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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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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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匡正听了文庆的一番话,就同文庆拉了拉手,又对曾国藩等道:“诸位稍候片刻,本部堂和文大人计议一下再分派职事。”就同文庆走进工部的密室。    
    出来以后,文庆满面笑容,带着曾国藩等回到翰林院。    
    文庆把曾国藩单独召进翰林院掌院学士办事房。    
    “涤生啊,”文庆一反官套,拉着曾国藩的手坐下,“难得匡侍郎这般信任我等,这预算一事就有劳你费心了。——下去后,你和匡大人派来的官员一起,预算一下用料及所需银两等,务必精细,不妨多走几家商行。——然后呈给我,再由我呈给匡侍郎,由匡侍郎呈给上头。只待上头发话,就可开工了。——不过此事万不可泄露于人,以防奸商趁机哄抬物价,使皇家蒙受糜银之冤。——切记切记!”    
    曾国藩毕恭毕敬地回答:“下官记住了,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当晚,曾国藩为了办事方便,便移住工部临时议事房。    
    第二天一早,他先和工部专管测地的郎中甘熙丈量了一下要扩建的部分,又把要修缮的部位一一记录在案;先大概估计了一下用料,无非汉白玉几多、沙石土方几多、洋灰几多等等。办完了这些,他就换上便服,单雇了一乘小轿,到在京的各大商号咨询价目。又找了买办,问准了洋灰、洋钢材的最低卖价。确信无疑后,便动手一款一款地写条陈。条陈细致到京师的商号谁家公允,洋行的洋灰、洋钢哪家最低,买办是何许人,姓甚名谁的程度。最后,便是计算出所费银两数字,计:六千一百八十二两材料银,外加三百一十八两折耗。费银总数为:六千五百两。雇工、用工是单赏的,曾国藩没有计算在内,这项开支由工部直接核算。    
    条陈整整十大页八行纸。费时五天。    
    曾国藩回到翰林院,把条陈郑重其事地呈给文大人。    
    文庆接过条陈,又望了一眼焦头烂额的曾国藩,心底确实对这个汉学士涌现出无限的敬意。看过条陈后,他更认定:曾国藩是个能办大事的人,决非其他汉官可比。    
    当时的曾国藩也确实尊重、看重文庆。    
    满人重武轻文。朝中的满员,一部分靠武学进身,一部分靠军功进身,还有一部分靠的则是祖荫。而文庆的祖上尽管也是军功不凡,封侯封伯,但文庆偏偏是考取的功名,这样的进身就自然而然有分量了。曾国藩最重读书人,看文庆也自然高出其他满官一眼。    
    “涤生啊,真是辛苦了。等上头发下话来,还得你日夜监工呢!”文庆收下条陈,又勉励了曾国藩两句,便端茶送客。    
    曾国藩深施一礼退出,回到工部临时议事房,等开工的消息。    
    文庆打发走曾国藩后,便把那条陈反复看过,愈发佩服曾国藩的精细和办事认真。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拿出笔,把那条陈细细地改上几笔,然后,又亲自动手誊写了一份,这才送到工部匡侍郎的手中。文庆改过的这份条陈,费银总数为六万五千两。文庆是个老京师,凡事都给自己留一步。按曾国藩所核的数字往上报,一旦出现漏报,银子接续不上,自己如何跟上面解释?


第三部分 文庙的修缮和扩建第43节 文庙的修缮和扩建

    文庙的修缮和扩建,正式破土。    
    曾国藩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府。他除了在工地监工,还要每日向文庆和匡正汇报工程的进展情况,而各地招来的能工巧匠,甚或遇到些刁难,也需要他亲自出面排解。——他自己也深知,有些事他是大可不必亲自做的,可他还是愿意做。    
    一天午后,黄子寿劝他:“曾大人,您老大可不必天天来工地,凡事由下官等禀告不就行了?——您看文大人和匡大人,工匠们何曾见过他们二老的影子?都知道有了事故找曾大人,哪里会想到曾大人的上头还有两位老大人呢?”    
    曾国藩苦笑一声:“黄翰林,你哪里知道本官的苦衷!你难道没觉出,本官现任的差事,是无功有过的吗?”    
    黄子寿有些吃惊,问:“大人这话怎么讲?下官倒糊涂了。”    
    曾国藩拍了拍黄子寿的肩头道:“老同年哪,这宗事顺利起来,得重赏的是匡大人文大人,两位老人家是主事官,理当头奖;若有个事故出来,两位老人家也只能担个失察的责任,顶多罚上一二个月的俸禄,二品大员的府上哪在乎这一二个月的俸禄呢?——其实和没罚一样,走个过场罢了。而本官呢,降级使用那是轻的,革职永不叙用,随便一个什么罚名都不过分哪!——你是个头脑聪明的翰林公,怎么这事糊涂了?”    
