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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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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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定主意,师子玄入都斗宫,运转灵池,观那橙敕。
  正修大道的修行人的敕令,与神道敕令不同。神道敕令是有“位业”加身,那般正神,只要不被消去神职,便不忧命数,只要是庇护众生,聪明正直之神,就不会有陨道之说。
  而修行人的敕令,不领神职,没有位业加身,虽然没有了那么多的束缚,但真灵也无**庇护。
  正是有得有失,预先取之,必先舍之。
  这橙敕虽不及神道敕令,但也有个中妙处。
  正簶散人,所领是赤敕,温养在都斗宫中,以灵雨滋润,可以照见正路,镇压湖下泥牛。
  正簶道正,所领橙敕,除了以上妙处,还可以用法力运转,窥测道人自身福运,趋吉避凶。配以卜卦问阴,请仙扶鸾的神通术,另有玄妙。
  师子玄将橙敕取出,捏在手中。这橙敕通透之中带着橙色条纹,有的赤橙,有的偏白,还有的偏向暗紫。
  “我如今已脱凡胎,又有清微洞天庇护,这橙敕之中,果然照见不到黑气。黑气预告灾祸,赤色代表大运,白橙代表财运,暗紫则表示无法窥探,未知莫名。”
  师子玄将橙敕拖在心口,念动术诀,将灵池之中甘霖转人法力,注入橙敕之中。
  不过片刻,橙敕微微颤抖,猛地喷出一口白气。朝东方飘去。
  师子玄哑然失笑道:“难不人东方还有一笔横财不人?”
  摇摇头,那黄白之物对于他来说,根本无甚用处。
  又过一会,橙敕又喷出一道气团,正是赤色,飘往西方去了。
  “大立西方,心想事人。莫非那与我有缘的清福之神就在西方?”
  师子玄心中一定,既然有了大致的方向,那便最好,虽不知此神目前身在何处,也好过一无所知,如今慢慢寻觅就是了。
  师子玄起了身,离了道观,直往山下去了。
  离
  了飞来山地界,师子玄也不腾云,毕竟祖师已经授戒,不可在人前显神通。师子玄只能弄个御风术,加上身上道袍,轻飘飘,三步一里,向西行去。
  行了半日,山林渐远,已见人烟。
  师子玄进了一处小村庄,只见到草屋几间,牛羊十几头,还有一些孩童在嬉戏。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袅袅炊烟飘散。
  不知为何,师子玄忽感一阵腐臭味,滚滚扑鼻而来。
  “什么味,怎么这么臭?”师子玄一皱眉,正见到这农家院桌上,摆上了热腾腾的杀猪菜。
  师子玄恍然大悟,自失一笑道:“是了。我如今神胎已注,自然闻不得这红尘气,这菜肴做的虽然美味,但那身腐肉腥气,怎地也挥散不去。”
  这不是洁癖,而是清清白白身,一落入泥潭中,自然会不适应。
  不只是这人间炊烟,金钱味,功利味,名利味,人虽看不到,但都在这人间万家灯火上空飘荡,在如今师子玄眼中看来,真是五颜六色,宛如泥潭,滚滚而来。
  “难怪说红尘世间是五浊恶世,果真不是虚言。”
  师子玄正感叹中,农院中走出一个妇人,面带好奇的说道:“这位小道长,可是来化缘的?正巧了,我家男人今天打了头野猪,你若能吃荤,就进来吃口晚饭吧。”
  这农妇是个好客人,师子玄作揖谢过,说道:“多谢居士。只是小道并非来化缘,而是问路。”
  农妇说道:“道长稍等。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都不出家门,伺候老小,不知道外面世界。你等我去喊我家男人来与你说。”
  回身唤了一声,不一会,农舍里走出来一个浓眉大汉,三十年许,皮粗肉厚,黝黑健壮,是个猎户。
  听了农妇说了因由,猎户笑道:“道长,不知道你要问路去哪里?”
  师子玄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要往西方去。”
  猎户一皱眉,说道:“西边啊。那里可不是个好去处。”
  师子玄道:“这是为何?”
