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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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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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马上收回脚再不敢动,浑身只是抖个不停。    
    约莫有两盏茶的光景,曾国藩忽然发现皇宫大院起了骚乱,几名大学士由太监领着匆匆忙忙地往御书房赶,很多太监则从四面八方往皇后的坤宁宫奔去。    
    曾国藩马上断定,宫里一定出大事了——心就开始怦怦怦跳个不停。    
    一会儿,曹公公带着两名大内侍卫急匆匆奔御药房而来,曾国藩迎上去刚要讲话,却见曹公公冷着脸子两手一挥口里跟着迸出一句:“架走吧。”    
    两名大内侍卫不由分说架起曾国藩就走。曾国藩立时有种腾云的感觉,脚跟不能落地,一直架到宗人府的大牢。一进大牢,没待曾国藩定下神来,一名侍卫已把一条白绫子在他的嘴部往后一系,只听曹公公吩咐道:“好好看着,何时勒死,等皇上旨意。——这狗东西胆子也太大了!”    
    曾国藩不听则罢,一听,只觉得平空里响起一声炸雷,炸得他两眼一黑,立时昏死过去。    
    他醒过来时已是午夜时分。    
    他此时已被吊在一个大铁环上,所幸两脚还能落地。虽然两手反绑着吊起,多亏腰部又系了一根绳子承受着他全身的压力,否则两臂早已被吊断了。几名侍卫分坐在几个不同的方向在打磕睡,看样子他是只被吊起,尚未用刑。他拼着力气动了动胳膊,竟毫无知觉,已是血脉不通了。他只好试着用脚站立,以缓解两臂的压力。他头昏眼花,两耳鸣响。他努力回忆,脑海却一片空白,只能记起曹公公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何时勒死,等皇上旨意。”    
    他挣扎了好大一会儿,才使双脚牢牢地站住,周身也开始酸痛起来。他现在终于有些清醒了。他知道,皇后肯定是被自己的药丸子送了命,皇上很快就要秘密地处死自己,然后再到湘乡抄家、灭门,曾家在湘乡这脉,被他整个儿地断送掉了。他的嘴里还勒着毛巾,只给他剩了两个鼻孔出气、进气。他试着想用嘴喊出点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有喊出来。他就这样被吊着,静静地等着死期的来临。可他总觉着心有不甘,他摇头、他跺脚、他拼命挣扎。    
    他的挣扎声终于惊醒了一名侍卫。那侍卫睁开眼后,先向他看了看,然后就站起身走过来,绕着他用眼睛检查了一下绳扣,便一言不发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漠然地坐回原位,头一歪,再次睡去,仿佛吊着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头即将进屠场的猪。    
    他的眼里忽然大颗大颗地滚下泪来。他搞不清楚自己何以竟恁般冲动,如何就毅然决然地把老祖宗的药丸子进献上去!这不是伸着脑袋往刀口上撞吗?——他想起了祖父,想起了祖父一药对一症的话,想起了自投罗网的鸟。    
    曾国藩想起乾隆年间的王肇基。    
    王肇基本是一个乡间的秀才,自恃有些文才,诌得几首歪诗,偏偏屡试不第;于是在乾隆爷的寿诞之日,诗情大发,竟然闯进汾州府同知衙门,卖弄了一副万寿诗联,希望衙门能替他献给皇上,求个一官半职。同知衙门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夜便把他连同诗联一起派亲兵送至京师。把个王相公喜得狂歌了一路,仿佛天大的乌纱帽就要从斜刺里飞过来。    
    不几日,圣旨颁下,内容却是:王肇基无知妄作,诽谤圣贤,即刻押赴午门处斩。钦此。    
    王肇基倒成了王找死。时人都说,是王肇基的名儿起得不吉利。这就是轰动京师的王肇基献诗处斩案。    
    王肇基自恃才高,取悦皇上不成,倒弄了个身首异处。曾国藩呢?    