    黄子寿叹一口气:“大人考虑得深远,下官终生只能望背了!”    
    曾国藩苦笑一声:“本官自从点了翰林,无一日不诚惶诚恐。——几时才能放开胆子做一二件自己得意的事?”说罢,自顾摇头,作有苦难言状。    
    文庙终于修缮扩建完工了,工部右侍郎匡大人的顶戴依然一尘不染,倒是愈发亮了,翰林院掌院学士文大人的脸色还是从前那般红润溢彩,好像比从前更滋润了,但身为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曾国藩,却整整瘦了一圈。庆幸得是,这期间癣疾没有大的发作,尽管每晚也痒,但只要挠出血,就能睡个安稳的觉;当然,按着成都“怡兴堂”的方子配制的膏药是一时也不敢间断的。    
    道光帝在勤政殿兴高采烈地召见了负责文庙修缮扩建的匡正、文庆、曾国藩、黄子寿等十几名副监理以上官员。    
    礼毕,道光帝开言道:“文庙乃我大清学子心中的圣塔,是万代基业,尽管耗银三十万两,也是用在当务。”言毕,当场颁奖。    
    御赏匡正黄马褂一件,白银一千两,交由吏部叙优;御赏文庆鼻烟壶一个、扳指一个,白银八百两,交由吏部叙优;御赏曾国藩竹扇一柄,上面有道光亲题的“凉矣”二字,白银五百两,交吏部叙优;黄子寿等以下官员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封赏。真个是人人有份,个个叙优。尽管当时有大半个中国受灾,户部存银有限,但道光还是硬挤出一部分银两,来重赏这班有功大臣。    
    跪谢出来,曾国藩拉了拉黄子寿的手,问老同年:“本官最近耳沉得很,皇上说这次修缮文庙耗费多少银子来着?”    
    黄子寿笑着伸出三个指头,道:“区区三十万两嘛!”    
    曾国藩打了个愣怔,没有言语,心下却是大大地诧异了——敢则自己对土木建筑还是八窍通了七窍,只差一窍未通?    
    他没有回翰林院,而是径奔文庙。管理文庙的官员已与他很熟,当下也不阻挡,任他围着修缮过的堂舍和新建的房屋看了又看。    
    用料还是自己预算中的用料,不仅未增,倒有减省,汉白玉也没有多购进一块,洋灰的数量也基本吻合,莫不是洋人把洋钢的价格暗中提上来了——好像也不能相差到五十倍上。他怕自己记忆有误,又赶到翰林院公事房,从案头找出预算的原始条陈,又细看一遍,精精确确,连耗银都算在内,共是六千五百两,那是一丝也不会差的。    
    曾国藩袖上这条陈,径直来找文大人。他怕以后一旦上头认真起来,自己脱不了干系。    
    曾国藩到值事房,让通禀一声,说侍讲学士曾国藩要见文大人。当值官一会儿来传话,说文大人有请。曾国藩就由人领着,来见文庆。    
    文庆一见曾国藩走进来,先就一把逮住曾国藩的手,不让曾国藩施礼。曾国藩挣了挣,没有挣脱,只得罢了。    
    文庆先喊一声“来——”,便由当值属下捧着茶进来,文庆道:“涤生请用茶,这是用隔年的泉水泡的毛尖,台湾送过来的。”    
    见当值下属退出去,曾国藩才道:“下官来见大人,是因为文庙预算的事——”    
    文庆抢过话头道:“提起文庙,劳苦功高的还是你呀。——我已经拟好了折子,瞧准机会就递上去,本官准备保举老弟顶詹事府少詹事的缺。”    
    曾国藩马上深施一礼道:“谢大人栽培!——文庙预算与实际耗银。”    
    文庆笑道:“文庙已经移交给礼部了,匡侍郎承办的事情想是不会错的,老弟就不要过问此事了。何况,这宗事你我唱的原本就是配角,能办到这种程度,已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了。老弟,这是皇家扩建文庙,比不得咱们盖宗祠。——咱们买鸡子一两银子能买一筐,宫里买鸡子却是一两银子一个的。老弟这回该明白了吧?”    
    曾国藩回到府邸,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百姓们一两银子买一筐的鸡子,到了皇上那儿就要一两银子一个呢?”    
    曾国藩翻来覆去半夜不得入睡,几次起床把那建筑类的书籍看过,却寻不出一丁点的答案。恍恍惚惚地刚要睡着,却又见周升从门外跑来,嘴里连连说着:“大人接旨,大人接旨。”他急忙坐起身,听曹公公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齐相奏称,为修缮文庙事,查第二副总监、翰林院侍讲学士曾国藩知赃不举,同流合污,盗取国家库银——”曹公公刚念到这里,就见周升不知从哪里拿出把明晃晃的刀子,对着曹公公当胸一刺道:“我家大人为着你们这满人江山呕心沥血,上头却处处不把他当人。——不反怎的!    