  “西边是荒山野岭,倒是有条小路直通过清河郡。但是那里常年被一些贼匪占据,打劫往来商队和旅人。道长也知道,现在天下都不太平,哪里都有贼人劫道。我看道长孤身一人,不如在我家住上一宿,等明日一早,我带你从南边官道过去,虽然要多费些时日,但总比送了命要强。”
  猎户是个良善人,劝师子玄在这里留宿一宿。
  师子玄有神通在身,虽然不能轻易在人前显露,但怎会怕几个小小贼匪。
  “多谢居士好意,只是小道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这里停留了。”师子玄躬身拜谢两人指路之恩。
  这家人一听师子玄要走,都诚心挽留,奈何师子玄去意已决。
  看着师子玄渐渐远去,那农妇叹息道:“这道人,不识好人心,怎么自己急着送死。那荒山野岭的,不但有贼人,还有吃人的猛兽。真是作孽了。”
  那猎户也叹息道:“这年景,死个个把人算什么?让他去吧。若真死了,也不怪我们,只怨这世道不好。”
  两夫妻摇摇头,锁上了门,招呼孩子吃饭去了。
  师子玄自然不知道两夫妻在身后议论。
  这西方,走了几十里,果然如那猎户所说,两面荒山,只有一个小道可走。
  此时天色已暗,密林漫山,狼狐游走。
  师子玄感到身后有十几人不知何时吊在身后,想来便是那猎户所说的贼匪。
  “都是些毛贼,真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莫非我真像一头肥羊?”
  师子玄暗笑一声,也懒得应付,足下生风,不一会就将贼人甩掉。
  转过山,终于见到了路。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和鞭子声。
  师子玄突生好奇,慢下脚步,只见小路上正有一个年轻书生,提着鞭子,拉着缰绳,赶驴行路。
  只是这驴不知道怎地犯了犟,就是不走。
  “你这蠢驴,还不快走。天都黑了,再找不到落脚地,你跟我都要喝西北风了。”
  这书生十分狼狈,头巾散了半边,青袍也露了几个大洞,显然这一路行来,没少受苦。
  “啊吁,啊吁。”
  毛驴就是不走,你拿鞭子抽来,也受着。你当它是祖宗哄着,也不理。
  “死驴,等我考了功名,就把你送去菜市场宰了。”
  书生气急败坏,搬着驴头,那驴也犟,抬起前蹄就是一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直接落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师子玄在一旁看着,忽然心血来潮。
  心中一动,目光落在书生身上,暗道:“心有所感,必有因缘。难道这书生就是我所寻的清福之神?”
  清福之神,未必是在世正神,也可能是累世善人,功德圆满后,可入神道的修行人。
  师子玄心血来潮,虽不像真人那般准确,可预知自身,但大致也可感应。
  想到这,师子玄从林中走出,上前欲结下一个缘法再说。
  
  第二十九章结缘法,缘从何起?
  
  书生赶驴,亦是驴赶书生。真叫人贻笑大方。
  这书生正气闷,低头咒骂,忽听到一个声音道:“那书生,可是需要帮忙?”
  书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见一个年轻道士站在眼前,警惕道:“你是谁?”
  师子玄笑道:“一个游方道士,路过而已。”
  笑眯眯的走过来,一拍毛驴,笑道:“你家主人要你赶路,你为何不听?”
  说来也怪,这毛驴好像听懂了一样,“啊吁,啊吁”的叫了两声,自己撒欢就跑跳了起来。
  “咦?这犟驴怎么听你的话。莫非你懂兽语?”书生又惊又喜,开口问道。
  师子玄玩笑道:“不过小道而已。”
  本是一句谦虚话,谁知这书生却满是赞同道:“不错,不错。奇淫巧计,都是小道,怎比圣贤大道。”
  若换个人,只怕会被他气个半死,拂袖离去。
  师子玄哑然一笑,说道:“书生,还未请教你姓名。”
  书生整了整衣冠,施礼道:“学生柳昌,字朴直。在清河郡学海书院读书,还未请教道长尊号。”
  师子玄作揖还礼道:“小道道号‘玄子’,如今是一个游方道士,暂无落脚之地,正要去那清河郡寻个生计,不如同行如何?”
  书生大喜道:“有人同行,自然好过独自一人,道长请上来,这犟驴虽不听话,脚程却还不差。”
  师子玄刚要拒绝,心中却转过念头,暗道:“且试他一试。”
  当下也不拒绝,翻身上了那毛驴背上。
  这毛驴被人骑上,自己也纳了闷,这人骑在身上,怎生一点重量都没有?
  师子玄如今神清体轻,别说一头毛驴,一团云雾都能托起。
  一书生,一道人,一毛驴,就这样在羊肠小道上徐徐而行。
  师子玄坐在毛驴上,优哉游哉,这毛驴,身上也轻快,走的是蹄轻脚快。只是苦了那书生,平时只知读书,弱不禁风,刚行了不到两里地,就落的老远,满头大汗。
  师子玄暗笑一声,按住毛驴,等那书生气喘吁吁的赶来,才笑道:“柳书生,快上来坐吧。贫道已经歇息够了。”
  那书生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摆手道:“不用,不用。学生还承受得住,道长你是出家人,清静惯了,还是让学生吃些苦头吧。”
  师子玄暗道:“这书生,也不知是真善良还是装模作样。”
  脸上笑道:“小道虽然少有劳作,但平日也练有吐纳健身的功夫,走些路,不碍事。”
  也不听那书生分说,直接将他送上了驴背。
  书生坐在驴背上,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多谢道长。”
  师子玄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路走来,书生不时的看师子玄几眼。只见这道人闲庭信步,看起来不紧不慢,却也没被毛驴落下。
  柳朴直暗道:“这道人,只怕真是有道之士,这般脚力,赶上我家这头犟驴了。”
  师子玄如果知道柳朴直心中将他跟毛驴比较起来,只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天色渐黯,已然黑透。
  柳朴直心里有些焦急,说道:“道长,天已黑了,我们是否找个地方先落脚歇息一夜?”