    如果说王肇基蠢,曾国藩则更蠢。王肇基死的是一个人,而曾国藩恐怕就得祸灭九族了,死的则是一脉。    
    曾国藩的泪水,直流到天亮曹公公走进来为止。    
    曹公公走进来时,侍卫们都正站起来来回走动活动身子骨。这时天已大亮,该接班了。正在换班的时候,曹公公走了进来,侍卫们急忙叩头问安。    
    曹公公摆摆手,径直走到曾国藩面前,许久才道:“把曾大人解下来吧,皇上要召见他。给曾大人净净面,掸掸灰,这个样子怎么能见皇上呢。”    
    曾国藩麻木地跟着曹公公走进御书房,听见里面喊出一声“宣曾国藩进见”,曾国藩就一步跨进去跪倒在地,口里麻木地喊出一声:“臣曾国藩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道光帝却喊了一声:“曹公公。”    
    门外的曹公公急忙进来跪下,朗声答:“奴才在。”    
    道光帝道:“送曾国藩回府。传御膳房,赏曾国藩早膳。朕该上朝了。”    
    曹公公急忙爬起来扶起道光帝,口里对侍立在侧的太监们喊:“送曾国藩回府。    
    ——传御膳房,赏曾国藩早膳!”扶着道光帝旁若无人地走出去。    
    当值的太监这时走过来道:“曾大人,奴才着人送你回府吧。——御膳房的早膳一会儿就到。”    
    曾国藩刚想站起,却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曾国藩被当值太监着人用轿子抬回府里,把个周升吓成半死。    
    不一刻,曾国藩还没醒过来,送早膳的太监又到了。


第二部分 王法和权力究竟哪个大第30节 皇后娘娘的事情

    周升急忙跪接,言明老爷尚未苏醒,请各位公公担待,又每人赏了十两银子,才把两名太监打发走。    
    周升刚停下来想给曾国藩喂口热水,又一名太监领着太医院的李太医走进来。太监一进来就喊:“皇上有旨,赏太医院太医李为清给曾国藩瞧病。”    
    周升又急忙替主人叩谢,又摸出十两银子递给那太监,口里还连连说:“公公辛苦!公公辛苦!”直到那太监笑眯眯地把钱揣起来为止。    
    李太医给曾国藩把了把脉息,又开了一个方子,嘱咐周升按方子到“同仁堂”抓药,尽快熬上。这才同那太监离去。    
    周升把太监一直送到大门口,回来看时,曾国藩已睁开了双眼。    
    周升赶忙把他扶起,口里叫着“大人”,眼里已落下泪来。    
    曾国藩喘息了好一阵才说出话:“周升啊,扶我下床,同我一起跪谢皇上早膳。    
    ”    
    跪拜毕,曾国藩喘息着坐到椅子上,周升站在后边给他轻轻地捶着背。好一会儿,曾国藩才打发他拿着方子去“同仁堂”抓药。    
    曾国藩忽然觉着周身奇痒,自己解开衣服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全身斑点密布,癣疾来得比历次都猛;挠上一把,立即鲜红一片,有血丝一条一条地冒将出来。    
    周升回来后,先给曾国藩前胸后背把膏药贴上,又急忙熬药。    
    曾国藩吃完药,又同周升吃了些御赏早膳,却是四荤四素外加一煲莲子粥,是加了冰糖的那种。    
    曾国藩是第一次喝莲子粥,除了觉着甜,没有品出珍贵来。周升则是喝一口粥跪下一次,喝九口粥接连跪下去九次,跪一次嘴里念叨一次“托大人恩典,也喝上了万岁爷常吃的粥,这大恩大德两辈子也还不完哩!”    
    细想,周升说的也是实情。当时的普通百姓,不要说喝莲子粥,能知道莲子粥这名字的又能有多少呢?不要说周升一连跪了九次,换了任何一个人,不也是一生引以为荣的事吗!    
    饭罢,詹事府当值官来传谕旨:“曾国藩典试四川,大耗体能,备尝辛苦,积劳成疾,着赏长白山人参一棵、假一月。钦此。”    
    詹事府当值官刚走,翰林院几位同寅邵懿辰、刘传莹等人便一齐来看视,只是少了胡林翼。一问才知,曾国藩四川典试期间,胡林翼母亲病故,胡于是丁艰回籍,已离京两个多月了。    
    周升急忙摆上茶来,大家七嘴八舌地便海聊起来。    
    陈公源先讲话:“军机处官报,说涤生于入蜀途中敲诈地方,鱼肉地方衙门,把我们几个吓成半死。”    
    梅曾亮道:“我压根儿就没信!我梅曾亮有一天做了钦差有可能这么办几把!——涤生是何种人!不是当面奉承他,不要说翰林院,就是整个京师,又有哪个官员的操守能超过他?”    
    邵懿辰这时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方包,道:“这是唐鉴镜海老爷子临走留下的一部书稿,让我转给你,烦你闲暇时给校改校改。”    
    曾国藩接口道:“快不要臊我了!唐大人的大作海内尚无一人敢作校改,除非你邵翰林不怕臊,别人可没你这份才情。”    
    邵懿辰被曾国藩说得满脸绯红,自己讪笑了几声:“我说的反正是唐老爷子的原话,校不校在你,在下把话捎到,就算完成任务了。”    
    梅曾亮道:“我看院里放了一顶蓝呢大轿,想必是涤生的了?”    
    曾国藩道:“礼制如此,在下也马虎不得。所幸费银不多,是别人用了几年的,在下只换了个轿呢布。穆中堂答应给荐四个轿夫过来,一年才五十几两银子。至于引轿官嘛,就不用了。咱大清胡乱抬高仪仗不许,按违制算,如果自动贬低规格,则不算违制,更不会有人追究。”    
    梅曾亮道:“涤生早该如此。满人的家奴都乘轿乱跑,耀武扬威,我们这些两榜出身的汉人就贱了?”    