    先送你去见康熙,再进宫送那道光去见乾隆!”    
    曾国藩大叫一声:“周升不得胡来!”    
    急睁眼看时,哪有什么传旨的曹公公,更不见什么造反的周升。    
    原来却是南柯一梦。    
    他披上衣服下床,想给道光上份折子,连同自己拟就的原始条陈一起递上去,却忽然想到这样的折子文庆怎么能替自己上奏呢。按大清律例,四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单独奏事的,有条陈或折子须由二品以上的上宪代奏,外官则由督、抚代奏,没人敢破此例。    
    他反复思索,又联想到刚才的梦境,忽然有所启发,何不转呈给都察院由都老爷们代奏呢?真是一点小思路惊醒梦中人。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笔在八行纸上刷刷点点地写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先到公事房处理了一下公务,然后就袖上昨晚写就的折子和原始条陈——已是密封在一个大信封里了——直奔都察院而去。    
    到了都察院公事房,当值的门房是不认识他的,但却认得他的顶戴,就照例地询问大人到此何干。曾国藩从袖中拿出信封递过去:“烦请将此信转交当值御史大人。”    
    那时的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及左、右副都御史采取的是每日轮流当值制。尽管都察院是三法司之一,但左、右都御史及左、右副都御史一职却没几个是专职的,大多由大学士,各部、院尚书或侍郎及外省督、抚兼任。所以,有的大学士既是某部的尚书,又兼着左或右都御史,而侍郎们大多兼的是左或右副都御史。这就出现有的官员一天要到几个衙门里去当差的事情。    
    离开都察院,曾国藩的心情霎时开朗起来,仿佛完成了一件使命,又好似成就了一番大事业,身轻体健了许多。    
    一连三天,翰林院平静得死水一般。曾国藩倒有些奇怪。    
    这时,国华、国潢因为要参加县学年考,准备和父亲曾麟书一同离开京师。曾国藩把诰命轴子专打了个包让爹带回去,挂在黄金堂里,又在京师为湘乡族亲好友买了诸多礼物,专雇了车子,又为爹雇了顶小轿。打点齐备,又亲自护送出京。    
    望着父亲与弟弟们远去了,才回转,心情竟几日不得开朗。    
    这一日,曾国藩一走进公事房,就发现当值的官员正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什么,一见他走进,就打住不说。更让他奇怪的是,往日下属们向他请安的程序今日也没有了。正不明就里,忽然看到案面上放着一张吏部的咨文,就急忙拿起观看,正是写给他的。文曰:“奉皇上旨意,据工部侍郎匡正奏称:曾国藩居京以来,一贯以结交满大臣为耻,尤其修缮文庙期间,更是专权跋扈,不把上宪长官放在眼里,自命不凡,自以为是。着即日起,革去翰林院侍讲学士一职,降四级处分,授翰林院检讨……”    
    曾国藩把那咨文拿在手里,一言不发,静静地收拾了一下案面上属于自己的用具,用一个筐子盛着,走出詹事府公事房,向检讨公事房走去。    
    检讨公事房里走出编修官黄子寿、检讨陈公源,他们想必已看到吏部的咨文了。    
    侍读学士赵楫从右首向曾国藩走过来,想必是检查庶吉士们的课业归来,一见曾国藩,远远地便道:“曾检讨,你且慢行一步,本官有话说。”    
    曾国藩赶忙站住,深施一礼:“下官见过赵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赵楫板着脸道:“你遗下的掌印缺,文大人暂让本官署理。——你一会儿就同本官接交一下吧。”他有意不说交接而说接交。    
    曾国藩答应一声“下官知道”,就同黄子寿、陈公源昂然走进检讨公事房。    
    一进公事房,黄子寿先冲赵楫的背影唾了一口:“呸!小人得势!”    
    陈公源也不屑地说道:“一只好犬!”


第三部分 文庙的修缮和扩建第44节 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回到府里,曾国藩让欧阳氏把身上的四品补服、头上的四品顶戴收起来,让周升从旧竹箱里翻出从七品的顶戴,又连夜给轿夫算了工钱,声称自己已是七品芝麻官,用不起轿夫了,把轿夫说得哭将起来。    
    其中一个名叫苟四的,先扶轿,后又抬轿,当先说道:“大人,我们哥几个是跟定您老了。从今往后,哥几个不要您老一文的工钱,只赏口饭吃就行。——如果您老辞官回乡,哥几个就跟着您老种田去。”    
    另外三个马上附和:“就是苟四哥这话,就是苟四哥这话,大人随便赏些零用钱就中,哥几个绝不挑剔。”    
    曾国藩想了想道:“你们既然这么说,本官也没有理由强迫你们离开。——那就麻烦你们把轿呢换一下,或者再盖上一层花呢布也使得。——你们就专侍候少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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