  师子玄道:“我对这里不熟悉,柳书生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客栈吗?”
  柳朴直笑道:“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客栈。不过早年这里的确有个半荒废的驿站,应该能落脚歇息一下。”
  师子玄好奇道:“你这么熟悉这里,难道长走这条路?”
  柳朴直道:“道长有所不知,我本是竹安县人,家就住在距此十五里处。十岁时为了进郡中求学,每天都要行走十几里地。这么些年下来,我敢说就是这山中猎户,都没有我熟悉这里。”
  师子玄恍然大悟,难怪这里贼匪猛兽出没,这书生却安然无恙,显然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趟出了一条路来。
  突然看到书生胳膊上戴孝,不由问道:“柳书生,你家中何人去了?”
  柳朴直叹息道:“是家母,两年前去世,还有半年,就满三年了。”
  师子玄点点头,突然奇怪道:“我曾听说家中有长者离世,需要守孝三年。你如今守孝期未满就离家求学,学府收纳吗?”
  柳朴直叹道:“道长有所不知,我那家中,非但有恶霸横行,还有亲戚纠缠,如今我家田产和房屋,都被人霸占了去,只剩下老母的一个灵位与我。若非我早把家中那耕牛寄放到恩师家中,只怕我日后生计都是问题。我已经去信给老师,老师知我难处,特准了我回学府学习。”
  师子玄暗暗奇怪:“家中双亲不在,有口角在身,这书生似乎气运不旺,难道是今世何该修贫苦忍辱?”
  师子玄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如今两人刚刚结识,套了这些话已经足够,再问下去,只怕这书生再耿直也会心生防备。
  有柳朴直领路,很快到了驿站。
  这驿站,倒还不小,从外面看来,上下三层,十几个房间。
  两人到了门前,外面的树上拴着八匹马,柳朴直奇怪道:“这里怎么还来了官府中人?”
  师子玄讶然道:“官府中人?怎么说?”
  柳朴直笑道:“道长恐怕修行久了,不知这律法。我朝律法,寻常人家不许养马,只能以骡驴代步。要是没有官家出身,随意养马,可是要杀头的。”
  “这么重的罪?”师子玄十分惊讶,如今这世道,人命还真是不值钱。
  “是啊。我朝马匹较少,除了军队,就只有官宦人家养有马匹。”
  柳朴直叹了一声,随即笑道:“其实这也合理。寻常人家,一家老小都填不饱肚子,如何养的起马?道长你看这些马,膘肥体壮,若非日日悉心照料,喂以上等饲料,哪能长人这般模样。”
  苦笑一声道:“我有个同窗,正是官宦人家,他那匹白马,一日光是饲料和养马人的支出,就有六七两银饼。这些钱财,都抵得上我半年用度了。”
  师子玄暗叹一声,说道:“柳书生,那你可要好好努力读书了。若是考中功名,就是一步登天,到时功名利禄皆来,就不用这般清贫度日了。”
  师子玄似开玩笑,柳朴直却当了真,严肃道:“道长切莫消遣与我。我柳朴直虽然是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但还有志气。我读圣贤书,是为了明理达义,一展抱负。怎可让功名利禄坏了平常心!”
  师子玄笑了笑,说道:“是我说错话了,请你见谅。希望你日后也能不违本心,不让钱财美色,功名利禄迷花了眼。”
  柳朴直笑道:“多谢道长劝告,学生一定谨记。”
  柳朴直寻了空处,将毛驴拴上,又弄了些草食,两人这才进了驿站。
  这驿站,年久失修,被风雨侵袭,门前的台阶有许多地方都漏了洞。
  推开门,大堂内十几盏灯照得屋里亮堂堂。
  内中大堂上摆着一桌饭菜,有几人正在用餐,一听门响,都将目光聚在来人身上。
  师子玄一进门,又是一阵扑鼻恶臭,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暗苦笑。
  柳朴直关好门,擦了擦汗,走上前,拱手道:“见过几位。萍水相逢,同居陋室,也是缘分,可否借煤炉给小生用用?”
  这席位中,有一个人冷声道:“我家小姐正在用餐,你这书生好不知礼,还不快快退下!”
  柳朴直皱了眉,哪想这人口气竟是如此生硬,正要再开口,蓦然愣住了。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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