    曾国藩这时忽然问:“皇上刚赏了在下一个月的假,不知这京城可有清净的好去处?——一则养病;一则把我这一路的日记整理出来。”    
    陈公源道:“出城南四十里有一个报国寺,方丈是咱湖南人,在下去年中暑,就在他那里住了两个月,既清净,环境又好,真正爽人。——多少出点香火钱,每月也就是几两的样子,管三餐素饭,岂不好?”    
    曾国藩正要接口,刘传莹抢过话题说:“有这样的好去处何不早说!新宁好友江忠源现在住在我处,这个挤!——涤生,明日咱们一起去报国寺住上他一个月,反正上头赏我的三个月假还差一个月呢,狠歇它一个月岂不痛快!”    
    邵懿辰道:“在下也去。反正最近都在关注广西闹痘瘟的事,到不到公事房也没人注意。”    
    曾国藩笑道:“看样子,周升也得去了——让他扛翰林院的大匾。”    
    众人就一齐大笑起来。    
    入夜,曾国藩从不远处的饭馆叫了几个荤素小菜,几名翰林公热闹了一回。    
    曾国藩雇了顶二人抬小轿,带上邵懿辰转来的唐镜海老夫子著的《学案小识》及去四川途中的零散日记、杂钞,额外又带了一竹箱子随时所读之书,又把四川“怡兴堂”的膏药带了八贴,这才出城门奔报国寺而去。    
    曾国藩到报国寺第二天,刘传莹和江忠源的两乘小轿也进了报国寺,同来的还有湘阴举子郭嵩焘。江忠源其名曾国藩是早有所闻的,谋面却是首次。郭嵩焘则是曾府的常客。    
    曾国藩看那江忠源,身材长大,声响如雷,举止豪爽,不像个读书人,倒有江湖大侠的气概,不觉好笑。经过交谈才得知,江忠源,字常孺,号岷樵,湖南新宁人,一榜武举出身。第一次会试时因同来的举子胡祯得暴病猝死会馆,为护送胡祯的灵柩回籍,江忠源毅然放弃了会试,竟持单刀一把,走千里之路,把胡祯送回了故土。这件事一时被人传为美谈。曾国藩早就想结识这位湖南同乡,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其实,江忠源一年倒有半年光景在京师。此次进京是做一家贝勒府的西席,教小贝勒习武艺。江忠源想会完朋友再去。    
    当夜,四个人在一处谈了很晚。    
    曾国藩以后在《过隙影》中称江忠源是一等一的人物,三等二的结局,又按着《冰鉴》续评曰:此人必立功名于天下,然当以节义死。    
    报国寺的方丈一真长老也是个满腹经纶、佛理精深的方外高人,和曾国藩相识不久,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一真俗姓赵,名广才,湖南湘潭人,世代务农,到他父辈一代时已略有积蓄,到广才七岁上,也能备上一份礼物去村中的私馆背那“之乎者也”了。广才八岁父死,九岁母亡,之后,族人便合伙公吞了他家的几亩薄田,把他送进庙里做了小弟子。他成年后,遍游四海名山,寻访高僧问佛,五台山、少林寺、华山、白马寺,都留有他的足印,最后终于在报国寺落脚。    
    郭嵩焘和江忠源每日研习武学,像要成就武学宗师的样子,曾国藩则整日校阅唐鉴的《学案小识》和整理日记、杂钞,补写《过隙影》,闲时就和一真长老品香茗,下围棋,讲经论道。    
    曾国藩从一真长老的身上,学到了很多道家、佛家养生功夫,如每日的烫水洗脚,打坐调息,均是这个时候开始学的。    
    四个人的光阴倒也打发得快。    
    一月后,曾国藩、刘传莹假满,只好乘轿回府,江忠源也离开山门,到贝勒府报到。报国寺只剩下郭嵩焘一人。    
    曾国藩到府,首先看到由湘乡寄过来的信,得知父亲曾麟书带着二弟国潢、三弟国华及曾国藩的妻小已于月初起程赴京。    
    曾国藩按着日期计算,父亲当在隔月中旬进京。    
    曾国藩当晚就开始向周升讲授老太爷及家人来后应该讲究的礼节,很晚才睡。    
    第二天,因为轿夫还没有着落,曾国藩只好雇轿子到詹事府办事房销假办公。同僚们都祝贺他身体恢复得快,气色也较从前好多了,说的都是奉承人的话,当不得真。    
    下午,曾国藩处理完案头的事情,见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准备回府,却忽然又接到一道圣旨:“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曾国藩,节俭奉公,办事认真,着即日起升授翰林院侍讲学士署詹事府右春坊掌印。”    
    曾国藩愣了半晌才接过圣旨,值事们搀扶他时明显地感到他浑身颤抖,双手发凉。连他自己都纳闷,升官本来是好事情,可他每升一次官都胆战心惊好些天。更让他不解的是癣疾每大发作一次,他都要升一次官。好像他的官不是皇上给的倒像是癣疾给的一样。    
    翰林院侍讲学士是从四品官员,但詹事府右春坊掌印却是一个独立办事机构的主要负责人,相当于衙门里的正堂。皇上与词臣们在南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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