敢则洪大人有什么烦心事吗?”    
    洪祥道:“下官也不用瞒大人了,下官一个亲戚来京引见,已经两个月了,还没挨着边儿,我那位亲戚天天去吏部候信儿,可吏部天天让等着。下官昨儿托了吏部的一个熟人问了问,原来现在的官员引见是要交三百两银子的。我那亲戚进京两月已是山穷水尽,哪里能拿得出这笔银子呢?便央我找家熟悉的钱庄借贷。下官告假,就是去办这件事的。”    
    曾国藩被洪祥说得一愣,不禁反问一句:“引见为的是表彰良吏,怎么倒要先掏钱?这倒让本部堂着实不解了。想起本部堂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时,没送金没送银,虽然是拖后半年,还不是由吏部照常引见了?洪大人,别是你那亲戚要走什么门路生发出的借口吧?”    
    洪祥道:“回大人话,下官的这位亲戚做人和做官都是再老实不过的人。——在湖北做了两任的知县,还是不见多什么行李。巡抚衙门见他这官做得可怜,让他进京叙优,准备升他一级。一听说他要离任进京引见,竟一下子闹得满城的百姓送他,光万民伞就收了十几个。——咳!大人哪,您老那是庶吉士期满散馆,吏部早晚都得引见。我那亲戚是升职引见,不相同啊!”    
    曾国藩一听这话,离案走了两步,略想了想,道:“这倒是个难得的好官了。——洪大人,你快去钱庄吧。客居京师消耗太大,像他这样没有积蓄的人如何得了!早一天引见早一天回任哪。——洪大人,本部堂想再问一问他的名讳。”    
    洪祥应一句:“谢大人,他叫颜庆,字玉人。”便转身走出去。    
    曾国藩这里便铺开八行纸,边思索边写起来。他要把从洪祥口里听来的事情上呈给皇上。吏部这样做,寒良吏的心哪!    
    回府后,他又就折子的个别词句斟酌了一下,这才誊写。折子的题目是:“官员引见吏部收取银子。”    
    第二天早朝,曾国藩发现上朝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少了,前天早朝还有三十几人,今天竟然只剩了二十几人。不用问,肯定是告假的告假,归籍的归籍,都在忙自己的后路。    
    咸丰帝坐在龙椅上也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现在最头痛的事情是广西“匪乱”,国库无银,人心涣散。广西的消息是一日比一日坏,“剿匪”的官兵连连败北,征剿大军几易其帅,仍换不来一个好消息。咸丰帝到处调兵,随时换将,广西的兵力已近三万,良将差不多也都差遣了过去,从各省征调商借来的银子通统送往前线,仍旧不能让“长毛”后退一步。    
    按着杜受田的教导,咸丰帝既拜了天地,又祭了祖宗,时局还是不能有些丝扭转。气急了的年轻皇帝,恨不能自己变作一把刀,飞到广西,把那姓洪的首级嚓嚓拿下,恨不能自己能屙出金元宝,不仅把满朝文武的欠俸补齐,还把银库充实到康乾盛世。    
    咸丰帝现在是白天骂人,看折子,给列祖列宗烧香磕头,晚上做恶梦,说胡话,被那姓洪的扰到一夜要惊醒好多次,有几次还吓得遗了尿。    
    早朝的时候,他还要作出稳如泰山、天不敢塌的样子。    
    近几日的早朝,议论最多的是币制改革和广西增兵。


第五部分 一肩明月两袖清风第117节 周祖培

    今天的早朝,众王、大臣朝拜完毕,军机处便呈上广西方面告急的文书,吓得咸丰帝的心怦怦怦地跳了好一阵,后来见是一般的告急,不是加急,这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大学士管理户部的卓秉恬最先递上一份“外省商调到山东、河南的赈银已到位,昨日又从四川、甘肃两省征集了一百万石粮食也已起运到广西”折子,有这样的好消息,总算活跃了一下气氛。    
    临散朝,曾国藩出班呈上“官员引见吏部收取银子”一折。    
    按着分配好的时间,曾国藩今日当到礼部当班。    
    到了礼部略坐了坐,见无公文可看,加之惦记王正夫的京控是否到京,就向礼部的值事官交代了一句“有事烦到刑部去找”,便乘轿来到刑部。    
    王正夫的京控果然到了。    
    王正夫的京控只五千余言,不仅对侵吞公款一节矢口否认,还说是顺天知府衙门因卖官贩爵一节被其察觉,要杀人灭口云云,全然与犯案不着一丝边际。刑部在旁边批的是“一派胡言”四字,也不知出自哪位大人的手笔。    
    如果不是听了戴犁的一番话,曾国藩也会批“一派胡言”的。——可真要复核这件案子,却又困难重重。    
    一则时间已过去将近三个月,王正夫肯定已充军上路;一则因受荣发一案的牵累,不仅戴犁革职,顺天府的学政、府丞还被降了职;再则,王正夫的京控已由大司寇亲手驳复,曾国藩请求复审,皇上会怎么想呢?——还有一点最让曾国藩委决不下,如果王正夫真的是胡乱喊冤,自己该如何面对满朝的文武百官和反复无常的当今皇上呢?    
    曾国藩把王正夫的京控压到几份咨文的下面,便让值事官传洪祥进来问话。    
    洪祥快步走进来,曾国藩开门见山地问:“洪大人,银子可曾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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